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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黄老智慧-第39部分

小说: 黄老智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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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重复了“取”天下。他还加重语气说:“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就是说:我怎么能知道这个道理的呢?就是因为“这个”?“这个”是什么?就是“正”,“奇”和“无事”的方法,甚至于就是单指“无事”这一个方法。在本章他接着又说:“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我‘无事’,而民自富。”民富自然国强,人民怎么才能富,就要我(统治者)用“无事”的方法来管理,人民就会自然而然富了起来。国家贫弱的现象是:人民弥贫,国家滋昏,奇物滋起,盗贼多有。而导致国家贫弱的原因是:天下多忌讳,民多利器,人多技巧,法令滋彰。导致国家贫弱是统治者搞出来的,因为他们太过“有所事事”。譬如:天下多忌讳,是统治者制作出来的许多忌讳,人民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会触犯禁忌,要受到惩罚。于是人民只好不说话。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说的尽是言不由衷的假话,或者都是巧意编出来歌功颂德献媚的浑话。大家你骗我;我骗你。上欺下骗,没有人做实事,贫穷就会不召而自来。人民心里不服,另一面,就暗地里筹措他们反抗的各种利器,包括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对策。不合作是一种无形而犀利的武器!再如:国家制订各种似是而非的政策去鼓励人民投机取巧,唯利是图,自然就会怪事年年有。国家制订的法令多如牛毛,不但人民不知所措,连执法的人员也无可适从。或者竟是随便执法者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大权在握,只要他是有头脸的,怎么办都算“合法”。这样,天下岂能不搅乱?国家怎能不贫弱?因此,“无事”在这里有“不可以有这样事”的意思。断然“不可以有这样的事”发生,才能治理得好天下,一旦有了“这样的事”发生,就不足以治理好国家。更不足以取得天下了。这应该是老子所说“无事”的第一个层次的意义。

  再说取天下的“取”字,追索到《道德经》第61章,老子说:“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这段话里,最主要的关键字是个“下”字,是个了不起的方法。上面那段话的意思是:大国要学会把自己放在下游的地位。你看,天下雌的在性交的时候,都在下面,通常都还是雄的主动,在上面。那雄的不管它多么雄壮,多么翻腾,结果都还是“败在”那似乎静而不动,雌伏在下面的雌的。那雌的在下面接收了雄的一切元气精华,那雄的尽管最后垂头丧气,却还自以为它“征服”了雌的呢!所以,大国如果懂得了这个道理,去“下”小国,就能取得小国。小国如果懂得这个道理,去“下”大国,也一样能取得大国。老子以雌雄性交作比,是用以说明上一句“大国者下流”的。老子把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角斗,用一个“性交”的比喻来说明,真是奇妙之极。谁也不能推托说理论太高深,听不懂;或者说,理论太枯燥,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如果老子这样浅显地说了半天,人们还说不懂,那么他无疑就是一个木偶,绝对不可原谅了。因为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的关键就在于此,太重要了,所以老子不得不一说再说。

  大国并不一定是只指她的版图大小说的,也是指她的实力强盛程度说的。譬如前十年,人家称日本是经济“大国”,日本的版图其实并不大。老子的意思是:能居下流的,才能是大国。百里之小的西岐,她的领导有道,把她管理得像人间天堂一般。殷商的天子纣王,地方虽有千万里,可是他无道,一切都流失到西岐去了。等到西岐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纣王还连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继续暴虐、荒淫、无道。最后西岐的姬发,突然统带一支劲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了京城朝歌。纣王派使臣与他谈和,全被姬发驳回。纣王于是亲自披挂上阵,当然是一战即败,走投无路,只好在鹿台自焚身亡。自此周朝正式建立,革命完全成功,大部分都是在不声不响,神不知,鬼不觉,人不惊的方式下进行的。大国者下流,并不是“下流无耻”的下流,实是“下游”的意思。就如老子一再强调过的比喻:江海能为百谷王(66章)。河收进了溪的水流,海收进了河的水流。所以,比起水来,海洋是天下最大的,因为它能取地势之利,收取吸尽了天下的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就必须也是如此。谁能像大海一样,把自己处于对方的“下游”,收取吸尽对方的资源,能源,人才,财富……谁就能最后胜利,成为最大强国。

  “和平共存”是一个理想的词句。世界人类进化到某一天,也许能够真正做到大家“和平共存”。至少在老子的时代,一直到现在,所谓国家之间的“和平共存”还是个表面暂时的现象,其实是旗鼓相当,是谁也吃不了谁。彼此暗中都在鼓劲,有朝一日,把你吃了。老子虽然谈理想,但更注重现实。《道德经》第61章是一篇“军国大计”“战略”和“战术”的大设计。总论是:“大国者,下流。”老子主张:“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30章)。“夫佳兵者,不祥之器。”(31章)。并且在这章里,一再强调,哀兵才能胜,骄兵必定败,轻敌必定败。即使战胜了也要用丧礼来处理。所以他不主张好战,但是,他也不是不设防主义者。不然,他就不会说“以奇用兵”这句话。他更没有不主张并吞别的国家,不然他就不会讲取天下,取大国,取小国这样的话。他是主张不要靠开兵去打,短兵相接,拼个你死我活的。因为那样危险的几率太高,代价花得太大,打仗一定要杀人,名誉也不好听,很可能得不偿失。他主张:不动声色,把敌人的元气精华都吸收过来,形成显著的我强敌弱,最后有必要的话,算计到万无一失,稳扎稳打的时候,才出一支奇兵(还不正面冲突以减少损失危机),如摧枯拉朽一般,一举完成,一劳永逸。譬如:出一点“奖学金”,就把人家大学里最优秀的人才钓了过来,帮我发明,帮我创造,帮我领先。以投资、帮助人家发展经济为名,就把人家的资源(物质资源与劳动资源)逐渐一网打尽。以自由贸易为名,如同吸血一般,把人家的资财,吸取一空。更有甚者,包庇人家的贪官污吏,把搜刮来的宦囊,全部存进我的银行里,他只得着一张纸。凡此,变化无穷。总则是一个“下”字,或下而钓,或下而吸,或下而取,或下而攻,或下而据,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2004年6月5日,美国第40任总统里根,因肺炎不治逝世,享年九十三岁。其生也荣,死也哀。美国政府给他举行国葬,六月十一日,全国哀悼放假,丧礼隆重,视为空前。里根在1980年当选后,第一次对国会和全国演讲,宣称“治大国如烹小鲜”,引了老子之言。以后本着“无为”的原则做事,美国一般人不懂“无为”的含义,给他创造一个新名词:称之为“撒手管理模式”(hands off management style)。他之所以成为美国最有名望,最伟大的总统,是因为他能不用一兵一卒,不费一枪一弹,把一个几十年来强大的苏联给“取下”了,使得美国威风大振。内中有个插曲,据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在追悼会上发言说:“里根一见老戈,就回来对她说:‘跟这个人,我们就有生意做了。’谁知真的就在老戈手里,取下了苏联。”老布什总统发言时,大骂苏联,大赞里根总统伟大。两次点名,直叫他戈巴乔尔夫,连先生二字都免了,无礼之极。这位老戈其实就在下面坐着。不知道他听到了人家这些话,是如芒在背呢?还是如坐针毡?我看他,面不改色,就像说的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一样。当初,曹丕和投降过来的刘阿斗谈过两次话,就感叹地说:“想那刘备,生前也是一个人杰,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没有人心肝的猪儿子来,亏得那位诸葛亮还扶保他这么久,这种东西怎么能扶得起来?”想那老戈,也是一个大国的领导,怎么让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来历,而且后来事实果然不出人家所料,把个苏联轻而易举地断送在他手里。他现在寄人篱下,住在美国,此间乐,不思蜀,是坐上之客呢?还是阶下之囚?老戈本是一个大领导,如果贪爱“尊号”,只要说一句话,人家就能给他上一万个尊号,称他是太阳、月亮,星辰、上帝,天使都可以。他如果贪好“银钱”,他一句话,发给自己多少奖金都成。谁知他竟然会去接受“诺贝尔”奖。这次里根大丧,就该托病不出的才是。他却出席了人家的追悼会,听人点名叫骂,如同充耳不闻。更有甚者,他还单独一个人,走到里根的棺前,双手扶着棺材,哀悼一番。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为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这个世界也很奇怪,有的国家就是要去兼并别人,有的国家就是要去受人吸取,侍奉人家。老子并没有排除这种事实。在《道德经》第61章中,他说:“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所欲。”证诸墨西哥,近日有统计报告,自墨国进入“世贸”之后,一日不如一日,人民普遍都穷了,从前穷的就更穷了。但凡墨国有一点油水,统统都流进了美国。人民无路可走,就只有冒险犯难,偷渡到美国当奴工。如果在边境没有死,或没有被捕,还要感谢上帝天主。想墨西哥幅员也不小,偏偏与美国为邻,又偏偏是美国居于“下游”,她入事美国,就还算他们的祝福。何以老子能把这些现象早就说得那么清楚,其神也乎!最后,他说一句总结的话是:“大者宜为‘下’。”就是凡要争口气的国家,就必须懂得和运用“下”的这种原则方法。至少也要懂得人家是怎么样来吃我,吸我。不然连防守都没有资格。这个妙用无穷的“下”法,表面上没有什么奇特,不像用兵打仗那样明显地有作为、有戏剧化。不是明眼人,至死都看不出来!血被人家吸光了,还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因此这里的“下”,是进取的意思,也是防守的意思。因为不能战就不能守!不能进取,就不能防守;能防守的自然就能进取。这应该是老子所说“无事”的第二个层次的意义。

  美国旧金山湾口通太平洋之处,有一座金门大桥,是观光者必游之处。那桥下的水,一直是风平浪静,微波不兴。可谁都想不到,那海水的表层下面,旋涡翻滚,如同万马奔腾。如果有人落水,霎时之间,就被卷到几十里以外。即使身穿救生衣,携带气圈,救生船就在旁边,也来不及救援。所以在此处,水上之桥是一个景;桥下之水是一个奇。如果以金门大桥之下的水,来形容老子这个“无事”,可以思过半矣!

  《道德经》第63章中老子说过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之后,马上提出来两套做事的方法。一套方法是:“图难于易”;另一套方法是:“为大于细”。接着进一步解释说:“天下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细。”他在两处,都用了个“必”字,就是:斩钉截铁的,非这么做不可,没有商量的余地。结论是:“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这里一共有四个“事”:难事,易事,大事,小事,代表了四种情况。天下再难不过的事,都一定有它一些容易的部分,就从最容易的部分着手。天下没有一件事物是完全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破绽或隙圩的。就好像刑事破案,不管作案者计划得多周密,一定有一点小缝子可以钻,从那一点就能钻开它的全部,最终会真相大白。去寻找破绽和隙圩是需要智慧的,也不是普通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似乎老子把重点放在“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这句话上,因为他在后面,接着说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一般人都是要做大事,唯有老子叫人做小事。甚至于说:圣人,终不为大,只做小事。因为他只做小事,等到把小事都做好了,大事自然就成功了。自古以来所谓大事,都是小事之积,把所有小事都加在一起,就是大事。反过来说,如果什么小事都忽略了,而没有好好地、实实在在地去做,那么所谓的大事,就只不过是个空壳子。就是:假、大、空。可是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他们都只看得见大事,看不见小事,如果你只在做小事,人家就会以为你根本没有做事,因此,在他们来说,就是“无事”(没有做事)了。一般人的看法绝不代表老子的看法!也不会是真正精明睿智者的看法。老子用“细”字来形容小事。细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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