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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当时只道是寻常 by桃花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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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向站在一旁的负责太监:“站在中间穿砖红衣服的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她叫傅尔雅,今年十六岁,其父是护军参领傅拜,祖父乃是盛京将军傅赫德。”  
原来身家很不错。  
我再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秀女们很快便离开了。  
也罢,都还是未定身份的秀女而已,以后再端看形势如何。  

十一月快要过去时,一个震惊全京的消息传来,沙俄军队由精奇里江突窜至黑龙江,顺流而下入侵我国东北。  
与沙俄在边境上的矛盾,自前几朝起便未曾终止过,即便是我这样的文臣世家子弟也知晓大概,此次沙俄选择在寒冬季节侵袭,显然是利用了东北地区在冬季尤其不易作战的兵家常识,欺我方守军于不备,他们敢于逆用兵之道而行,必然有其自信之处。  
皇上并未因此显得特别担心,虽然自他登基后与沙俄之间大规模的冲突还未曾发生过,不过在他身为皇子期间亲历的两国交兵不下五次,因此并非毫无经验。  
陆续而至的军报影响不到皇城内的平常生活,眼看将近的年关仍是人们最关注的事情,几个新封了贵人的秀女争宠争脸面争赏赐,在这种日子里把后宫弄得愈发热闹,却不知皇上在背后如何冷眼地一一评点她们。  
最大的赏赐却是落在了我的头上,皇上早知道我身体清瘦又不好习武,每逢冬季便畏寒易冷,于是将今年属国进贡的一件狐白裘给了我。这狐白裘据说昔日孟尝君收藏一件,是“取百狐之腋,聚而成裘”,价值千金,虽不知是否真的如此贵重,但披上它之后确实暖和非常。  
除夕晚上全宫共用年夜宴,被我特意留到今日当作新衣的狐白裘终于派上了用场,穿着它即便在这样的冬日夜晚也不会打颤,待见到了皇上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打趣:“怎么像个雪团一样。”  
我扯紧了裘衣领口挡住风寒,先行完了礼才作正经状道:“今日虽是除夕却未应景下雪,微臣只是想扮成雪团以娱皇上而已。”  
他果真大笑出声,直笑了许久才停下来,拉着我向设宴的宫殿走去。  
我们到达的时候殿内自然早已坐满了人,然后按着规矩都起身先过大礼后再次依序入座。除了一些提前已知会过不能列席的人外,独独苑妃一人不在,今日的执事太监报说苑妃是突感微恙,已请了御医诊断,皇上听了也就未放在心上。  
至席半,艺女正在献舞之际,一名御医随着小太监沿殿侧快步走了近来,一直来到皇上身旁。  
“什么事情如此着紧?”  
那御医立刻跪地呼道:“恭喜皇上新年添新喜,苑妃娘娘有孕了!”  
“铛锒”一声,不知是谁手中的杯子落了地,然而满座之中没有人去在意。  
我的心有一刹那很痛,在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的时候,可是我选择忽视它,因为这一切顺理成章。  
我第一个迅速地说出“恭喜皇上”,然后陆续有人醒觉过来,再然后便发展成了众人的齐声道贺。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或真或假,仿佛得到龙种的人便是自己一般。我明白我也该庆幸的,皇上登基六年终于有了承嗣,这于他的权力稳固,民行安定都是好事,而苑妃为人算得聪明,应该不至于挟龙种以兴风作浪,所以这算得对大家有利。  
虽然明白,可我还是不愿转头,不愿去看他的脸,心里的痛在一点点漫向四肢。  
说到底,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在乎……  

宴席直到很晚才告结束,皇上却没有直接回宫歇息,而是决定先到苑妃处看望一番。我一心只想回到永寿宫,带着随身的太监宫女,拣了一条人少的宫道回去。  
因为今晚主子辈尽皆而出,所以皇上特地下了令命所有人以步代轿。  
空空荡荡的红墙围道,因为满城此起彼伏的炮仗焰火而显得并不那么冷寂,依稀可以听到不知哪房的小宫女唱着歌谣的声音。  
走到景仁宫外,就看到前面小宫门处围着几人,不知在做些什么。  
“前面是怎么回事?”  
我随口一问,小梁子已疾步跑了过去,待我走近时他立刻回到:“是明华容回宫时走到这里醉倒了。”  
“明绪?”我微讶,走上前拨开那几个不知所措的无用奴才,果然看到了里面身靠着门扉,似乎已经睡过去了的明绪。  
 
 
 四十七 

面对这样的他,我竟一时间没有任何情绪。 
半天不见有人动作,我转身冲那群明显怠慢的奴才们喝道:“还不来人架他回去,是眼里都没了主子吗?!” 
那几个人这才被震吓住了,赶紧上前左右扶住明绪把他撑起来,一点点往永和宫挪去。 
我在后面走着,小梁子他们跟得小心翼翼,知道我有些真动了怒。 
进到永和宫,第一个感觉便是“清冷”,虽然仔细一看房间里并没有缺少任何必需的东西,但就是令人觉得主人并没有当这里是自己真正居住的地方。 
命人烧起火炉,替明绪换下外衣,再请了醒酒汤来服下,只是他的醉酒状况并没有多少好转。 
在我的印象中,明绪嗜茶,却几乎不曾饮酒,更何况今晚的宫内家宴场面,我不认为有什么一定要如此勉强自己的原因。 
明绪,为什么要如此对你自己? 

看时间已太晚了,我吩咐了这个宫里的人几句,便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迈步之际,衣角被猛地一拉,差点害我跌在地上,回头一看,原来衣布正被明绪抓在手里,可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双眉仍紧紧趸在一起。 
我无奈地靠近,不得不击打他的脸试图拍醒他,“明绪,明绪……放开我。” 
他终于渐渐睁开了眼,但我注意到那眼中没有清澈神采可言,他并未真的清醒。 
“你……是谁?” 
我一时无语,他竟醉到连我也认不出了,这副样子的他实在不想令那干眼高于顶的奴才看到,于是我把旁人都先打发了出去。 
“我是谁没什么重要的,你先把我放开,我得走了。” 
谁知他猛烈地摇起头来,“不行,你待在这儿跟我说话,不能走!” 
我只得像哄个小孩子一样安抚着他:“好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喝得这么厉害?” 
他的眼神迷朦,却好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道:“为什么……为了,忘记……” 
我的心中突起一种预感,不知是好是坏,只觉得自己似乎在碰触一个秘密的边缘。 
“忘记……什么?” 
明绪眨了眨眼睛,“怎么只有你问我,这不公平……我也要问你。” 
我从不知道一个非清醒状态的明绪会是这样难以应付,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面,否则他该绝不会喝这么多酒。 
“好吧,你要问什么?我回答你之后你就要答我。” 
他阖上了目,有一阵子我甚至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但他的手仍没有放开我,我只好继续站在这里。 
突然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几乎惊得后退一步,瞪着明绪无法说话,若不是确定他正醉着,我可能要以为…… 
他不会明白的,这个问题于此时的我而言是多么的尖锐。 
有些事情,本还不到足以面对和承认的时候。 
可是不想骗他,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想起有个人在最初时冷漠地问我“你的最终目的”。 
曾几何时,那个人却开始对我说他不会放手。 
还有他用平淡的语气在我耳边说——“从今以后,你还是不肯爱朕么”。 
以及自己愈来愈没有办法再去否认的一次次不受控制的心痛。 
“有……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心里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这两个字轰然倾颓,再也不可能筑起。 
原来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是吗,真好啊……” 
听到他的话,我记起自己的初衷,平息着心情问道:“那你呢,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想忘记些什么呢?” 
明绪的眉又趸了起来,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我要忘记……启祥宫,忘记席泰……没错,他总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赶不走他……” 
听到那个名字,我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 
离某个真相的距离好像已经很近了,而我的脑中一个声音在阻止着我,另一个则在怂恿着我。 
别听,别听,别再要他讲了。 
不,你一定要听下去,你知道这可能很重要,你必须听! 
“为什么,席泰要来到……你的面前?” 
他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因为我害死了他……他就来找我,一直挡在我面前,躲也躲不开……我只好再把他推下去……我不是故意的……”  
天啊! 
我拼命压住自己的嘴,害怕会大叫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即便是真相也不该是最残忍的一种! 
就算这时候有棰子砸向我也不会有这么痛苦。 
我看着明绪安静的脸,他大概已经快要入睡了,我无法管他的反应,从他的手里使劲硬扯出自己的衣服,立刻逃一样跑了出去。 
有谁在我身后追着我喊,我不知道。 
只能一直跑着,任冷风划过我的脸颊留下刀一般的刺痛,而泪水却是热的,简直灼烫我的眼睛。 
“砰”地一下子,我和什么撞到了,大概是个人,脚步停下来了,我站稳身子,无意识地向他说了声对不起。 
真疼,哪里都在疼,从头到脚,心和身体。 
“叶岚!怎么了?” 
很熟悉的声音,我看向发声的方向,挥掉眼里阻人的水意后,我看清那是……皇上。 
顾不得围在他身边的大群人是何反应,我穿过人墙,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素宁……求你支撑我一下,求你……  
 
 
四十八 

皇上是怎样将我带回养心殿的,我几乎没有印象,直到他将一杯热茶塞进我的手中,我才感到自己真正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十分关切,语气也温和至极,“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在他这样的温柔之下,我差点开口将刚才知晓的事情全部讲出来,但理智及时提醒了我,真的把一切和盘托出所可能产生的后果,皇上所处的立场,后宫将产生的动荡,以及同为重臣的萨勒家和明家之间关系的变化,这些都不是我一人所能控制的。 
终究还是什么也不能说。 
在我长时间的沉默下,皇上放弃了追问,轻叹一口气道:“要是不想说,你就别勉强了。” 
我嚅嚅道:“皇上别笑我……我是,撞见鬼了。” 
“撞见鬼?”他冲我眨眨眼睛,“然后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朕?因为那鬼长得和朕相像么?” 
我轻笑出声,不禁有些脸红,那时候的确是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应有的庄重,不知道在场的人见到那幕都吓成了什么样子。 
他伸出臂轻揽住我的肩膀,而我也安静地任他就这么揽着。 
“如果真的有可以令你一心投向朕的鬼怪,那朕或许该去祭谢它一番。” 
我将头靠在他的颈间,默然不语。 
皇上,你可知啊,虽然撞鬼的人不是我,但此时的确有个人,正困在自己制造的梦魇里不得解脱。 

除夕之夜无意了解的这件真相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我无法对任何人告知,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在脑中翻来覆去地思考它。我一遍遍试图想出事情的起末原因,明绪和席泰当时为什么会碰面,明绪为什么要害死了他,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然而这些问题在我自己这里根本得不到答案。而同时,独自吞食秘密的痛苦也在纠缠着我,一旦事情暴露,明绪迎接的将是死罪,这是毫无疑问的,直到现在我也不能想象他被施以极刑的样子,但对于席泰的愧疚,和对于席满的愧疚,这些都成了我没有说出实情所要付出的代价。 
心中最初的那个澄静如仙的人影早已经寻不回来了,而他的手中竟沾染着席泰的鲜血,这何其讽刺。 
我曾经告诉自己不要去恨明绪,即便是在我觉得他已经彻底背叛了我们之间情谊的时候,可是如今我才发现,想要不去恨他竟然这么的难。 
拒绝着再见到明绪的任何可能,我连续几天待在永寿宫里不到外面一步,即便这样也还是有好几个夜晚因为纷扰的念头而整夜无眠。 
直到这一日皇贵妃亲自来访。 
见到她时我颇为意外,而她则毫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我:“皇后近日是不是心事重重,不堪其扰?” 
我几乎要以为她在我的身边有眼线了,竟如此清楚我的情况,“是有些小事情不好解决,皇贵妃何以有此问?” 
她从袖笼里抽出一样物什放在桌上,道:“果然是这样,否则本宫想您的警惕心也不该放松至如此。” 
我拿过,原来是一折纸笺,打开来一看才吃了一惊,这纸用的乃是宫里皇后才有分例的蓝地描金飞凤蜡笺,且最重要的是,上面的笔迹竟有七分与我的相似。 
再一细看内容,其间多数尽是怎样除去皇贵妃云云,还有如何帮助父兄掌握实权,内外配合等语,纸上只有抬头未见落款,很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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