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女婿-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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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喘着气,吃力地跪下磕头:“陕西巡抚向两位钦差大宗师请安。”
巡抚可是封疆大吏,而苏木也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翰林编纂。可他是钦差,代表天子的威严,整个陕西省的大小官员见了他都必须下跪。
苏木忙扶起巡抚,把他让到上首坐下,着才以下官的身份向他行礼。
巡抚满面都是汗水,道:“好热的天,还是快些将仪式举行了,上了马游完街,好去贡院纳凉。整个西安城,也就贡院那边凉快些。”
苏木说:“但凭巡抚做主。”
于是,众人就举行了拜钦赐符命的仪式,然后,又设香案在西南方向,邀祭了孔圣人。
等到整个仪式举行完毕,再看三人,都好象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然后,苏木乘了马出衙门,在仪仗队的带领下,在西安城的主要几条大街游了一圈。
一时间,整个西安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争睹钦差大宗师的风采。
这情形原本是很风光的,刚开始的时候苏木还兴致勃勃地四下看个不同。但西安城实在太大,几条主要的街道一转,被毒日头一晒,整个人都蔫了,感觉汗水出无可出,口中也如胶水一样又苦又黏。
好不容易等到亮马夸街结束,队伍进了贡院,美美地喝了两杯茶水,等到汗水出来,整个人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在回头去看史大人,身上的官服上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盐花。原来,这个史大人平日里口味重,吃得咸,身体里的盐分比普通人要多些。
两人吃了茶水,就有长随七手八脚上来给两位大宗师除冠,脱衣裳。待脱得只剩一件单衣,有用了湿毛巾之后,史大人才叹息一声:“真是遭罪,世上的事情都是如此,人前风光,人后受罪。”
苏木笑道:“史主考,反正过得两日就要封贡院了,这里环境不错,权当在这里消暑好了。”
好真没说,这里有树有水,比驿馆里好多了。
史大人苦笑:“这两日可还有些麻烦。”
“怎么了?”苏木问。
史大人:“按照规矩,乡试时所在省各府各县的正印官,凡是选为内、外帘官的,都会同学政一道过来拜见咱们。免不得要吃几场酒,虽说这是朝廷对咱们的恩典,可这么大热天的,却是叫人难过。”
原来,乡试时的外帘官都要在所在省的官员中选拔,巡抚则自动成为监试官。
“恩典?”苏木有些不明白。
史大人一笑:“到时候苏主考就明白了。”
等到晚间,苏木总算才明白史大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一黑,还没等退凉。被选为内、外帘官的知府、知县们都在陕西学政的带领下前来拜见大宗师。
自然,一通山珍海味地招待。
还有不少拜师礼,按照规矩,一府的拜师银子就是四百两。
陕西本就是明朝最大的行省,府县极多,加一起,两个大宗师每人都是五千多两银子入项。
史大人乃是国子监祭酒,穷惯了的,见了这么多现金,花白的眉毛都笑得挤成了一团。
这才是开始,接下来,地方乡绅前来拜见大主考。
考完之后,中式新人送过来的谢师银子。
一趟乡试下来,两个大宗师一两万两银子没任何问题。
史大人当天晚上就同苏木感慨说自己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资历、品级也足够了,可一直没有外放过,日子过得清苦。想不到临到要致仕了,还摊上这么一个差事。如此,晚景也好上许多,真是皇恩浩荡啊!
毕竟,苏木是主考,这钱拿不拿,史大人还得看他的意见。
苏木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该着自己得的银子,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收了。拒收拜师礼固然能为自己获取巨大名声,可你也不能不考虑史大人感受。
见苏木这个态度,史大人松了一口气,对他也越发的亲热起来。
史大人就怕苏木这种年轻气盛的官员,这种人前程远大,为了名声和人望,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倒是自己,这可是最后一次发财的机会啊!
说来也是巧了,在这群官员中,苏木竟碰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保定府府试时,取了自己的何景明。
何景明在主持了保定院试之后,被朝廷调到陕西做了副学政,如今已经转为正职。
苏木巡按陕西学政之后,同他也有过几次接触。
何景明本是诗坛前辈,对于苏木的诗词也爱到极点。加上两人又是师生关系,在公务上合作得甚是愉快。
不过,自从上次在西安见面之后,苏木已经有三个月没见着他的面了。
看到他,苏木忙站起身来,一揖到地:“学生见过恩师。”
见堂堂状元公,钦差大宗师喊何学政为恩师,不明白二人关系的官员们都是一阵骚动。
何景明忙见苏木扶起来,笑道:“说起来,我和苏编纂还真有这么一桩师生情分呢!想当年,本官在院试考场上,还差点将苏编纂给刷下榜去。若是那样,只怕苏编纂的状元功名还得等上两年了。”
“学台快快说来听听。”大家都来了精神,连声催促。
陕西巡抚呵呵笑着:“各位请入席,有话等下再说。”
酒过三巡,何景明才将当年自己在保定院试上的情形同众人一一说得分明。
自己的学生后来竟然考中了状元,点了翰林。如今名声又响,将来很有可能还要入阁,何景明也是大为得意。
大家都是一阵感慨,说,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般曲折,该着何学台和苏编纂有师生情分。
何景明是诗坛前辈,又是翰林出身的士林前辈。早年游历天下的时候,就已经结识了不少一流的学者。
加上为人谦和正直,做官这几年以来,更是和陕西官员相从甚得。
他做的又是学政官,可以说,整个陕西的读书人都是他的学生,人脉极广。
听到说他是苏木的老师,所有的内、外帘官都已经将苏状元当成了自己人。其实,正要以门生、同年的关系论起来,也算得上。
大家心中暗想,既然是自己人,事情就好说了。到时候,乡试考场上,咱们按苏主考的意思办就是了。
这一席酒吃得畅快,苏木也感觉到陕西官员对自己的善意,知道主持这一期乡试不会有任何问题。
心中也是感慨,看来混官场,这人面和关系真的很重要。
中国,尤其是古代中国,说穿了,不过是一个人情的社会啊!
宴会结束之后,何景明并没有急着离开,反和苏木在贡院里散起步来。
何景明道:“子乔,后日你我才进考场,这两日,估计还有不少宴请,你自己把握一下。”
“把握,把握什么?”苏木一楞。
何景明一笑:“乡试毕竟关系到一省的文脉,同院试大不一样。很多人情,却是不好推脱。其中的度,得想好了,明日巡抚大人应该会带着地方乡绅和头面人物来请的。”
苏木依稀琢磨出什么,笑道:“有的事情,度其实还是很好把握,只需依着国法和良心,就不会做错事。”
何景明欣慰道:“子乔你能这么想,我也不担心了。”
第714章 又一个重逢()
其实,何景明的话中之意苏木不用想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定然会有不少陕西头面人物来自己这里打题。
按照明朝的科举制度,一省的乡试都由正副主考出题。主考是要出四书三道题的,副主考出五经五道题。
乡试成绩关系到一个读书人是否获得做官的资格,一旦中举,无论你以前如何贫寒,积立即摇身一变成为统治阶级,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
正因为关系重大,每次乡试,大主考一到省城,就有不少人试图从他口中套出题目来。就算套不出来,探点口风也好。
大主考都是京官中的厉害角色,像苏木这种新科翰林,前程远大,而史大人品级又高,自然不会有人胆敢过来行贿。但人总有说失口的时候,尤其是吃了酒后。
可以想象,明日会是什么情形。
这样的场合,苏木早在预料之中。他现在注重名声,自然不肯很地方乡绅混在一起。这也是他为什么临到考期,才进西安城的缘故。
可想不到,还是逃不过这个场面。
问题是,明日的宴会苏木又不能不去参加,听何景明说,那可是巡抚大人带队的,一省都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巡抚管辖着一省民政,必须和地方乡绅搞好关系。缙绅们要请他出面拜见大主考,却不能不答应,以后的政务还得他们帮忙才弄得好。
巡抚自然有他的考量。
累了一天,又热了一天,苏木洗澡后,就要上床睡觉。
最后,他还是没忘记同史大人说了一句,说是明天估计会有情况,叫他注意些,仔细被乡绅们探去了口风。
实际上,从昨天开始,两个正副主考都讨论过今此乡试的题目,已经有了腹稿。准备等到进驻贡院,封闭之后,再将所有题目拿出来。
“明白了,明白,苏主考但放心吧。说起应酬,老朽还真不擅长,一到这种场合,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索性一言不发,弄得场面有些尴尬。若老朽也如编纂一样能说会道,何至于宦途艰难,这个岁数了还是个祭酒。”史大人一阵感慨。
今天史大人腰里被人塞满了钱票,都是发展银行发行的一百两一张的大票,整个人都好象喝醉了酒一样晕忽忽的。
这天晚上,却是失眠了,整晚在院子里走个不停,搞得苏木烦不胜烦。
正要提醒史大人别影响他人休息,转念一想,这个老大人也是可怜,怎么说也是两榜进士翰林出身,可到最后不也在国子监这种清苦之地打熬。今日得了这么多钱,心情激荡也是可以理解的。
况且,人家是正三品,苏木是正七品,对他自然要客气些。
第二日,也是运气,居然是个阴天,天气也凉快了许多。
到晚间,苏木和史大人,依旧内、外帘官都要进考场,不到考试结束不许出来。
他前一阵子故意不进西安,免去了许多无谓的应酬。
自己到是轻省了,却急坏了城中的士绅们,对他们来说,今天却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结果,这一天对苏木来说,经历可谓惨痛。
陕西巡抚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一大早就来请,然后将一群又一群希奇古怪的乡绅介绍给苏木认识。接下来,自然是请吃饭,大家酒桌子上好说话。
有说,早知道苏主考是大名士,每到一地,都喜欢名胜古迹,因此,这些酒宴的地点也甚是奇怪。华清池、大明宫遗址、阿房宫遗址。
可怜苏木和师大人坐着马车在城里来回跑,苏木年轻力壮好好些,史大人竟然晕车,被颠得面容苍白。
宴席刚开始的时候还不错,关中颇多美食,苏木刚开始还兴趣满满,可是,一日三餐不过是解决生理需要。一日六餐,就是一种苦痛的折磨了。
而且,还不停地吃酒,吃到最后,整个人都醉得不行。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
只知道,来的人都是有些来头的,不是致仕高官的子弟,就是名门望族,要么就是当地有名的大名士,有功名在身的大地主大商贾。
不断有人过来递片子,说好话,不断有人过来拉拉扯扯,将莫名其妙的东西塞进自己袖子里。
吃完席,苏木和史大人在休息间里一抖衣裳,就掉下来一大堆钱票,有的一百两,有的三百两,最多的一张是五百两。
苏木心中苦笑:这些人凭白无辜地塞银给我,岂知我当时也是打哈哈,装糊涂,乱点头,自己说了些什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史大人也醉得厉害,一看到钱,就不张着嘴巴笑。
无论你问他什么,都照例呵呵一声。
苏木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呵呵大人。”
史大人还是“呵呵”一声,让苏木好生没趣。
苏木口风紧,史大人为人木讷,乡绅们一无所获自然不肯甘心。
到晚间,酒宴移到城墙上面。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等席一散,两个大宗师一进贡院,大门一关,不到考试结束是不会出来。
因此,来的人更多。
满城墙都是灯笼,凉风习习,叫人身上一爽。
一连吃了五场酒席,苏木肚子涨得厉害,连出气都带着酸味,自然不肯再动筷子,再饮一杯酒。
就说身体不适,和巡抚一道在城墙上散起步来。
后面,几十个士绅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