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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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汉奸录
多尔衮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洪承畴和吴三桂在湖广和四川攻城略地,势如狂飙,但关外的大清龙兴之地丢了个干净,却是让清军积攒下来的优势荡然无存,八旗之中的压力日甚一日。
再加上豪格的“意外死亡”,很多八旗的贵族对此很是不齿,也间接的造成了对多尔衮兄弟的离心离德。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心一旦散掉,就不好再拉拢过来了。
但霍五、冷僧机等人的应对应该说是没有错的,一旦让皇帝赦免了豪格,再度复出,但对于多尔衮的威胁将更大。现在,背了一身的臭名声,但好歹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也还算是值得。
最让多尔衮忧心的还不止这些。皇帝渐渐长大,以前是小孩子,哄一哄,给个甜枣,没有拿不下来的事情。但就从最近开始,多尔衮逐渐发现,以前的那一套已经不好使了。
皇帝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下面架着一个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总是令人浑身刺挠,甚是不舒服。福临近日里的一系列举措,很明显便是针对多尔衮而来,但多尔衮却是心中犹豫不觉,一切都是因为福临身前还站着自己深爱的女人。
朝堂中的一些不寻常的动作,张存仁等汉官的被重用,吴三桂、洪承畴彻底变成了“实力派”,这些动作的背后都逃不开那女人的影子。只是到了现在,多尔衮还不肯,或者说还不愿相信她会将矛头对准自己。
这些天以来,一闭上眼睛,多尔衮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皇太极临死之时,那狠狠踩下去的一脚。那粉碎的药丸,似乎也预示着自己对于她的一份经年不曾改变的感情,一起变得模糊不清,四散分离。
阿济格和多铎两个人,包括何洛会也一再来信,请多尔衮早下决心。排除一切障碍,登上帝位,这样才可以摆脱目前有些尴尬的境地。但多尔衮却是迟迟不能难定主意,具体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关外之地的丢失,使得清军目前陷入了同时几线作战的窘境,兵力的匮乏虽然有绿营的补充,但多尔衮却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汉人和满人毕竟不是同心同德,关外汉人压制了那么久。明军一到,还是相继的背叛,还有海西女真和蒙古这些多年的盟友,在利益面前还是果断了选择了背叛,这让多尔衮对于领兵在外的洪承畴和吴三桂也是充满了怀疑。可目前,却是不得不依赖他们。
曾经的大好局面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虽然从未轻视过朱平安,但还是在他的手中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多尔衮总觉得心中不甘。山东四战之地的短板,现如今却成了清军的痛处。多尔衮不得不佩服朱平安的手段。
山东的卢向昇和河南的杨廷麟已经蠢蠢欲动,两路大军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雷霆万钧,放出去的两条猛犬吴三桂和洪承畴也随时会挣脱绳索的束缚,变成反咬一口的对手,多尔衮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就在多尔衮的心情百转千回之时,刚刚从河北河间府宁津一线返回的豫亲王多铎却是急匆匆的登门。
“哥!您看看这个!”刚刚进门的多铎,来不及拂去身上的一层雪花,便将一本书册递到多尔衮的面前。
要说这如今的天气也就是奇怪,前明崇祯年间。一连数年都是大旱,农田干涸,寸草不生,如今到了这腊月的时节,却是雨水不断。从第一场大雪算起,短短不到一月的光景,却是接连下了三场大雪。虽说预示着明年的守城将会不错,但却造成了道路泥泞,寸步难行,积雪深达一尺有余,仅是京师中便动员了万余人清扫,但扫得快下的也快,转眼之间,今年这第四场豪雪便又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要说这也是好事,至少这大明、大清以及各方势力都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毕竟在这等天气下用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多尔衮接过多铎递过来的书册,发现不过是薄薄的一本手抄书册,上面的三个大字却是让多尔衮吃了一惊。
“汉奸录”。
翻开来看,上面却是满满当当的记载了五百多个人名,范文程、孔有德、耿仲明、马光远、石廷柱、李思忠、宁完我、张存仁等辽东汉人豪族和朝廷大员赫然都在其中。每一个的姓名背后,还都有着此人的简历介绍,尤其是背宗忘祖、投效鞑虏的事迹更是刻画的一览无余。毫无疑问,这上面的人,全部都是汉人,而且都是一早便已经效力于清廷的汉人。
多尔衮正在翻看书册的同时,一众心腹之人祁充格、伊拜、刚林、阿达礼、满达海等人也都陆续来到了王府,手上却也是拿了同样的书册。
宁完我来的最晚,脸上也尽是一副悲戚的神色,好像是自己的祖坟被人刨开了一般。“王爷,您要给奴才做主啊!这背后主谋之人居心险恶,要让我等汉官名声扫地,遗臭千古啊!”
多尔衮沉默着将书册翻完,轻轻丢在书案之上,“还能有谁,又是那朱平安的手笔,此人惯以此等手段扰乱对手心智。这薄薄的一卷书册看似轻巧,其实却是将我大清的汉官汉将至于口诛笔伐的境地了!”
多铎却是毫不在意,近日来,他本意是让多尔衮知晓此事便可。在他看来,汉人便是猪狗牛羊,但凡有些异样的心思,挥起屠刀便是。
“有什么大不了,名声能当饭吃吗?“多铎一挥马蹄袖,将双腿上的一些积雪拂去,“如今正在推行剃发,正好借这个当口,好好彻查一下此事,也除去一批心怀叵测之徒!”
硕托和阿达礼这一对叔侄大声叫好,“十五叔所言极是,这一入中原,满眼看去都是汉冠汉服的汉人,弄得咱们满人到好像是客居此地的一般。要弄清楚,这江山如今可是咱们满人在坐,汉人不过是咱们的家奴。哪儿有家奴不依照主人的发饰、衣着改变的。依咱们看,这剃发令推行势在必行,要不然那些个汉人怎么会有归属和敬畏之心!”
大学士刚林思忖的比较周密,却是怀有一些担心,“可如今情势急转直下,关外刚刚失陷,中原也是四面作战,一旦激起大规模的民变,这可是……!”
刚林的担忧,多尔衮何尝不知,但眼下的局势已经由不得他再多做思虑了。相较于汉人,满人的人口丁数实在是太少了,像是现在这样,谨守河北京畿和山陕便有些捉襟见肘,四处的攻略竟然要用绿营兵去完成。如果不能讲满人的烙印牢牢的印在中原,今后又如何在这里站稳脚跟呢?
多尔衮仔细想了想,“剃发令一定要推行,这是无须再解释的。但刚林的思虑也不无道理,本王考虑再三,觉得不如这样,先在京师京畿河北一带开始执行,看看民间和汉人的反应如何。在推行期间,各级官吏给百姓多留一些时日,但时日一到,如果再坚决不肯剃发,便由京师九门提督衙门拘捕,强制剃发!上至朝廷大员、官绅士人、下至黎民百姓、贩夫走卒,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诿拒绝!”
“嗻!”众人轰然应诺。
祁充格的手指拂过书案上的书册,却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王爷,您请看,这书册的后面怎么会是几张白纸呢?”祁充格问道。众人也都将自己手中的《汉奸录》翻开来看,却发现都是如此,书册的最后,都是留有五张白纸。
多尔衮轻轻哼了一声,“你们还看不透吗?这是朱平安的小伎俩。前面的数百人都是在辽东时便已归附咱们的,而我大军入关从龙的汉官汉将却是一个也没有出现在上面!”
祁充格一愣,但随即醒悟,“王爷的意思是,朱平安预留这几张白纸,其实是在警告诸如吴三桂、洪承畴、白广恩、姜瓖、冯铨那些人如果再……,他们的名字同样也会出现在这《汉奸录》上?”
多尔衮点点头,“朱平安用心险恶,这一招便会让不少人心思活动!别的人倒不当紧,却是吴三桂、洪承畴、姜瓖这些手握重兵的汉将,如今都在四方征战,一旦动了别的心思,对于咱们大清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朝廷还要这些人在外领兵?不是自取其祸吗?”多铎顿时叫嚷起来,“要我说,立刻将这些人召回京师,派遣咱们满人八旗子弟前去顶替,难道上阵打仗还会输给那些南蛮吗?”
多尔衮冷哼一声,眼神却投向窗外北面的天空,心中却是充满了苦涩的意味。
“你想用汉官汉将来制衡我,却是放出了一只洪水猛兽。像是吴三桂、姜瓖那样的人,又岂是甘居人下的角色。多铎虽是粗人,但说的话却甚是在理,只怕将来有一天,你却是自取其祸啊!”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才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绝不能让别人染指!”想到这里,多尔衮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面前的书案上。(未完待续。。)
第三章 利益所在
隆武元年的正月初十,南直隶一带根本没有所谓的新春气息。因为郑芝龙大军的兵败,湖广巡抚何腾蛟在黄州府战死,湖广明军全线崩溃,郑芝龙所部狂奔数百里,到了南直隶境内的安庆,这才惊魂未定的停下脚步来。
此一役,郑军本身的精锐的便折损了四万多人,元气大伤,全盛时拼凑起来的三十万大军荡然无存。养精蓄锐好不容易从福建杀出来的郑家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
到了安庆一连几天,已经清醒过来的郑芝龙都没有对外见客,甚至于连领兵来援的史可法、虎大威等人都没有见上一面。
但今日一大早,在听闻自己的长子郑森匆匆从湖广赶回来后,郑芝龙却是立刻召集了郑芝豹、郑鸿逵、萧拱辰、黄廷等人来见。
“湖广的情形现在如何了?”大病初愈的郑芝龙脸色还有些苍白,一身宽大的棉袍下显得空荡荡的,显然是消瘦了不少。但一见到郑森,还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满面征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卸甲的郑森黯然的摇摇头,“守不住了,何腾蛟、卢鼎、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一干湖广将官都在黄州战死,堵胤锡下落不明,湖广全境都已经落入吴三桂的手中。加上那些降而复反的流贼,吴三桂的兵力已经接近三十万之众了。袁继咸退入江西据守,重兵守卫武宁、九江一线,连咱们败退下来的兵马都不准许进入江西。这次撤军,沿途又折损了不少士卒,甲械、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一旁的郑鸿逵和萧拱辰冲着郑森偷偷的连打手势,意思是郑芝龙的身体刚刚恢复,切不可在此时再刺激到他。但郑森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个时候再隐瞒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大兄!”看着郑森说完,郑鸿逵连忙说道:“不必过分忧虑,福建我郑家还有带甲数万,只要开口,随时还可以征召一两万南洋诸国的兵卒。吴三桂麾下也都是新建之军,一时之间未必会放胆进攻南直隶。史阁部和淮扬的路总督都在调派江南各地兵马拱卫京师,咱们只要坚守住安庆,清军便一筹莫展!”
郑森也完全同意郑鸿逵的建议。
没等郑芝龙说话,郑芝豹却是抢先开了口,“什么?还要坚守安庆?”
郑芝豹说话没有遮拦,“我看你们两个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吧?咱们从福建誓师北进,一下子可是掏出了这十余年的家底。我郑家纵横七海,何曾吃过这样的败仗。为了他朱明天下。咱们赔进去数万精锐,还有数不尽的辎重、军需和银子。别看咱们现在是坐着他们朱家的官,可说到底,咱们还是海商,讲究的是一个稳赚不赔,像是现在这等赔得精光的买卖,还理它作甚。倒不如转头回福建去,继续做咱们的海商买卖去。鞑子就算势大,到了海上拿咱们却能有什么办法?”
郑芝豹虽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但生性好武,在郑家中确是一员猛将,但头脑见识却是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他这一番话,让郑森、郑鸿逵和萧拱辰不住的摇头。
但郑芝龙却是一脸凝重,思虑了良久,忽然之间却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一来。让郑森和郑鸿逵、萧拱辰大吃了一惊。
“曰文的话虽然粗疏,但确有可取之处!”郑芝龙缓缓说道:“咱们如今虽然是朝廷大员,但做人却是不可忘本。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咱们的根在福建!”
郑森顿时激动起来。“父亲,我郑家好不容易执掌中枢,如今虽然步履维艰,但何尝没有复起的机会!要是回去福建,那咱们这数万八闽子弟的血不时白流了吗?”
郑鸿逵也说道:“大兄,事情依然有可为。陛下对大兄和我郑家希望殷切,寄予厚望,要是咱们置陛下于不顾,那以后还以什么号令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