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杀-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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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龙煊烨看着他,“今晚你跟朕回西暖阁吧!朕守着你。”
林笑看着龙煊烨,过了一会无奈地說:“好。”
龙煊烨立刻露出笑容,喜气洋洋地吩咐众人:“起驾,回西暖阁!”
驿馆内。
曲灵烟呆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
默默祈祷着。
“老天保佑,让东门草回来……”她垂下头,看着手中握着的一块白玉牌,牌子上有一个篆体的“檀”字。“檀哥哥……若是东门草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
“我还能去找谁呢?……”曲灵烟泪流满面,哽咽出声。
一个炸雷,响彻天地。
曲灵烟猛地跪倒,“老天,帮帮我!帮帮我!!!”
电闪雷鸣。
闪电如同苍穹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跪在黑暗中的女子渺小卑微的身影。
第三十四章 七零八落
林笑终于明白,他的生活渐渐变成一块破碎的镜子,每一块都能映照出他的模样,但每一块都不是完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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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看着龙煊烨批改奏折的背影,慢慢阖上眼帘。
此刻可以安心地合眼,那个人会在这个喧嚣的雨夜带给林笑踏实的睡眠。
他就是大昊铁打的江山最有力的守护者。看着他坚定的背影,林笑突然觉得,那个人是强大的,不可战胜、不肯妥协、不被改变、不会退缩。他永远无错、无情、理性、没有属于普通人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他过于有身为皇帝的自觉与理智。
这样的人做为君主让人放心。
可是,他身边的人很辛苦。
当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时,注定也将牺牲别人的一切。
或许他是想过要补偿的,可是,他并不知道别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林笑忍不住叹了口气。侧过身去,面向墙壁。
龙煊烨听到了林笑的叹息。
执着笔的手一抖,一滴墨落在奏折上。
六出迅速地拿起一张宣纸轻轻引去墨迹。龙煊烨却忍不住望着敞开的宫门,沉沉的夜色中水光幽暗。伸出手,握在掌心的便是柔脆的江山。
身后睡着那个比江山更脆弱的孤独的灵魂。
永生如此寂寞。两个寂寞的灵魂依偎在一起是否就会开始彼此温暖?
他是我的孩子。
他其实又不是我的孩子。
他为我而生。我也将为他而活。或者,为他而死。
这是劫难。
也是缘分。
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一起毁灭。
简单粗暴,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步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可是他却懵然无知。
龙煊烨叹了口气。苦笑。
老天爷最公平的地方就在于他对谁都不公平。哪怕你是神也一样。
东门草躺在柔软的丝被上。
一股桂花的香甜袭入脑中,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洛辰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拈着一根带血的摄魂钉,慢慢拉出东门草的身体。
不痛。一点都不痛了。
东门草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洛辰的额角渐渐渗出一层薄薄的汗,6颗,整整6颗摄魂钉,还带着东门草的体温,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白玉盘中。
洛辰的手掌慢慢凝聚起一团白光,缓缓按在东门草的伤口上。
过了很久,洛辰才收回手。看着东门草,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好奇和喜悦。“睡吧!桂喜会保护你的。”
他的身体渐渐淡化成一团白烟,缓缓消失。
再次出现时,竟在涵碧潭的桂花树下,只见他轻抚着桂树的树干,柔声說:“桂喜,我要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这个人呀!”巨大的桂树竟然摇晃着枝条,似在答应他一般,一枝枝条慢慢伸下来,轻轻点点洛辰的脸。洛辰欣喜地笑了,将枝条放在唇边一吻,随即转身离开。
幽暗的玉华宫内,灰袍人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急促地喘息。
洛辰轻巧地走进来。
灰袍人抬起眼睛,那对灰色的眼睛竟然变成血红!
洛辰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血龙锥……他竟然对我用血龙锥!……”灰袍人嘎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龙帝么?”洛辰轻轻抱起灰袍人。走进内殿。
“我全是为了他啊……他竟然对我下此狠手……”灰袍人呜咽着,“他好狠毒的心肠……”
“你惹他生气了。”洛辰轻声說。
“可我全是为了他好啊……”灰袍人哑着嗓子,“他竟然派藤六出那个妖孽来给我下血龙锥!还說要让我魂飞魄散……他怎么能如此对我?!”
“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洛辰将灰袍人放在毛毡上,替她盖上被子。
“洛辰……抱着我……我流了好多血……很冷。”灰袍人低声說。
洛辰钻进她被中,抱住她。“睡吧,我抱着你。”
“……你的身上有陌生人的味道。”灰袍人皱着鼻子嗅了嗅。“还有血的味道。”
“啊,我今天救了一个人。”洛辰漫不经心地說。
“什么人?”灰袍人血红的眼珠直直瞪着洛辰。
“不知道,非常丑。”洛辰說。“但是他的灵魂有着美丽的颜色。像琉璃。”
“把他带来,我需要能量,他的灵魂一定很强大!我可以吸取他的灵魂,恢复神力……”灰袍人热切地說。
“不可以噢!”洛辰淡淡說。“我不喜欢你吸食别人灵魂时候的样子。”
灰袍人一愣,随即不语了。
“再說,你也不能再吸灵魂了,会被反噬得更厉害的。”洛辰說着,轻轻亲吻了灰袍人的唇一下,“你漂亮的眉不能再变色了。我喜欢它现在的样子。”
“啊……”灰袍人惨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红晕,暗红的眼珠瞪着洛辰,竟然用一种脉脉含情的口气說:“我知道了。”接着露出满足的笑容,钻进洛辰怀中。
洛辰抱着灰袍人,清澈的眸子纯粹干净,温柔如水。
美丽如仙的面容映衬着灰袍人丑陋憔悴的脸,格外恐怖诡异。
雨声、雷声笼罩着玉华宫。
暴雨更加深了玉华宫的黑暗与冰冷。
早朝时天依旧下着雨。
垂拱殿内有些潮湿。龙涎香的香味在雨气中倒是越发幽香入骨。
京兆尹张可久站出朝班,满面肃容。“因为简御史被害一案还曾牵涉到王郎官等人,在京城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是以臣恳请陛下降旨,规范官员行为,尤其是狎妓饮乐,此种行为皆有碍官箴,与朝廷礼法不合。堂堂朝臣竟然为争一名歌伎大打出手,实在不堪。据臣所知,还有不少皇子那日也在官库中饮宴,席间也有数名官妓在场侍候,皇子乃是金枝玉叶,岂可流连此等烟花场所?陛下,臣为大昊社稷计,请陛下速速降旨,规束皇子行为,绝不能让我朝皇子再出现于风化场所、有违德仪。对那些迷惑皇子的官奴也应严惩不贷!”
麒玉气得脸色发青,林笑不由担忧地看着他。麒惠也有些忐忑,垂首无语。
“张卿家所议,众臣可有异议?”龙煊烨看着众臣,淡淡问。
“请问张大人,您怎知那日有皇子在官库饮乐?莫非大人也在场,看到了哪位皇子?”麒旭忽然开口淡淡道。
“有人看到,报于下官知晓。文熙亲王,您当日不曾在场,就不必帮忙遮掩了吧?”张可久冷冷道。
麒旭不由气结,麒玉目光闪动,微微一笑,开口道:“张大人,凡事要讲凭据,无缘无故的诬蔑皇子,可是欺君之罪。”
“臣不敢欺瞒圣上!”张可久看着麒玉,目中现出愤然之色,“七殿下,您当日在不在春风楼,您心知肚明,谁在欺君,你我各自清楚!您一贯风流,京中平康人家,谁不知七殿下鼎鼎大名!秋兰若姑娘如今身在玉和楼,昨日您不还陪在秋姑娘身边,今晨才离开?”
麒玉猛地沉下脸:“张可久,你此言欺人太甚!兰若乃是太后有命入籍亦须守身如玉、只侍奉酒宴、不许私侍寝席的清官人!你在诬我与兰若有染么?!”說着猛地出列跪在龙煊烨面前,恨声道:“请父皇明察!为儿臣主持公道,还与兰若清白!”
林笑暗道一声坏了,果见大皇子摇着折扇,面无表情的脸上目光闪动,却是透出一丝得意。
“陛下,臣如有半点虚言,情愿撞死在陛下面前!”张可久也扑通一声跪下,高声道。“上朝之前,臣便已将秋兰若等人押入司理院,臣不怕七殿下记恨,若是臣诬陷了七殿下,情愿以死谢罪!”
“你!”麒玉大怒,愤然看着他,“你好恶毒,竟敢私自囚禁兰若!”
“妓乐司本就是下官所辖!”张可久眼睛一翻,傲然道。“秋兰若身为官妓,蛊惑皇子,私侍枕席,本官处置她天经地义!和七殿下才是毫无关系!”
“父皇!万万不可听此獠之言!兰若昨日发病,儿臣是去照看她呀!此事有沈太医和陈太医可以作证!父皇,兰若刚刚大病,经不得折腾了!求您下旨,放了她吧!”麒玉眼泪含在眼眶中打转,龙煊烨看着他,面色沉重,“这么說来,你昨日确实是在官库过夜了?”
麒玉一滞,面色大变,方才明白自己一时激动說错了话了。这下自打耳光,龙煊烨都不好保他了!
太子面色不变,衣袖却不住颤抖。麒贤狠狠瞪着张可久,恨不能一刀劈了他。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张可久已经被杀死无数次了。
“简御史与王郎官争执那日,你可在场?”龙煊烨继续问道。
“儿臣不在场!”麒玉断然說。
“此事只要传春风楼之人一查便可明晓!”张可久朗声道。
林笑看着张可久,心說所有官库都是户部检点所所设,里面的人自然都是户部的人,周文达身为户部尚书,又是麒正一党,只要稍加压力,春风楼的那些人必然說实话。张可久跳出来揪麒玉,必然是大皇子授意,那周文达乃是大皇子臂助,此事怎会不出力?麒玉此番险了。
焦虑地看着龙煊烨,忍不住又看向罗振纲。罗振纲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林笑不由看向百里青锋和白鼎臣,只见白鼎臣摇着折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百里青峰却顶着两个黑眼圈,神情萎靡不振,心不在焉的。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麒玉和张可久,良久才道:“张卿家,你起来吧。”
“谢陛下。”张可久站起来,“陛下,请您降旨,从此禁止皇子出入官库及任何风化场所!对于秋兰若等官妓,亦加惩处,以正体统!”
“卿所言甚是有理。”龙煊烨面无表情地道。“准奏。”
麒玉面色大变,刚要张口,龙煊烨道:“秋兰若等人戴枷于闹市游街一圈,放归妓乐司管教一月,,好生反省,不得见人。待月末反省日足,再回归官库。”
“遵旨。”张可久大声接旨,随即扫了麒玉一眼。
“秋兰若乃是太后特意降旨关照之人,除示众游街外,不得动用私刑迫害逼供,如其有损,唯你是问!”龙煊烨冷冷补充一句。张可久面色一变,随即沉声应答:“下官谨记,决不敢对其私下用刑!”随后看着麒玉,淡淡道:“你起来吧,今日起在你府中反省,未得宣召不得私自出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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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玉颓然跪坐于地,面容惨淡。
麒旭与林笑上前扶起他,却见他已经泪流满面,龙煊烨看着他,不置一词。
“退朝!”龙煊烨转身拂袖而去。
“父皇……”麒玉忍不住哽咽出声,龙煊烨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玉儿……”太子和麒贤站在他身边,麒泰和麒惠、林笑也站在一旁,难过地看着他。“哥,你们帮帮兰若!帮帮兰若!她昨日才病了,决不能再受刑了!……”麒玉大哭,拉着太子的手苦苦哀求,“她会死的……”
麒旭站在一旁,一咬牙,转身去追龙煊烨。
林笑看着麒旭,心道麒旭本是个淡泊之人,最近倒是越来越爱替人出头了,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林笑帮麒镇治病,因而觉得欠了这边人情的缘故。
“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麒贤大声說。
“十四弟,父皇最是喜欢你,你去帮忙求一下父皇,好不好?”太子忽然望向林笑,开口說。
“我尽力吧。”林笑說。随即拍拍麒玉,說:“七哥,你不要着急。咱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救出七嫂的。”
“光儿,你去跟父皇說兰若的病,你最知道的,你知道她病成什么样,父皇最信你……”麒玉抓住林笑的袖子,急切地道,“你一定要帮我求父皇呀!七哥给你磕头都成!”
“我这就去见父皇,七哥,你别着急。”林笑赶紧道。
麒玉眼巴巴地看着林笑快步走向后殿,泪水扑簌簌落下来,太子长叹一声。“你呀,怎么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