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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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后,我要帮爹爹做事。”阿狗咧齿笑着说,声音虽然稚嫩,但是语气十分认真。
狄斌捏一捏他的脸颊。“有一天你会的……”
花雀五带着“兀鹰”陆隼,从屋子那边走过来。
“狄兄弟……”花雀五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真是……想不到。我认识蒙真那小子也许多年了,可是没想到……他有这么厉害……”
“老大他一定想到。”狄斌满脸信心地说。“也必定预先想定了要怎样应付这种情况,不要担心。”
“对,对……”花雀五看看跟在狄斌身后的田阿火,还有其他“大树堂”的部众在场,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败阵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何况还有漂城这个大后盾,怎么说也能守住好长一段日子。”
——不错,还有漂城,还有二哥和四哥。我们仍然拥有强大的作战本钱。
“我还要指挥手下继续去外面探消息,这里有足够人手吗?我把陆隼留下来帮忙好吗?”
陆隼朝狄斌垂首。“六爷尽管指挥我。”
陆隼虽然不算是顶尖的好手,但是在“漂城分行”时累积了丰富的指挥经验——特别是从前常常要抵御“屠房”的攻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狄斌微笑拍拍陆隼的肩。“有劳了。”又与花雀五互相点头道别。
狄斌在宅邸里外走动,沿途下了好一些指示之后,不知不觉到了镰首的房间前。
他用手掌揉着眉心,心里挣扎了好一轮,最后还是决定伸手敲门。
开门的是满脸欢喜的宁小语,可是她看见门外的并不是镰首,笑容僵住了。
“可以进里面跟你说几句话吗?”
宁小语感到很意外,可是没有拒绝,把门再推开了一点。
狄斌示意田阿火和陆隼先离开。他走进房间里,回身把门关上。这一举动更令宁小语感到不自在。
“六叔叔……要喝茶吗?”宁小语走到房间中央的几子前,提起一只镰首从边荒城镇带回来、造型像一头大象的铜茶壶。
“你……”狄斌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像下定决心般说:“你爱五哥吗?”
“当然。”宁小语的回答毫无矜羞犹疑。
“那么你告诉我……”狄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把双手按在几面上。“五哥不在家那段时间,你为什么会在夜里去‘拔所’?”
铜壶落在地上,热茶漫开了一滩,冒出白色的蒸气。
宁小语的美丽面庞完全苍白。嘴唇在颤抖,牙齿微微互击。她双臂紧紧交抱在胸前,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狄斌的白皙脸孔涨红了。他愤怒地推去几子,走上前抓着宁小语的肩。“告诉我!为什么?”
宁小语那双明亮而湿润的眼睛里冒起了火焰。
“为什么?”她失笑说。“没有什么原因,因为我本来就是个表子!”
狄斌的手掌凝在半空。看见她激动而痛苦得扭曲的脸,他打不下去。
“你不会这么笨吧?你以为单是用金子,可以收买魏一石那种地位的男人吗?”宁小语像洪水突然决堤般继续说:“男人除了黄金,只有另一个弱点!”
狄斌感到呼吸困难。
——是老大叫她去的。
“你……你为什么不拒绝?京都里没有别的女人吗?”
“干这样的事情,没有比我更有把握的女人。”宁小语的眼泪把胭脂都染化了。“你认识你老大多少年了?他是个让人能够拒绝的人吗?而且……我……我确实欠了他……欠了你们义兄弟的债……”
——是四哥的事情……
“我做的跟你做的事情有分别吗?”她猛地摔开狄斌抓着她的手。“我……我告诉你,我们都是你老大手上的棋子!我们没有选择啊……”
“那么……五哥他……不是很可怜吗?”
“我就是为了他才答应的!我只希望他快点完成这里的事情,然后带我走……”宁小语像是已经耗尽力气,整个人跪下来痛哭。
狄斌呆呆瞧着她。他这才发现:宁小语其实比他心目中坚强许多……
他忽然又想起李兰嫂嫂。她们两个都是为了深爱的男人,忍受着其他女人不必忍受的痛苦。
——当黑道男人的妻子就是这么辛苦吗……
狄斌把宁小语扶起来。
“五哥他快要回来了,你先洗个脸。”狄斌温柔地说,伸手擦去她的眼泪。“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五哥知道!答应我,你一生也不要告诉他!”
宁小语以感激的眼神瞧着他,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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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斌把几子和茶壶收拾好,打开房门步出。
——我们都是你老大手上的棋子……
这句话在狄斌心里不断回响。
他回身把房门轻轻带上。这时他发现手上染满了混着胭脂的泪水。
像血迹。
于润生仍然坐在他的虎皮大椅上。书房没有点灯,四周漆黑一片。
唯一能看见的,是蹲在旁边的枣七那双略带红色的眼睛,反射着窗外透来的微微月光。
于润生仍然睁着眼,瞧着前方那片漆黑的虚空。
他仿佛在那儿看见一切权力的混乱流动。流动渐渐往一个方向聚合了,开始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对“大树堂”不利的流向……
他把手掌伸向书桌底下一个柜子,拉开来找出当中一只小木盒。书房里一切东西的布置他都记在脑袋里,不必用眼睛去看。
木盒的盖子上有个小小的铁锁。于润生从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拣出其中最细小的一支,把盒子的锁打开。
盒子里只放着一件东西:一个以火漆密封、用羊皮缝装的厚信封。
他把信封拿出来,手指来回抚摸着羊皮的表面。
握着这信封,于润生的心平静了许多。
在九味坊的“丰义隆总行”里,“六杯祭酒”现今硕果仅存的一人,慢慢地享受着一杯葡萄酒,以缓解这一天的紧张与疲劳。
毕竟他已过五十岁了。
“小帅。”韩老板仍然坐在他的轮子木椅上,那张古怪的干净圆脸笑得安详。“看来是我押赢了。”
“可是没有我的于润生,他也没有可能成功吧?”章帅的语气半像在抗议,半像在说笑。
“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韩亮叹息着说。“能够把别人利用到最大的限度,就是一种才能。”
他瞧着墙壁上那面写着“仁义”的字匾,又叹了一口气。“十六年了……这么长久才终于收成……”
十六年前,他把蒙真和茅公雷放在容玉山的身旁——当时他没有什么清晰的念头,只知道这一着总会在某个时机产生某个效果……
十六年后,蒙真一举控制了容氏父子的全盘势力,再加上“三十铺总盟”,一夜之间成为了首都——以至天下——黑道上权力最大的男人。
这结果,连韩老板本人都有点讶异。
令人更赞叹的,是整场注码庞大的斗争,只死了一个人——容玉山。
——干得太漂亮了。
“尽快把余下的事情了结吧。”韩亮瞧着他最信任的部下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下命令了。”
“早就准备好了。”章帅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吁了一口气。“就等待老板你这句话。”
他放下了酒杯,走到韩老板的轮椅旁边,轻轻抚摸韩亮那张光滑的脸。
韩亮眼神温柔地看着章帅的眼睛,拉着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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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帅俯下身子,在韩亮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两人轻拥良久之后,韩亮才放开章帅的手掌。他揭开放在桌上那本厚厚的“海底名册”,翻到最后写了字的一页。
他提起毛笔,蘸了点墨,在名册排列最后的那个名字上,涂划下一条直线。
第三章 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龙拜今天的心情很好。
下一批经漂城埠头转口陆路的货物,定在十八日之后,他有好一段时间可以留在老家,好好享受轻松一下;他打理的那家位于鸡围的赌坊,今天不知何故运气特别好,一个下午开了四次“通杀”,人流也极畅旺,到了月底他那分账的红包又将要厚一些……
他带着十个精悍的手下,走在夜晚的安东大街上。每一次他出来城中心玩乐,都特别多带一点人。不是为了保护他——安东大街,大半不是属于“大树堂”,就是“丰义隆漂城分行”的物业,他在这儿走路跟走在自己家的大厅里一样安全。
他只是喜欢路人投过来那尊敬而羡慕的眼光。回想九年前初到漂城,他也用过同样的妒羡眼光,看着灯火通明的安东大街上走过的那些“屠房”头领,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像他们那样……
现在“屠房”这名字在漂城已经再没有人提起,“大树堂”成了新的传奇。
而他就是人所共知的“大树堂”龙二爷。
外人并不清楚,龙拜在“大树堂”里的实权其实已经旁落,以为他既排行第二,必然就是仅次于堂主于润生的人物……对于这种误会,龙拜也乐得接受。从外地过来漂城“拜码头”的黑帮或匪盗,也对他这“二把手”特别恭敬。
想起从前被人贱视如泥的“腥冷儿”日子,龙拜蓦然发觉:他跟义兄弟们抛出性命来奋战,当然是为了钱、女人、权力、成就感……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尊严。
——所有不甘平凡的男人那股强烈的尊严。要嘛就得到它,要嘛就在争取它的途中死去。没有其他选择。
他们到了“江湖楼”。吴朝翼约了他今夜在这里吃饭。当然,这一夜不只吃饭那么简单——待肚子塞满了鱼肉和美酒之后,下一站就是“万年春”。美食、烈酒与女人,怎生离得开。
踏着“江湖楼”的大厅,龙拜却找不到平日惯常招待他的那个堂倌小阮。一个生面目的店小二堆着笑迎上来。
“龙二爷,欢迎光临啦!”那店小二热情的呼喊。“吴爷已经在三楼等候了!”
“小阮呢?”
“小阮他病了,在家休息。小的叫李清,是新来的,有什么招呼不周,龙二爷别见怪!”
“我没有见过你……”
“龙二爷在安东大街——不,在全个漂城,有谁不认得呢?”
龙拜满意地笑着,向身边部下招招手。那部下从钱囊掏出一锭银子赏给李清。
龙拜在漂城行走,身上半两银子也不会带——“大树堂”的头领,在城里任何地方都不用当面结账。
龙拜瞧瞧厅子,只看见三、四桌客人。
“今天怎么这样冷清?”
“我也在奇怪。”李清的笑容没有改变。“大概是二爷的赌坊今天生意太好,人们没钱上来吃饭了吧?”
“你这小子,嘴巴倒比得上小阮。”龙拜笑着,指示部下们都待大厅里。“厨房里有什么最好的,全都端出来招呼我这些兄弟。不过别上太多酒,我待会儿醉了,还得要他们扶我回家!”
众人都哄笑起来。部下们特别喜欢跟随龙二爷做事,因为他既出手豪爽又没有架子。
龙拜独自登上楼梯,步往三楼的内厅——就是当年于润生初次跟花雀五会面的地方。
——他们六兄弟的命运,就是在那儿开始决定了……
龙拜一把推开了门,笑着说:“小吴,怎么这么静?找些歌女来助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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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中央的十二人大桌,早就摆满了酒瓶酒杯,还有各式的佐酒前菜与小吃。
但是桌前没有人。
——去解手了吗?……
龙拜突然感觉头顶中央好像被一根隐形的尖针刺了一下。
全身的神经瞬间活跃。
龙拜是最顶尖的刺客。对于刺杀陷阱,他当然也具有异于他人的直觉。
他迅速冲前一步,左手往上一举。
黑影从他左袖里向上方射出。
一柄锐利的长矛掠过他后脑三寸前,刃尖仅仅削过他的衣服领口和背部。
矛杆却已失去了力量。握矛的人全身蜷曲,撞破了天花板跌落地上。
胸口钉着一枚黑色羽毛的铁杆短箭。
龙拜转身欲逃向厅门,可是那儿已经被四名大汉的身体完全封住;再想奔向面对大街的那列窗户,可是后面的屏风又闪出八个人来。
包围的圆圈已经形成。
“来人!”龙拜以声音的极限高喊。可是他并不抱希望——对方连他相熟那个堂倌都换掉了,“江湖楼”肯定已完全掌握在敌人手上。
他没有想吴朝翼到了哪里——刚才那个“李清”既然说吴朝翼来了,那么他大概已经变成了尸体。
他也没有想,这些生面目的刺客来自哪儿——“大树堂”在漂城早已没有敌人。“江湖楼”又是“丰义隆”的重地……
龙拜只是想:漂城这儿既已出现内奸,老大他们在首都必定出了大事……
十二名刺客提着刀斧,一同上前进逼。
龙拜右手往侧后方一摔,另一记飞射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