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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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军整整忙了一个夜晚;才把营寨安顿好;士卒们吃上了热饭。
方国安军在次日清晨才赶到;与左若军汇集一处。他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心中也是害怕的要命。
翟哲一直没有露面;暗营在两只兵马中都有暗线;季弘亲自赶来此地把两只兵马在岳州府的的经历详细禀告。
江南明军是大将军府的家事;无需给别人交代。翟哲没有着急处理此事。大敌当前;他现在还需倚仗这两支兵马对付荆州城的清兵。
左若和方国安前来忠贞营拜见大将军;翟哲随他们回到江南的军营。
自家人关上门处置自家事。
翟哲才在中军大帐坐稳。
左若率先单膝跪地;请罪道:“末将在岳州府没能阻击勒克德浑;致使荆州城下兵败;请大将军惩罚。”
从昨晚到现在;大将军的表现;显示此事绝不可能就此抹过去。
他把自己从进入岳州府;到攻下安定寨;为方国安军争取补给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包括杨宗新要把孙女嫁给他;他为了从安定寨取得粮食;答应了。
他确实没什么过错;因为他一心想在湖广立下功勋;所以一直尽心而为。
方国安措手不及;被左若这一举动弄得下不了台;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左若把他出卖了。
翟哲转过脸去;问:“方总兵;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我兵马少;在岳州府内人生地不熟;又要应付清兵;又要应付乡兵;实在是忙不过来!”方国安扭头看左右;中军大帐内都是将军府亲兵卫。他有些害怕了;在今天早晨之前;他还没这么害怕;因为他刚刚听说湖广总督府的章旷被斩首;湖广总督何腾蛟被囚禁。他一个总兵;与湖广总督比;当然什么也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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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捧将
“方总兵;我知道你是浙江人?”
“正是!”方国安垂着头;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更~新~最~快!www.qmshu.bsp;om※
“唉!”翟哲轻叹一声;“我昨日杀了章旷;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帐中寂静无声。
躲在父亲身后的方元科面现焦急之色。
“你到岳州府八日;打过几仗?”
方国安说不出来;因为他只打了一仗;也就是放勒克德浑逃走了那一仗。
“你在岳州府俘获过多少士卒;夺取过多少粮草;又是怎么维护粮道!”
方国安站在那里;像挨了一记闷棍;半天才反应过来;强词夺理道:“岳州兵败;并非我一个人的罪责;如果左总兵按时赶到;必然能阻击勒克德浑!”
左若比预计会师的日子迟了一天;所以他才大胆放走了勒克德浑。他断定翟哲不会处置左若;打出了手里的这面挡箭牌。翟哲若是只追究他的罪责;他不服。
左若早猜到了方国安会这么说。
他很镇定;他已做好被处置的准备。他只是把详细经过告知大将军;让翟哲心里有数。方国安的那张嘴有些哆嗦;一件事情翻来覆去的说;掩饰心中的不安。
翟哲的脸色很不好;心情更差。
如果麾下武将都只知道推卸责任;离打败仗就不远了;其实已经打了败仗。
“左若;罚俸一年;我会上奏朝廷请去破军侯之位。”
他打断方国安的话;说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
翟哲处置恰到好处;罚俸一年是小事;去掉侯爵对左若这样的老资格总兵;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如方国安很看重朝廷的封爵;但在大将军府下;封爵没那么重要。他留下了左若的兵权;他也不可能动左若的兵权。(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方国安……”
翟哲话未出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方元科从父亲背后站出来;单膝跪地:“大将军;请饶恕我爹的罪过。”
他以儿子的身份给父亲求情;不但不显得突兀;反倒是难得可贵。大明流行这个;当初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的父亲被调遣至左良玉军当监军;他因畏惧流贼势大不愿赴任被下狱;冒襄花钱救自己父亲出来;被冠以“孝子”的美名。
翟哲没有看方元科;接着说:“方国安;你老了。既然你在岳州府什么都没做;以后什么也不用做了!”
“你是浙江人;那就回杭州去安享晚年吧;两军对阵难免有疏忽的时候;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这句话说很重;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大帐中剑拔弩张;方国安撅起嘴唇;但不敢反驳。何腾蛟和章旷是前车之鉴。
说完这邪;翟哲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方元科;继续说:“你的儿子还年轻;可继任池州总兵之位;也算是方家后继有人!”
暗营的详细情报改变了他要杀人的想法。那一天;方元科在方国安的大帐前等了半天;争吵的声音不小。既然方元科上路;他愿意给方家留一条退路。张名振已经死了;他不想给世人留下一个大将军无法容人的印象。
方国安还在那里发呆;这对他不是一个极差的结局;至少比何腾蛟要好。
“大将军;我……”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有不甘;或许有庆幸。
翟哲却不给他太长的抒情时间;下令:“水师战船等在江岸边;你即刻出发;沿途不得停留;道了杭州后到大将军府找方以智。”
“大将军……!”方元科仰头;当看见翟哲冰凉的目光后;把后面半截话收了回去。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方国安想绑架左若;大将军让他如愿以偿。
方进出列;拱手道:“方总兵;请吧!”
方国安看了一眼儿子;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开口。
“也许我真的老了!”看大将军麾下;最年长的总兵萧之言比自己还要年轻;已在南厩中深居简出;现在回归山林也许正是时候。只是儿子年轻气盛;让他难以放心。
方元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父亲面前;“爹!”
方进偷看翟哲脸色似有不悦;再催促道:“请!”
“唉!”方国安重重叹了一声;转身出门离去。
有四十个大将军府亲兵卫沿途押送;直至将他送到杭州大将军府。杭州曾经是他方国安的驻地;但这几年已被大将军府完全控制;他到了那里就像装入笼子的飞鸟;再也没有振翅的机会。
送走方国安;翟哲对岳州府之战的处置结束;下一步是要对付眼前的荆州城。荆州城新得到勒克德浑的三万多生力军补充;不再是之前岌岌可危的局势。
一支兵马无需两位统帅;翟哲正式接管忠贞营的指挥权;统一指挥湖广战事;堵胤锡再在这里呆下显得碍眼且多余。
他很自觉;以筹集粮草为由;向翟哲告辞;回归长沙。何腾蛟被囚禁在军营中;长沙成了无主之地;他回到那里才有施展的空间。
翟哲亲自送行;命文林柱调集三条水师战船护送;同行的还有六百士卒。
明军每日只用铁炮轰击荆州城不止;停止了攀援城头攻城。一连数日;忠贞营在荆州城外砍伐树木;修筑土墙;做出要长久围攻的势头。勒克德浑看城外明军的旗号不敢出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与千疮百孔的荆州城为伴;一面派人向孝感城内的洪承畴禀告。
收集湖广营的溃兵后;忠贞营已超过十万人;兵强马壮;但面对荆州城仍然束手无策。
三日后的傍晚。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一天的炮击攻城结束;江南军营中一列列士卒整装待发。
翟哲送左若出营。
“荆州城内有清兵的主力;我只能让你带走两万士卒!”
“两万人马足矣!”
“取下岳州;算你收复湖广首功!”
左若稍稍迟钝;拱手道:“大将军的信任;末将无以为报!”
“何必说这样的话;你跟了我十五年了!”翟哲呵呵一笑;“十五年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愿望!”
“大将军……”左若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明白翟哲;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我想有一日我们能重返草原;把漠南、漠北、漠东和漠西都变成我们的领地;阴山脚下成为汉人的牧场!”
这是他的梦想;他从未对人说过;当年说出来是痴人妄语;其实现在说出来仍然是。
“大将军……”
“你是我最倚重的人!”翟哲讲述的自己真实的想法。他的眼神很真诚;但现在又会相信他的眼神。
左若说不出话来。
平衡;才是生存的诀窍。左若和逢勤;翟哲不会让一个人压倒另一个人。虽然左若在岳州府犯下过错;但不会改变他原本的计划。
大将军想捧一个人的时候;总能给他找到机会;更何况;左若本就是劳苦功高。可惜方国安瞪大一双眼睛;看不见翟哲的心思;还在想找左若的晦气。
翟哲从左若军中留下了一个万人队。借助最后一点余光;两万士卒踏上三天前来时的道路。
泥泞的道路已经干涸;道路中间还有歇裂的湿土。士卒踩过的土地更加平整。
他们再回到岳州府;不再是孤家寡人。因为安定寨的那个俏佳人;马上就要投入左若的怀抱。翟哲如此着急让左若回军;正是看中他前日在岳州府拉拢的关系。
岳州府发生的那些事瞒不过暗营;当然也瞒不过清廷。杨宗新放弃中立;想与左若结为姻亲的消息飞速传入洪承畴的耳朵。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洪承畴深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如果湖广本地乡绅不支持清廷或者保持中立;就凭清廷在湖广的兵力;根本无法应对十几万明军。但现在;这种局面在岳州府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安定寨前
六千士卒排列的像水田中的稻茬子一般整齐。
岳州府的明军几乎倾巢出动。安定寨被流贼和官兵骚扰过近百次;但这是第二次面对这么大的压力。前一次;杨宗新打开了寨门;献出了自己最宝贝的孙女。
寨头的乡兵头上扎着头巾;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有人拿着鸟铳;有人持有锄头。
“守住营寨;朝廷的兵马很快会回来救我们!”杨宗新看上去文绉绉的;喊话的时候嗓门格外宏亮。他已经剪去辫子了;想和左若攀姻亲;当然无法再左右逢源
营寨大门前;三四个骑兵飞速奔走而来。
为首的骑士举手驻马;喊叫:“寨中人听着;我们此来只为了抓捕杨宗新一人;只要献出杨宗新;赏银千两!”
“轰轰轰!”
迎接他的几声稀疏的铁炮声。杨宗新经营安定寨近十年;当然不会让人几句话就喊破了营寨。
骑士吓了一跳;拨马而回;骂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攻寨。”
他退回阵地;还觉得不解气;下令:“攻破此寨;任由掳掠!”这其实也是洪承畴的意思;对于敢和大明攀交情的乡绅和村寨;决不能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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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聚首
整个湖广就是一个大战场;更多的人在这里选择中立;他们是最强大的;他们也是最懦弱的。◆。qMsHU.bsp;oM◆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地方单过当做突破口;没有比岳州府更合适了。这里是清虏势力最薄弱的地方;也并非洪承畴布局的重点。这份功劳原本被送到了何腾蛟面前;但现在何总督已经成为阶下囚。
翟哲送走了左若;他是有私心的;把最简单功劳留给了自己人。忠贞营的那些人;还需继续在荆州城下磨炼。他的承诺是个诱饵;李过做梦也想得到荆州;所以忠贞营要付出血的代价。
当大将军开始动心眼了;整个南明朝廷又有谁能阻挡他的脚步?
岳州府在江北湖广的边缘;这里是湖广水道的中心;但并不是最富庶的地方。
安定寨在这里算得上是最坚固的五座山寨之一;十年中从未陷落;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坚固。每当有流贼和溃兵来到安定寨前时;杨宗新总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漠视或者献出粮食;他的选择不是一成不变。
所以当初见左若下定决心攻寨时;他毫不犹豫的投降了。但是;现在他没有了这种自由;因为他已经站队。一旦站队;绝不再变。
寨破人亡或者丰厚的回报;他很快就能知道自己谨慎了一辈子;在五天前做出的那个危险决定到底值不值得。
岳州府的守军没有女真人;攻城的士卒中有曾经的大明的官兵;也有失散的流贼。他们拥有十几门小铁炮和几千杆鸟铳。与他们相比;安定寨守军的装备要寒碜的多。
每当见城下的鸟铳手举起长杆时;乡兵们相互提醒:“缩回脑袋”;他们也有些战场经验;杀人的时候不会手软。更何况;他们在守卫自己的家园;湖广各地每年都有几起流贼或者溃兵攻破村寨的事件;他们无需别人告知如果安定寨被攻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城墙内侧;煮开的粪水和桐油冒着蒸汽;在炎炎烈日下散发着令人见而远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