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馀尽 作者:舒杨郁(晋江2013-07-07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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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幻化与之前不同,我知道,我再也不必单是在夜里化作人形了。
那陨星果真是千年一遇的仙石。
“如水。。。。。。”忽听他梦中含糊地呓语。我缓缓的抚摸他轻皱的眉头,他的鼻尖,他的唇。
我也想成为你的梦中人呢。
忽而杀气四起,我还来不及唤醒文初黎,腾腾黄土就扑面而来。我抱着文初黎躲在树上,这林中的走兽们都聚拢过来了。想必都是追寻仙石而来。
黄虎,灰狼一干走兽下面嗷嗷直叫。我大气都不敢出,尚算幼嫩的脚有些发抖。文初黎却在此时忽然翻了个身,低语一声,“我来娶你。。。。。。”
底下虎视眈眈的眼睛都往上看来。我心中大慌,狠心折下最是长的那根燕翎羽,大喝道,“不想死都走开!”
野兽们有些忌惮,垂下头却不肯后退。
虎乃是林中王,且会爬树。它低吼一声,众兽让出一条路。它望着我,抬起了前爪放在树上,弓背立尾。
我心中一惊,它作好了扑过来的架势。再看文初黎睡得正香,他这过于安于现状的性子,此时我不知该是欢喜他的性子,还是该抱怨。
我化出一根带子将他牢牢绑在树上,握紧了燕翎羽。不想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却将他牵扯进来。索性是拼了命,我也要保下他。
那黄虎向我扑过来,我弯腰,燕翎羽上刺穿透了它的身子。‘噗——’溅了我一身的血。它的双爪已经握着了我的肩,尖利的爪子陷入我的肉里。
灰狼也鬼嚎一声,露出尖齿咬向我的腿。
嘁,飞禽,那定是会飞的。
黑丝硬成燕羽,我腾在空中,将燕羽向着仰头嚎叫的走兽刺下去。
不知多少只走兽在此,手中黑色的燕翎羽如今越发的黑沉,头发上滴下黑色的血。
猛地扭头去看,只见几只黄鼠狼正在托咬着文初黎。有一只正用爪子慌张地解带子。而一窝子的绿眼珠狼龇牙咧嘴,挡在我面前。
我低鸣一声,手起刀落,迅速杀到他身边。
抱着文初黎便不能飞多高,那走兽看准了这一缺陷,不断的跳跃起来够我。只得将文初黎再次放在树上,我便拿着燕翎羽站在树前,但凡靠近全数杀掉。
待周围还剩下二十来只走兽。而我身上全是被咬的伤口,涔涔往外流着血。左腿上的伤最是严重,已经能够看见森白的骨头。
有胜算么?
文初黎洁净的脸上被溅了几滴兽血,我欲擦去,反而将自己的血擦了上去,留下一道黑红的痕迹。
他仍旧安睡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回眼瞪向那剩下的走兽,‘唧——’
走兽逃的逃,死的死。我无力地坐在树下,好歹胜了。左腿痛得几乎不能触碰,我用舌头舔了舔。
没用,这是走兽的止血法。
树枝摇了一下,文初黎掉在我身后。
“哎哟。”他咋呼,“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他向我走过来,带着笑,“姑娘。。。。。。”
我抱着身子,头发遮住身上的伤痕,将头埋下,“不要过来。。。。。。”
他陡然脸红,“好。”
几番局促,他开口,“不知。。。。。。姑娘你是何人?为何又会在帝京附近?”
我咬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在下养了一只燕子,不知姑娘可曾看见?”
他笑得有点诡异,我诧然。在满地鲜血之中不畏不惧地站着的文初黎,我是第一次见到。
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怎么?”他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
“没。”我低下头,低声说道,“再见。”
“嗯?”他皱眉,不知是因为没有听清还是因为不高兴。
我站起身,猛地离地飞走。
身后的他还在凝望,而我不敢回头。我。。。。。。不过还未准备好如何与他相见。
第13章 尘世燕杀
到了天明我才化回了燕子,平下心,飞到文初黎的身边。他此时架起了柴火,将昨晚上死兽烤着,香气四溢。
“燕儿。”他对我招手,“今早上可有吃的。”
我啄了几口肥腻的肉,嫌恶地摇头,扑扇着翅膀去树头摘了些果子吃。文初黎捡起一颗果子,赞扬道,“我家燕儿好吃懒动,飞也总是碰头。只有摘野果在行,怎么摘回来的都是美味。”
我不满,尖着嘴在他的头上使劲啄了几下。
“恼羞成怒了不是?”他笑道,将我捉在手中,两指捏着我的尖嘴,“这便是所谓尖牙利齿。”
靠的近了,他的眼定格在我的左腿。
昨夜一场大战,我羽翼逆乱,伤口也还未恢复。
急忙扑打着翅膀准备飞开,他却一把扯住脚,恰恰是我的左脚。疼得我‘唧唧’乱叫。
他眼中精光闪过,“别动。”
好严厉的声音。
我吓的老实起来。
“受了伤为何不说?你以为我——”
文初黎突然松开我,低声道,“快走!”
哈?
忽听远处传来‘哒哒’马蹄之声。他将我往空中一抛,我鸣叫一声飞到了茂盛遮掩的绿叶中。
那骠骑之上几人形宽威武,为首之人是一张风霜刀刻的容颜。他勒住马,问道,“请问可是文姓,名初黎?”
文初黎点头,“正是。”
那人翻身下马,恭敬说道,“陆飞叶得见神算子真人,三生有幸。”
“陆将军多礼。”
那陆飞叶忽然往四周看,说道,“这林中有妖气萦绕,文先生,请随在下进宫面圣。”
我呢?我怎么办?
文初黎停了片刻,终是说道,“好。”
陆飞叶从腰间抽出长剑,吩咐道,“你们护送先生先走,我除了妖就来。”
文初黎握住他的手腕,莞尔笑道,“陆将军真不愧是镇国将军,连妖也一只不放过。但,这里没有妖。”
陆飞叶疑惑,“没有?”
文初黎摇头,“没有。”指向那一地的兽尸,“若是有,也死在那一堆了。”
陆飞叶提着剑在兽尸中走了一遭,“果然此处妖气最浓。”
因为我一直在那儿坐着。
“既然先生都说没有,在下一介莽夫,何敢多言?来人,伺候先生上马。”
左腿先前被文初黎那一拉,几乎就整个断开了。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我只能单脚站立在树枝上。而文初黎,被那几人扶上了马,扬长而去。
他一直都不曾回头。我想,若是他像在船头一样回头顾我,哪怕我彻底断了这腿,也是甘愿的。
我随处找了点草药敷上,不见效果,只得化作人形,一瘸一拐地往市集方向走去。路过一处农宅,我偷了一件勉强蔽体的粗布麻衣。
人间有个地方叫做医馆,舍寒玉说,那里有很多我们不知道而有奇效的药物。
文初黎。他一开始就意做状元,他也做到了。
可是我忘了思考,他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市集上对于新状元有一个很是神秘的说法。说新状元文初黎是天神下凡,昨夜红陨石降落,便诞生了这位神仙般的状元。
嘁,昨晚上诞生的,今天也还只是个奶娃娃吧?
又道他能掐会算,算出了当朝数十年后的运势。皇上阅卷之后,大赞其为半仙。
从此以后,国运隆昌,繁荣富华,都决定于他睥睨天下的一指之间。
我才明白文初黎二十载卧虎藏龙,韬光养晦,要得到名利荣华,果真是很容易的事。
正寻着医馆,一个小厮跑过来递给我一封书信,说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一见姑娘,甚是欢喜,欲邀姑娘茶楼上一聚。”
我很是反感这小厮獐头鼠目的模样,将我的身子从上到下的看了个遍。他所说的公子坐在酒楼上,对着我举杯。
远看着那公子有点眼熟。再将手上的信翻来覆去,颠来倒去看了看,最后将信丢回去,“我不识字。”
飞不得,我就快速地走,即使瘸了腿,那小厮也追不上我。
只听小厮在身后着急着大喊,“我家公子姓王名倡延,姑娘你跟了公子定不会再过苦难日子。。。。。。。”
医馆的药固然很好,敷上伤口,就止住了血。
“多谢。”我欲走。被那开医馆胖子拦住,倒不是为难,而是堆着一脸丑陋的笑,“看姑娘的样子似乎无处可去,不如留在我医馆也好抵消那医药费。顺便。。。。。。”他搓着胖乎乎的手,“我医馆也缺个女当家。”
“刚刚那个大婶不是当家?”我惊异地问道。
他尴尬地红了下脸,“那个老太婆早就过了气候了,如今姑娘肯嫁我,必定你才是女当家。”
我泛起一阵恶心,“不要。”
那胖子竟然大喝一声向我扑过来,如昨夜的狼,昨夜的虎。我确定他不是人,定是昨夜未死的走兽化成了人形来杀我。
一手穿过他的肠肚,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我将手拉出来,带出一大堆的肠子。
不是走兽?走兽不会如此轻易被我杀死。
医馆的女当家正巧掀开隔帘进来,手中的簸箕掉在地上,落了一地的草药。
“杀人啦——”
那声音尖锐道刺破苍穹。
匆忙从医馆跑出来,遇上几个下流男人将我拦住。
并非我想屠戮,只是他们抱着我,在我脖子上嗅来嗅去的时候,我会作呕。
记得我躺在文初黎的身边,我知道他其实并未深睡,我闭眼的时候他睁眼看着我,和文初黎在起义并不是这么恶心的。我反倒有种甘愿的心态。
几番周折之后,我手上已经沾满了很多的血。我想念文初黎那根食指,带着他的气味。
半年之后,我的腿上才大致好了。因伤及筋脉,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时候,伤口就抽痛。故而每每阴雨连绵之日,我便只得坐在檐下,望天叹息。曾想过,此时的文初黎是否在念着我。
想罢又总是自嘲,他怎会想我?
我算什么,我只是他养的燕子。
第14章 燕自归处
听闻帝皇赐予文初黎千万珍宝,豪宅美眷。文初黎皆笑着接受。
我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些,接受了不过是为了喜爱浮华虚荣的姚如水。
我抱着腿,不知何去何从。姑苏本不是我的久居之地,因为他我才一住十多年,如今再不愿回去。
“燕子。”
清透而无情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立马抬脚逃走。
善净伸手扯住我的后领,“可是杀人了?”
“没有,我没有。。。。。。”我挣扎着,他的手就跟长在我衣领上一般,扯也扯不掉。
我出手,他轻松挡过,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为何说谎?”
“那你明明知道,为何还问?”
他与我对视,愣了一刻,“杀人一事,要你自己意识到。若你说未杀,便是觉得未杀。”
我恍悟道,“那我没有杀过。”
他眉心浅蹙,低声怒斥,“冥顽不灵。”
手腕被他更加用力的握着,疼得我直叫,“是你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他浅叹息一声,“不沾尘世,焉染尘埃。阿弥陀佛。那伽罗,因何坠入地狱,因何从反正途。”
“那伽罗是谁?”
善净不回答我的话,松开我的手,盯着我的眼问道,“既无处可去,随我来寺里,尚能助你早日成人。”
“不去。”我说道,“我正决定去见。。。。。。”
“文初黎?”
咦,他如何知道?
“正好,我也有一事找他。”善净将一串褐色的小念珠套在我的手腕上。看似手链一般的小串子,竟对于我有千斤之重。
“随我来。”
手上被念珠牵着,就是不想随他也被念珠带着随他了。
皇上赐的宅子很宏伟,狮头檐朱红大门白粉墙,墙内苍苍松翠。嗅觉灵敏如我,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飘香;耳朵灵巧如我,听见了莺莺燕燕打闹的笑声。仰头看了半天,我只觉得住在里面的人应该是纨绔公子,实在想不出文初黎那样的男子住在这里。
善净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门的,是一位衣着薄纱的妙龄女子,脸上还残留着欢笑。她对善净作揖道,“不知大师不知何事?”
善净双手合十,回她一揖,“贫僧欲见文相公。”
女子将门推地更开,“两位里面请。”
“阿弥陀佛。”
“不过先生住在别院,两位请随我来。”女子盈盈款款地笑着,莲步轻移。
善净谢道,“有劳姑娘。”
女子回眸看了我几眼,饶有趣味地问,“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文。。。。。。文燕。。。。。。燕儿。。。。。。”
“姑娘怎么。。。。。。”是个结巴,我知道她未说出口的话。她面露可惜之色,随即又笑,“妾身叫做妙语。”
善净赞道,“好名字。”
妙语瞥他一眼,鹅蛋脸上微红,“大师过奖了。”
遥远见文初黎坐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