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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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锦衣卫本来就是军职,而且从来就是有明有暗,此番不过是脱下大红飞鱼服,穿上罩甲鸳鸯袄,由明处转向暗处而已。
对于这样的世家子弟,锦衣卫经历司当然没有拦着不放的道理,毛维张只是随口给高时明打了个招呼,高时明就当即同意了,这个事情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而跟着毕登翰前来东江镇的近百名锦衣卫小旗校尉,如今自然也都由明转暗,与陈继承所部的四百多名东江老兵,成了监军标营的中下层骨干军官,人人至少都是什长以上的职务。
“咣!咣!咣!……”毛维张与毕登翰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声响。
这是毛有德在指挥手下利用战船上拆卸下来的佛郎机炮,在轰击远处的那处简易城寨。
拳头大小的铁质弹丸,打在主要由圆木构筑的城寨围墙上面,简直是摧枯拉朽,隔着三里远,都能听见城寨之中对方奔走呼叫的声响,以及大呼小叫地指挥着寨中的守军向外射箭,并投掷标枪。
但是佛郎机炮的射程虽然不大,但也超过了两千尺,也就是六七百米远,这是弓箭和标枪根本达不到的距离。
毛维张顿时放下心来,心想:“看来这个城寨之中必定没有火炮啊!”
听着城寨之中的大呼小叫,毛维张若有所思。
“咣!咣!咣!……”又是一轮十二声炮响。
就这样前后打了四轮,刚好把每门佛郎机炮提前备好的四个子炮打完。
看着被佛郎机炮打的残缺不全的城寨工事,陈继盛马上下令所带左营的一千五百名士卒,准备进攻。
然而就在这时,陈继盛却听到营中有人大声呼喊着:“不要开炮!我们降了!不要开炮!我们降了!”
喊话的人居然说的是略带口音的大明官话!
闻得此言,陈继盛马上命令暂停进攻。
果然,片刻之后,已经被火炮打得东倒西歪的圆木寨墙里面,一个人打着白旗、举着手走了出来。
待他走过了弓箭射程之外,陈继盛马上派人上前将他摁在地上。
不一会,这人被带到了陈继盛和毛有德的跟前,立刻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说着:“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毛有德马上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就势喝问道:“你们可是这济州岛上的守军?为何会说我大明的官话?!”
只听那人说道:“军爷饶命,小的叫罗阿丑,并不是这济州岛上的守军。小的跟着我大哥,在这岛上做海商的营生,不知何处触犯了军爷,还请军爷饶命啊!”
陈继盛、毛有德一听之下,皆是一愣,感情打了半天,这个城寨根本不是济州岛上的官军啊!
陈继盛喝问道:“寨中人是否跟你一样,都是我大明的海商?”
罗阿丑一边叩头一边说道:“全都是,全都是啊军爷!小的这一伙海商,原来都曾是李大统领甲必丹的人,我们在这济州岛上给李大统领看守货物。后来李大统领升了天,我们没人管了,就在此处自己谋生,为过往海商帮点小忙,收点引水生活!”
毛有德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上前对着那个罗阿丑就又是一脚,笑骂道:“说了半天,你们他娘的哪是什么正经海商,合着就是他娘的一伙海贼啊!”
然后回头,对陈继盛说道:“陈将军,李大统领什么甲必丹,就是海盗头子李旦!这伙人都他娘的是海盗!”
陈继盛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收起笑容,对那个罗阿丑说道:“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敢有半句不实,立刻将你斩首军前!”
罗阿丑跪在地上涕泪难以自已,一个劲儿地点头。
陈继盛说道:“里面有多少人?以谁为首?”
罗阿丑马上回答道:“我们这伙老老少少,一共二百一十四个,加上来此停靠的海商水手五十六个,现下村寨里一共有二百七十人。另外,回军爷的话,我们这伙人,以我们阿福哥为首!”
陈继盛听了这话,上来照着肚子就给了他一脚,大声喝问道:“什么阿福哥?!说出他的名字!”
罗阿丑这几脚挨得有点受不住,趴在地上说道:“我们阿福哥,大名叫作林传福!”
对于东江镇的老人陈继盛来说,李旦这伙海盗的事情,他当然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但是听这个罗阿丑吭哧瘪肚地说出林传福的名字,他立刻就知道这个林传福,并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狠角色。当下也就放了心。
很快,就让罗阿丑起来,派人押着他到城寨门口喊话。
不一会儿,老老少少一群人举着手,从城寨之中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跪在了陈继盛的面前。
陈继盛数了数,一看的确是二百七十个人,当下对着左右说道:“先把他们都给我绑了!”
左右亲卫立刻上前,拿绳索将这二百七十人个个反绑双手,捆了个结实。
第一五六章 得名瀛洲()
海上的日落,通常比陆地上要晚那么一些,但是有日出就有日落,海上的一天时间虽长,但是夜晚也还是注定要到来。
随着夜色降临,东江船队驻锚之地附近的这处城寨之中灯火通明,只是此时这个城寨已经换了主人。
而原本城寨之中出降的二百七十人,不论是盘踞此地的海盗,还是路经此地的海商,此时都在毛有德麾下的监督之下,修补着下午才被毛有德用佛郎机炮击毁的一处处城寨围墙。
当然,除了这伙海盗的老大林传福之外。因为此时的林传福,正跪在毛维张的面前。
毛维张当然知道这群海盗都不是什么善类,而且也清楚行经此地的那些所谓海商,也不过是来此帮忙销赃的其他海盗团伙,或者就是这群海盗的销赃者而已。
这个时候的海盗,抢了东西能直接用的当然最好,不能直接用的,就需要找人替他们销赃。
后世对这样的人有个比较形象的称呼,叫作“白手套”,实际上就是代理人罢了,毕竟海盗们自己是不会冒着风险抛头露面,去到那些商贸繁荣的大城镇经营店铺的。
毛维张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自从嘉靖朝以来,倭寇大明沿海闹腾了近百年,他们这些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倭寇与海商之间的共生关系的。
所以对林传福这伙人怎么处置,他也有过犹豫。毛有德的意思,当然是全部杀掉,毕竟现在身处敌境,带着这些人是个累赘,而陈继盛则不置可否。
看着跪在眼前的林传福,毛维张想了想说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阿福哥?”
本来跪在地上叩首不起的林传福闻言,马上又磕头说道:“小的小名阿福,大名林传福,实在不敢当大老爷如此称呼!”
毛维张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知你如今的处境?”
林传福磕头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这条命,就在大老爷一念之间。大老爷让我活,我就能活,让我死,我就得死。”
毛维张听了,也是一笑,说道:“不错,你这个带头大哥倒是很识时务。你的生死,在本官的一念之间,也在你自己有没有用。若你对本官有用,你就不会死,而若是没有用,本官留着你也是浪费粮食。”
说到这里,毛维张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官问你,你占据的这处村寨和海港叫作什么名字?如今这岛上有多少人口?可有朝鲜国的官府守军,可有像点样子的城镇?”
毛维张一口气把自己的问题全都提了出来,而林传福也知道若是自己答不上来或者有所隐瞒,则小命休矣。
只听林传福说道:“小的不知这处村寨原来叫什么名字,但是这处海港,我们这种行经此地的人都管它叫耽罗港。”
说完这话,看毛维张面无表情地正听他说,赶紧又低头说道:“小的曾经听人说起,这个济州岛正是这处黑水洋上最大的岛了,岛上百姓怎么也有五六千户,若说人口,小的估算怎么也有个三五万人。
“从小的这座耽罗港往南二十多里,就是这济州岛上的济州郡城,方圆八九里,人口一两万,说起来连我们漳州一个镇子都不如,但却是这济州岛上最大的城池了。
“小的过去常常到这济州城去,若不是当初李大统领不让干,就凭这城里的两千守军,小的早就与弟兄们联手破了它了。”
说完这话,林传福还要再说,只见毛维张抬了下手,他就马上闭嘴了。
这时,毛维张盯着林传福说道:“这岛上别处可还有港口,可还有海盗?”
林传福犹豫了片刻,但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叩头说道:“禀报大老爷,此地往南,翻过了岛中的那座朝天山,在这济州岛的另一面有个港,叫作西归浦,可比小的这座海港大多了。
“眼下,这个西归浦落在了陈虾仔兄弟的手上。这个陈虾仔,过去是李大统领的手下,李大统领归了天,他又跟着颜大统领混饭吃,如今颜大统领据说也归了天,小的听人说,他又投了李大统领的儿子。现如今在西归浦坐地收钱,日子倒是过得红红火火。”
听到这里,毛有德看毛维张面色不虞,马上对林传福呵斥道:“别他娘的啰里啰嗦!老实说,这个陈虾仔有多少人?有多少船?”
林传福再不敢啰嗦,当即说道:“小的听说,陈虾仔手下有千把号兄弟,上百条海船!”
毛维张听了这话,又对林传福说道:“本官对你所说的这些,还算满意。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林传福闻言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小的听人说,这朝鲜人的济州岛,原来是咱大明的地盘,岛上最高那座大山,有块石头上就刻着‘朝天’两个大字,小的们这些做海上营生的明国人,都管它叫朝天山。
“据说这山前山后,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村寨,但是大的也不过千把人,小的可能百十人。若是我大明官军水师,想要占了这座岛,小的们心甘情愿为大老爷和将军们效犬马之劳!”
毛维张听了这话,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不错。此地的确是我华夏先祖命名的地方。”
说道这里,毛维张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接着说道:“传令下去!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耽罗岛、济州岛,这座岛恢复它的华夏旧名,从今往后就叫瀛洲岛。岛上那座大山,就叫它朝天山。这处耽罗港,从今往后就叫瀛洲澳。因为海客谈瀛洲,说的就是这里啊!”
陪在左右的陈继盛、毛有德、毕登翰听完这话,莫名其妙地感到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一起躬身抱拳说道:“卑职谨遵将令!”
大字识不了几个的大老粗毛有德还说道:“这个瀛洲叫得好!咱们带兵打仗图的不就是个赢嘛!如今这岛改名瀛洲,咱们自然赢定了!”
此言一出,毛维张、陈继盛、毕登翰听了都笑。这事就这么定了。
毛维张让人把林传福带了下去,留下陈继盛、毛有德、毕登翰继续议事。
毛维张说道:“如今本官带着你们上了瀛洲岛,自然是要占了这块疆土。对上,我们为圣天子开疆拓土,对下,我们也为辽东汉民找到了一块可以安居乐业的沃土。只是你们也都听了,这岛上还有两股势力,不除掉他们,我辈在此立足总是不太安稳。正所谓,卧榻之色岂容他人鼾睡。你们对此可有想法?”
毛维张的这话,莫名其妙地说中了毛有德的心思,正对他的脾胃,只听毛有德说道:“大人说的极是!咱们东江镇的汉子到了这里,自然容不得别人再惦记此地!
“再说,咱们东江镇在朝鲜打了多少年的仗,这些朝鲜人的实力,咱们可是清楚得很,一个打他们十个都不在话下!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不管这瀛洲岛上的朝鲜人有多少,以我看,全数杀干净算逑!”
毛有德说完,陈继盛说道:“全数杀了,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我们来此,不是权宜之计,而是要永久守住此地,要永守此地,就要择一处险要所在,修城筑堡。若是把岛上的人口全数杀了,谁给我们修筑城池,谁给我们建房搭屋。依我看,还是先打下了济州郡城再说不迟。”
陈继盛话音刚落,毕登翰说道:“禀报大人,听那林传福所说,朝人济州郡城距此不过二十里地,而守军也不过两千。今日我大军骤然到此,朝人必无所备,若大人信得过卑职,卑职愿领一营人马,连夜南下,取了此城!请大人允准!”
说着跪在地上,抱拳听令。陈继盛、毛有德闻言都是心中一惊:“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此处?!”
两人连忙也是跪下请令,要求连夜南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