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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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的话,剩余下来的八旗将士之士气,恐怕就要更加低落了。
就是在这种暗自紧张焦虑的情况之下,黄台吉迎来了自己一直器重提拔的刚林和武纳格。
只是还没有等到刚林和武纳格两人开口禀报辽东的详情,黄台吉就被他们两个人呈上来的代善书信,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憔悴不堪、瘦了一圈的黄台吉,与干瘦到快脱了相的范文程相比,依然显得高大肥壮,这样的体格因为气血攻心而晕倒,摔在地上,直接将绑上了夹板的手臂再次摔断。
而伺候在一边的范文程,自然再一次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猛掐黄台吉的人中,在库库和屯行宫的一片混乱之中,将黄台吉再一次抢救过来。
不过这一次,黄台吉昏厥的时间更长,而醒转之后的神情也更加呆滞和迟钝。
因为充血而鼓胀突出的眼睛,以及因为充血而变得黑红黑红的脸膛,都在说明这一件事情,黄台吉的身体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岳托、拜山、范文程等人看着眼前如此这般虚弱不堪的黄台吉,脸上满是忧虑之色,而心中更是焦急异常。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则是莽古尔泰和他身后的冷僧机、光衮、额必伦。
黄台吉再次昏倒在地的时候,行宫中一片大乱,范文程等人忙着抢救呼喊,而莽古尔泰则端坐不动,就连手中端着的茶碗也没有放下。
整个过程之中,莽古尔泰与他身后的数人一样,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混乱场面,盯着被众人救护的黄台吉,若有所思,不言不语。
对莽古尔泰来说,黄台吉若是就此一命呜呼,那可就太好了。
不过令他略感失望的是,那个多嘴多舌兼且多事的范文程,再次将黄台吉从昏迷中弄醒。
醒转过来的黄台吉目光呆滞地仰望了行宫的蒙古包式圆顶片刻,突然翻身坐起,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起来。
“汗阿玛!儿臣不孝啊!赫图阿拉被焚,留守宗室被杀,儿臣不能守护祖业,这都是儿臣的罪过!都是儿臣的罪过啊!”
黄台吉一边捶胸大哭,一边用着叽里咕噜的女真语,跟已经死掉的老奴奴儿哈赤禀报着代善在书信之上所写的消息。
而黄台吉这么一说,岳托、拜山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就连一直淡定端坐的莽古尔泰也是眼睛瞪大,突然起身,上前了数步,将挡在前面的数人推开,从地上捡起了之前从黄台吉手中掉落的那封书信。
莽古尔泰一目十行地看完,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他虽然对黄台吉不满,可并不意味着他希望大金国的后方发生什么不利的变故。
等他再次细细地看完了书信,神情沉重地喃喃自语着:“复州城丢失!多铎阵亡!赫图阿拉城破,宗室觉罗被屠!哼!你当然有罪!如此局面,可不只你一人有罪!”
莽古尔泰喃喃自语说出的这些话,正在捶胸顿足哀嚎不已的黄台吉自然听不见一个字,但是一直侍卫在黄台吉身侧的扬古利之子阿哈旦却早就留了神,上了心,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哈旦偷偷打量着莽古尔泰以及莽古尔泰的心腹臣子和儿子们,眼神转动,脸色变幻,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
莽古尔泰看完了低代善的书信,喃喃自语一会儿,突然想起数千里跋涉而来的刚林和武纳格两人仍然跪伏在地上,当即对二人大声说道:
“刚林!武纳格!你二人临行之际,佛阿拉祖陵情况如何?辽东情况如何,沈阳城情况如何?突入辽东后路的明军进展到了哪里?!
说完了这话,莽古尔泰又厉声说道:“你二人须据实回答,若有一丝一毫隐瞒,本贝勒定斩不饶!”
莽古尔泰这么一喊一叫地厉声质问,黄台吉行宫中的众人顿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的身上,就是一直大哭不止的黄台吉,也渐渐停下了哭嚎,在何洛会等人的搀扶之下,重新站起,坐回了自己的汗王座位上。
刚林和武纳格不是正蓝旗的旗人,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莽古尔泰这个正蓝旗旗主的奴才,两人又素知黄台吉对莽古尔泰有成见,所以对莽古尔泰的厉声质问,几乎是充耳不闻,只是拿眼看着神情悲伤沮丧的黄台吉,等待黄台吉的首肯。
黄台吉点了点头,用有点沙哑而且依旧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三贝勒问了,你二人就照实回答!”
这个时候,刚林方才叩首说道:“奴才临行之际,突袭赫图阿拉老城之明军骑兵,已被正黄旗留守固山额真巴布泰驱离北窜,沈阳城稳如泰山!
“豆满江口登陆之明军袭扰瓦尔喀部山城,据闻其部贝勒卜占泰回师救援中伏阵亡,不过此路之明军,已被正红旗固山额真叶克书、梅勒额真博尔晋、瓦尔喀部固山布颜代挡在朱舍里城以北。
“鸭绿江一线之明军,虽然多次出动战船炮击镇江堡城,但臣临行之际,明军未曾大举渡江,而镶蓝旗大军已经严阵以待,想来必然无事。
“至于南线,大贝勒已有安排,而九贝勒也已经统率两白旗大军,将复州城团团围住,登莱镇之明军已然无法为害!
“大妃娘娘与大贝勒,派遣奴才前来叩请大汗尽快回师!奴才临行之际,辽东形势虽然尚在控制之中,但我大金国后方空虚之实情似已被明国辽东镇、登莱镇、东江镇所侦知,若大汗率领八旗主力久在外,我大金国后方之危险实不可测!”
听说祖陵无恙,沈阳城无恙,黄台吉及其身边众人都是松了口气,眼前的形势虽然前所未有地大坏,前所未有地危险,但是毕竟还没有坏到极点,没有恶化到极处。
接下来,刚林与武纳格又述说了临行之前代善等人的交代,武纳格更是转达了巴布泰的一些建议,以及他自己在赫图阿拉亲眼目睹的惨状,说得库库和屯行宫中的众人时而怒不可遏,时而悲戚无语。
到最后,黄台吉默默无语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朕意已定。也确是到了撤军东归的时候了!只等阿巴泰和豪格率部赶来会合,朕与尔等即刻回师辽东!”
第七零一章 三不剌川()
在漠南蒙古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尤其是在平坦无垠的三不剌川,在寒风怒号、大雪纷飞的严冬,若是能够有一座坚固的城池可以立足容身,若是能够有一个房顶能够遮挡风雪,那将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就在黄台吉身在库库和屯的行宫之中下享受这样的“幸福”,同时下定了决心准备回撤辽东之际,镶黄旗年轻旗主豪格的心中,就充满着对任意一座城池的无限向往。
可是他在三不剌川注定找不到这样的一座城池,来躲避没完没了的风雪,来躲避比风雪更加让他心力憔悴的明军骑兵。
早在少年时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格就跟着八旗军队外出征战,治军带兵,行军打仗,早就不是问题了。
虽然他在城府智谋一直有所不足,让素重谋略的黄台吉不甚满意,但是其冲锋陷阵的剽悍武勇,就是黄台吉也对这个长子感到自豪。
黄台吉之所以让他独领一旗,也说明了他对豪格这个长子基本认可的一个态度。
自从豪格奉命跟着岳托作为东路偏师去到宣府、蓟镇明军防区的交界地带之后,先是驻兵独石口外牵制了两地明军的大量兵力,后来听说正黄旗破杀胡口而入,而且岳托也率领镶红旗大军攻克得胜口,从得胜口长驱直入大明宣大腹地,豪格也心痒难耐,没过多久,就开始猛攻孤悬于塞北的独石口。
然而,独石口却与得胜口、杀胡口大为不同。
因为独石口距离蓟镇较近,距离京师较近的原因,奉命巡视塞北边备的孙承宗,将从京师武备院辛苦运至塞外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也就是武备院所属白冶城铸炮厂仿制的红夷大炮,划拨了十门给独石堡装备。
而坐镇独石口的宣府镇副总兵邓祖禹也不是等闲之辈,自从到任之后,就用心整修城防,将孤悬于塞北的独石堡防线经营得密不透风。
等到豪格指挥着镶黄旗的大军压阵,逼迫着心存疑虑不想攻坚的科尔沁左翼贝勒斋桑率军猛攻独石堡的时候,不光是斋桑所部科尔沁人被城头的箭雨和霹雳弹打得死伤惨重,就是身在两三里外督战的镶黄旗大军,也被城头的十门红夷大炮打得连番后退。
这一次猛攻独石堡失败之后,终于认清了形势的豪格,在镶黄旗大臣扬善、伊逊以及固山额真巴赖山、索海等人的劝说之下,转而去攻多伦诺尔,希望将独石堡内的明军引诱出来,然后野战歼灭。
但是,邓祖禹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豪格等人的做法,却成功地引来了孙承宗统率的热河堡明军、蓟镇边外明军的大举前来。
十一月二十一日,身在多伦诺尔以东一片永备工事之后的孙承宗,接到了来自居庸关的,要他立刻组织人马发起反击的旨意。
次日清晨,早就已经压抑不住建功立业之雄心的曹文诏麾下武烈营五千骑兵,当先冲出了这一片平原之上周长五里有余的八卦型超大营盘。
武烈营五千骑兵在曹文诏指挥下分作三路,分别从八卦型明军大营的乾门(西北)、兑门(正西)、坤门(西南)三个方向疾驰出去,直冲书数里外刚刚抵达多伦诺尔附近的镶黄旗前锋骑兵阿哈尼堪所部。
与此同时,孙承宗则在大营中央,指挥着建昌营、三屯营大量的步兵弓箭手、长矛手以及火枪手和炮手们,在一段段胸墙背后、一条条入营的道路之上严阵以待。
曹文诏所部骑兵的冲阵与挑衅,自然激起了镶黄旗先锋悍将阿哈尼堪的愤怒,两军在多伦诺尔土城与孙承宗八卦大营之间空旷而平坦的原野上,激战了大半个时辰,最后以豪格、斋桑所率主力抵达、曹文诏所部丢下数百位坠马死伤的士卒撤回明军大营而结束。
不过,曹文诏的出击也给阿哈尼堪所部镶红旗前锋骑兵造成了几乎相当的死伤。
豪格率领主力抵达之后,很快就在阿哈尼堪的建议之下,指挥着麾下主力人马,对明军营地发起了进攻。
在他看来,明军居于坚城之中的时候,他的两万多骑兵发挥不出多大的战力,但是到了平原野地之上,就凭眼前这一座由一道道低矮的土石胸墙组成的大营,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他麾下多达两万六千多骑的大军?!
而身为镶黄旗总管旗务大臣、协管旗务大臣的扬善和伊逊,左右翼固山额真巴赖山、索海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们这些人的心中,明军就是明军,没有了坚城,他们什么都不是。
就这样,豪格率领的镶黄旗将近六十多个牛录大军,以及科尔沁左翼贝勒斋桑在猛攻独石口之后剩下的五千多科尔沁骑兵,在刚刚抵达多伦诺尔城下的时候,就远远地尾随着“逃走”的曹文诏所部骑兵,冲向了明军看似漏洞百出的大营。
只是孙承宗辛苦立下的这座大营,看似漏洞百出,其实却是处处都是陷阱。
文人领兵喜欢玩弄谋略,喜欢排兵布阵,孙承宗自然也少不了这个文人雅好。
这一座从诸葛武侯那里学来的八卦阵,若是放在只懂纸上谈兵的人手里,自然要弄巧成拙。
但是被孙承宗拿来之后,配上了坚不可摧的混凝土胸墙,以及如今明军士卒犀利的火器,其威力可就不容低估了。
孙承宗布下的八卦型大营,八个方位的每一个方位之上,那些相当于八卦之阴爻阳爻的地方,全都修筑了一道道间距长短不一、有的留口有的不留口的水泥石块混凝土胸墙。
每个方位与每个方位之间,都留有进出大营的通道。
每一道胸墙的背后,则都分配着数量不一的火枪手、长矛手、弓箭手。
而在大营的中央,则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炮兵阵地,分别冲着乾门、坤门、兑门等八个进出大营的通道严阵以待,就等着敌军送上门来进攻送死了。
不明就里的豪格等人以扬善、巴赖山率左翼固山二十五个牛录攻击明军大营西北(乾卦,乾门),以伊逊、索海率领右翼固山二十五个牛录攻击明军大营西南(坤卦,坤门),自领镶黄旗护军摆牙喇十几个牛录和斋桑所部一起为中路,主攻明军大营正西(兑卦,兑门)。
十一月二十二日中午,随着镶黄旗旗主豪格的一声令下,多伦诺尔城外的原野之上,很快就响起了女真八旗大军发起进攻之时常有的牛角号声。
牛角号声一起,两万四千多骑女真和科尔沁蒙古骑兵,兵分三路,就像是三支离弦之箭一样,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冲向了明军的大营。
而身在大营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