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漂亮娃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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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死了，随便你怎么说。”公爵生硬的回答。他装扮这个无中生有的哑巴已经装得够久了，久得连平日说话都有些不习惯，久得甚至开始嫉妒起自己来……
“那样的话，少爷会伤心的……”金先生遗憾的摇了摇头，“阁下是不准备再继续陪伴他了……可怜的少爷……他又将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他不想看见我，”公爵沉声回答，“金先生，请现在立刻去路易房间，尽快医好他——我不想再这样拖下去。”说罢，他‘哗’的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确实不能再拖了，雷蒙德几乎已经快陷入那种虚幻的温情中不能自拔，路易又何尝不是这样？再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稳健的脚步伴随着铜铃的悦耳声响，穿过了隔壁那间空荡荡的奢华大厅，垂手而立的侍从躬身拉开了尽头的另一扇雕花木门……
在大门敞开的一刹那，公爵猛然间微张着嘴愣在了原地。他差异的望向正对面那个纤细的身影，几乎忘记了呼吸，脑子里嗡一声响，连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天啊……
双目失明的人为了弥补行动上的不便，听力往往相当敏锐。公爵原本也不确定隔了整整一个厅，路易是否能够听到自己讲话，可是，那孩子脸上惊愕恐惧的神情却是不容置疑的……
“阁下……？”对视许久之后，一个巍巍颤颤词儿终于从漂亮娃娃的朱唇中轻轻吐了出来。他虽然看不见，可是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个男人在注视着自己。那种高高在上的，像要把人看得融化了的注视。
“你都听到了？”事到如今也再没有隐瞒的必要。公爵想要轻描淡写的化解两人间的尴尬，哪知话到嘴边却变得异常沉重，他平生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口拙，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以至于音调梗塞。
殊不知，他这句变了调的反问落到路易耳中却像是强压着怒火的呵斥，吓的那可怜孩子不由得后退两步。
“您……就是艾先生？”虽然心底怕得厉害，可他依然询问出声。问出这个明知道答案的傻问题。其实，他之前不仅有听到公爵说话的声音，更清楚的听到了那熟悉的铃声，陪伴了他近半年的铃声。
“对。是我。”雷蒙德给出了一个简单明了的肯定答复。轻轻一句话，却使得漂亮娃娃又惊恐的向后猛退一步。他承受过太多次公爵的暴怒，那一段段恐怖的记忆永远成为了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可路易偏偏又迷恋着这个霸气十足的男子，因而无时无刻都处在想见又不敢见他的矛盾中……以至于连远远听到他的声音都像是一种折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是艾先生？！那么温柔体贴的艾先生……不 ，我不相信……不相信……路易痛苦的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缩……
“给我站着别动！”公爵突然间冲他一声高喊……
好恐怖……他，他又要发火了……娃娃又下意识的颤栗着向后一退……然后……脚和背部仿佛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路易茫然的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撞到了什么，也察觉不到那即将降临的危险，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依旧是公爵那声震人的大喊……他生气了吧？一定是因为生气才这样吼我的……好难过……
下一刻，娃娃的手腕突然被人紧握着向前猛一拽！惶恐中，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顺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在被那人单手搂住的瞬间，路易头顶上便传来了吓人的撞击声，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重物坠地、破碎的恐怖声响……
“阁下！”
“主人！”
……
众多侍从的惊呼声，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匆匆涌来，仿佛是很焦急的样子。路易靠在那个结实的胸膛中听着这些杂乱的响动，愣愣的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只是隐约猜测自己大概是撞倒了搁在墙边支架上的什么装饰品。
“我不碍事，”娃娃耳边响起了公爵那熟悉的浑厚沉稳的声音，然后，一双温柔的大手扶住了他肩头，“你呢？有没有伤到？”
他，他是在问我吗？是在担心我吗？……路易呆呆的仰‘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双唇微微一颤……他不敢相信这句关切的询问是出自公爵之口，更不敢相信他询问的对象会是自己。
“路易……”雷蒙德埋首看着眼前这面色苍白的孩子，心痛难忍，他在心底设想过无数种路易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却不曾猜到面对自己的询问，他会始终一声不吭，那张惊愕的小脸只是僵直的左右轻微摇晃，也不知道究竟是摇头还是战栗……一双对不准焦距的明亮眸子越来越红，像是要吓哭了似的……
既然他这么害怕，那我还留下做什么？罢了……也该结束了……公爵叹息着无奈的放开了路易，抬手唤来侍从，吩咐他扶娃娃回房。
“少爷，请走这边……”侍从伊格小心翼翼的搀着路易，想带他绕过地上的那些花瓶碎片，却发现那孩子虽然脚步是跟着自己在移动，但他的脸竟一直扭向后面痴痴的望着公爵的方向，怎么也不肯回头。
“不……我不要走！……阁下……”突然的，漂亮娃娃甩开了伊格的手，径直转过身去，迈着缓慢的步子摊开双臂摸索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没有一个人走动，也没有人讲话……静悄悄的……在哪里？究竟是在哪里啊？！求求您给我一点提示好不好……我看不见啊！虽然明知道您就在这个房间里，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忽然，手指碰到了衣物，惊喜！……失落……不是，不是他，这些都是侍从的制服……绝望……
“阁下……阁下？……求求您，求您跟我说句话吧……阁下……”娃娃一面伸着双臂在空中茫然的探摸，一面带着哭腔轻轻呢喃，手仿佛又碰到了什么东西，仔细分辨，却只是墙纸的花纹……墙？已经走到头了吗？……他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为什么啊…… 他既然都愿意装扮成陌生的哑巴陪我整整半年，为什么现在又不要我了？为什么……
公爵静静的看着那个盲眼的孩子从自己跟前擦身而过，看着他在跌跌绊绊中泪眼迷朦的寻找自己的身影，看着他扶住墙角双目呆滞的望向正前方，惨白小脸上呈现出的是无法言明的悲哀与痛苦……直到这一刻雷蒙德才突然意识到，他的漂亮娃娃或许并不是真的不想见到自己。
不假思索的，手伸了过去，伴着铜铃的美妙声响将那孩子温柔的拥搂入怀……
“对不起，我很抱歉。”轻轻一句话，从雷蒙德口中飘出，不仅惊呆了路易也吓傻了周围的侍从。目空一切，权倾天下的雷蒙德？德？贝尔曼？奥尔良公爵竟然会向人道歉？！而且是那种真心实意亲切无比的道歉！
“阁下……？”路易在惊惶中清楚的听到侍从们退出房间的声音，也真切的听到了公爵的呼吸和心跳。那颗火热的心就紧贴在他脸颊，在他耳边，它跳动得那么剧烈，那么热忱……
“路易，对不起……我为我曾经做过的所有错事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他紧紧的搂着那孩子，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再次跑得远远的，找不回来。其实，公爵心里很清楚，跟自己的所作所为相比‘对不起’这个词实在是显得苍白而无力，一句抱歉又怎么能够真正弥补路易曾经遭受过的伤害？
“阁下，您不生我的气了吗？您真的愿意饶恕我？”娃娃怯怯的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 听着路易那发颤的干涩嗓音，公爵心一紧，他想要安慰娃娃，可是，从没向人道过歉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再三后才终于轻言细语的说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恨我自己……可怜的孩子，忘了吧……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东西，跟我回省城，让我们重新开始……原谅我。我发誓，这一次……我一定会给你真正的幸福甜蜜的家！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的小宝贝……有我在，没有人敢再欺负你……相信我，请再相信我一次！我……我爱你……我真正爱的是你，不是露易丝！答应我，跟我走……”
他说……他爱我？爱我？！上帝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是在请求我的原谅？他想要带我一块回家，而且不是霸道的强行逼我回去，他是在征询我的同意呐！可是……真的可以相信他吗？上一次也说会好好疼我爱我，结果还不是……何况，这一次跟以前根本不一样……
“…… 您真的不在乎吗？……我身子好脏……舒亚泽内哥哥是在……在娼馆救的我……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究竟被多少人……睡过……红衣主教卫队的混蛋强暴了我，他们三个人同时，同时……然后，还把我卖掉……我……我早就不是从前的路易了……您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吗？阁下……”犹豫了许久，娃娃还是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至少，跟公爵坦白会使自己心里会好受些，或许说了之后就不会再日复一日的做那个可怕的噩梦，这件事情是必须面对的……虽然把那结了痂的伤口再血淋淋的重新撕开，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可是，如果不说的话——这个伤口永远都好不了！而在这一刻路易最怕的就是，公爵会在听完之后一把将他推开……
“傻孩子，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都是我的错，害你吃了这么多苦……”雷蒙德紧紧的搂着他的漂亮娃娃，亲吻着他的脸颊，拂去那隐隐的泪水，“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如果你依然无法相信德？贝尔曼，至少‘艾先生’值得信任吧？看在‘他’照顾了你整整半年的份上，跟我回家，我保证给你一个快乐的家！想哭的话就尽情哭吧，哭最后一次……从明天起，你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眼泪！”
娃娃静静的靠在公爵的温暖怀抱中，感受着那做梦也不曾经历过的柔情蜜意……他爱着我呢！路易高兴极了，高兴得想要开怀大笑，可不知怎的，一阵莫明的揪痛却慢慢袭上心头，扼住了他，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痛苦委屈突然汇成了一股热泪顷刻间奔涌而出…… 刚开始还只是低声的呜咽，到最后却变成了发泄似的嚎啕大哭，他就这样靠在雷蒙德的胸膛不停哭泣，毫不客气的‘蹂躏’着他笔挺的绣金衣衫，直至筋疲力尽……
公爵温柔的看着那个蜷缩在床榻中安睡的漂亮娃娃，他脸上依然挂着泪珠，看那表情却是在微笑着……是幸福的眼泪呢……雷蒙德亲了亲他的小脸，也随之轻轻一笑，然后，他伸手想要为娃娃脱去那被泪水浸湿的外套，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痛得厉害，挽袖一看 ——前臂竟然有着大片的青紫！……或许是方才救他时被砸到的吧……罢了，我伤了他那么多次……这也是应该的……
数日之后，待路易心情渐渐平复，金先生便为他医治了眼疾。
这个古怪东方人的治疗方法很是别致，却又出奇的有效。他先在娃娃的眼睑上涂抹了一些黑黢黢的药膏，然后就用银针扎他的手脚，一面扎针一面用一种听起来很舒心的音调讲话。听着听着，娃娃就很平静的睡了过去，可是被他轻声一唤，又能渐渐清醒……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路易就已经能够分辨出光亮，公爵高兴得差一点就要情绪失控了呢！隔了三日，又一次几乎相同的治疗之后，娃娃就看见了模糊的影子；再过三日，他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完全康复了！
……
双眼复原的路易在海边稍作停留之后就跟随公爵回到了省城。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霍丽婶婶，还有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仆爱莉莎……她们都过得很好，好得甚至超过娃娃的想象。
回家的那日，阳光明媚，百鸟啁啾，荫绿的树木在微风下惬意的舒展着四肢……路易兴高采烈的在公爵的牵引下跳出马车，然后，他一抬头就看见爱莉莎抱着她的奶娃娃满面微笑的站在大门外……那一刻，路易惊呆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她没有……没有……”娃娃死死拉着公爵的衣袖，一脸的难以置信。一直以为她被杀掉了呢！居然……没死……没有死……
“这不是你的希望吗？我说过，我会尽力达成你所有的愿望。”
“可是，可……阁下，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呀！”原来只是一场误会……错怪他了呢！……天啊！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也就不会……
“好了，别想太多。傻孩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果……’。忘了吧……”公爵怜爱的抚着路易的发丝，他一看到漂亮娃娃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就猜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便微笑着轻轻安慰着他……可话虽如此，但真正想要忘掉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种痛，两个人，都不可能忘记……只能祈求时间的流逝可以渐渐磨去伤痛的些许棱角……其实，有时候人生就像做梦一样荒诞。一个个人与一件件事组合着不同的舞台，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爱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