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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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宰当然杀过人,恃强凌弱、草菅人命的事情没少干,可是眼下这个情形却与往时不同,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可不是温顺如羊群一般的老百姓,相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这些原本无家无口的光棍汉,当然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可是自己是有家有口、拖家带口的啊,跟着这些人这么走下去,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就是用脚趾头去想想,他都能想明白啊!
可以说,在如今这个局面之下,接受官府的招安,是他程宰唯一的出路。
不过如今,他们这些做头领的,都住在这个条件好一点的上井村,而这个上井村之前可是周国能的地盘,要想瞒着周国能干点什么,就不得不十二分的小心谨慎。
这一点屠阿丑也知道,所以他才让程宰去把凌濛初带来这个距离上井村两里多地的地方见面。
若是程宰私自去见凌濛初的事情被人发现,自己也有个退路,推说不知情,把事情归罪到程宰的身上。
好在夜里天气糟糕,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而且漆黑一片,周国能安排的眼线也不知道躲到那个屋檐下睡大觉去了,是以一路行来,无人发现。
屠阿丑与程宰、凌濛初彼此打了照面,屠阿丑就熄了手中的灯笼,三个人就着漆黑夜色商量了一番,然后又分别乘着夜色散去。
屠阿丑点亮了手中的灯笼,继续沿着上井村周边的小道巡视,而凌濛初和程宰则各自摸回了自己的住处。
凌濛初回到那个柴棚,自己把自己的双脚绑上,然后简单地背缚了双手,倒在柴草垛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又是天气阴沉,细雨连绵。
天刚亮,凌濛初就被叫醒,并被人架着,穿门过户,带到了后院的堂屋。
到了屋中一看,屠阿丑已然在座。
屠阿丑见凌濛初被架了进来,立刻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牛耳短刀,将手脚之上的麻绳割断,然后挥退堂屋之中的喽啰。
喽啰走后,屠阿丑看了看凌濛初,然后将手中短刀递给了他。
凌濛初也没犹豫,随即接过短刀,置于袖中。
再看屠阿丑,却赫然发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弓。
两人都没说话,但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只过了片刻,凌濛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哐”的一声响,他知道这是柴棚之门被人踹开的声音。
果然,随后就有人大声说道:“姓凌的狗官呢?!”
这是周国能的声音。
很快,凌濛初就看见了周国能气冲冲的身影。
周国能进了堂屋,首先看见了站在室内的凌濛初,于是大声说道:“你这狗官,好大的胆子,谁许你进的这间屋子?!”
周国能说到这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悚然一惊,猛转头去看立在屋内的另一个人,随之大惊失色。
周国能这个积年老匪本能地就要张口高喊,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根笔直的长箭“嗖”的一声当面射来!
箭是自制的竹箭,但弓却是从官军手中抢来的强弓。
周国能又与朝他张弓射箭的屠阿丑只有几步距离,所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长箭,从自己的口中射入,最后从后脑勺上贯穿而出。
第三二七章 献投名状()
周国能惊恐的眼睛还来不及闭上,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站立在一边凌濛初连忙上前,托住他的身体,缓缓放下。
而这个时候,前院中又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凌濛初侧耳细听,知道是程宰和陈大郎来了。
凌濛初连忙将周国能的尸体,从门口拖到了一排座椅的后面。
而此时,屠阿丑又取出一支长箭,肃立在屋中一侧,只等程宰、陈大郎到来。
过了片刻,脚步声传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大郎意识到了什么,就在门口,陈大郎非要让程宰先行,两人居然为了这个僵持不下。
正在凌濛初有点着急了的时候,只听程宰大声说道:“陈兄弟就是客气,大家都是头领,又分什么先先后后?!既然陈兄弟承让,那做哥哥的就不客气了!”
程宰说完这话,迈步入内,墙脚刚跨入屋中,就又说道:“哎吆,二当家的也早到了!”
说完这话,程宰迈步进入屋内。
他当然看见了屋里的屠阿丑和门后一旁的凌濛初,不过他表现的一切正常。
陈大郎见程宰进去,自然也没什么可说,当下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只是素来警觉的陈大郎一进屋内,就听见了弓弦拉动的吱吱声,在悚然一惊的同时,迅速低头,只见一支箭“当”地一声钉在了门框之上。
屠阿丑的强弓没有好好养护,受了潮,结果弓弦拉开之时发出了一点点的声响。
这点声响对于没有防备的周国能来说,根本没有注意。
但是对于有了防备之心额陈大郎来说,却是遮掩不了的。
陈大郎躲过了一箭,随即张口喝道:“大当家的,你他娘的是什么意思?!”
陈大郎一边说着一边拔刀,就要退出门外。
正在这时,站在门后的凌濛初,突然上前猛推一下门板,将陈大郎推了一个趔趄。
突然被一扇门板撞击,陈大郎站立不稳,没有拔出刀来。
但是凌濛初却趁着这个机会,趋身上前,拿着那把牛耳尖刀,一下子捅进了陈大郎的肋下。
陈大郎痛呼一声,就要反击,却又被快步冲上前来程宰,一刀砍在脖子上。
程宰不知道对陈大郎哪里来的那么大恨意,直到凌濛初抽出短刀,陈大郎颓然倒地,他还是一刀一刀不停地往陈大郎头上、脸上、脖子上砍去,直到砍断了陈大郎粗壮的脖子,直到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从陈大郎的身体上脱离才罢手。
看着面目无比狰狞的程宰,屠阿丑也是震惊不已,如果早知道程宰与陈大郎这两个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屠阿丑也不会一忍再忍,直到现在才动手了。
屠阿丑虽然臂力强劲,武艺不俗,但论单打独斗,他未必是陈大郎这个练家子的对手,而且程宰与陈大郎乃是主仆,原本关系莫逆,向来共进共退,也让屠阿丑颇为忌惮。
如今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居然有着这么深的裂痕,而自己居然毫无所觉,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白白饿死了那么多跟随上山的百姓。
此时,凌濛初见大事已定,连忙把陈大郎的尸身拖进屋内,然后关上了屋门。
这间堂屋,平日里是这些乱民头领的议事之地,等闲之人根本不让入内。
又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山上困顿已极,乱民逃亡不断,头领之间也相互之间生出了不少的嫌隙,特别是因为食物的分配,使得原本不同的山头派系之间矛盾越来越深。
所以,头领们开会议事,随从们都集中在前院,轻易不得到后院里来。
虽然陈大郎死前的惊呼,隐约传到了前院,但是那里人声嘈杂,并没有引起他多人的注意。
再说这些个头领们随意杀人的事情多了去了,陈大郎的心腹麾下虽然有点不安,但也没有人赶去后院问个究竟。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集中在前院里的周国能以及程宰、陈大郎的麾下,见自家头领这么老半天不出来,都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互相撺掇着要去后院问询。
不过到了这时候,屠阿丑也已经让人从后门招呼了自己的亲信麾下带人抢先赶来了。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屠阿丑、程宰和凌濛初三人,在从后门进入的屠阿丑亲信的前呼后拥之下,来到了前院。
屠阿丑捡了一处较高的台阶站住,将用黑布包裹着的两颗头颅仍在了集中在前院的人群之中。
包裹落地,黑布散开,露出了周国能、陈大郎的头颅。
集中在前院的周国能、陈大郎亲信侍从,骤然间一片惊叫!
“大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什么人杀了我家头领?!”
惊呼之后,周国能、陈大郎的心腹亲信,纷纷站出来质问屠阿丑。
只见屠阿丑冷冷一笑说道:“老子与三当家的,已经决定了接受朝廷招安,周国能、陈大郎不服老子的命令,犯上作乱,死有余辜!”
屠阿丑此话一毕,院中群贼又是一阵哗然,有的同意,有的反对,相互争执不下。
这个时候,屠阿丑锵啷一声拔出一把长刀来,狠声说道:“如今上山粮尽多日,不降官府,只能饿死。你们有的能吃人肉,但是老子却是下不去这个口!老子决心已定,谁敢不服,就要了谁的命!”
见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屠阿丑接着说道:“想活命的,都他娘的给我滚回去约束手下,看看还有多少能喘气的,明日午时准备下山,接受招抚!”
周国能、陈大郎的心腹手下,眼见着自家头领已经被杀,而且屠阿丑威望素著,此时更是人多势众,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好汉子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时半刻之后,纷纷散去。
人群散去了,跟着一同散布出去的,还有屠阿丑、程宰等人准备下山接受朝廷招抚的消息。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传得飞快,到了当夜,山上的乱民们几乎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绝大多数的乱民,都是被迫从贼或者被裹挟上山的,在山上熬过了几乎整个冬天,早就看清了现实,这么继续下去,除了自己饿死,就是被人杀死当作食物吃掉,没有几个是不愿下山受抚的。
也有一些人不愿受抚,他们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旦落到了官兵的手里,恐怕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积年老贼,也是在山中粮尽之后率先开始吃人的那一部分。
特别是周国能、陈大郎手下的心腹手下,知道下山恐怕就得死,所以煽动了一部分水贼山匪,阻挠受抚。
当天夜里,屠阿丑、程宰的手下,与周国能、陈大郎的手下,就开始了火拼,开始了相互之间的仇杀。
到了凌濛初上山的第三天,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而那些久困在山中从贼的乱民们,却已经再也无法等待了。
之前阻挠下山的乱贼此时都在与坚持受抚的乱贼火拼,根本无暇估计这些被他们作为食物储备的百姓。
而没了这些水贼山贼骨干的拦截,山上的乱民们开始不管不顾地往山下涌去。
凌濛初也不失时机地,让陶根厚带着自己写给蔡懋德的字条没,去下山报信。
若是没有提前准备,山上这些剩下的大约两万的乱民,下了山也仍然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一个不慎,就又可能失控,导致朝廷的招抚功亏一篑。
到了第四日,山上的火拼差不多已经平息了。
那些反对招抚的积年山贼,要么被屠阿丑的麾下所杀死,要么就是被急于下山的乱民所杀死,剩下的极少数见大势已去,也往深深更深处逃去。
屠阿丑、程宰及其心腹麾下,也带着周国能、陈大郎以及三百来个惯匪和老贼的头颅,在凌濛初的带领下,跟在往山下涌来的百姓身后,下山了。
这些死在火拼之中的,包括周国能、陈大郎在内的,三百五十三颗带着黑血的头颅,就是屠阿丑、程宰献给浙江按察使蔡懋德的投名状。
第三二八章 杀是不杀()
多亏了凌濛初让陶根厚带下上来的字条,要不然的话,经过漫长寒冬幸存下来的,两万左右的乱民,突然下山,一定会给长兴县乃至湖州府带来很大的负担,甚至可能会因为安置不慎,而重新引发新的变乱。
好在提前准备二百口大锅,用来加水煮粥,同时也让张存仁的浙江卫所兵在附近上的山上砍伐了大量的毛竹,用毛竹扎进地里做成围墙,在下山道路附近的开阔地上,建起了数个简陋的营地。
当闽浙总督温体仁、浙江巡抚范景文带着最后的军队和粮食,从杭州城赶到牛头山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成群结队的乱民下山。
这些这些乱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同乞丐,但是人数之多却超过了温体仁和范景文的想象。
这么多原本温顺的百姓宁远上山从贼,都不远转往东番安置,每每想起这一点,就让这两人感到慨叹不已。
东番岛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即使冬季也是温暖如春,凡是在那里扎下了根的移民,很快就会明白官府这么做是为他们好,所以虽然仍有人往回逃跑,但更多的人还是接受了朝廷的安置,在那里垦荒种地。
再说东番岛距离浙江沿海并不算远,乘船出海虽然仍有风险,但好在路途很近,又是直接乘坐郑家的船队出海,所以被海盗抢劫或者屠杀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