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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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法有些歉意地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多年戎马,连累夫人了!”
刘夫人摇摇头,“你又说傻话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才踏实。只是这一仗,我们还能打赢吗?”刘夫人脸上显出更为忧虑的神情。
刘法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有些发皱的纸笺,“夫人,你看,皇上的亲笔手谕。”
刘夫人展笺看时,眉梢不觉轻轻上扬。
“无论多么艰难,我们也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转机。如果放弃,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就白费了。这么多将士的生命和鲜血,皇上和百姓们的期许,我们辜负不起啊!”刘法目视前方,那一股坚毅又显现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姐姐、姐夫,你们还在这儿!”一个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是刘夫人的妹妹苏瑶,由刘夫人一手带大,从小就跟在刘法夫妇的身边。
“瑶儿,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刘法道。
“姐夫,我在帮伤兵包扎伤口。好多人受伤,忙也忙不过来!”
“天泽一定忙坏了,我们去看看他们。”刘法卸下披风,披在了刘夫人身上,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一座略显破旧的平房里,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受伤的将士,都聚集在这里。
刘法走进房里,有人看到刘法,挣扎着要给他行礼,刘法忙阻止并安慰他躺下。屋子的一角,一个男子正半蹲着给一个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灰白的衣裳上沾满了血污。他麻利地包裹完纱布,抬手拭去了额上沁出的汗珠,直起身来。
“贤弟,辛苦你了!”刘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天泽,还没吃晚饭吧,刚叫人给你煮的,快趁热吃!”刘夫人打开手里的食盒,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他面前。
“元帅,夫人!”男子躬身施礼。
“叫大哥,总那么见外。快吃面!”刘法把碗递到他手里。
“好,大哥。”
真的是饿了,从傍晚忙到深夜,什么都没顾上吃。一碗面条狼吞虎咽地瞬时被风卷残云。刘法望着他,想起了数月前,自己在贺兰山麓的一群恶狼口中救下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年少公子,现在却成了这城里唯一能帮上忙的军医。有时候帮助别人便是在帮助自己。
“贤弟,你的医术真是高明,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哥,我情愿不要这样发挥我的医术。为什么要打仗呢?”男子放下碗,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刘法沉默不语,他仿佛在回想这场战争是从何时开始的。十几年前,当今的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曾经带兵大败大夏国,两国议和,大夏国俯首称臣,订立了和平的盟约。十几年来,两国边境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究竟为什么,一夜之间,边境的战火就遍地燃烧了呢?
“可恶的大夏国!姐夫,你一定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苏瑶在一旁恨恨地说道。
“敌人也是人,还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宝贵?”男子抬起头看了苏瑶一眼,眼神复杂。
“李天泽,你到底是哪边的?”苏瑶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男子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你以为现在的大夏国这么好对付吗?”刘法看着苏瑶语气沉重起来,“他们的统帅舒戈,英勇善战。他是大夏国丞相舒齐放的儿子,舒齐放老谋深算,是大夏国最有权势的大臣。骁勇善战的曹元帅都成了舒戈的手下败将!”
“可怜了两国边境上的百姓,战争一打起来,就失去了家园和自己的亲人。”刘夫人难过地说道。
“这场战争要是再打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失去家园和亲人的。”刘法神情肃穆。
“一定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李天泽低头说道。
刘法不觉望了他一眼,“贤弟,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我去城楼巡视。”
刘法转身走出屋子,刘夫人也跟着出去。苏瑶看了看李天泽,忽然嫣然一笑,“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忧国忧民的。”
李天泽转过身去,脸上浮现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悲悯。
月落日出,初升的太阳染红了天边一抹云霞。边关的景色总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壮美。
刘法站在城楼巡视,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城下忽然传来一片哭喊的声音。众人放眼望去,却是大夏的士兵押着一群俘获的汉人百姓,把他们赶到了城门之下。
“你们这些没胆子的兵将,就知道躲在城里做缩头乌龟,打开城门,我们痛痛快快打一仗!”大夏军的一个兵士头目大声向城头叫嚷。“再不出来,我们就拿你们的老百姓开刀了!”说着,顺手抓起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举在半空中。孩子立刻被吓得哇哇大哭。
孩子的母亲忙冲上去抢夺孩子,兵士头目看也不看,一刀劈下,鲜血立时从她身上迸射出来,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城门下的百姓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止住了哭喊,半空中的孩子却发出了更加撕心裂肺的急哭声。
守城的将士立时血脉贲张,群情激愤,个个情不自禁地望向刘法。
刘法看着被举在半空的孩子和倒在地上的孩子的母亲,喉头艰难地动了几动,嘶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打开城门!”
☆、第十一章
“放下孩子!”
城门还是打开了。营将刘安带了一对人马飞奔出城,城外的一幕早就让他热血沸腾,怒不可遏。
刘法急得一跺脚,“弓箭手戒备!”快步走下城楼。自己这个堂弟,居然没有征得他这个元帅的准许,就出城迎敌了。
“放下孩子!”刘安红着眼对敌将怒喝。
“好,给你!”抓着孩子的兵士头目猛地把孩子抛向天空,刘安忙飞身去接,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
“保护百姓,赶紧撤回城去!”刘法带着一小队人马冲出城来。
刘安斩杀了几个押着老百姓的大夏兵将,掉转马头且战且退往回撤去。
就在城门打开的刹那,夏军已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数枝弩箭飞来,刘法横枪扫出。
“小心!”刘法大喊一声,替刘安挡去一箭,却忽然觉得自己手臂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然中了一枝飞来的弩箭。刘法一咬牙,拔去弩箭,冲着守城的将士大喊:“放箭,快关城门!”
城门缓缓闭合,众人陆续往城里退去。刘法奋力斩杀了几个冲在前面的大夏国的兵将,急忙闪进城去。城门紧紧关闭,城头万箭齐发,巨石滚落,把大夏国的军队再次阻挡在城门之外。
“元帅,你受伤了!”刘安发现刘法手臂上渗出一大片血迹。
“来人,把刘安绑了!”刘法一声怒喝。
“元帅,我去救孩子,救百姓,有什么错?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面前杀害我们的百姓吗?”刘安委屈地争辩。
“分明是计,还要去中计。如果大夏的军队冲进城来,死的就不是一个孩子和几个百姓!”刘法怒斥刘安。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城里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少人,你不知道吗?我们现在只能坚守,等待援军,不能硬拼。你……”
刘法忽然觉得手臂一阵麻木,紧接着半边身子也麻木起来,眼前一阵晕眩,身体向后倒去。
刘安眼疾手快,迅速上前一步抱住刘法,“元帅,元帅……”
众人一阵惊慌,慌忙都围了上去。
“各位让开!”李天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拨开众人,来到刘法身边。他抓起刘法受伤的手臂仔细看了看,眉头忽然紧蹙起来。嘴角一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天泽,元帅的伤要不要紧?”刘安着急地问。
“把元帅抬进屋去,我去煎药。”李天泽看了一眼刘安,神色颇为凝重。
深夜,刘法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刘夫人坐在床边,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刘法抹着眼泪。
“姐夫怎么还没醒呢?”苏瑶急得也直想哭,但又怕惹姐姐伤心,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床上的刘法突然呻/吟了一声,呛出了一口黑色的鲜血,随即又昏迷过去。
刘夫人吓得忙用手帕替他擦拭,“怎么会这样?药都吃下去了,怎么反而吐血了呢?还是黑色的!”刘夫人急得哭出声来。
“是啊,那个李天泽医术不是很高明的嘛,怎么姐夫他还不醒呢?”苏瑶急得在刘法的床边团团转。
“他医术是高明,高明到拿毒药害人!”刘安突然闯了进来,身后绑着一人,竟是李天泽。
众人惊愕。
“你干吗绑着他?”苏瑶冲着刘安喊道。
“他在元帅的药里下毒,他是奸细!”刘安愤然道。
“你没搞错吧,他,他会在姐夫药里下毒?姐夫当他兄弟看待的。”这个刘安,又在发什么神经,苏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若我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刚才我想去问他元帅的病情,看见他把一包砒霜放进药罐。其他的药我不认识,砒霜我还是知道的。你们自己问他,我有没有冤枉他?”
“天泽,你真的……”刘夫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是砒霜。”李天泽淡然道,“但这是药引。”
“有人用砒霜做药引的吗?”刘安一脸不屑。
“那枝箭上有毒。大夏境内,只有一座山上长的草药可以解此毒,现在根本没法弄到。用砒霜以毒攻毒也是冒险一试,我并不能保证一定有效。”
“那如果没有效果呢?”刘夫人着急地问。
“如果没有效果,元帅可能一直不能苏醒。能醒过来就没有大碍。”李天泽道。
“以毒攻毒,还不能保证,凭什么相信你?你怎么知道一定要长在大夏国山上的草药才能解毒?”苏瑶怀疑地看着李天泽。
“因为……我就是大夏国的人。”李天泽低声说道。
这一声在众人听来却无异于一声惊雷。
“我说吧,他是奸细!”刘安更愤然。
“是不是大夏国派你来谋害元帅的。你说呀!”苏瑶气得直跺脚。
“我说不是,你信吗?”李天泽看着苏瑶。
“信你个屁,元帅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给我押下去!”刘安一挥手,士兵押着李天泽走了出去。
三天过去,刘法依然昏迷不醒。众人焦急万分。
这几天里,夏军又数次攻城,虽然都在刘安的指挥下被暂时击退,但是城里的守备越来越缺乏。粮食已快吃完,就连弓箭的数量都所剩不多,援军还不知几时能到。
在这样危急的情势下,一军的主帅却依然昏迷未醒。
众人焦灼地守在刘法床边。
“瑶儿,你相信天泽的话吗?” 刘夫人忽然问道。
“不知道,刘安亲眼看到他在姐夫的药里放砒霜。关键是……”
“关键是什么?”
“他是大夏国的人!”
两国交兵,处于你死我活的敌对状态,这个问题还真叫人敏感。李天泽所有的举动都无法再让人信任。
“大夏国的人就都是敌人了吗?”刘夫人喃喃自语,“他们把他怎么样了?”
“被刘安关起来了,刘安说要审个明白。”苏瑶回答。
“瑶儿,你去看看他。叫刘安不要鲁莽,元帅是否能醒来,还不知道。我总觉得,天泽不是坏人。”
“我也觉得他不是坏人。”苏瑶在心里嘀咕。
灰暗幽深的过道,苏瑶跟着刘安向前走着,墙上微弱的烛火随着他们的经过而轻轻摇曳起来。这原本就是关押犯人的所在,这样的地方总是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两人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刘安打开牢门,苏瑶向里看去。
李天泽无声无息地倒卧在地,身上尽是鞭痕。
苏瑶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对于眼前这个可能是谋害元帅的敌国奸细,她竟然心疼不已。
“刘安,你干吗这样折磨他?”苏瑶恨声道。
刘安奇怪地看她,“他毒害元帅,他是大夏国的奸细,不这样,他能说实话吗?”
“那他说什么了吗?”苏瑶反问。
“他……”刘安一时答不上来。的确,他审问了三天,李天泽什么都没说。任凭皮鞭在他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也不再辩驳。
“你和大夏国那些人一样残忍!”苏瑶眼里泛起了泪花,推开刘安,几步走到李天泽身边,将他慢慢扶起。
刘安气得发晕,究竟谁是敌人?女人便是如此不分敌我,没原则地乱用同情心的吗?
一个士兵疾奔进来,“刘将军,敌人又开始攻城了。我们的弓箭快用完了!”
“还有多少?”刘安焦急地问。
“顶多支持半个时辰。之后继续攻城的话,我们就很难抵挡了!”
“绑我去城楼。”李天泽低声说道。
三人诧异地看着他。
“把我绑在城楼上,大夏的军队不会再进攻。”李天泽重复。
李天泽,你以为你是谁?刘安差点气歪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