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糖果杀死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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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摸了他的头颅,这次,终于像个师父,轻轻地慈爱地而有人性和柔情的。“你不是念念,是的,你不是,我的师弟固执又狡猾,到死也不会让别人看出他心意,你原来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我却硬塞给你整个世界,原谅我,瑾,当你无法负荷的时候,原谅自私的我。”——
不原谅不原谅不原谅不原谅绝不原谅!我从来没有原谅过你就如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知道我可以有新的生命,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开始能笑能动能活在阳光底下,因为你的存在我可以睥睨整个黑暗整个世界整个人类了,你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这时候,当瑾伸出手,什么都没有,他以他十六年生命里最强烈的惶恐与不安去捕捉一道光,一丝风,一个影子,但他还太年轻,但他还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但围绕他的整个空间和世界都束缚住他,所以,他就算终于用颤抖的声音喊出闻啸天三个字,也只是破音,也只是无能为力。
这是在将来,伟大的King所绝对不能允许和想像的事情,他没有想捕捉的人了,因为光、风和影子都是他的了。
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闻啸天留给瑾的最后记忆只是那片湖光,犹如金子,最最无华和坚定的金子,因为如此灿烂,所以一不小心就会刺瞎眼睛了。
我们的King已经使自己相信,闻啸天只是一个过去。但光、风和影子,会存在于你生命中,直到你死去,才会真正离去。
King不吃糖果,但红色和蓝色的糖果,已经成为他戏耍对手的一种见面礼,假如你收到了我红色糖果,那么我,一定会慢慢杀死你。
我用糖果杀死你 13
King和雷煌的认识,起源处很简单,他们曾为一桩过亿生意交恶,后来,却不打不相识,成为朋友,后来直到King屡次不断的恶习难改,他屡次不断用两种颜色决定人的生死,对,就像上帝一样,他有这个能力,是个疯狂的上帝,他会巧妙地平静地高高在上地伸出他的掌心,他给了你两种选择,要选对,才能活。
他把日本三口组送来的美人丢进了大海,因为他给了她红色,那就在海里变得鲜红吧,就算是三口组大头目的私生女又怎样?日本人的疯狂是接近于疯狗的,King给以他们的侮辱,一定会讨还。他们设下了完密的暗杀计划,准备在King回意大利途中炸毁飞机,而把King从飞机上截下的,是雷煌,一个亚洲强大家族的继承人。
报复完胆敢这么容易就想杀死他的组织,King和雷煌成了好友。绝对不是无话不谈,但在关键时刻知道对方会拉一把。
“炼,经过火,忍受痛苦,炼成凶残无比的恶之花。”King手中的酒杯慢慢摇晃,他舒适而惬意地享受全世界,他坚强的手臂抬起跟世界碰杯,正如挥洒骄纵的凯撒,“我给自己起名,炼。”这个傲慢的西西里男人,经典,眼睛极其黑,好像无边的漩涡,头发是棕色,生硬的棕,整个面目是帝王的风格。他不是英俊的,但是是致命的。
雷煌看著海,海面的波涛非常安静,今天是一个爽朗的晴天。他若有所思坐在窗边,胸口的十字架在吸收著今天夏天最炽热温度里的金色光芒。
“听过你自己说话吗?一个黑手党教父能把汉语说得这么纯正,我不记得你对中国有多少好感。”
King没有受任何影响,他喝下一口红色,就继续这样半眯著眼,玩弄著晶莹的杯子,好像玩弄别人的人生。
“是有那么个人教我第一句汉语,我的名字。”
“听说过。”雷煌并不掩饰,他们的世界必须知己知彼,现在到他坐下来,给自己潇洒倒杯酒,阳光照射在他几乎是神赐完美和极端英俊的面庞上,给他一种近似神诋的神秘感。“那个内奸,该不会是你少年时代偶像?”
King看了眼雷煌,那是种笑话的眼神:“不仅是偶像,更是爱人。我爱他爱到恨不得杀死他。”
平静的笑话,雷煌和King互相看著对方,他们当然都不是爱说笑话的人,但今天的这个笑话,就是很好笑。King的笑尤其猖狂。
“说起来,我最近还见过他。活得很好。”雷煌这样说,“跟一个查我的国际刑警同居。”
杯子碎了,King失态了。
那种人,怎么可能有人爱上他?
跟他同居吗?为了他的同居人爬得更快,他才背叛和出卖了他?
他现在过得很好。有多好?能有我好吗?我才该比你过得更好。
——一个黑色的噩梦,梦到了那双手掌。——
这是King最痛恨的噩梦,他会伸出舌头舔吻这双手,细密的纹路,温暖的摩擦,反覆地吻起,咸咸的涩苦都这么真实,他觉得自己卑微而失去所有力量。
他告诉自己,正是由于那个人的残酷和折磨,才使自己一直无法摆脱这个恶心无比的噩梦。而这么个人,活得很好!
事隔很多很多年后,当少年变成了青年,青年快变成中青年,在教父二十四岁生日前夕的这个夜晚,他做了个这一生里最错误的决定。他要见到那个已经三十二岁的老男人。
我用糖果杀死你 14
八年,太长了。什么都忘掉得差不多了。
或许会想念,或许会担心,或许会叹息,或许会一无所知。
台风来了,暴雨大极了,歌剧院里女高音已经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次完美颤音,等下,年轻的少女就要死去,摔倒,匍匐,最终一动不动。这个音阶,令所有人屏息。
郑长青副署长专心地观看著表演,他完全没有发现二楼幕帘下探出的枪口,正瞄准他的方向,他只在此刻慢慢把手搭在同伴的手臂上,跟他低低说了句什么,眼里是非常亲匿 的。他的同伴是高大的青年,穿著黑西装,和白衬衫,腿很长,几乎快顶著前排后背,从侧面看,他正凝视著这幕剧的最后高潮,面部的肌肉像是绷紧一样,完全浸淫其中。
狙击手弯指头了,使里了,就要扣响了!
他回头了。
吓死人一样,一个被杀者在被杀前一刻直直对视著杀手的眼睛,他甚至无法看到他的面貌啊,怎么会这么害怕?连手指都像在打抖一样,这个人的眼神是像蛇一样冷飕飕完全无情的眼神,就这样直直看著他,两颗眼珠子在瞄准器里好像在笑一样,那样得意和嘲笑的在笑话啊——
一阵骚动,二楼拐角那发生了什么,一群人围拢在那里,像挡著底下所有视线一样,那是一群训练有素、随时活在死亡边缘的人,他们只是在回收一件凶器。
颤音逶迤,死亡就要来临,这幕戏结束了。上千观众还在原处回味。
掌声经久不息。演员一一谢幕。
郑长青伸了个大大大大的懒腰,这才显露出一直隐藏的疲惫和困倦:“终于谢幕了!‘杀人名医’,你该回老窝了,消毒水的味道我是闻够了。”
同伴还在研看摔倒的年轻少女,镜片下,他的眼珠子镇定从容。“这就结束了?”闭上眼,似在回味。
“你穿著雪白的医生袍子,在救人的手术台上,用干净的手术刀,用你这两只大夫的手割断一个人的大动脉,就算那是个恶贯满盈的人,你心里没有一点不安吗?要不是现在被发现了,弄到整个组织都在追杀你,你照样活得开心自在吧。”并不赞同,郑署长代表的是决然光明和正义的一方,但他现在,对身边这个有悖常人的人,只是发出单纯疑问,快十年了,他早就习惯他的不按常理出牌。这不妨碍他们的友情。
——他一笑,站起来,很高大的男人显得意兴寥索。“你说的是谋杀,署长大人,我所做的是误杀,他不幸中奖。”
郑长青想,我这半年的搭救他看来是半点不感谢了,亏我还把屋子让了一间给他,那些人再大胆也不敢动国际刑警副署长的宅子吧。但就是这么个人总能十年不变,顽固保持本色,绝不与世界同步,这样想著,因而脱口而出:“说起来,连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就是你一手安排刺客,送他登上王位,就连我们的意大利教父也不幸中奖了——”
高大修长的男人,这时候已经迈开步子,只留下背影,豪迈不羁潇洒广阔,这与他老沉的面貌完全不符,你会迷恋这样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充耳不闻,什么刺客什么教父什么王位,关他什么事?一无所知。
——突然,他完全停驻,人影散落,剧场宽阔穹顶折射星空光明,当每个座位上的脚灯一一熄灭,眼前开始昏暗,这是一个多么安宁的夜晚光景,他微微侧头好像在打量什么,舞台最后的璀璨光芒将他的身体点亮,是那样的光彩照人,现在这里惟一的演员变成了他,因此而笑;犹如一只最精明的猎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空气,于是他的肌肉,全身肌肉反而放松下来,他懒洋洋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过头来,看著已经有两个孩子的郑长青,十年的交情,都老了,真是不知不觉。
“怎么了?”郑长青走近他,有点警觉,顺他视线望过去。
——没有一个人,只响过枪支的声音,一一响起,非常分明,比颤音激动,在这高雅剧院,四散著零落著却那样清晰的大量的枪支声音,好像贵妇人嚷开来的的喧哗和叫嚣,甚至是肆无忌惮的挑衅,国际刑警的地盘!又怎样?
“该死。”郑长青第一时间摸枪,但竟没有!他扭头,盯著同伴,同伴的眼光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快十年,他可以明白其中的坦率和勇气,但这次、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同以往!“不行!闻啸天,你这疯子——”但这个疯子不仅抢走了他的枪,并已经瞬间用枪身击上他的后脑,不华丽但绝对技巧的动作足以让人昏迷一小时。
闻啸天稳稳接住自己老朋友倒下的身体,把他放在就近座位上,好像睡著一样。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一脸安适,不华丽但绝对安适。这是他的,闻啸天的风格。
松松雪白的领口,仰起头来“咯哒”一声算了做了准备活动,青色胡茬遮盖住端整严正面目上的所有表情,他伸出一手,他伸出一个手指头,向国家剧场的二层、三层、四层——这许许多多看不清的暗杀者们伸出了他的一个小指头,勾勾,OK,你们可以过来了。
“我就是你们的地狱。”优雅低沉的嗓音这样说道,一笑,忽然很满足自己的猖狂。闻啸天手里只有一把七颗子弹的枪,以及他这个人。
危险的漩涡中心,优美歌剧已然谢幕,脚灯尽熄,在世界顶级暗杀者们的眼睛里,没有比这更好的舞台。
我用糖果杀死你 15
并没有杀人,只是陆续有人倒下,无声无息。速度太快了,眨眼一样的速度,反应跟不上,一对二十也没用,一个大夫对二十个杀手也没用,没用就是没用。
206块骨头里总有一两根在你觉得疼痛以前,就已经碎了。碎得如此彻底,几乎快扎进内脏,连喊疼的力气都失去。
剧院的后门出去,就是宽阔的树林。它修建在同样高雅的安静郊外,多周到!
“你,求求你……”喉咙被塞进枪管,怎么出声?一只夜鸟尖利而唳,掠过夜晚上空,中年杀手慢慢跪下,苍老额头满是冷汗——没有等他念叨完,就扣了。血泊,大量的血喷涌,浊红的鲜血还是溅了一袖管,一个连襁褓里婴儿都残杀的恶徒就这样结束了罪恶一生,总算,为犯罪新闻节省了重播大头像的时间。
洁癖发挥作用了,七手八脚撕掉脏掉的袖管,扔得远远。连枪都扔了,他杀人用不著别的摆设。扭断一个人的小脖子跟扭一只小鸡没区别,如果双方配合,他可以为他们省点痛苦直接掏出他们心脏。
——“大夫。慢慢转身。”稳稳打声招呼,红外线对准目标心脏,两人相距5米,经验老道的专业杀手在一片血腥的呻吟屠场之中谨慎保持距离,近身战他相信天底下没有几个是这个可怕男人的对手。“我不杀你,你只要把烟盒丢给我,我们就立刻撤退。我发誓说到做到。”
红外线仍直击在心脏。
闻啸天慢慢转身,掏出烟盒,他们现在正在一棵树边上,偏僻却开阔,一边的河流同样偏僻而开阔。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并围拢过来,那时候他就死定。按常理是这样发展。
“只为了一个烟盒?”闻啸天露出狡黠而残酷的笑容,抛上去,接住,抛上去,接住,檀木烟盒牢固掌握在手掌中,他直直看著杀手杀眼,继续狡黠而残酷的笑,杀手像被这种至今仍然乐观的胜利者式笑容迷惑了,他忍不住瞟向他手中物,只一眼,忍不住,他在想,确实是古色古香,难道价值连城?才这么不惜耗资百万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