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不能太温柔-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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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写著:入店行骗者,无论是本店还是本店内的顾客,先付上两根手指。--赵大爷刻
“你说,是拗断两根好,还是砍断两根好?”
我笑眯眯的把柜台下的水果刀拿出来,摆在他面前。
“你、你神经啊!”
小白脸当场变成了真正的白脸,张惶挣脱了我的手,逃到门前面,临走还有敢叫:“谁还会来你这家店,你们都是神经病!倒闭好了!”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
下班后,我在街上晃了一会才慢慢走回家。
公寓内黑漆漆的,我开了灯,就见桌面上摆了几瓶啤酒,有空的也有没开盖的,他手里还拿著一瓶半满的啤酒,坐在沙发上发呆。头发乱了,衣领也打开了,整个人被颓废笼罩。
看见谷元恒那副窝囊样,真是让我又气又想笑。
“不过就是被人甩,值得吗?”我一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没听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吗?都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你还在生病中,难道你以为自己是超人。”
他木然的转头看向我,“你说的对,是我自己想不开。”
他的眼神中带了太多感情,看得我心头微酸,转身清理桌上的瓶子。
公寓内一时静悄悄,只听见他一声无奈的幽叹,在我洗东西的水声中淹没。
“你吃过药没有?”
我随口问了一句。那天医生说他要吃两个星期的这种美国产的镇静剂,可以疏松他精神上的压力。其实我觉得都是多余,花那么多钱,他吃还更加颓丧。他的问题不是精神压力,他的问题是……眼力不好和狂妄心作祟。
“我和莱雅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商业派对上,她刚刚应酬完几个人,独自躲在角落里喝酒。”
我的手缓了一下,抖了好几下才把药丸倒出来。
“我正巧也在逃避应酬,和她躲在一个角落里,她对我淡淡一笑。也许是她的笑容中带了相同的寂寞,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挂著笑脸敷衍,我莫名的和她交谈起来。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职业,告诉我她有两个孩子要养,趁著年华尤在,多赚几个钱,到时老了希望能平凡幸福的渡过余生。”
我把药和温水递给他,他叹了口气,接过药丸,仰头吞了下去。我的视线停留在他上下滑动的喉骨上,他的喉骨很大,说话时会随著话音蠕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许久才移开视线。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不喜欢女人,但也没讨厌到不能接受的地步。我那时还有个女友,她不知道我真正的性向,她天真的以为我会对她求婚。毕竟那几年来,除了她,我没有其他的情人。”
他自嘲一笑,玩弄著手中的杯子。
“的确,我除了她外没有其他的女人,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换过了几任的男友。过了三年,她还是没等到她想要的承诺,她终于坐不住,天天追在我身后,左推右敲,无非是婚礼的事。我被她烦的受不了,一说分手她就闹自杀,再不然就一哭二骂,弄得我连自己家都不敢回,省得烦心。”
活该。我默默在心头骂了一句。别人给你真心你不要,所以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我在酒吧中胡混,正巧又遇上莱雅,她笑说,她刚刚下班,如果心烦的话,她可以免费陪我一晚。”
他说到这里,看著我说:“你别误会,莱雅就像你现在一样,听我诉苦了一个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这的确是母亲会做的事情。如果可以,她总会尽量避免出卖自己的身体。
情妇不等于堕落。母亲常感叹的说,让女人变成情妇的是男人,说女人淫荡的也是男人。这个社会里,女人如果没有依附,就会被人糟蹋。做女人,不容易。
“后来和莱雅接触多了,她慢慢说出自己的事,还给我看她儿子的照片,说这两个是令她骄傲,给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气的天使。她说,希望能看见儿子结婚生子的时候,那样的话,她就很满足了。”
我听著,眼眶中承受不住的湿意顺著脸颊流下来。我迅速擦掉。
“对不起。”谷元恒沉重的气息环绕住我,他苦笑著说:“如果不是我的独断,和你母亲假结婚来甩掉另一个女人,也许你们现在还能乐融融的在一起……没有我的话,你们会更幸福吧。”
他的大手摸上我的头,和著叹息,似乎想安慰我。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脱离他的气息。
“你现在想什么?赔偿我?!还是想充当父亲的角色?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我实在不能理解,他这样对说我究竟算是什么意思?!
母亲已经死了,谦彦也走了。
这算什么?!!道歉?
我不需要!
他的手僵在空中。
“……我不知道。”他的脸,一下像是老了十几岁,苦涩的语句在寂静中飘过,“我已经不在年轻,也没有钱,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只有你……你也要离开吗?”
鼻间一阵酸楚,我咬著牙,转身就想逃。
他却比我的动作更快,一把住我,从身后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那个充满心酸苦涩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离开……我就只有你了。”
低沉的嗓音不断重复著,像是一首残酷的催眠曲。
不会让我入睡,如同咒语一般折磨我的耳朵,紧紧束缚我的思绪。
“凭什么要我原谅你?!”我忍无可忍的大叫,双手紧握,“我要走,你能阻止得了吗?!你留我做什么?!你以为谦彦还会傻得乖乖回来吗?!我告诉你,我早就跟谦彦说了,永远都不要回来!所以,你就别浪费心机在我身上!!”
我气他,更气自己!早就该离开了,为什么还要拖到今天?这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他是死是活于我何干?他最终的目的,不就是谦彦吗?
“放手!”
我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
他的手臂捆得更紧了,刚刚生出的胡渣子刮过我的耳际,明明痛得闷哼,却还是不肯松手。
我闻到他身上微微发酵的酒味。
“你是喝醉了吧?”我越发肯定。
以谷元恒那种眼高于顶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软弱的祈求我不要离开呢?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需要找人谈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毫无缘故的跟我说起母亲的事?
唯一的可能性,他醉了。
天知道他从酒吧出来后还去什么地方喝过什么酒,回家又猛灌啤酒。
我回头看向他,眼神呆泄,还说不是喝醉?
“谷元--”
最后一个字卡在唇边,被另一双唇吞咽了。
我吓得浑身僵硬,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才反应过来,一拳挥在他脸上!
他站立不稳的退后几步,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震得地板都微微浮动。
好恶心!
混合了烟味还有酒味的感觉在口腔中扩散,胃部紧缩,我捂著嘴冲进浴间,两手扶著洗水槽干呕。
当然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拿起牙刷,手抖了好几次,挤了一大砣牙膏,刷得牙床都微微发痛,吐出的泡沫中带了红色,又用冷水漱了几次口,才拿起毛巾擦。
洗水槽上的镜子,映出了一个满脸被揉得发红的我,眼中闪烁著水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茫然的想,这张陌生的脸,不可能是我。
我呆呆的看了镜子许久,才放下毛巾走出去。
谷元恒坐在地上,背靠著墙,抬头看著我。
一刹那,我想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问,为什么要吻我?
戏弄我,是这么好玩吗?!还是你见了男人就发情?!
但我们只是互相看著,谁都没说话。
……
许久,才听他轻声说:“我醉了。”
他的左眼下微微浮肿,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太愤怒,手抖了一下,那一拳就该正中眼眶了。不过他坐在地上的那副样子,是有点惨。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说完之后心情更恶劣,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越过他进了卧室,反手锁上门。
从那晚后,他几乎像是人间蒸发般,我只是在出门上班时见过几次他的背影,缠绕了几层的疲倦和沧桑。
他需要的东西,我无法给予,而且我自己的事都够烦的,哪有心情理他。
于是,当岳文遄约我外出时,我答应了。这件事情拖得够久了,我已经不想再感受一次失去母亲时的心情。
他约我的地方是一家日本料理,一家非常优雅有情调的日本料理,菜单上的数字比普通料理店的多了一个零。
如果不是他约我,我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有钱人消费的地方。东西又贵又不实惠,一个巨大漂亮的碟子内能吃的东西只占了百分之十的位置。
他默默的呷著清酒,沉闷的气氛充塞了整个单间。
我不自然的咳了声,“谢谢招待,我也有话跟你说。”
岳文遄放下酒杯,露出一抹苦笑。
“你是要拒绝我吧?”
我微微愕然。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伤害过自己家人的家伙,虽说过了这么多年,心里不难受才怪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用什么手段逼你的,赵裕岷那个家伙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了。”
他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被人保护著……”
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副带著微酸的羡慕。我没钱没势,每天为了生活忙碌奔波,现在我还担负了房租和多了一个人的生活费……坐在云端上,含著金匙出生的大少爷又怎么能明白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苦。
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既然是这样……”
我还没说完,他突然捉住我的手,指尖上传来的微微颤抖,但他还是紧紧捉住,不肯放松。
“就当我求你,去看看我爸爸……他,入狱时身体就不好,你知道监狱都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在那里过不好,生病了都不许我们带医生看他,随随便便让狱医胡乱打两针就算了。我爸爸一出来就想见你,可是奶奶不许,你知道他花了多大努力才说服奶奶让他见你。”
我摇摇头,手被他捉得生痛。
“那是你们家的事。我母亲死了,你爸爸还活著,我和弟弟成了孤儿,你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为什么要求我去见他,就算是见面,也该是他来见我不是吗?”
“爸爸他……身体不好,你如果有点同情心的话,可不可以……”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猛然抽回手。
这样就觉得痛苦了?真是不知人间险恶的公子哥。如果他经历过一半我所经历过的事情,今天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又是个情妇,这是个到哪里都不讨好的身份,再加上我的长相不讨好,从小就没有什么人缘。
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赞美:这孩子长得很阴险。和谦彦备受欢迎的脸成为家长们眼中的奇观:看,情妇生出来的孩子就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不同品种,天知道那女人和多少男人睡过。
从小学到初中,找碴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冷讥热讽背后造谣,当面大骂直接动手的都有。老师能管得了多少?我唯一感受过的同学爱就是被打后,谁都说没看见。难道是我一个人平地摔出这么多伤痕吗?
在学校里我只学会了一件事:要比所有人更毒更坏才能生存下去。
别人骂我一句我操他全家最后再补送一拳,别人打我一下我就打到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在初二时,我已经是学校所在那一区的共认大哥级坏学生,他们私下还封了个乱七八糟的名号给我,排了个什么风云人物榜。还有学生以为我是混黑社会,自愿要成为我的‘小弟’。
我对那些根本没有兴趣。
我只是想折磨那些曾经折磨过我的人。
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过得好。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被欺负的活下去。
“同情心?”我冷哼了一声,“我和弟弟流离失所的时候,谁同情过我们?你让我有同情心?哈,那种东西早就被我扔了!”
我掏出钱包内所有的钱扔在桌面上,起身就走。
“见悟!”
他站起来拦住我。
“别叫得那么亲切,你不是我的朋友。”
“好,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但如果我告诉你,当时你母亲被害时,事实并不是你知道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