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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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承先的职责,当然是跟着方正化去济南接收德王府的大量土地产业,照着京畿屯垦的模式,在德王府立藩百余年来所占有的大量田产土地之上,继续推行募民屯垦事业。
也是在朝廷赐死福王的消息传到河南以后,已经带着巡抚衙门和总兵衙门,匆匆忙忙地移驻洛阳的河南巡抚邱兆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的后招在这里。
赐死福王的同时,抄没福王府的金银财富和田地产业,不光是收服了河南士民百姓的民心,而且军队移驻、重建关城所需的大量粮饷,也都有了出处。
最重要的是,从福王府抄没出来的十数万顷土地,遍布河南府、怀庆府、南阳府等地,足以安置得了数十万户的河南饥民和流民。
可以说,杀了一个福王,几乎等于是为朝廷挽回了一个河南,不管怎么说,这个账都是合算的。
历事四朝,见惯了人事更替,如今已经年近六十的河南巡抚邱兆麟,这一次,真的是由衷地佩服当今这位皇帝的魄力与心机。
利用瞿式稆的六不平疏,重审梃击案、红丸案,在为自己的父亲泰昌皇帝报仇雪恨的同时,一举削掉了两个大藩,不仅收获了大笔钱粮田产,而且收获了两地百姓的士心民心。
还在下决心除藩之前,就命令河南巡抚和河南总兵衙门移驻洛阳,提前预防可能出现的风险。
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皇帝的圣旨一下,福王本人以及福王府除了束手待毙,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事实上也是如此。十数日后的一个中午,当高时明、李秉诚带着人马赶到洛阳城,汇合了如今驻节在河南府衙的邱兆麟,大张旗鼓地一路来到福王府门前的时候,福王府里已经是人人戴孝、哭声一片了。
福王朱常洵虽然短视贪婪,但是却也不完全是个傻子,自从当今皇帝重启梃击案和红丸案审理之后,就一直担心皇帝的目标是他这一家子,毕竟当年与泰昌皇帝朱常洛争位的人,正是他本人。
虽然其中有很多的不得已之处,但当年的恩怨已经种下,泰昌皇帝短寿,福王这一系算是逃过了一劫,随之而来的天启皇帝受制于魏忠贤,而魏忠贤与东林不睦,福王一系从中左右迎合,特别是后来三朝要典一出,福王朱常洵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自从天启皇帝驾崩,如今这位皇帝登基之后的所作所为,常常令朱常洵提心吊胆,每当想起当年自己特别是自己的母亲皇贵妃郑氏的那些事情,心中总是忐忑难安。
尤其是听说万历时期的东宫侍讲、如今的郧阳总督刘光复,以及漕运总督崔文升和致仕在家多年的李可灼,一个个被捕下狱之后,如今母子团聚的万历皇贵妃郑氏和福王朱常洵,简直是一日数惊,度日如年。
郑贵妃当年的确有过为自己的亲儿子朱常洵争夺皇位的心思,比如梃击案的幕后,的确就是郑氏及其兄长郑国泰、侄子郑养性在策划。
然而当朱常洵到洛阳就藩之后,郑贵妃就已经死了为朱常洵夺取帝位的心了,红丸案的发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拼命地向泰昌皇帝朱常洛进献美女和助兴之药,不过是为了缓和双方的关系,想要一个太后之位罢了,并不是想要谋朝篡位,更没有一丁点儿弑君的念头。
但是当她听说,崔文升、李可灼和刘光复异口同声地作证,梃击案、红丸案的幕后主使之人,是她们母子之后,在宫中斗争多年的郑氏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当今皇帝的心肠会是如此的冷酷,手段会是如此的狠辣。
所以当朝廷圣旨的内容一传来,母子两人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除了整日以泪洗面、悔不当初,根本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能做。
就在听说了朝廷天使已经到了孟津渡口的消息之后,万历皇贵妃郑氏与这一世惟一的一位福王朱常洵,分别于自己的寝宫之中悬梁自尽。
当高时明带着人马闯进福王府的时候,所看到的也只是已经死了半日的死福王,以及已经哭晕在福王朱常洵灵堂之上的前福王府世子朱由菘。
这一世,这个朱由菘当然没了当皇帝的命,但是他或许应该庆幸,至少从今往后他不会再经历原本历史上遭遇的那些苦难。
如果他本人足够长寿,他可以在云南或者缅甸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而不是在公元一六四五年被臣子出卖给满清军队,然后押赴北京处斩。
毕竟,如今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家,是历来忠于大明皇室的,由其编管安置,定然不会遭受什么折辱或者磨难。
高时明、邱兆麟都是见过福王朱常洵的,因此在验明正身之后,也没多做什么,就在福王府的灵堂之上,宣读了皇帝的旨意,以及朝廷对福王府土地财富和子女家人等一应事务的处置。
三日后,由河南巡抚衙门和锦衣卫共同派出人马押送原福王世子朱由菘及福王府一应人等,前往云南缅甸边界,充军安置。
福王府的大宅,自然归了河南巡抚衙门、总兵府以及户部分司衙门共同占有和分配使用,而抄没的金银,大头归高时明所代表的皇室,小头由户部与河南平分,而其中大量的粮食布匹,则归李秉诚所代表的户部分司,土地田产则归邱兆麟的巡抚衙门用来募民屯垦。
包括郑贵妃娘家,即郑国泰、郑养性家族,全数抄家问斩,数十年累计的无数金银田产,一下子全都归给了皇帝的内库和洛阳户部分司衙门所有。
对于德王府的处置,虽然不像福王府这么顺利,但也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阻碍。
在皇帝的旨意下了以后,身在济南的锦衣卫北镇抚使王国兴,立刻带领锦衣卫人马包围了德王府。
德王朱常洁自然不赶束手就擒,但面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德王府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等到方正化带着李承先以及东厂人手到了以后,在皇帝的圣旨面前,不管是德王朱常洁,还是德王府世子朱由枢,以及德王府众多的豪奴恶仆,没有一个敢于顽抗的。
不管如何的不情愿,如何的哭天抢地,如何的喊冤抱屈,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得了那一杯毒酒。
德王府的大量金银财富,自然归方正化代表的皇家内库,包括德王府的店铺产业,也都由如今明里暗里已经快要开遍了天下两京十三省的宝和皇店所接管,而其更大批的土地田产则直接由李承先带来的人马接收,很快就在山东、豫北、苏北、皖北等地设点,招募流民,编户屯田,同时开荒耕种新型作物。
德王府原本的十数万佃户,在减租减到两成的情况下,自然也是十分的配合,不仅没有出现逃亡流失的情况,而且纷纷抢着与新东家签订新的契约。
相比德王府收取的五成地租,朝廷如今的两成地租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因此,李承先等人倒也没有遇到多少困难,就完完整整地接收了德王府的土地田产。
当身在北京的崇祯皇帝分别收到高时明和方正化的奏报之后,心里当然是高兴万分,福王府和德王府的财富虽然还没有清点置换完毕,但是这两家的任何一家的财富,都要比当初查抄魏忠贤之时的收获要多得多,看来几年之内的确是不用为了银子的事情再头疼得睡不着觉了。
然而,在收到高时明、方正化的消息之后,崇祯皇帝并没有因为又收获了一大笔财富而兴奋多久,因为仅仅就在数日过后,辽东就传来了一封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宁远的军队发生了哗变。
第一三二章 兵变之一()
历史上,崇祯元年的七月二十五日午时,连续欠饷数月的宁远,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兵变。
而最初冲在前面领头的两个人,一个叫张正朝,一个叫张思顺,都是辽东镇驻守在宁远城中的振武营把总官,因为素来悍不畏死,所以在营中颇有威信,又因为烂赌欠债,生活无以为继,遂以索要欠饷为名在营中鼓噪,发泄不满。
由于当时朝廷财政困难,根本没有银子可发,所以即便是辽东这样的军事重镇,营中欠饷也已经超过了六个月。
大多数底层士卒对此都是极为不满,因此,张正朝、张思顺两个把总官,在振武营中带头鼓噪索饷,简直就是干柴遇见了烈火,很快就蔓延开了,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驻守宁远的十三个营头,上万名士卒,在有心人的撺掇和煽动下,纷纷冲出营门,抢掠街市,最后发展到冲击蓟辽督师府衙门和宁远总兵府衙门,并抓住了当时的辽东巡抚毕自肃、辽东兵备副使郭广、宁远总兵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
由于当时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正是辽东巡抚毕自肃的亲哥哥,因此以张正朝、张思顺等人为首的乱兵们,随即向毕自肃索要军饷。
但是当时的辽东巡抚衙门确实没有银子,即便毕自肃有个当户部尚书的哥哥也根本没有用,朝廷不给辽东银子,毕自肃真的是一点辙儿也没有。
毕自肃虽然贵为辽东巡抚,但是在乱兵面前,真的是应了那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拿不出银子的毕自肃等人,被乱兵捆在城楼上百般折辱。然而乱兵们闹到最后,一看在辽东巡抚衙门也的确是找不到银子,就退让了一步,继续扣押下巡抚毕自肃等官员,放了在宁远民间素有威望的本地豪族、时任辽东兵备副使的郭广,由他在宁远城中为乱兵募集饷银。
最后,郭广在宁远商民之中,暂时募集到了五万两银子,交给宁远十三营的乱兵头头,并承诺错在巡抚衙门,不追究十三营乱兵的责任,这才把辽抚毕自肃等辽东巡抚衙门一应官佐,从乱兵之中赎了出来。
拿到饷银并得到宽恕承诺的上万乱兵,在大闹宁远城数日之后,最后也收兵回营。
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辽东巡抚毕自肃随即离开了宁远,行到宁远附近的中左所,觉得自己堂堂三榜进士出身、官居辽东巡抚职位,却被一群乱兵捆绑殴打数日,受此奇耻大辱,无颜面对朝廷,无颜面对同僚,于是就在中左所官衙上吊自杀。
事情发生之后,朝廷迅速召回袁崇焕,并任其为蓟辽督师,火速出关北上,赶赴宁远平乱。袁崇焕在宁远军中的确是很有威望,他到了宁远之后,兵变很快平息。
而袁崇焕也的确没有深究兵乱的责任,只是杀了十几个冲在前面、抢掠街市的小喽啰而已,连张正朝、张思顺这样鼓噪作乱的首倡之人,都没有逮捕,除了降职留任之外,竟然全都放过了。
袁崇焕为什么这样做,如今很难弄明白,其中到底隐藏着多少猫腻,也很难为外人所知。但是袁崇焕这样做的结果却是极其显著的。
第一个效果显著,指的是兵乱平息的很快,这个结果很显著,袁崇焕一到宁远,只是杀了十几个小兵,兵乱马上就平息了。
第二个效果显著则是,从今往后大明官军之中闹饷哗变的事情,从此层出不穷。
而且倒霉的一概是领兵的文官,至于具体带兵的武官,除了降职或者申斥,很少有因为部下闹饷哗变而被斩首的。
结果到了崇祯末年,听调不听宣的骄兵悍将到处都是,而崇祯皇帝却拿那些骄横跋扈的武将们毫无办法,最终大明朝的天下遂无法收拾。
如今的崇祯皇帝,自然不可能再让宁远兵变,出现这样一个最坏的结局。
早在现任蓟辽督师鹿善继出发前往宁远上任之前,对历史上的宁远兵变有着深刻印象的崇祯皇帝,就向鹿善继交代过几个注意事项,其中一个,就是要务必注意士卒可能因为闹饷而哗变。
而鹿善继自打四月底上任以来,也的确让手底下的通判、推官,在辽东镇的各个营头、屯堡之中布置线人,细心留意那些可能引发闹饷哗变的危险苗头。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最先闹事的,还是辽东镇振武营的那两个把总官,张正朝与张思顺。
兵变的原因是复杂多面的,但是直接的导火索,却是士卒对上官积压已久的不满。
还是七月二十五日凌晨,在振武营中聚众通宵豪赌的张正朝、张思顺二人,和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一样,一夜之间,各自输掉了一百多两银子。
除了搭上两人当把总以来的积蓄以外,每人还都欠下了七八十两的外债,而且欠的还是振武营参将杨文魁的高利贷,一个月内要是还不上,那以后就是驴打滚、利滚利,连本带息,永远也没有还清的时候了。
这天早上,赌了个通宵的张正朝、张思顺终于结束了一场赌局,两眼通红、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振武营参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