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间-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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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顺著几个人的目光看见我和周靖相连的手,心下便明了了。
方才周靖受不了我慢吞吞的速度,便拉著我从更衣室一路跑到会场,现下他还抓住我的手,以这样的情况来说的确有点不成体统。
我甩了一下,暗示他放开手,不过我发现周靖的手心开始冒汗,随之他的手从我手腕上滑落。我顺著他的目光,看见一位像我们走来面带绅士笑容的男人。男人颇像周靖却有点岁数,他热情的走向周靖,从勾住他的肩臂,轻轻拍打两下大声宣布: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儿子周靖的十八岁生日。〃
周围的人此起彼落道著祝贺,一下子,那对父子被围在人群中,我硬是花了些时间还没挤出来,最後是一只手把我拉了出去,但是不小心撞到一位穿著紫色礼服的女孩,我连忙道歉,她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後便掩嘴微笑说没关系。
自从成为王夏颖,我还没受过这种高级待遇,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看傻了啊!?喜欢上那个女孩?〃
我转头,看见方才手的主人,范纪云调侃的说,因为他比我高些加上这里人多靠得近,所以他讲话的时候就像在和我头发说话,痒痒的。
我感觉到那酷似范重祥的气场,立刻推开他,他也没怒没惊讶,只是耸肩,还是像他父亲般那样皮笑肉不笑的。
〃我看周靖今天晚上是没空陪我们了,要不要出去放风?〃他说。
我摇头,没有兴致再和他们聚会,接著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父亲有来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刻我们之间的空气好似冻住了。
我渐渐感觉到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然後他反而问:
〃你提这个做什麽?〃
〃我。。。〃本想说只是问问,但是我怕他不肯回应,硬是愣了几秒,也想不出什麽好的回答。
范纪云乾脆不笑了,但是他冷冷的、带著讽刺的语气讲: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我想几乎全世界都晓得──三个月前自从我叔叔还有我妈。。。〃他停住,然後手在空中挥了两下〃算了别提了,你也不要再问了。〃范纪云转身背对著我要离开。
第一次见到我这个侄子时,我就晓得和他父亲性格类似,他们总是很委挽的拒绝别人,当他说别提了,意思就是'请别再说了,这是我最後的警告。'
但我怎麽可能放弃,范纪云的叔叔就是我,听到了线索的头,却没有中间内容,叫我怎麽能不问?!
〃范重祥在哪!?〃我赶紧从後面抓住要走的他。
范纪云的脸色阴霾得难看,可是我紧紧盯住他,为了不错过任何一句话或一个表情。
只见他用力甩开我的手,从我面前大步离开会场。
旁边的人用著疑惑的、好奇的、看戏的眼神往我们这里瞧。
我知道自己太心急反而起了反效果,可是我已经没有顾忌,更不惧怕任何事情,所以只是愣了几秒,我再次不顾颜面追了出去,从後面大声追问:
〃范重祥是不是在文心别墅?〃
那是我唯一知道范重祥的家产,也是他唯一带我去过的地方,(参考第一部第八章。。。)可那时范重祥不断对我说许许多多奇怪的话,我没能记下路,心里也没有想记得,等到我再次去查询的时候却找不到,彷佛所有的资料似乎都显示著这栋别墅没有存在过。
而我依稀记得当初范重祥对我说的是〃文心〃这个名字,那时他所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只晓得他讲过──这栋别墅是依照我们儿时约定建的,而当我说〃不知道〃时,他莫名其妙痛苦看著我。
但是范纪云显然比我知道更多文心别墅的事,此时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惊讶的看著我,远远的说:
〃你怎麽会知道?〃
我舒了口气,好险我还记得这个名字,也好险范重祥人真的在那,我盯著范纪云慢慢走近他,我看到他眼中开始出现防备与不信任的样子,於是放软了语气同他说: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范重祥,可以请你带我去吗?〃
范纪云带著疑惑的目光看著我,上下观察许久也不说话,正当我想也许一个晚上就要这麽过去的时候,他终於说:
〃可以,我能带你去文心别墅,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不是王夏颖,有什麽目的?〃
我早就不意外他会发现,只要敏感些,我和王夏颖差别如此大怎麽可不不知道?像王雅欣和周靖那样才是奇怪,但是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是装傻还是坦白,但若是坦白,又该怎麽说?其实我是你死去的舅舅?
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
我咬著唇正要开口时,又听他问:
〃王夏颖到哪里去了?〃
〃他死了。〃我讲。
我看见范纪云睁大眼睛退後了两步,下一刻他忽然像野兽般冲上来抓住我的领子,狠狠扭住!
〃死了!?你说他。。。〃范纪云话说到一半哽住,我替他接了下去:
〃他死了。〃看见他眼中痛苦又震惊的样子,我想了一下又说:〃但是如果你能带我到文心别墅见到范重祥,他也许会回来。〃
范纪云彷佛没听到我说话,他摸上我的脸,从额头到下巴,重复好几次,然後又抓住我的领子把我抬整个人拉起来,咬著牙冷冷说:
〃王夏颖,你耍我!?〃
我叹了口气,任他动作,心想这孩子怎麽如此反覆,这点和他父亲倒是不太像。
〃身体一样,但灵魂是不是同一个人,你看不出来吗?〃
范纪云一听完我的话,整个脸都白了。
他手一软,放下我,接著又远离了我几步,嘴里嚷著不可能,我预估他当初只是以为我不过是个长得像王夏颖的人,哪知道灵魂附体的事。
但是没多久,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边退後又边恐惧的看著我说: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真的回来了。。。〃
我看他越离越远,便上前靠近他说:
〃我不会对你们怎样,我只是要从范重祥那里拿回一样东西,请你带我去文心别墅好吗?〃
范纪云一直摇头,颤抖著推开我,我感觉到他手指根根冰冷的打在我胸口,看他这麽害怕,我心里开始後悔对他说了实话。
借尸还魂,这种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正当我想放弃,改天重来时,吴立中从一颗榕树後钻出,打莫我们两人之建诡异的气氛。
〃唉!你们两个人在这啊?周靖他老爸要宣布大事了,要不要去听?〃
我看见范纪云突然回过神,稳住身体,如同下定决心的对我说:
〃我现在带你去。〃他看著我,眼皮眨也没眨。
吴立中看看他再看看我,问:
〃去哪?〃
范纪云没有理他,转身背对著我们讲:
〃。。。跟我来吧。
27
我迈著脚步跟上去,吴立中也好奇的跟了过来,不过他跟了几步,范纪云就转过身大骂:
〃你跟个屁!?〃
吴立中愣了一下。
〃范纪云你没事发这麽大火?还不是你叫我跟的!〃
我看他一眼,看了看无故发脾气的范纪云,摇了摇头和吴立中说:
〃对不起。〃
吴立中用非常不解的眼神看著我们两人走掉。
范纪云不像周靖有一辆重型机车,他的是平稳的Luxis轿车,当他握上方向盘时,我看见他的手都在抖。
左弯右拐的,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他死盯著前方就是不肯望我一眼,彷佛我是什麽妖魔鬼怪。最後,我终於来到了当初有一面之缘的文心别墅,远远看,琉璃色的灯光打在黑暗中,把一花一叶都照得如此柔和,这别墅还是如同当初一样的美丽,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车子慢慢滑到有黑色雕花铁门的入口处,范纪云对看守的人员讲:
〃开门。〃一副命令的口气。
对方只看他一眼,却用比范纪云还大牌的口气冷冷说:
〃先生,这里是私人别墅,请问你有通行证明吗。
范纪云〃咦〃了声,显然没有所谓的〃通行证明〃。
〃哪来的鬼东西!我范纪云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明,开门!〃他的语气渐高,似乎下一刻就会跳下车扁人。
这次对方拿了灯照了照,说了一句〃你等等〃,然後拨了一通电话,听到他恭敬的说〃陈先生。。。。〃〃是!〃〃好!〃〃没问题〃和方才冷冰冰的模样孑然不同。
最後他挂断电话时换了一张笑脸说:
〃陈先生让您先去大厅找他。〃
范纪云〃啧〃了一声,毫无章法的把车开进花园里,然後车子直接停在主房的入口处就跳下车,门口的佣人看见他都低著头叫小少爷。
我跟在他後面,看见范纪云抓著一个男佣人的领子,口气不好的问:
〃我爸呢?〃
〃不、不晓得。〃范纪云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推开,回头看了我一眼後马上惊恐的转开。
他直直走进大厅,环顾了一圈大声对站在远处的几个佣人骂:
〃小陈呢!?我爸呢!?他妈的人都死光了是不是?〃
没有人回应他,但是我听到他喊〃小陈〃的时候,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上心头。
忽然──
〃小少爷。〃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吓了我和范纪云一跳。
小陈穿著他万年不变的黑西装,头低著表示恭敬却让人感觉不到诚意,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我却忘不了在我死前的那一刻,看见他那不怀好意的微笑。
范纪云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问:
〃我爸呢?〃
〃董事长他在休息了。〃
范纪云脸色微变,但却奇怪的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刻发脾气。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请他起来。〃
小陈没说话。
范纪云不耐烦的又重复一遍:
〃我说叫他起来,你是没听到吗?〃
〃这不合礼仪,小少爷。〃
〃去他妈的礼仪!这三个月你从来不让我和我爸见面或接电话,你已为你是谁!?你只不是我们范家的一条狗!〃
小陈抬头看了愤怒的范纪云一眼,毫无脾气的说:
〃董事长吩咐他不想见任何无关紧要的人。〃那无关紧要四个字说得特别重,怕他听不见似的。
范纪云的拳头握紧再握紧,最後怒气冲冲提起拳头就往小陈脸上挥,可是对方一个小转身就避过了,见他还要再打,我赶紧抓住他的肩膀和小陈说:
〃我有重要的事必须和范重祥说,关於。。。泠琰还有。。。范文。〃
小陈是二叔派的人,待在范重祥身边十几年都闷不吭声如同空气,却是杀我的最後主谋,连康龙活了第二次都没有发现他,可见他藏得多深。
若是他没有心让我们进去,恐怕我们真的就见不到范重祥了。
小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太深太沉,我读不懂却看得浑身不舒服,我听见他冷冷的说:
〃范文已经死了。〃
范纪云转过头惊慌的看我,我感觉到自己掌心下的身体开始颤抖。
〃范。。。文。。。〃他看著我说,连声音都在抖。
我这才注意到,也许早在周靖别墅的时候,我这个侄子早就认出我来了,如果在其他场合,我很有可能直接承认自己就是范文,是他的叔叔,可是现在有小陈在,一个曾经想要杀我的人在──
小陈似乎感觉到了什麽,他转过头目不转睛看著我,彷佛要看出个洞。
然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小陈慢慢移开目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只见他用沉重的口气答了一个〃是〃,挂断电话後转过身,过了一会才说:
〃请小少爷留在这,您的那位朋友和我来。〃
我不明白事情怎麽急转直下,往天花板上看了一圈,见到角落的监视器,便晓得方才所有的一切都观看监视器的人看清了。
这个屋子里,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命令小陈呢?
小陈迈开脚步,我跟在他身後的同时,心里却特别平静,还有馀力注意到上次来没有见过的壁画──维纳斯的诞生──女人站在贝壳里笑得那样甜美,周围一片欢乐景象。
和现实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我藉由看壁画的同时和小陈保持距离,虽说这里随处装著监视器,可是小陈这人太难猜测,我怕他又做了什麽事让我连王夏颖这孩子的身体都保不住。
大概是我走的太慢,小陈时不时的停下等我,最後他站在一间房门口敲了两下,就站在门口低著头不动了。
〃请开门,董事长在里面等你许久了。〃他说,声音一样毫无起伏。
我看著那副纯洁无暇的白色雕花门,心脏开始不受使唤的跳动,我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切都要结束了,摸上金黄色门把的同时,我看著如同雕像的小陈,缓缓的推开──
里面昏暗不清,只有远处一盏小灯,若有似无的亮著。
我大气不敢多呼一声,门也不敢关上,就这样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范。。。重祥?〃憋著呼吸,我问著大而空荡的房间。
28
没人回应。
我提起脚步,慢慢踏进这个昏暗不清的地方,忽然〃喀〃的一声,门从外面被带上了,房间里本来就偏暗,现在更加无光,远方的橘黄色小灯看起来如此的不切实际。
在原地蹉跎著,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刻离开还是继续在这里待著,心里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空盪盪的不安,整个身体彷佛被无形的东西压住,沉重的不得了,过了许久也无法适应。
我以为是我太过紧张的错觉,但是渐渐的,感觉到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在流失,腿有些发软,连空气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