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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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门火炮刚刚打完,训练已久的矿营中军炮队炮手们,立刻分作了两组,一组四人,上前用铁钩勾住打完的子炮,从半开放式的母炮底座上卸下,另一组四人则从地上抬起备好的子炮,快速置入母炮固定,然后在炮长的指挥下,将受后坐力的影响而发生位移的火炮复位。
这一切被快速而有序的完成之后,负责各炮的炮长们再次举火听令。
这一边,矿营中军训练有素的炮手们,已经做好了第二轮点火击发的准备,而贼营之中的混乱还没有停歇,只听见贼军头目在声嘶力竭地命令着贼军不准后退云云。
这一次,卢元定不等李邦华下令,就立即挥下了手中的旗帜,明军火炮的第二轮炮火随之打响,又是十颗弹丸飞驰而出,击碎遇到的一切,打进贼群之中。
挡在贼军前面的栅栏,被打出了十来个大洞,特别是贼营门口的栅栏更是已经打得散了架,眼看就要倒了。
而拥挤在营门后面的贼军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惊叫惨呼之声大作,营门左右的两座望楼也是摇摇欲坠。
这款佛朗机子母炮的改进型火炮,五百步内能够洞穿金石,更别说此时只有二三百步外的血肉之躯了!
贼营门后因为要方便人马出入,没有土墙掩护,因此第二轮射击的时候,四颗重大五斤六两的弹丸从这里交错进入,既打碎了栅栏,也几乎清空了敢于站在门后不远处的所有贼军。
尝到了集中炮火甜头的卢元定,立刻喝令麾下炮手,调整射角,集中轰击营门。
很快,第三轮的炮声响起。
这一次,更多的弹丸击打在营门前的拒马、栅栏之上,之间营门左右的两座望楼轰然倒下,将来那些趴在地上躲避弹丸的贼军砸在下面。
再接着,第四轮炮声响起,营门前的拒马和栅栏瞬时间散架倒地,明军这边顿时一阵海啸般欢呼声传来。
而贼营之中的喽啰们见营门栅栏已经倒塌,而且官军的火炮一轮一轮又一轮地打个没完,本来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此时听见官军海啸般的欢呼声,顿时陷入崩溃,叫喊着扭头就跑。
李邦华见状,知道贼军已经崩溃,立刻下令停止炮击,喝令卢象升所部率军出击。
已经主动请战过两次的卢象升,立刻高声传令位置靠前的天雄营前军都司陈坦率军出击,而他本人也从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特制的大刀,领着始终跟随左右的天雄营中军也跟着冲了出去。
李邦华见卢象升这个进士出身的三府兵备,居然挥舞着一口大刀,与天雄营前军士卒一样发起冲锋,当即喊道:“卢建斗你搞什么名堂!?”
无奈此时人欢马叫,一片嘈杂,李邦华自知卢象升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只好摇头苦笑,喃喃说道:“这个卢建斗啊!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倒还是一个急性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卢象升亲自挥刀上阵,使得本来就压抑多日的天雄营前军士气瞬间高涨起来,平时照着戚帅《纪效新书》和朝廷《新军操典》练出来的那些个阵法、战法,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再去管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跟着队伍前面的卢象升、陈坦,跨过障碍,冲进了前面贼军的营中。
此时已是太阳偏西了,又过了没有多久,太阳西下,天光也随之变得略微暗淡了,而前面数百步外的贼军营盘之中,也已经没有了喊杀之声。
很快,卢象升在十几个亲兵护卫之下,快步回到李邦华的面前,隔着几步,躬身抱拳说道:“阁部大人,营中贼军大部被杀,小部被擒,另有数百人往西逃窜!”
骑在马上始终未曾下鞍的李邦华,看着眼前厮杀归来,衣甲之上满是血迹的卢象升,捋着颌下胡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建斗辛苦了!天雄营的将士们辛苦了!传令全军,扎营休整,大军今夜就在此地驻留!”
李邦华说完了这话,正待继续安排扎营事宜,却突听卢象升说道:“阁部大人,稍后扎营不迟。下官方才从贼军俘虏口中听闻,此处往西,约四五里地有一条往南的岔道,下官派人审问俘虏得知,那条岔道通往汾西,在岔道口往南五六里,还有一支贼军当道立营。”
说到这里,卢象升看了看认真在听他说话的李邦华,接着说道:“下官以为,如今我军以火炮攻营,虽然声威赫赫,但是那一路贼军,据此不过十里,必然已有所闻。我军若不即刻出击,尽快将之拿下,恐怕夜长梦多啊!”
李邦华一听见他说南面通往汾西的岔道上还有一座贼军营盘,当时就知道,必须尽快拿下来,即使是打夜战也在所不惜了。
因此,卢象升话音刚落,李邦华立刻说道:“你说的不错!但凡这样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为上,总是没错!既然如此,即令天雄营董学礼所部骑兵为先锋,矿营李卑所部为后队,快速赶往彼处,勿使贼军逃窜!”
李卑所部矿营前军,由一千名装备了崇祯一式燧发枪的矿营士卒所构成,而天雄营董学礼所部,则是李邦华、卢象升所带领的整支大军之中惟一的一部骑兵,也是一千人。
李邦华说完这个,李邦华麾下矿营的中军将领卢元定,立刻带人前去寻找李卑和董学礼传令。
片刻之后,卢元定带着李卑和董学礼来到了李邦华的面前,李邦华向他们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挥手让他们立刻出发。
两人带着人马急匆匆走了以后,李邦华接着对卢象升说道:“一事不烦二主!建斗再辛苦一下,指挥你部人马将这边的栅栏拒马起出,运抵西边岔道口处,尽快扎下大营!”
卢象升二话不说,几道命令之后,亲自带着弟弟卢象观、陈坦等天雄营将领,前去清理移除贼军营盘,安排人马继续向西哨探,事无巨细地处置起大军宿营事务。
此时才二十九岁的卢象升,自从跟随李邦华入晋剿贼以来,基本上就临时充当起了李邦华帐前大总管的角色,行军也好,筑营也好,上到督师府与朝廷的文书草拟,下到整个大军的粮草辎重,所有的管理事务,基本上都是他在操作,虽然累,但是数月下来,对于大军行进、停留、宿营期间的吃喝拉撒睡等等杂务,都有了很多心得和体会。
李邦华巡抚出身,对这些事务自然早就烂熟于心,此时让年轻的卢象升事事上手去干,其实正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和磨练,也是对他的一种器重和栽培。
这一点,进士出身的卢象升当然不会不理解,做事不仅精明干练,而且最难得的是任劳任怨,这让李邦华对他非常满意,认为他是一块美玉,只要稍加雕琢,就是一个可当大用之才。
第四三六章 暮色苍茫()
这边战事结束的时候,西边的太阳已经落了群山之后,不过天色尚未全黑,西边天上成片的火烧云,仍然明亮。
李邦华、卢象升等人带着大军正在移营扎寨的同一个时间内,在他们隔着几座山头的南面数里外,那条通往汾西的道路上,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来自天雄营的左军董学礼部。
董学礼,陕西三原人,名字虽为学礼,但却是红脸膛、络腮胡,高鼻深目、五大三粗,一个典型的关西大汉模样,实际上乃是一个武人,正是这个时空之中崇祯元年恩科武举的武进士出身。
说起来,他这样的人物,与刘国能这个陕北米脂县的地主豪强,是属于同一个类人,身边聚集着一群地痞流氓游侠儿,不过他比刘国能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同宗同族的好本家,那就是现如今的临洮镇总兵官董志义。
这样一来,同样的地主豪强出身,同样的喜欢武枪弄棒,董学礼与刘国能此时却拥有了完全不同的命运,一个在本家叔叔的推荐下,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考中了大明朝的武进士,然后进入皇明忠义讲武堂第二期骑兵科,再然后就是根据皇帝钦命,成为了卢象升麾下天雄营里唯一一支骑兵的统领!
而另一个,也就是刘国能,却在一干酒肉朋友的拐带下,成了一个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当然了,这两个人本身并不相识,所以董学礼对如今这个塌天王的麾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暮色苍茫之下,董学礼带着首次出战的天雄营左军骑兵队,在通往汾西的这条山道上快速奔驰而过。
李邦华的矿营之外只为保护遵化和白冶城等地工部矿场、铁厂等等朝廷和皇家产业,所以并没有编练骑兵,而且因为是纯火器部队,也不好编练骑兵,所以李卑带领的前军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火枪手,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自然没法跟骑兵比速度。
所以两人奉命之后,年龄大、职务高的李卑,就让董学礼带着骑兵先行奔驰而去,而自己带着矿营前军的火枪队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行军。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他麾下的火枪队,赶在贼军西返逃归石门关之前上了眼前的这条山道,那么这支贼军的存在就没有什么威胁了,不仅没有威胁,而且也是插翅难飞!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西边天上的火烧云,也逐渐被右侧的大山所挡住,董学礼一马当先奔驰在麾下骑兵的最前面,刚刚打马冲过一道低矮的山坡,他就看见,正有一群数百人的贼军队伍,正在自己的方向快速行进。
对面那队贼军突然看到前面山道上出现的骑兵,前面的马上就是一个急停,被背后不明就里的贼军撞翻了好几个。
等到那队贼军都看见了董学礼的时候,顿时就是一片骚乱。
“官军!那是官军!”
前面的一些人还在喊着,而后面的一些人却后队变前队,掉头就往回跑了!
这一队贼军正是前面不远处那座贼军大营里的主将刘文喜派出来打探情况的巡哨。
这条通往汾西的道路,与北面那条通往灵石的道路,之间的距离虽然会越来越远,但是在相距石门关不过一二十里的地方,两条路之间却也不过是隔着几座山梁而已。
北面响起的隆隆炮声,当然传到了这座大营,传到了贼军将领刘文喜的耳朵里。
这个刘文喜正是流贼“塌天王”刘国能麾下的贼军头目,而且还是刘国能的一个未出五服的族叔。
由于是当道立营,与通往灵石方向的这条道路上的营盘一样,贼军只是在山路之上面对汾西方向的那边扎下了比较坚固的营垒,而在自己的身后则连个栅栏拒马也没安放。
因为洪承畴率军从晋南北上的时候,最后进驻的是汾西,时任陕西副总兵王承恩所带领的陕西抚标主力也一直都在汾西,所以这给了刘国能一个错觉,总觉得汾西方向是官军主力的方向。
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朝廷的军机大臣李阁老这么大个官儿,居然会亲自率军从灵石直抵前线。
在他眼中,这都是大明朝廷的宰相啊,每日里得有多少大事要办,大福要享,哪能这么降尊屈贵亲自来找他这个山中小贼头的麻烦?
但他想错了。
如今有了封侯之望的军机大臣李邦华,其进取事功之心,又岂是一般的朝官文臣所能比拟得了的?
正是因为之前,刘国能判断汾西是官军的主力所在,因此才让他的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族叔,率领所部三千贼众,到这里当道立营,防止官军从汾西方向突然而至。
刘文喜听说官军主力在汾西,于是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兴师动众地历时一个多月大修工事,唯恐辜负了刘国能的信任,坏了老刘家的基业,将面对汾西的这道防线修得是扎扎实实,没有一点偷工减料之处。
然而,刘文喜下了大工夫所修筑的这座营盘,与石口通往灵石道上的贼军营盘一样,只防着东面,没防着西面,也即是说,只防着前面,没有防着后面。
毕竟在他看来,后面是自家的石门关啊,我在自己的背后修上一道营盘,一来费时费力,二来也是出力不讨好,容易招人猜忌。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下功夫耗时月余修筑的坚固营寨,还没有迎来汾西官军的进攻,却突然遭到了来自毫无遮掩的身后的快速打击。
北面传来的隆隆炮声,让刘文喜惊疑不定,贼军没有火炮,就是有火炮也不会自己打着玩儿啊,这肯定是除了意外,遇上了官军了!
然而北面只是打了几次火炮,就又没了声响,这让刘文喜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带着主力前去增援呢?
想来想去,刘文喜最后决定两手准备,一边传令麾下的贼军立刻加强东面的防守,防止汾西方向也有官军来攻,一边派出一队人马沿着道路往回走,先去打探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