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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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骑兵往北走了三十里地,雪渐渐停了下来,远处的汉寨遥遥在望。突然耳中听见远处山顶上传来炒豆般的爆裂声,翟哲远眺,见一列骑兵踏雪而来。
“拜见大人!”逢勤下马,掩饰不住眼中惊喜,翟哲的速度比送信的骑兵慢不了多少。
“起来吧!”两列骑兵合一走向汉寨。
因为担心被蒙古人认出自己的身份给察哈尔部落带来麻烦,把汉寨交给逢勤经营后翟哲从未回到过这里。他对逢勤很放心,但看一眼会更放心,这里储备的物资关系到他的未来。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山顶“砰,砰,砰”又是一阵杂乱的铳声。
不等翟哲开口问,逢勤先禀告:“正在训练鸟铳手!”
“带我过去看看!”翟哲生出兴趣。
汉寨的羊肠小道上积雪只有薄薄的一层,有汉奴正在清除残雪。“积雪不及时清除,明日出太阳融化后便会结冰,道路滑溜,人马上下都不方便。”逢勤解释,果然是翟哲军中第一细致人。
众人牵马上山,翟哲见山寨顶部变了摸样。
主事府被拆的干干净净,留下四方形横纵有三四百步的空阔地,三列步卒背风而立,一手提着鸟铳,一手拿着一根齐胸高的铁叉,,一列有一百多人,对面是一座新建的土墙,上面坑坑洼洼上面不知有多少个小点。
逢勤快步上前,走到那些人的右侧,板着脸说了两个字:“操练!”
鸟铳手躬背向寒风,将鸟铳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装配铅子和火药。山顶的风很大,有些人很顺利,三分钟便装好弹药,不少人备好的火药被狂风吹了四散,慢的铳手要十分钟才准备好鸟铳。
翟哲面无表情只看,逢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些人操练鸟铳不久。
三百鸟铳手都装好弹药后,举铳示意。
右侧号令兵,用力从上往下挥动令旗,喝叫:“施铳!”
第一排鸟铳手齐步上前,左手将铁叉伫立在地上,右手挂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拿鸟铳杆,迅速压在铁叉口位置平放。
“砰,砰,砰!”弥漫的硝烟覆盖了众多士卒。
第一列鸟铳手施放完毕,迅速持铳、叉后退。
“施铳!”号令兵发出第二声吼叫。
“砰,砰,砰!”广场中硝烟还没散去,又加厚了一层。火药燃烧的香味传入翟哲的鼻子。
“施铳!”第三声铳声响起,突然伴随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翟哲吃了一惊,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
靠西侧位置一个士卒紧抱右手惨叫,鲜红的血顺着指缝留了出来。逢勤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快步走过去,那士卒放开手,见右手手掌被炸开有一寸长的血洞,深可见白骨。
“速速去找郎中包扎!”
演示时出了岔子,逢勤面色僵硬,走到翟哲面前禀告:“五百支火铳操练三个月炸了五十支,朝廷的火器太劣质了!”他难得对说了这么多话,还对朝廷进行了评价。
“运出塞的鸟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翟哲苦笑。除非有一日他有实力自己筑造鸟铳,否则这个毛病只能忍受。
“即便如此,火铳的威力还是显而易见!”逢勤稍稍振奋,说:“根据我的测算,若有五列熟练的鸟铳手依次施铳,前排施放,后排装铳,可确保铅子不绝,敌到百步外不可近身。敌若近身,前排可用铁叉或者长枪御敌,后列继续施铳,阵型不乱,敌必无可奈何!”
“好战术!”翟哲出言鼓励,南塘将军的兵书上记录了类似的战法。
“唯一遗憾的是,鸟铳手太少,这种战法放在广袤的草原只能用来守城。”逢勤想法不像他的表情那般低调。
“一步一步来,能守住这座山寨我就满意了!”翟哲站在山顶眺望四野雪原。
雪停后,一目千里,可惜这大好的江山为何会沦落成为这般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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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凛冬之歌 第299 倾巢
冬天,雪一场接着一场。(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对大明宣大镇来说,冬天是他们最安宁的季节。从崇祯三年起,这里替代辽东成了清虏最频繁的入寇地。这样的安宁持续不了多久,也许明年,也许是后年,至少大同和宣府的百姓都有这个准备,随时逃向山西方向。
翟哲很少回大同,少到两个月回不了一次。从他把乌兰娶回家后,了却了心愿,也淡然的念头。男人多数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想得到,觉得歉疚的时候时刻挂念。一旦诸般心思已了,剩下的便是平平常常的日子。更何况,他现在在塞外看似春风得意,其实是龙困浅滩。
萧之言的斥候骑兵一直在监控朵颜草原清虏的营寨,与他同行还有察哈尔和土默特的斥候。
从五月多尔衮退兵,到这个寒冬到来,朵颜草原营寨中兵马进进出出,骡马大车来回往复,但从没有一支骑兵踏入张坝草原。空旷的张坝,除了来回的斥候,只有不时出现的黄教喇嘛。
不论是辽东的女真人还是蒙古人,都把黄教大师奉为座上宾,虔诚为自己的祈福。这十年看多了,翟哲一直在克制自己皈依黄教的冲动,虽然他不信这个,但给自己披上一层黄教信徒的外裔,在与蒙古人相处中还是大有裨益。(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大黑马穿过张家口外的草原,翟哲、萧之言和左若并列而行,柳随风回大明过冬后,萧之言的心情顺畅了很多。
“看见没有,这几年清虏一直在修筑这座营寨,看上去已是坚不可摧。”萧之言的辫梢指向东方,从这么远的地方看,那座山寨只有拳头大小。这里成了蒙古与清虏实际的边境线。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不会穿过这里进入朵颜草原,但如果女真人的骑兵往西进入张坝,也会面临蒙古人的阻击。
“你们猜明年会不会有战事?”翟哲神态轻松,口气戏谑。
萧之言和左若两人都没有回答。
“若能让宣大镇再喘息一年,总督大人新兵练成……”萧之言停住话语,撇撇嘴说:“我猜清虏不会这么好心!”
“明年漠南无论胜败,卢公当能喘口气了!”翟哲竟然叹了口气。他突然想到,如果明年漠南没有战事,对他来说并不完全是好事。
萧之言脸上不快一闪而过。若没有柳随风那个幕僚,翟哲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冬雪隐藏了草原上的绝大多数消息,皇太极不知道汉人在君子津渡口打造战船,漠南的察哈尔和土默特也不知道辽东派往漠北的使者。(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自从车臣汗死在归化城,阿鲁喀尔喀被察哈尔吞并后,漠北的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就断绝了与额哲的来往。无论车臣汗是谁所杀,无论车臣汗的小王子死在何人之手,察哈尔这等行径引起了两大部落的警觉,连起兵漠南为车臣汗报仇的念头也没有,但有人希望他们有。
盛京。
整个冬天,皇太极都在头痛,岳托死后,他的偏头痛愈发严重,严重到经常彻夜难眠。多尔衮的无功而返让他明白大明的宣大防线不再是弱不禁风。他攻明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蒙古找到大明这个靠山,相对于大明来说,蒙古人是皇太极的心腹之患。
“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察哈尔人再呆在漠南了!卢象升这个人也是我大清的祸患!”皇太极翻看诸臣的奏折。岳托之死,让他明显感觉自己少了个帮手。
“传英额尔岱!”
“喳!”小黄门走路时轻如狸猫。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英额尔岱奉命入宫。岳托死后,他接管了大清在大明的商人和奸细。
“参见陛下!”英额尔岱跪地行礼。
皇太极靠上椅背,举起手中一份奏折,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说:“大明境内的流贼还是很猖獗,是吧?”
“卢象升调任宣大后,确实又成了燎原之势。高迎祥死后,流贼以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部最势大。”
“嗯,你往大明境内传出消息,就说我大清屡屡犯明,是因为国小力衰,粮食不够养活民众,更缺乏铁器,只要大明愿意开通互市,我大清愿意乞和。”说完这些话,皇太极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放下手中奏折,靠在椅背上喘气。
“喳!”英额尔岱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不敢多问。
“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打探清楚大明朝堂的反应!”
“喳!”英额尔岱见到皇太极摆动的手势,悄然退下。
漠南的局面到了必须要下大力气去解决了,就像当年对待林丹汗那样重视!皇太极揉揉发胀的眼睛,打起精神书写下一份奏折。如果可能,他希望宣大镇能不插手漠南草原。
冬天离去时比来的时候要慢得多。
**寒风可让山河封冻,数日春风方能消融冰雪。
但无论有多慢,崇祯十一年的春天还是来了。
三月,皇太极诏令漠东蒙古各部汇集大军于朵颜草原。八旗兵马精锐齐出,两黄旗、两白旗、镶红旗,蒙八旗,汉八旗往沽源城进发,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漠北的扎萨克图汗竟然也率部到达漠东草原的边缘。
浅绿的草原上信使、斥候随处可见。
八大商号的掌柜和东家撤离归化城,土默特部众向西迁徙,俄木布汗率部落骑兵驻守归化城观形势发展。土默特部落艰难熬过寒冬的汉奴有些紧跟在主人身后西逃,有些汉奴被视做累赘则逃向和林格尔方向。
翟哲每天都能收到数封斥候的急报,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的消息都往他这里送上一份。该来的终于来了,清虏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翟哲不知想哭还是想笑,这明显是要雷霆一击。
总督府的命令传入凉城,卢象升命翟哲退回方山,协助防御大同边境。山西镇兵马分批北上,分守大同和宣府各堡。在局势不明朗之前,还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重要。
翟哲扩军后留逢勤部在汉寨,回塞时人马不少,没有引起宣大镇怀疑。
十几万大军!翟哲觉得自己在汉寨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好在逢勤还有一条水路可以逃脱。
2楼2014…04…2116:23|
第二卷 凛冬之歌 第300 易主
站在方山的最高处,天空中压抑的阴云仿佛伸手就能触及。(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大人,下雨了!”左若立站在翟哲身后半步。
细微的雨点落在脸上有种冰凉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逢勤退回来!”翟哲难以抉择。逢勤若是退回大明,他便从此失去了与卢象升讨价还价的筹码。
十几天前,最后一批粮草从杀胡口出塞,名义的买家是俄木布汗,只有翟哲才知道那些粮食究竟运到了哪里。逢勤命本部骑兵送回一千匹战马回归塞内方山兵营,在汉寨上只留了两百匹战马,这是破釜沉舟的决策,做好了汉寨被长期围困的准备。
“清虏势大!”左若说半句话,稍等了片刻,又说:“汉寨险峻!”这是一个转折,其中的蕴含的意思无需多说。他与萧之言、雷岩谦是兄弟,但选择截然不同。虽然他没有走上流贼之路,他一直坚信这是个乱世,大明的已垂垂老矣。
翟哲没有再说话,感觉落在身上雨点越来越密集,抬脚往山下走去。
左若跟在他身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赌对了。其实也谈不上赌,那本就是他心底的念头。
也许是不愿在雨季酣战,也许是粮草没有准备完毕,清虏来的比想象的要慢。漠东蒙古诸部共两万多骑兵陆陆续续到达沽源城外,札萨克汗也派来使者。
皇太极汇集各部头目,宣告蒙古察哈尔和土默特两大部落的罪过。
“……与汉人勾结残害阿鲁喀尔喀车臣汗及大清贝勒岳托,额哲以一己之私吞并阿鲁喀尔喀部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配为蒙古大汗……”出征前的檄文散布往蒙古各部,皇太极开始正视林丹汗的儿子。
当斥候快马飞奔回归化告知清虏的兵马西进时,俄木布汗甚至没机会与翟哲见一面,率部退出归化城,在君子津渡口渡过黄河。逃是他唯一的选择,即使皇太极让黄教大师传过来的口信不下十次,只要他答应归附大清,从前种种可以既往不咎。
先过河的是牲畜,随后才是人。文铁柱指挥五百水军驾驭大小船只三十多艘帮助土默特老弱病幼过河,他一仗没打过,倒是先当起了搬运工。土默特人也有羊皮筏子,但在黄河滚滚的浪涛中远比不上木船平稳。水军这五百士卒是从黄河岸边长大的渔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在浑浊的浪花中像一条条飞鱼般游动,让蒙古人叹为观止。(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