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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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曹操罗汝才则紧跟其后,距离柳林堡两里之外的下游过了离石河。
柳林堡外青龙渡码头上的官军贺学勇、毕烈英所部没有来得及赶去阻击,倒是让罗汝才和李兴捡了个便宜。
一来,当时柳林堡的当面仍有数不清的贼军在争抢渡河,他们根本不敢离开码头。
二来,当李兴所部率先过河的时候,贺学勇他们麾下只有五百人,此时再去阻击已经为时已晚。
而且他们受领的任务,是保护柳林堡的南门,哪里会想到这边才刚开战,就会有贼军放弃强攻,绕道下游,然后直接渡河北上呢?
不过当洪承畴的命令传到了柳林堡下,贺学勇、毕烈英以及柳林堡之前的守军三百人,累计八百人全数沿河西进,来到了离石河口高高的岸上立营结阵,再也没有让对面的贼军逃过河一人。
此时王自用看看东面的黄河,再看看北面的离石河口,以及离石河口北岸上的官军营地,懊恼地叹了口气。
“是我王自用对不住大家!只是现在事已至此,多说别的,也是无益!弟兄们说说吧,眼下咱们应该怎么办?”
王自用说完了这个话,又叹口气,然后看着几位围拢在身边的几位头领。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背水一战!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现在岂不刚好就是身在死地吗?”
“不沾泥,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懂个屁兵法!你他娘的想死,这后面就是黄河,老子不拦着你!可是你不要害老子,老子还没有活够!”
王自用麾下头领“不沾泥”刚一开口叫嚣着接着打,就马上被另一个头领“掠地虎”刘六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其他两位头领“邢红狼”“蝎子块”也纷纷说道:“刘长腿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可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啊!老子们还真没活够!”
王自用与此时让在其麾下的几个头领商量着出路的同时,洪承畴也见到了洪启胤、张宗衡、焦胜昌等人,也在商量着如何结束眼前的局面。
张宗衡、焦胜昌都主张招抚。
因为眼前的这股贼军被包围在黄河岸边,身后是黄河,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不投降还能怎地。
只有洪启胤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族弟若有所思。
宁乡的情况他已经全都知道了,自己的这个族弟是什么性子,他还是很清楚的,而且这么做,现在也证明是很及时的,要不然,柳林堡的麻烦可就大了。
洪启胤没说话,是因为他已经可以想到洪承畴会怎么做了。
果然,洪承畴听了张宗衡、焦胜昌主张招降的建议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张宪司、焦知州主张招抚,那么咱们就招抚试试看。劳烦张宪司写下一封劝降信,若其愿降,也能少造杀孽,这也是本官心中所愿。”
洪承畴同意了招抚之后,张宗衡很快一挥而就写下一封劝降书,给洪承畴看过,着人来到军前,一箭射入贼营。
山西按察使张宗衡在劝降信中写下了要求和承诺,要求贼军缴械投降,只要投降,就可保命,至于贼首投降以后,可以上报朝廷,请求朝廷招入军中,为朝廷立功恕罪。
就在招降信被射入贼军之中的同时,洪承畴为了不给王自用等人更多的时间考虑,让人把张宗衡带来的火炮与自己从宁向一路拖拽过来的火炮,总计三十多门虎蹲炮、盏口将军炮,一字排开,冲着贼军人马就开始了炮击。
“轰隆”“轰隆”的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已经被官军积压在一个三角地带的贼军外围人马为了躲避炮火,开始纷纷后退,而已经处在黄河岸边和离石河口附近的贼军,则是退无可退,不断尖叫呼喊起来。
此时,署着山西按察使张宗衡大明的劝降信,也终于送到王自用的手中。
按察使就本就负有山西全境保境安民的职责,所以知道按察使权限的王自用见了张宗衡的劝降信之中,立刻就动了心。
而其他几个流贼头领在惊慌失措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既有狐疑不定,同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听着外面炮声隆隆,王自用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于是说道:“此时情况危急,除了受抚,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愿意受抚的,就跟着老子降了吧!”
这时,“蝎子块”拓养坤说道:“若是官军说话不算,到时候兄弟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吗!那可如何是好!杀降的事情咱们自己可没少干啊!”
“蝎子块”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头领都是点头。
而王自用想了想说道:“事已至此,不降还能如何?朝廷毕竟是朝廷,想来也不至于说话不算!若是这个按察使真是如此,那么我辈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王自用嘴上虽然说着听天由命,但其实心中仍想着,朝廷命官既然写了劝降书招降,想来还不至于反悔了吧。
然而诚如他刚刚所说的,就是朝廷官员们说话不算了,他们还有别的路子可走吗?
第四八九章 还等什么()
崇祯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午时,原山西都司镇西卫柳林堡守御千户所的官署门前校场之上,人群拥挤,刀枪林立。
陕西巡抚洪承畴、山西按察使张宗衡、濕州知州焦胜昌,三个进士出身的朝廷文官,在校场一头的树阴下,并排坐在三张官帽椅上。
洪承畴居中,张宗衡居左,焦胜昌居右,静静地等待着纵横陕北、山西两地将近一年之久的“紫金梁”王自用及其麾下众贼头的投降。
王自用与其麾下众贼头,在前有火炮轰击,后有黄河阻隔的情况下,走投无路,选择投降。
命令一传出,几乎所有的部众都是松了一口气,纷纷扔下手中简陋的武器,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官军跪地投降。
一个上午,被围在黄河岸边的最后八千多贼军喽啰全部投降完毕,一个个被收缴了武器,然后用麻绳套住了脖子,穿成了一串又一串,被陕西总兵王承恩和矿营参将李卑两人押送着,一路送往永宁州城,去清理城中的腐尸和废墟。
如今天气炎热,永宁州城中的废墟再不赶紧清理,那么那座城池就只能废掉了。
等到那八千多被俘的喽啰全数被押上了路,经过青龙渡继续往东去之后,大名鼎鼎的“紫金梁”王自用,也被李文云及其麾下带到了柳林堡的校场之中。
与他一起被捆绑着双手带到这处校场里来的,还有王自用麾下的那些个头领:“掠地虎”刘六、“邢红狼”邢占鳌、“蝎子块”拓养坤,以及“不沾泥”王子顺。
这几个在历史上叱咤风云很多年的贼头,此时此刻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神情沮丧的样子。
他们到了校场中以后,被李文云麾下的火枪手推攘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距离洪承畴等人坐着的地方十几步远,就自觉地跪在了地上。
王自用跪在最前面,当先说道:“罪人王自用给朝廷大老爷磕头了!”
王自用当然见过世面,可是他见过的世面,全都是草莽江湖之中的世面,类似眼前这个阵仗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就在将近一个半月之前,原陕西总兵张国兴被他绑了送去神南峪的场景,当然还是历历在目,而此时苦主却换成了他自己。
那时张国兴受尽屈辱之后当场被杀,如今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呢?
他不敢往深里想。
看见不远处官帽椅上端坐着的三个文官,即使他没有与朝廷文官打过交道,他也知道坐在正中的那一位才是能够决定他命运的正主。
王自用跪下说完了那句话,只见坐在正中的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言不语,而两旁的官员都是侧头去看正中的那位,也没人说话。
王自用知道,如今的情形可不是自己在广武庄或者神南峪一呼百应的时候了,人家这是在等他接着往下说话呢。
王自用咽了一口吐沫,接着磕了个头说道:“罪人王自用,带领麾下众头领,掠地虎刘六、邢红狼邢占鳌、蝎子块拓养坤,不沾泥王子顺,前来向官府投降,请朝廷大老爷开恩,饶过罪人们的一条贱命!
“罪人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跟随大人左右,听从大人号令,立功赎罪、报效朝廷!”
说完这话之后,王自用又带着几个贼头,向前膝行几步,重重地叩头在地,之前纵横两省、杀人无数的贼头们,在烈日之下趴在地上,忍不住瑟瑟发抖。
正当王自用既恐惧又焦急地等待着对面的朝廷官员,对自己的命运作出判决的时候,他却突然听见坐在正中的那个文官冷冷地说道:“带王左挂等人过来!”
“王左挂?!难道宁乡也破了?!王左挂被俘了?!”
王自用听见那大官的声音,不由自主就回头往后看去,“掠地虎”“邢红狼”“蝎子块”“不沾泥”四人,也都在同一个时刻回头,眼睛里都是震惊之色。
很快,校场四周林立的官军士卒闪开了一条通道,在一队官军的押解之下,七个五花大绑并被黑布套着头的汉子,连拖带拽地被拉到了校场中央。
这个时候,洪承畴喝道:“验明正身!”
洪承畴话音刚落,站在身旁的李文云立刻带着一队火枪手快步上前,将蒙在王左挂等人头上黑布扯了下来。
王自用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简直是惊骇莫名。
那被带进校场的当先一人,果然是“大梁王”王左挂!
再一细看,紧接着被扯掉蒙在头上黑布的,却赫然是“整世王”吴延贵、“大红狼”杜三、“过天星”惠登相、“满天星”张天寿,以及“一阵风”苗美和“上天龙”白文波。
这几个人虽然被扯掉了蒙在头上已久的黑布,在中午时分强烈眼光的照射之下,一时也睁不开眼睛,但是对于彼此之间颇为熟悉的王自用等人来说,却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些人的身份。
“吴延贵?!杜三?!惠登相?!”
“张天寿?!苗美?!白九儿?!”
自打趴在地上回头看清了远处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着带进来校场的人之后,王自用麾下的这几个头就领接二连三地失声惊呼起来。
这些人可都是他们之前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聚义兄弟啊,虽然彼此之间很少有什么真情在,但是此时看着他们半死不活,任人摆布的模样,也有了一些感同身受的悲凉!
在强烈的日光下适应了一会儿的王左挂终于睁开了眼睛,有点精神恍惚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当他看到不远处跪在地上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王自用时,眼睛瞬间睁大,拼命地摇头。
因为他自从出城投降,被带入洪承畴所在的营地之后,就被官军士卒摁倒在地,被当场五花大绑不说,还被几个官军小卒拿了一大块破布紧紧地塞住了嘴巴,然后被黑色布袋套住了脑袋。
整整两天两夜过去了,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王左挂粒米未吃,滴水未进,人已经到了虚脱昏迷的边缘。
不过此时,骤然被强烈的阳光照射,王左挂还是勉强维持了一丝的清醒,然而映入眼帘之中的第一个场景,却是令他极为震惊的场面。
“紫金梁王自用也降了?!”
这是王左挂的脑袋能够思考之后的第一反应,紧接着他就想张口喊叫,想要告诉王自用,眼前的陕西巡抚洪承畴就是个杀人狂,绝对不能向他投降!
可惜的是,他的嘴巴已经被堵住三天了,三天来他连一句话都没有机会说,当然也没有机会跟洪承畴见面。
这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一个让人感到错乱的场合。
王左挂等人投降之后,一开始被分别关押在洪承畴的营地之中,洪承畴进入宁乡县城之后,这七个人又被带进了城中,他们虽然被堵上了嘴,被蒙住了头,没法说话,也看不见周围的情况,但他们的耳朵却能听见。
那一夜,城外响彻通宵的哭喊之声,他们虽然身在城中,却也是隐约可闻。
何况看押他们的官军士卒,也在私底下悄悄地议论过几次那个恐怖而又凄惨的坑杀场景。
所以,这几个以前叱咤风云的贼头,全都悔恨交加,都觉得宁肯战死在宁乡城头,也不应该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投降了。
而这个时候,他们中也没有人去提及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原本是要诈降,而不是诚心诚意地投降朝廷。
此时此刻,王左挂说话说不出来,只好拼命摇头,用尽了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拼命挣扎着想要向王自用等人示警。
可是他这样做毫无用处,反而为自己招来了官军枪托的重击。
腹部受到官军枪托的重击之后,王左挂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