血色浪漫-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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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一座墓碑前,轻轻把花束放在碑座上,宁伟双膝跪下,珊珊也跟着跪下。
宁伟望着墓碑上父母的遗像说:〃爸、妈,儿子和媳妇向你们告别了,我们这一去恐怕就不 回来了,请二老放心,儿子早晚会和二老团聚,爸、妈,儿子和媳妇给二老磕头了。〃
两人连磕了三个头,珊珊抬起头来,两行泪水滴落下来,宁伟也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平静, 无半点泪痕,他站起来,掸了掸膝上的尘土……突然,他似乎查觉出什么,闪电般拔出手枪 ……
他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的墓碑后面出现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武警战士,无数只枪口在向自己瞄准 ……
张海洋的声音传来:〃宁伟,你被包围了,我命令你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宁伟突然扑倒珊珊,抱着珊珊横滚到墓碑后。
〃宁伟,你跑不了啦,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希望你能明智一点,放下武器投降。〃
墓碑后宁伟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张海洋,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从来不服软,要我放下 武器投降,这不可能,我警告你们,谁要是硬往我枪口上撞,我也没办法,实话告诉你,我 这里还有三十发子弹,我不会浪费子弹,要是有三十个人陪我一起上路,倒也挺风光的。〃
张海洋小声对身旁的武警狙击手说:〃注意目标,他只要露头就开火,这小子是铁了心了。 〃
那个狙击手熟练地架好〃79〃 式狙击步枪,从四倍的光学瞄准镜里望去,宁伟藏身的墓碑 前,只有荒草在晃动,他隐蔽得很好。
狙击手边搜索着目标边说:〃张队,这小子是个老手,隐蔽的角度很刁,根本不露头。〃
〃别忙,耐心点儿,会寻找到机会的。〃
钟跃民悄悄地挪过来道:〃海洋,告诉你手下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别看你们穿了防弹背心 ,这没用,宁伟专往眉心上打,没有必要增加伤亡,我来和他谈谈。〃
〃你要小心,千万别露头。〃张海洋小声叮嘱道。
〃我还用你教?〃钟跃民大声喊道:〃宁伟,我是钟跃民,你听见没有?〃
宁伟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钟大哥,你也来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宁伟,你是个老兵了,以你的军事常识看,今天你眼前的地形和双方的态势,你还有可能 突围吗?〃
〃我知道,这已经是死棋了,但还有最后一招儿,叫困兽之斗。〃
〃宁伟,我曾经当过你的连长,你说句心里话,我钟跃民对你怎么样?〃
〃钟大哥,你对我很好,只是我对不起你。〃
〃宁伟,那你听我一句劝,放下武器投降吧。〃
第八篇 《血色浪漫》第二十三章(11)
(更新时间:2005…2…12 17:35:00 本章字数:2131)
〃大哥,我做不到,你总不会和他们一起骗我吧?放下武器就会得到宽大,这可能吗?我手 上有好几条人命,放下武器是死,不放下武器也是死,反正是死。〃
〃你说得不错,我不想骗你,你肯定是死定了,你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法律绝不会宽恕你, 我和张海洋虽然是你的战友,可我们谁也救不了你,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想听吗?〃
〃你说吧,我听着呢。〃
〃宁伟,你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这怨不得别人,如果 你是个男子汉,就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就是死,也该象个男人那样去死,死得象条汉 子。〃
墓碑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宁伟,你隐蔽得很好,不愧是个训练有素的老兵,可你应该知道,想干掉你并不难,那块 墓碑可以挡住子弹,但挡不住火箭弹和迫击炮弹,宁伟,你害怕了吗?我记得当年在部队, 我们踏入雷场的时候,你宁伟还算得上是条好汉,但是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为什么要 用一个无辜的姑娘做掩护?你要她陪你一起死吗,好汉做事好汉当,为什么要拉无辜者垫背 ,你当年的勇气哪里去了?〃
墓碑后的宁伟继续沉默着,他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紧紧搂着珊珊,他在沉思……
珊珊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宁伟的脸小声说:〃宁伟,我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后 悔。〃
宁伟默默地拔出手枪弹夹,用手指将子弹一颗颗拨落在地上,然后将空弹夹插在枪上,他搂 过珊珊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了想,觉得钟大哥说的有道理,我是个男人,就是天塌下来, 也该由我去顶,珊珊,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珊珊绝望地喊道:〃不……〃
宁伟凑过嘴唇,两人热烈长吻……珊珊泪如泉涌,她紧紧地搂住宁伟,忘情地吻着……宁伟 抬起头来,脸色平静。
钟跃民从藏身的墓碑后站起来,慢慢走上前去,他边走边说:〃宁伟,我来了,你曾经是我 的兵,是我的战友,即使你现在成了杀人犯,我也没把你看成是孬种,如果你必须去死,那 么由我来送你一程。〃
张海洋终于忍不住了,他流着眼泪也站起了来向前走去,边走边喊道:〃宁伟,我也来了, 如果你愿意开枪,就开枪好了,我和钟跃民一起送你,也不枉咱们战友一场。〃
一个武警上尉悄悄地对狙击手命令道:〃注意目标,他一旦做出异常动作,立刻开火。〃
宁伟终于从藏身的墓碑后慢慢站了起来,他面色平静,一步一步迎着钟跃民和张海洋走来。
狙击手的瞄准镜中出现宁伟的脸,十字线的中心牢牢地对准宁伟的眉心……
宁伟边走边说:〃两位大哥,我在上路之前,还劳你们相送,我宁伟够有面子了,谢谢,真 是非常感谢……〃他突然停住脚步,从后腰拔出手枪……
狙击手的枪声响了,一颗762毫米的弹头高速旋转着打进宁伟的眉心,从后脑穿出,爆起 了一团血雾,碎骨和血浆飞溅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的身子向后飞起,仰面栽倒。
钟跃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象一座雕塑。张海洋不顾一切地扑到宁伟的尸体前,他 的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警察拣起宁伟的手枪拉开枪膛,发现枪膛中并没有子弹,他低声道:〃张队,他把子弹 退了,是故意让我们打死他……〃
张海洋痛哭起来:〃宁伟呀,你糊涂呀,为什么一步步往绝路上走呀。〃
刑警们和武警战士持枪向这里跑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宁伟藏身的墓碑后,他们看见 珊珊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把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张海洋惊呼道:〃放下枪,姑娘,你听我说……〃
珊珊面色平静地望了众人一眼,自言自语地说:〃宁伟,等等我,我来了……〃
枪声响了,珊珊扑倒在墓碑前……
钟跃民和张海洋被惊呆了,两个人都痛楚地闭上眼睛……
宁伟的死使钟跃民和张海洋很久都无法从哀痛中恢复过来,钟跃民从北山公墓回去后,整整 昏睡了两个昼夜,据高说,他在昏睡中不断地怒骂着什么人,还时不时痛哭起来 ,高坐 在一边守了整整两个昼夜没有合眼。钟跃民醒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梦中总是出现 那座山谷中薄雾笼罩的雷场,爆炸的一颗颗地雷闪烁着橘红色的火光,冲击波将人的肢体撕 碎……在一片草绿色的钢盔下面,他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吴满囤、赵志诚,最后一个闪 过的面孔竟是宁伟,他们端着冲锋枪,呐喊着,义无返顾地冲进死亡的烈焰中……
过了很久,张海洋告诉钟跃民,那两天他也做了同样的梦,他的梦境犹如一盒反覆播放的录 像带。张海洋在梦中大声哭喊着∶〃宁伟,我的兄弟,请原谅我啊……〃
张海洋说,梦境中的宁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拎着冲锋枪头也不回的走进一片炫目的光 影里……
张海洋还说,就是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他苦追几年之久的魏虹终于向他表示,这辈子非张 海洋不嫁。
第八篇 《血色浪漫》第二十四章(1)
(更新时间:2005…2…12 17:36:00 本章字数:2137)
张海洋和魏虹的婚礼定在泰岳餐厅举行,张海洋把来宾的人数严格限制在十来个人,都是些 关系比较近的人。魏虹本来还想把自己在警官大学的同学和刑警队的同事都请来,谁知钟跃 民阴沉着脸一口回绝∶〃小魏,不就是结个婚吗,干吗这么兴师动众,咱们能不能不学那些 俗人?我可事先声明啊,要是你们非坚持请这么多穿警服的,那就另找地方,我这里不接待 。〃
魏虹很不高兴∶〃钟大哥,你怎么这样,穿警服的怎么了,我和海洋不都是穿警服的吗?〃
钟跃民冷冷地说∶〃小魏,你的话太多了,你让张海洋说话。〃
张海洋已经沉默半天了,他心里很矛盾,作为老战友,他太了解钟跃民了,知道钟跃民还没 有从宁伟死亡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近来他看谁都不顺眼,甚至毫无道理地迁怒于那个开枪击 毙宁伟的狙击手,他认为这个狙击手的心理素质太差,还没弄清楚宁伟的意图就开了枪,不 然的话、那天的结局不会这么糟糕,至少那个女孩子可以活下来。张海洋知道他在钻牛角尖 ,一时还无法从那种抑郁的情绪中走出来,因此迁怒于所有穿警服的。
张海洋息事宁人地对魏虹说∶〃小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跃民既然不喜欢刑警队的人,咱 们就改日单请他们,何必招他不高兴。〃
私下里,魏虹不无醋意地对张海洋发牢骚∶〃海洋,你那个战友说句话就是圣旨吗?除了他 ,我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俯首贴耳。〃
张海洋只是沉默着,不做任何解释,他觉得自己和钟跃民的关系是很难向魏虹解释清楚的。 他珍惜和钟跃民的友谊,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和钟跃民闹得不愉快。
钟跃民到底没有主持成张海洋的婚礼,他在婚礼的那天早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高发现他 接电话时脸色忽然阴沉起来,便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她不会主动询问,她知道,如 果钟跃民认为有必要告诉她,会主动对她讲的,反之,你问也没有用。
钟跃民挂上电话,怔怔地点燃一支烟,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小高,咱们手头还有 现金吗?〃
〃有两万多元,是昨天收入的营业款。〃
〃都给我拿来。〃
高问也不问便拿出现金交给钟跃民。他感激地看了高一眼解释道∶〃是 李奎勇的弟弟来的电话,李奎勇刚被诊断出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高一惊∶〃住进医院了吗?〃
〃没有,他死活不进医院,我想,他可能是出于经济原因,我得去看看他,今天张海洋的婚 礼你帮助张罗一下,替我向他们夫妇道一下歉。〃
高把现金装进钟跃民的提包,她搂住钟跃民吻了一下说∶〃快去吧,别担心这里 ,我会向张海洋夫妇解释的,跃民,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的朋友治病需要用钱,你可以把 饭馆卖了,毕竟是人命关天呀,这件事由你做主,不必考虑我的意见。〃
钟跃民紧紧地抱住高低声说∶〃谢谢,谢谢,小高,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钟跃民已经有三十多年没去过李奎勇的家了,他家仍然住在宣武区南横街的大杂院里,还是 当年那两间房子。他感到很惊讶,李奎勇的家和三十年前相比,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这个大杂院恐怕有百十年的历史了,占地面积不小,估计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而现 在却看不出半点昔日的风光,因为真正意义上的院子早已经消失了,到处盖满了杂乱无章的 房子,昔日的院子里只剩下一条仅够一人行走的小道,从院门到李家的房子直线距离估计有 三十多米,但钟跃民在这条小道上竟遇到了五个九十度直角弯儿,他的脑袋蹭掉了一户人家 晾出的女人裤衩,还差点儿撞进了一家正在炒菜的厨房里,钟跃民纳闷,如今的北京到处都 在拆迁,一处处的高级住宅小区拔地而起,怎么这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保持着几十年前 的样子。
李奎勇的弟弟妹妹们都已成家搬了出去,只有八十年代中期才从陕西回京的李奎勇没有房子 ,他的工作单位在接收他的时候还提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条件,必须签字保证永远不向单位 提出住房要求,否则不予接收。李奎勇一家三口和母亲挤在父亲留下的两间房子里,他十二 岁的儿子和奶奶住在外间,李奎勇和妻子住在里间。李奎勇的母亲两年前患了老年痴呆症, 记忆力全部丧失,每天除了昏睡就是一声不吭地呆坐在床沿上,此时,老人正躺在床上昏睡 。
钟跃民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李奎勇了,这一见却吃了一惊,李奎勇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他身上瘦得脱了形,衣服象是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的脸庞已经浮肿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