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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凤起阿房-第30部分

小说: 凤起阿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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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他们,确实都活不了了,凤皇,从今后,只有我们兄弟能相互帮持了。”慕容泓有些伤感地道:“若我二人不能戮力同心的话,我们这一支就完了。凤皇,你需得谅我!”

    这几句话入耳,慕容冲觉得胸口尽是鼓荡的风,空洞洞的,什么都扫得干净。他低下头去,闷声道:“皇上的旨意说得明白,我自然听从四哥号令。

    “我不要听你这些话!”慕容泓狠狠的一摔坛子,清凌凌一串碎瓷声在山谷间回荡不息,引得亲卫们远远往这边探了一眼。“我确实对你不好,我知道你记恨我。可你……你知道这些年我的心吗?”

    慕容冲平静倒了盏酒,在唇边呷着,道:“四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受不了……先是苓瑶,那也罢了,她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跟了符坚也不算辱没。可后来你被骗进去,我……我真是气得疯了。你是我的亲弟弟呀!我慕容鲜卑的后人,我大燕的皇子,竟然要去做……做这样卑贱的事!我好多个晚上睡不着觉,天天在院子里磨刀,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进秦宫里去,将你救出来……皇上和评叔怕我出事,也一宿一宿的陪着我……”慕容泓突然失语,侧过头去,在如银的月色下,已有水光溅破,铺满了他面颊。他常年绷紧了的面孔,此时从未有过的柔和。

    慕容冲不语,抬头去看天上的冰盘,那澄光中绰约的影子,是传说中盗药的嫦娥吧!慕容冲这一刻突然极想从月亮里抓住她来问一问,问问她,这世上若有后悔药的话,她可愿以那长生不老的仙丹去换呢?

    “我一直恨极了你!你就象是纹在我慕容氏面上的一道刺青,时时的昭告世人,大燕皇室正受着何等的奇耻大辱。我只要一想到你,就仿佛看到整个天下的人轻蔑的取笑着我,慕容氏的威名被千万人在脚下践踏……”他双手痉挛,他眼中闪着近乎狂乱的光,声音也颤抖得几不成句。

    “那是我贪生怕死,使得合家受辱,四哥恨我,也是该的。”慕容冲一笑,似溪水从白石上没过,轻柔透亮,难以察觉。

    “不!凤皇,其实我是在恨自已。恨自已无力救你们,让你们为了我们忍下这么多的苦楚。我和慕容家所有的人,欠你和苓瑶良多!”慕容泓突然紧紧的抓了他的胳膊,捏得他生生作痛,辞气激昂起来。“若无你和苓瑶忍辱求生,或者我们或者早就死绝了,更不要说眼下的复仇良机。我,我总是不肯承认慕容氏是靠着你们,靠着……这样的……”他嘴唇哆嗦了一会,方才能说下去“……法子,活下来的,所以才会忍不住对你恶言相向。我着实,太对不起你了!”

    “四哥既然明白我的委屈,便什么都不用说了!”慕容冲平端起剑,眼中一时泪花闪烁,道:“四哥的剑,我收下了,日后当以此剑,为四哥屠尽秦人!”

    “好兄弟!”慕容泓感慨万千,将他肩头一搂,片刻后放开。断然道:“我知道你想报仇,比谁都想!我一定要成全你这个心愿,从明日起我们就直取长安!”

    “四哥!”慕容冲惊了一下,不敢置信似的盯着他。慕容泓毅然道:“皇上传我那道密旨,已是明白说了他的志愿,我们不可辜负他殉国的心意。”他昂然起立,俯视脚下群山,道:“男儿恩当报恩,仇必血仇!那怕是一去无回,我们也要去这一去!”

    慕容冲倒了一盏酒,起身递给他,道:“四哥,弟敬你一杯!”

    两个人便开始喝酒。其间说起无数悲欢往事,时哭时笑,如癫如狂。月至中天,慕容泓已是眼花耳热,他看了慕容冲的酒盏一眼,含糊不清地道:“你怎么不喝呀?”

    “我方才饮尽一盏,这是才斟的。”慕容冲柔声道,象在哄人入眠。

    “喔!是么?”慕容泓笑道,“是我记错了,今日,我高兴,我们兄弟,终于又……”

    “啊!”有人尖叫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他赫然一惊,想要跳将起来,可是双腿虚软,一时竟力不从心。那边远远的,好象有数条黑影潜了上来。随后,有弓弦弹动,慕容泓看到自已的贴身亲卫一个接着一个砸在地上,象是株株树木应斧而倒,竟无一丝声息。慕容泓的头脑极快的醒过来,可身子却还如魇住了一般,无法反应。

    有道黑影突然飞退三丈,一道银丝如电闪风掣,直逼那黑影而去。慕容泓看到那银丝的未端,执在他武功高最的一名亲卫手中。黑影侧身掠去三步,手上已有长刀一柄,晃出百十道凌光,威势赫赫,尽挡开银剑锋芒。这刀剑交辉,一天月色仿若浓缩到了这尺寸之间,二人面目刹那现出,那黑影竟是……

    “慕容永!”

    慕容泓暴喝一声,足下狂踢,狼籍的杯盘尽数向慕容冲身上砸去。慕容冲坐在那里,并无闪躲之意,他手在柄上一按,雪龙般的剑身遨游,陶末瓷粉籁籁而落。

    “大将军!”亲卫一剑逼退慕容永,投身这边,银芒大炽,挥洒如云,眼间就要笼在慕容冲的身前。慕容冲长身而起,两剑“铮铮”交击,瞬间数十,那亲卫嘶声欲啸,却身形一滞,软软倒地。可在倒地之前,他却以最后一丝气力,将银剑向慕容泓掷去。慕容泓飞身去接,就在手触到剑柄的那一刻,背心上已是恶寒彻骨。他疾忙在地上滚过,银剑落地,只在他掌畔三寸,他奋力去拾,眼中已是白昼般刺亮,胸口上象是冬日里用雪搓着,从麻木中生出一股热气来。他怔怔的望着胸前那段宝剑,血不停的从剑畔涌出,青锋后,慕容冲的神色无比静谧。

    “你……”慕容泓吃力的握着锋刃,一点点提起身子来,剑尖在他背后越伸越长,他与慕容冲的间距愈来愈短。“冲哥!”慕容永觉得有些不安,轻唤了一声,慕容冲向他略摆了一下手。

    “你为何要……”慕容泓眼睛越睁越大,从齿缝间挣出零碎的句子来,“若在今日之前……我倒明白……”

    慕容冲看着他那样单纯的疑惑的神情,蓦然间,光阴退去十载。慕容泓仿佛依旧是十五岁少年,小兄弟两彼此靠着肩头,看着“燕”字大旗在征服者的欢呼声中飘落;那个冰凌风急的黑夜,他们抱着重病的姐妹在崎岖的山道上挣扎;还有秦宫官员们的轰笑声里,他紧紧的拥抱……直到,“你还是我兄弟吗!”

    刺骨的寒光爆现,在慕容永的惊叫声中,慕容冲猛然收回宝剑,剑转如琢茧抽丝,于毫厘之间挡开了已切破他衣襟的寒光,那光华落地,化作一柄短锋。剑重又刺出,干净利落地,于慕容泓倒地之前,再度刺入他的胸口。

    慕容泓高举起双臂向前倾去,松开的五指奋力前伸,仿佛想抓住慕容冲的肩头狠狠摇晃,可倒底隔着数寸,始终不能如愿。他无力的歪下头,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慕容冲在他眼中看到自已的影子,如同月魄凝成的鬼影,悲凉而又冷漠。慕容泓始终不停喃喃道:“我方才答应……你了!我们去长……安……我们一齐去……去报仇……”只是声音愈来愈低,他瞳子上的光渐渐涣散,更多的质问哽在了喉中,双臂软绵绵地垂下。

    慕容冲很想回答:“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够挽回。”或者“你有过太多的时机,但你都放过去了,时机不会永远都等着你。”可无穷无尽的倦意涌上了他身上心头,竟是什么都不想说了。他抽回剑来,剑锋滴血不沾,依旧清亮如洗。慕容泓昂天倒了下去,满月朦胧起来,象一团永远的也扯不清的恩怨,嵌在了他不肯合上的眼中。
第 10 章
    第10章

    “出了什么事!”睡眼惺松的兵将们揉着发红的眼睛跳出帐外,眼前是一堆堆的火焰。锃亮的盔甲映出的残光,在夜空里化作千万散星,合着浮尘败叶扑面而来。“是秦军突袭吗?”

    “马!马!马全都跑过来了!”蹄声动地,“嗷嗷”的长嘶扯破了燥热的风,马匹飞扬的鬃毛和起伏的脊背象深夜的涨潮漫了过来。帐篷和鹿角枪如干蜷的叶子般碎裂,轻易的飞腾在半空。见到这种情形,中军的将士们拼命想要相信只是一场噩梦,直到他们的胸口被铁蹄踏破。

    这是一处山谷,两侧有山脚合抱,谷口狭窄,本来是为的保护中军安全。可这时山谷中马匹跳窜,众人不得不被逼着往唯有的出路跑去,拥挤成一团。到底是经过战阵的军队,不久就有人镇定下来,督校们将手下兵丁聚拢,紧帖山壁排列齐整,空出中间任马群奔逃。“那是什么人?”这时他们才发觉一支骑兵,举着烧得通红的火杆,象是一条条喷火的妖兽,在疯马们的身后驱赶。他们逐着马群,从谷口一拥而出。

    火杆被一一扔在地上,当中领头者兜鍪下的面孔却极是熟悉,韩延!中军将领纷纷上前,狂怒地盯着他。还不等他们开口质问,韩延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视众将道:“慕容泓暴虐无能,我已决意废之,你们愿意与我一同举事的,就站在原地别动。”

    “什么!”“你疯了?”“大将军呢?快找大将军出来!”中军将领一时懵了。“擒下他再说!”虽然没有了马匹,可不少兵将手中都还握有兵器,便向着韩延一伙杀去。韩延带入谷来的,有数千骑,都持硬弩,弩弓连发,一时成群的兵丁倒下,震得再一时无人敢上。另有持重的,便想:“不如先逃出去,军中这么多将领,莫非都愿跟韩延行凶不成?”于是又有人流,向着谷口冲去。他们方到谷口,就见一骑独零零地嵌在两山阙处,那人一柄长枪斜斜在手,随着马匹轻轻晃动。

    奔向谷口的人纷纷住脚,“高将军?”各人从口里发出些杂乱的声音,犹豫迟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嘴里吐出的这三个字。高盖挥矛背在身后,道:“是我!”“是他放这韩延进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叛徒!”愤怒比方才面对韩延时更甚,有的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可是虽只有高盖一人一骑挡道,他们也不敢再进,他们清楚地知道,谷口定然埋伏下人马。这时心细的已经发觉,谷中本有两万人马,此时仿佛少了许多,好象不到一万五千的样子。那少掉的五千人定然是已投向了高盖。果然两侧山坡草木间,一簇簇箭尖露了出来,将谷口控制于箭下,发觉这一点的人不自觉噤了声。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谷口也化作了一片死寂。

    高盖开了口,声音清晰有力,在静下来的山谷间回荡。“慕容泓罪状有三:其一,不恤将士,□大将;其二,优柔寡断,坐失战机;其三,贪安意遁,大违众意。有此三者,绝不可为大燕之主!你们觉得呢?”

    最后三字他以提气喝出,将马匹一带,坐骑长鸣,峰峦间声声相和,震人心魄。

    这几句话一出,众人一时无法反驳,气势弱下来了。过了一会,有人叫道:“大将军在那里!我们要大将军出来说话!”“对对对,大将军呢?”“有什么话可以向大将军进谏,那里有随随便便就叛乱的!”

    此时段随跑到了韩延的身边,小声道:“那边已经得手了!”“喔?”韩延佯作镇定,可还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毕竟他在这山谷里只有千余人,而谷中上万兵丁,若一拥而上,压也将他压死了。他道:“尸体呢?”“慕容永已经从山从偷运进来了!”“快摆出来!”“是!”

    韩延看着慕容泓的尸体横挂在一匹马上,向他这边过来。慕容泓的头颅在鞍上一磕一磕,凝固的眼神恰恰正准了他,象生时一般。他不由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慕容泓已经死了!”数名韩延部下齐声高喝,所有的眼光都一齐聚到了他们身前。象是突然陷入冰天雪地,人人都僵死般无力动弹,也无从出声。

    “方才他没能逃脱,死在乱阵中了。”韩延本想说得得意些,此时不由收敛一二,只是平平淡淡地解释了一下。数万只眼睛一起茫然起来,山岭上被惊飞的鸦雀凄厉的叫唤,恶灵般在山谷间盘旋。

    “为大将军报仇!”吼声不知从那个角落里传出,一下子引燃了万余人的愤怒,远远传出谷去,整个燕军军营,都被唤醒了。枪矛和大刀成排向着韩延他们冲去,“不!大将军方才出营去了的,怎么会死在这里?”一名慕容泓亲卫的叫喊被淹没在吼声里,可是却让韩延给听到了,他使了个眼色,数架弩弓一齐向那亲卫攒射。那人顿时倒下,被蜂拥的人群覆过。

    韩延以弩弓开道,在箭矢将尽时退到了筑好坚垒的山坡上,那里还备有大批箭支,全都是高盖从中军营里偷出来的。而高盖此时也从谷口攻进来,两边箭雨夹击下,大半没来得及穿甲的兵丁象雨打残叶般飘落。天干物燥,帐篷等物越烧越烈,中军兵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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