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39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讲武堂不是苏州书院,士子们需要分辨是非的能力,但武将的职责在于服从,服从大将军府的命令。
讲武堂共分四期,现有一千两百名学生。通过考试进入讲武堂的人需学习四年,因在各军中表现突出被遴选出来的士卒需学习两年,然后各由兵部选定去处。
南京提督金小鼎特意在应天府紫金山下找出一片宽阔的地方修建校舍。大将军府又在广德府山区寻找合适的地方修建炮场,供讲武堂学生熟悉和练习炮战。
南京天气寒冷,讲武堂迁徙过来时,校舍还没修建完毕,学生们只能暂住在简陋的土房中。
送灶日。
一队百人骑兵护送一辆马车来到地处紫金山下的讲武堂新校区。
在学生们惊喜的目光中,翟哲走下马车。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个头稍高的年轻人神态稳重,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另一人年纪稍幼,不停东张西望。这两人正是翟天健和翟天行。
“这就是讲武堂了!这里的将会走出许多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将军!”
翟哲伸出手臂,在半空中划过。
一千两百名讲武堂学生,排成六个方阵,听号令齐声单膝跪在雪地上:“参见大将军!”他们是军职,所以只呼大将军,不称摄政王。
翟哲见过这种场面次数多了,但翟天健和翟天行明显被震慑到。
翟哲挥手示意学生们站起来,转首向翟天健道:“元宵节之后,你将加入他们!”
翟天健点头,道:“是!”
翟哲道:“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在这里,你不是摄政王世子,但这里的经历会让你受益终身!”
“儿臣知道!”
翟哲向另一边扭头,恰巧遇见翟天行期盼的目光,他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许诺。
讲武堂设文职祭酒和武职堂丞各一人,两人都需文武全才,主管讲武堂日常事宜。摄政王前来巡视,机会难得,两人各自使出浑身解数。
堂丞亲自上阵,指挥学生操练方阵、戚刀、燧发枪等各式武器。
在翟哲看来,这些年轻人的表现还是很稚嫩,比不上淮扬军中身经百战的悍卒。
但是,经过讲武堂锤炼过学生不是用来与清虏持刀对面互相砍杀的,虽然他们也免不了需要去做一次这样的事情。
中午,翟哲与学生共食了一顿雪水就饭团。他许久没有吃这样的午餐了。
一直到未时,摄政王才登上马车离开,留给学生们无尽的回忆与谈资。
这个除夕,唯一不能返回南京的朝臣是礼部侍郎柳随风,不过好在他没有家眷,让翟哲毫无歉疚之意。
从讲武堂回到南京城,他的案头摆放了一份上午送达的急报,来自贵阳。
柳随风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密报中书写:“孙可望扣押了云南各地上缴的粮食,在入冬时,只分拨了极少许给刘文秀部,刘文秀向朝廷求救。”
翟哲看完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这个柳侍郎又在玩花样!”
他立刻批复:“命贵州府拨米一万石援助刘文秀。”
刘文秀迈出了第一步,大西军分裂已成定局。李定国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想起孙可望霸道的个性,他又疾书一封:“为防孙可望狗急跳墙,暗中施用毒辣手断,可召刘文秀入贵州府,授其总兵职位。”
大将军府的信使没有在家过春节的自由,要立刻出门送信。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掌灯时分,翟哲来到王府东院,范伊正坐在灯下等着他。
“听说王爷想让天健明年去讲武堂?”范伊语气中似有些不满意。
翟哲坐在她身边,道:“不错!适逢乱世,不学点军中本事,难以执掌大局。”
“天健今年参加了乡试,他在苏州学院随密之先生学习了治国之术,难道非要学征战的本事吗?”
范伊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舍。
翟哲先是有些恼怒,他从未在家中妻妾面前发过脾气,今日也不会破例。
他很快明白症结所在,近几年,武将地位日益抬高,但在平常百姓,甚至富商士子眼里,武将的地位还是低下,就像一道永摆不上台面的菜。
他口气加重,道:“畏惧打仗,还是我翟哲的儿子吗?”
范伊听出他的怒意,婉转道:“我只是担心他有一日要是上了战场,生死安危难测。”
翟哲笑出声来,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女人的心思。
其实,设身处地思考,便不难理解。范伊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去年翟哲把翟天健领上淮扬战场,她每日在家提心吊胆。母亲的爱与父亲的爱完全不同。
“放心吧,我翟哲的儿子,日后要朝政掌控大局,岂会让他处于险境!”他暗自觉得好笑,责备道:“你整日都想些什么?”
想什么?范伊心中轻叹,今日的地位,还有什么值得他去期盼呢?
兄长说,只差最后一步了。
第670章 陕西冬日
南京很冷,但与陕西没法比。
十一月中旬之后,环绕河套草原的黄河都封冻的如土地一般结实,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落分批迁徙进入河套。
草原再没有比河套更好的过冬地了。牛马牲畜享受这塞北江南的水草。
几百个帐篷落在一块隆起的大土丘的南边坡底处。
灰白色的帐篷隐藏在更广袤的雪原中,附近那些花的、红的、黑的,等各式各样的牛马显示这里有蒙古人的部落存在。
天气阴沉,没有下雪,但看上去随时可能下雪。
南方的雪原出现一列队伍,如在一副单调的水墨画上挪动。
坡顶牧民们等了好久,那伙人才艰难的行走到蒙古包外围。
如今漠南草原两部合一,又有不少穷困的漠北小部落不断南下投靠蒙古的大汗额哲。察哈尔斥候一直紧密关注漠南草原的动向,河套的蒙古人不用担心会有敌人偷袭。
这支队伍行走到蒙古包前,马匹已然筋疲力尽。走在前面的是有两百多人的骑兵,后面一百多匹马两侧挂满了货物,皮囊子鼓鼓的。
牧民们发出一阵欢呼环绕上来,这种地方和这种季节不用带饮水。水放在皮囊子里也只会变成一块冰疙瘩,所以皮囊子里装的只会是一种东西。
二十多个骑士从南坡的营帐中奔出迎上来。
来的队伍中为首的汉子招呼附近的牧民从驮马背上卸货,通过遥远的山路和雪原,那些驮马被累的看上去站立都有些困难。
那汉子看见靠近的骑士,乐呵呵的喊道:“托克博,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长生天保佑,我们终于在下雪前赶到。”
山坡下来的托克博在牧民外围下马,掩不住惊喜之色上前,道:“格日勒图,你最近还真是发了财啊!”
格日勒图大笑:“当然,我们土默特人不能白白入塞啊!”
他左右手各抓住一个皮囊,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招呼道:“走,尝尝我带来的烧刀子烈不烈。”
两人把战马交给随从,并肩走向南坡向阳处最大的蒙古包。
他们经历了土默特部落从强盛到衰败。土默特的大汗、公主以及各大部落的头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土默特部落曾经拥有的近十万汉奴现在只剩下数千人。
如果不借助外力,他们自己也清楚不可能再恢复土默特的往日的地位了。现在,他们还抱有一线希望,因为土默特人有位公主。
托克博家族传承久远,不像格日勒图家族完全在十几年崛起。他们二人虽能坐在一起,托克博内心深处不能把自己与格日勒图相提并论……
从皮囊中倒出来的烧刀子有些浑浊,托克博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迫不及待的端起酒碗往喉咙中倒进去,“咕咕”的吞咽声结束后,是一声悠长舒畅的叹息。
“真是好酒啊!”
他放下酒碗,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满足,道:“十年前,我可以坐在帐篷中等汉商被这酒送到帐篷里,二十年前,我部落中有人可以自行酿造这种美酒。“
格日勒图收敛笑容道:“陕西的日子不好过,陕西提督左若不好说话,也就是我们土默特才拿到了这么多酒,阿穆尔分到的比我少,气的他胡子乱翘。”
托克博似乎没听清楚格日勒图在说什么,伸手接过皮囊,再次把自己面前的酒碗满上。
酒花清冽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帐篷。
格日勒图道:“开春,你也要入关了!”
“我?”托克博伸出布满无数裂缝的右手,“我们可以帮汉人,但绝不能在陕西损失太多的部众。”
他是忠诚的土默特人,所以,在当初并列三大部落头领古禄格、杭高和托克博,现在只剩下了他自己。
格日勒图很谨慎的说:“那当然,但陕西提督左若是个精明的人,他一定程度上等决定大明对蒙古人策略。”
冰冷的酒流入胸口化作一团火,托克博打了个酒嗝,问:“难道他还会选定支持察哈尔吗?公主的身份在那里呢!”
格日勒图坐在松软的毛毯上,他一直没有饮酒,看来托克博并不了解大明的形势。
“公主很重要,但你要知道,公主只是大明摄政王的妃子,不是摄政王的夫人。土默特部需要公主,但也要靠自己。与察哈尔比,我们处于劣势,只有额哲才能团结蒙古部落威胁满清,我们做不到!”
格日勒图摸了摸手边的酒囊,道:“现在阿穆尔那个老东西与汉人相处比我们土默特人还要熟练,额哲去年卖了五千匹马给大明,左若能优待我们,已经是格外照顾。”
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个侍卫各拿着一块羊腿进来,放在两人之间的案桌上,然后躬身退路出去。
托克博取下腰上的弯刀,慢条斯理的割下一小块羊肉放入嘴中咀嚼。
格日勒图赶了一天的路,腹中饥饿,也挪动屁股坐到案桌边。
一时间,两个人都忙于吃东西,不再说话。
这半年来,格日勒图有半数时间在关内,但托克博部无一兵一卒入榆林卫。他一直不愿意率军入关协助大明作战。
天气寒冷,他们必须要加快进食速度,否则不等他们吃完,那块肉便有可能被冻成冰疙瘩。
一刻钟之后。
托克博用刀尖剔除最后一点肉丝入口,桌上只剩下一块光亮白骨头。
“我们在草原可以养活自己。这十几年来,从察哈尔西迁时起,土默特每次加入争端都损失惨重。我们依附过大明,投靠过察哈尔,最终追随满清,可部落越来越弱小。大汗在盛京,我们在归化起兵,已把大汗置于死地。……”
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令人厌烦,没有一句提及重点,格日勒图放下小弯刀,抬起头冷冷的问:“你后悔了?”
“没有,”托克博摇头,“我从来没有给土默特拿过一次主意,我也没有这个资格。但要我率部落入大明境内协助明军作战,要么有大汗的命令,要么有公主的命令。否则,只会守候部落存在下去。”
他不敢说后悔。秋天时,格日勒图与察哈尔勾结刺杀了杭高,打开了归化城的大门,他除了顺从,还有什么选择?
格日勒图一边剔肉一边说:“好,我会给你带来公主的命令!”离开春战事开启还有好几个月,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大明的摄政王取得联系。
察哈尔部落散落在归化以西的托克托草原与河套草原。
格日勒图部众的三千多骑兵咋关内已经半年,他部落就近一直在河套草原游牧。与托克博会晤之后,他当日便返回了本部落。
土默特满打满算现在也只有七八千骑兵,还需留一些青壮在塞外,如果托克博不合作,他无法满足左若的要求。
在草原过了二十天,除夕之气,格日勒图重新返回塞内。
黄河封冻,蒙古骑兵可以自由进出河套,女真骑兵也可以自由往返山陕。冰天雪地里,陕西的战火从未停息。
黄河边境的百姓都被撤到陕西深处,县城和府城里装满了百姓。寒冬季,死尸不那么容易腐烂,也不那么容易被野兽吞食。
从南京北上的明军与义军混编,在各座县城统管城防。
左若在延安府,这里处于西安和榆林卫之间,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他留在这里可以统筹陕西全局战场。
有了蒙古斥候,他可以随时了解清兵的动向。
阿穆尔率蒙古联军在榆林卫附近驻扎,任由清兵攻破一个月攻破三座县城,没有出击一次。有蒙古骑兵在榆林卫威慑,山西清虏不敢调集大军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进行纵深攻击。
清虏实际已经控制了黄河沿线。
由于西安城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