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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裂阱-第7部分

小说: 裂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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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极不情愿地穿好衣衫,这些均是宋强不知从哪个批发市场弄来的便宜货。总算整齐了之后,她笑着对宋强说:“老板,今天带我去买件新衣裳穿穿行么?”

  “今天我没空,等一刻儿你把被子洗完了自己从抽屉里头拿个一百块钱买去就是。”宋强没好气地说。 

  “谢谢老板。”小田妖媚地瞟了宋强一眼,一溜烟朝洗手间跑去。

  登记室的桌子上,零散地堆着各种杂物与前一天没抹干净的米饭残骸。宋强一个人坐在它们后面看着温度计出神。一个年轻的邮递员驶过他的门口,停住,从邮袋里极麻利地掏出一大叠杂志跟报纸,目无表情地往桌上一扔:“你家《警方》到了。”宋强拿过来看时,那邮递员已经转身把邮件袋扣好又往前骑了去。宋强胡乱地把这几份杂志翻了几页,觉得没意思,就扔到一边的小抽屉里给它们判了临时监禁。

  “三子5呀,怎么一个人坐这边想糊涂心思呢?”一个赤着大膊的魁梧男人打门外走进了登记室,他的手里端着一件庞大的茶杯。

  “哟,大刘么,吃过了么?”宋强见来人指指桌上剩的包子客气道,“来弄两个包子吃吃。”

  “吃过了。”大刘坐下翻了翻订在墙上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法制报,又盘了盘登记桌上的一次性打火机说,“怎么这两天没看到你人?”

  “忙得要死,最近为小陆弄的这桩事情搞得哥儿们心烦意乱。”宋强用旧毛巾擦了擦油嘴继续说,“还有那个倒楣‘严打’也是,我家这些小丫头们一个个头兮昏的,害怕得要死,这两天又没什么生意。”

  “那你到哪儿转去了,没生意还转?”大刘喝了一口茶说,“——还有开水么?我兑一点儿。”

  “在门后面,自己倒,——转呢,一提哥儿们就火不打一处来。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小陆趁哥儿们不注意把床头柜里头三万块钱一齐给连锅端掉了,还抱走了招待所几台大彩电,妈的想想气人哩!”

  “你等于说去找她了是吧。”

  “嗯。你不晓得这些鸟农村人穷得多么伤心,又穷还坏。哥儿们那天跟孙凯老顾两个按门牌号码找到她家去,她家老太竟讲她一天没回去过,还反过来问我要人。”

  “跟你他妈都敢凶么?昏头喽!打他个全家找不着北。”大刘有滋有味地贫着。“——今儿天蛮好的。” 

  “放你个鸟屁,都是人家地盘又不熟悉,要换你去不给人家蒙掉就头大了。”

  “那你怎么办的呢?”

  “后来我只好跟她家老太婆胡掰了几句就讲她可能到哪边玩去了然后就回来了。妈的!兹当钱扔水里了,不然怎么办呢?”

  “你也别老这么想,话讲回来这两年小陆帮你赚的钱又不止三万。马虎点儿吧,听讲最后你又招来两个是吧。”

  “招了又有什么用呢?生意也不好做。”宋强叹息道,“——来,弄根烟抽抽。”

  “行行,我有。”大刘连忙接过宋强递来的“三五”,给自己点上了火,说:“怕什么,生意该做照样做,有蔡建荣罩着怕个鸟!”

  “蔡所这两天忙般若学会去了,烦不了我们神。‘严打’派来的小家伙一个都认不得,哥儿们也随它去了,服侍不了那么许多。”

  “老板,被子洗好了,我来拿个钱。”小田忽然跑进屋来笑咪咪地望着宋强,并向大刘点了个头。

  “三子,这位小姐才来的么?没看过嘛。”

  “来了有几个月了,夏散舟他老婆介绍的,找不到工作就插我这儿了。”宋强边说边打开抽屉取出一张糊着透明胶的百元钞递给小田。“——这么快就把几床被子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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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胡。”

  “一百块钱用不完吧?”

  “可能差不多。”小田露出自以为盅惑的笑,“那我去了。”

  “去吧。”大刘代宋强同意了。

  门外,小田骑上了那辆显然不属于她的男式“二八”车,混进人堆里便找不着了。

  “嗯,长得蛮可以的,能宽给个六十五分。”大刘评价,“你现在熟人介绍的农村女娃都敢留呀?也不怕人家害你。”

  “害她娘老灰!哥儿们在这世界上混除了怕个本&;#8226;拉丹还怕过哪个?”宋强一脸满不在乎。

  “你没听懂我意思,我意思是叫你在钱上头不要对外人这么放手。钱是苦来的不是偷来的,我们这么多年老弟兄讲话也不外了,别把经济大权交给这些娘儿们掌。你自己凭良心讲这辈子在这上头就吃了多少回亏?”

  “这回这个丫头还是可以,人比前头那些都好,除了好吃懒做想发财没毛病。”

  “哪天搞定的?”大刘诡谲地问。 

  “夏散舟送她过来没半个月就搞定了,这些农村人讲两句好话给她们点儿钱用就行。”

  “开垦新田是需要下点儿本,但也用不着下血本。我说三子呀,你要真看她不错就自个留着,别叫她跟小孙她们混在一起学坏了。你也四十几岁人了,该找个婆娘暖暖脚啦。”

  “找屁!哥儿们这辈子都不要结婚,等哥儿们死了一把火把这些家产烧得狗日精光一个别想得,哼!”宋强说完猛吸了口烟,扔到地下,踏扁。

  大刘仍喝着他的茶,暗暗骂道:###! 

  “前两天我在街上碰到老钱了。”宋强说。

  “哪个老钱?” 

  “钱国亮。就是老早一直住我家通铺住了好几年的那个卖牙刷卖挂历的。现在这小子跑夫子庙租了个门面卖起字画来了,有点儿牛吧。”

  “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人的?”

  “没事干忽然想起来就讲讲呗。哪天我打算去他店里头骗两张唐伯虎画的裸体来糊登记室墙。”

  “你个穷孩子又没正经瞎他妈松吹了吧?唐伯虎哪天画过裸体的?电视上放分明都戴有奶罩的嘛!”

  “赌什么?绝对不是吹,绝对讲正儿八经话!蔡所他家儿子不是就好这玩意儿么?我准备搞几张给他送去,骗你是龟儿子。老钱说都是唐伯虎趁他小老婆夜里睡着的时候扒了衣裳画的。讲归讲,过两天我还是想托老蔡喊那些搞‘严打’的出来吃个饭,省得这帮小子没事儿老跑我这儿来查登记单,烦死了。”

  “嚼蛆哟!不是我不相信,那玩意儿多贵呐!我估计就是有你八成也骗不到,要么只有买。咦,你跟夏散舟要张字不一样的么?他字也值钱呀。”

  “他呢!他多精哟!这么多年老弟兄了到现在一幅没给哥儿们写过,一问他要他就说你这么俗你懂个雀儿。哥儿们现在也不找他要了,再讲他也没多大名气。”

  大刘笑笑起身:“走了,回家弄饭。”

  “哦,差点儿忘了,你那把冲击电钻还有么?什么时候帮我在二楼窗户上栽几个眼。”

  “不急,下午我来帮你搞,没事儿到我家搓麻将去。”

  “老板,看我这身衣裳怎么样?” 

  土黄|色的格子,几百朵不伦不类的碎花,充分体现出制造者与购买者双双审美趣味低下连牛马都不如。 

  “在哪边买的?”宋强瞟了一眼小田。

  “啊!”四楼顶突然传来一声尖而高的女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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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发神经病啊?小田你上去看看是不是小曹,跟她讲好好打扫卫生没事儿不要乱喊,再喊爷爷上去抽她了。”

  “啊!”又一声尖而高的女人叫,这回叫声来自数秒钟后上了楼的小田。

  不一会儿,小田脸色苍白地哭回了登记室:“老板,小……小曹昏过去了。四楼……四……”

  她放声大哭,她已经丧失用语言表达自己意思的能力了,吓的。

  “搞什么搞,大惊小怪的,出鬼啦?”宋强推开小田,面带怒容地丢下冲击电钻自己奔四楼看究竟去了。

  然而果真出了鬼。

  这是一间乍看上去跟其它房间没有区别的房间,唯一的异处就是它几乎从没住过人。因为在楼顶,鸽子笼一样,所以里面平时也就只堆些废弃家具什么的。只有服务员们晒被子的时候才会偶尔上去一趟,但这群懒惰的娘儿们着实又是很少光顾此地的,宋强为此也不知道骂了她们多少回也不顶事。今儿宋强只有一边嘴里嘀咕骂着一边亲自披挂上阵侦察“灾情”了。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上气不接下气哭丧着脸吓傻了的小田。

  门口,小曹正奄奄一息地横躺在地上,准确地说那现在已经不像地了,一片被大火烧过的残痕布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然而更可怕的是竟有一具面如死灰一切都如死灰就是死灰的尸首直卧于此,其头部与身躯皆已被烧得难以卒认了,不过还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男的。看来这位一定死了很久,连最起码理应具有的腥臭味都已经荡然无存。天!这事儿多咱…没人知道?宋强生生地盯着那半截没烧完的牛仔裤,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忽然一拍脑门,暗自忖道:福建那个男的?

  小曹被小田搀着哭走了,哭得比死了亲生爹娘还要惨些。

  那尸首正是早已死掉的福建古董商。

  宋强狠了一辈子,从来没哆嗦过,今天他哆嗦了,一屁股坐在了烧得漆黑的水泥地上。

  110闻讯及时赶到。

  公安员们看着死尸拼命地抽着烟,小屋里充满了乌烟瘴气。

  “死很久了。”终于有一位公安员憋出了一句大家谁都看得出的正确的废话。

  他们拍照、检查、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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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子招待所立马遭到了灭门之灾。封条贴上了,宋强本人也被勒令不许随便乱跑并准备三天两头随时接受问话。宋强一时心如刀绞。

  “老板,楼下有个男的找你。”服务员小孙闯进正躺在床上看录像打发光阴的宋强卧室,荧幕里正充满着不堪入目的荦镜头。

  “男的?长什么模样?”

  “大黑皮,个子有点儿高。他说他姓钱,一讲你就知道了。”

  “我晓得了,你跟他讲我马上下来。”

  “宋老板,大白天还睡觉呐?”钱国亮看见宋强从凳子上站起来。

  “怎么样,东西买来了没有?”宋强开门见山。

  “不早跟您说好了一直在我那儿的么?您得亲自跟我拿去,那玩意儿贵,带路上不好,再说我也不晓得您欢喜哪幅啊。”

  “我说你这鸟人,唉……我也没空去拿。” 

  “是不是店封了出不去呀?宋老板,怎么搞的这样?”

  “没事儿,死了个人而已,死了二百多年了。”

  “不跟您白话了,明天上午吧,有时间的话我在墨鹤轩等您。”

  “后天吧,明天上午我有事儿。你丢个电话号码给我,到时候找你。”

  “行。”钱国亮掏出名片放在桌上,说:“——你们这边哪家卤菜做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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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孙,去到马路上指给老钱看。”

  “散舟,你说现在怎么办吧,哥儿们卵毛都快急白了。”宋强说。

  “呃。”我想了想答他,“你先别急。你看哪天有时间吧,等我过来看看再谈。你千万别太急了。”

  “鸟事儿这么急怎么不急呢?你最好明天上午过来,本来一个朋友喊我明天办事的,我想还是先把你喊过来商量一下算了,这个鸟祸不是闯着玩的。”

  “那明天就明天吧。”我挂断电话。

  然而我才真的比谁都急哩!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宋强,我必须一直装下去。当时现场的一切假象均已被我设计得鬼斧神工,我坚信那帮公安员们一定会按照正常的逻辑判断出那该死的福建男商是因擅自进行无保障易爆药力实验玩火自焚而死。站在历史的纵向角度看,其时我的做法是并不很错的。不但不错,也许还能算立了功。私下结果这厮性命的行为难道不该看作曲线地为国除害么?须知这厮原本是个倒卖文物的贩子,一个十足的大骗术家。我若饶他,他今后一定还会继续从事损坏人民群众利益的勾当。像曼生壶这样的尤物一旦落到这些粗人手里还不算糟蹋了么?再者说了,我若容他,总有一天法律也不会容他。虽然我这么说这么做的动机也许未必就这么纯,也许是有些虚伪,我也承认我当初也只是出于一种对曼生壶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才下的手,但对于国宝本身来说,这却就不见得是件坏事儿了。我决不可能用我劳动换来的工资交到这么一个卑鄙小人的手里去由他挥霍。我的方法很简单:不给,就抢,就灭。活该,报应。还有他那寡婆娘,是个什么东西?烂货!到现在死活都不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的性质恶劣到一起去了。所以要照我的强盗逻辑看甚至连宋强也没怎么错,那些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就活该如此下场。可宋强如今要怎么办?他是我的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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