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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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能持久?以色事人,色衰恩弛。以利盟国,利尽盟消。公主仙去,回鹘与大夏的盟约将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厌恶战争,我若为大夏君王,断不欲以此结盟于可汗。”李天泽慨然说完,景仁不禁向他投去激赏的目光。
可汗低头不语。他明白李天泽话中的含意,虽然他现在可能并没有十足的话语权,但他毕竟是大夏国唯一的王储,将来成为大夏君王的他,并不愿看到眼前的这场战争。
悖逆现在的他,就是悖逆将来的大夏!
“可汗,皇帝陛下还让我向可汗说一声,昔年他纵马天山,先可汗送他一支珍奇的雪莲花。雪莲花在天山盛开,珍视在陛下的心中。他只愿天山晴美,不愿见旌旗招展。”
景仁的话让可汗想起他还是孩童的时候,也见过那个英武年轻的天朝皇帝。他征战四处,平定天下,臣服八方。自己的父亲其时已向天朝称臣,约定两国友好相处。这个马背上打下江山的皇帝,也不是好惹的。
可汗依然低头不语,却分明已渐被两人的话打动。
景仁和李天泽对视了一眼,李天泽冲他点了点头,景仁看着可汗继续恳切道:“可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归梦里人。夫死战场子在腹,家家城下各招魂。身为国家的统治者,不该为百姓们多想一点吗?开疆拓土,赢得了土地,失却了民心,这国家的概念还是空洞无力的。”
“国家不太平,生逢乱世,每个人都将遭受不幸。君王也好,百姓也罢,谁能逃出战争屠戮的阴影?公主的死不就说明这一点?可汗心里是否好受?”李天泽接着景仁的话道。
伊丽尔的身影又开始在可汗面前摇晃。
“可汗,停战了吧!”景仁道。
可汗半晌无语。
突然,他轻声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景仁和李天泽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可汗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还没到回鹘,回鹘和大夏联手总攻的命令已经下达!”
“什么时候的事?”李天泽问。
“算日子应该是殿下离开大夏不久吧。”
“那请可汗立刻下令阻止!”景仁望着回鹘可汗道。
“这次联合作战,不像以往那样围而不战,而是速战速决。并且……”可汗停顿了一下,再次看了看景仁和李天泽,“这次会动用新制的‘旋风炮’攻城,它的威力无与伦比。”
景仁似乎已经看到了血肉横飞硝烟遍布疮痍满目的景象。
“即便现在下令停止和大夏的联手,但是命令到达之日,只恐战场胜负已分。”可汗叹了口气道。
桌上的茶水已经冰凉,恰似景仁与李天泽此刻的心情。
☆、第三十七章
一抹余晖散尽,血色残阳瞬间落下城头,掩身于苍茫城郭千层重嶂之中。
馨儿站在城楼,极目四望,万里关塞入眼,使人顿感千古苍凉。但心中的一缕豪情也正欲喷涌而出,荡气回肠间,肝胆襟怀霎时澄澈清明。
不到穷边处,哪知远戍情?
在军营的日日夜夜,她感到一种悲壮的豪迈在心底渐渐滋生。她看着将士们同甘共苦亲如兄弟的生死相依,感受他们在这荒凉边塞中秉持的一腔豪气,听着他们在明月笛声中寄托的万缕乡情。但纵是一夜征人望尽乡心,当太阳再次升起,他们心中依然存有“平明登前途,万里不回首”的勇气。这就是将士们对国家最高职责的勇敢担当。
天色还未尽暗,月亮升了起来。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让人一时错觉是那红日不忍沉下这大漠孤城,再一次回照人间。
“馨儿姑娘,这里风大,小心别着凉!”
馨儿回过头去,只见刘法手按佩剑走上城楼。
馨儿对着刘法盈然一笑,“多谢元帅关心!”
景仁奉诏出使回鹘之前,将馨儿托付给刘法,千叮万嘱要他护卫馨儿的安全。尽管军务繁忙,刘法还是时时关心着馨儿的饮食起居。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馨儿的身份,但看景仁关切若此,对于她仿佛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视,便知她对景仁的重要。
月光洒下,城楼下的大地泛起银光,让人几乎错觉城下是万顷涟漪不起的湖水。
“元帅,今晚这里真是宁静得有些可怕。”
“是啊,太平静了!”
只怕这平静恰正是一场狂飙的预示,一个惊天骇浪来临前的序曲。
“不知道王爷此次出使回鹘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刘法有点挂念景仁。
馨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心里却一阵心潮翻滚,不知他一切可还顺利。
“元帅 ,你身在军营多久了?”馨儿岔开话题,转脸望着刘法问道。
多久了?刘法想了一会儿,又似乎自己也记不清楚,何年何月仰头便是关塞的月色,何年何月俯身便是万里黄沙。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青春岁月,热血豪情,已然全部留在了军营。
圣主尚嫌藩界近,将军莫恨汉庭遥。可是,他是真的无恨。丹心死国原无恨,更何况那些个同袍同裳的军中兄弟,便是那遍开战场的棠棣之花,早已同泽同仇亲如一家。这些年上阵搏杀生死闲话,烽火硝烟中挽手而过的军旅岁月,始终是他心底最具浪漫温暖的情意。
不是报君黄金台上意,不是提携玉龙为君死,却只为那一片山川尽得风飘叶落的闲静,满城百姓安乐平常的生活,便愿仗剑倚望,身作长城。
馨儿望着刘法,那侧脸的轮廓依然透出无比的坚毅。男儿到死心如铁,只是不到这战场,又怎能体会出这其中的滋味?
馨儿与刘法并肩而立,各自感怀,竟不知月影西斜,寒露侵衣。
“更深露重的,怎么还不休息?元帅,馨儿姑娘若是病了,王爷回来看你可怎么交代!”
刘夫人拿着两件披风走上城楼,欲先替馨儿披上,馨儿忙接了过去自己披了披风。刘夫人又展开刘法的披风替他轻轻披上,系好衣带。刘法望着她默然微笑,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系衣带的手,此间情意尽在不言之中。
馨儿一时竟望着两人出神,等到刘夫人察觉,不好意思红了脸,馨儿才回过神来。
“元帅,夫人,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馨儿下得城楼,回到自己房中,倚靠在床上,闭起了眼睛。心中不觉又牵挂起景仁,想着想着,酣然入眠。不想一宵乱梦,梦里影像凌乱。
她看见景晖一脸笑容向她走来,又见景仁黯然转身,神色凄绝。转眼两人全都消失了踪影,只剩自己独自站在城下旷野,四顾无人。她不禁大声喊道:“大哥哥,小哥哥,你们在哪里?你们都不要馨儿了?”正喊着,忽然间地动山摇,霎时千军万马从天而降,一起向她奔涌而来。狂风拂面,吹得她快要窒息,她不觉惊慌大叫:“大哥哥,小哥哥,你们快来救我呀!”
她竭尽全力嘶喊,却无人回应,四面的烟尘依然向她席卷而来,越靠越近,瞬间她就将被席卷而去。她忽然睁眼,惊觉只是一场噩梦,自己和衣斜靠床头,已然惊出一身冷汗。
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外面却果真地动山摇起来。
她一跃而起,奔出房外,冲向城楼。城头将士早已林立,个个脸上神色严峻。刘法重甲佩剑,望向远处。她朝着众人目光所视处望去,差点惊呼出声。
梦中景象竟赫然再现,城下重兵压境,犹如一大片黑色的蝗群,黑沉沉一片压住了初升的旭日。
万千战马在原地踩着蹄子,大地已开始轻颤。
天地苍茫,一场不分日夜的恶战即将在这里展开,这里必将成为人间地狱。
大夏与回鹘的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舒戈身为大夏和回鹘联军的元帅,身着金甲骑在马上。与前次不同的是,舒齐放此次亲自督战。从回鹘运来的一千头骆驼,身披铁甲,排在大军的前方,旋风炮稳稳地按在了骆驼的背上,每台旋风炮各配有三名炮手操作。
这支炮兵部队,装备精良,按在骆驼身上的旋风炮不但射程深远,威力巨大,还能随着骆驼的移动随时变换射击的地点和角度流动作战。战争还未打响,这支炮兵部队就已经显示了两国联军的惊人气势。
舒齐放身披重甲,骑在马上,对着舒戈说道:“昼夜不停,连番进攻,三天内攻下这座城池。”
“是,这一次我决不会令父亲失望了!”
舒戈的手高高扬起,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引来万千目光的聚焦。高扬的手迅速落下,大战随即打响。
一千门旋风炮齐齐发射,射向对面的城池。大军也开始向前奔涌而去。
旋风炮,在一种抛石机的基础上加以改良。此次又在原来的石弹上首次捆缚了火药,引信烧完便即刻爆炸。原先石弹的威力再加上火药的杀伤力,旋风炮所向披靡,威力迅猛。虽然那些火药的威力还不足以轰塌城墙,但却可轻而易举叫人血肉横飞。
刘法命令在城楼上竖起并固定一排高高的木板,抵挡旋风炮发来的石弹,木板间隙再穿插弓箭手向攻城的敌军发射弓箭,滚落巨石。射程远的石弹落在城中爆炸,有的石弹在木板上炸开,有的则被木板反弹出去,在城下大夏和回鹘的联军中炸响开来。
攻城的浪潮一波紧似一波,城里城外,城头城下,流血漂杵,尸横遍野。
第二天晚上,下起了大雨,旋风炮火药的威力顿减,但石弹的威力仍在。大雨滂沱,飞石如蝗,兰州城激战依然。舒戈下令军队强攻,雨中也不停歇,若有人后退,便军法处置。刘法率众全力抵抗,毫不示弱。城头滚石箭雨齐下,两军各自伤亡惨重。
三天,兰州城还在,五天,兰州城未陷敌手。两军鏖斗至第九天,舒齐放突然命令停止进攻,军队原地休整。实是将士已累至极限,似绷紧之弦随时会应声断裂。
刘法亲自在城楼督战,连续几天没有合眼,双眼已布满血丝,眼眸却依然清亮。时至今日,全凭胸中一股浩然之气支撑,才不至于倒下身躯。趁大夏收兵停止攻城之际,刘法也命令军队点数伤亡,原地休整。
刘安奔上城楼着急来报,城中弓箭滚石俱已用完。刘法心里明白,短兵相接的时刻即将来临。
城中兵马加上皇帝曾派遣的援军一共只有六万,连日激战,兵力已锐减到五万以下。城外大夏和回鹘联军还有数十万之多。虽然军情告急的文书已经发出,但是刘法明白,再怎么快,明天也等不到二次增援兵力的到来。
城中守备已然用尽,大夏和回鹘的联军在休整过后,必将是一波更为猛烈的攻击。明日强敌来袭,与其在城中困毙,不如改守为攻,当头迎敌,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刘法心里明白,城中的将士都将成为死士,兰州城自当拼尽全力去守,但是结果如何,却实难预料。
浓云遮月,风卷战旗。朔气金柝,寒光铁衣。
刘法与众将士城楼歃血,拟好呈报皇帝的奏折。白纸红字,鲜血书写的奏折字字刺目:“臣刘法泣血叩拜吾皇万岁,敌众我寡,兰州城危在旦夕。然城中将士同仇敌忾,誓死捍卫国之疆土,其心如铁,绝无变更。人在城在,城亡人亡,以身许国,一死何惧?唯恨臣驽钝无能,深负皇恩,不能为家国扫尽狼烟,愧对陛下百姓之期许。臣万死莫赎。”
刘法写完交与兵士送出,返身回到中军帐,见刘夫人已在帐中等他。
“夫人……”刘法低唤了一声,喉头有些哽咽。
刘夫人望着他浅笑站起,“累了吧,快歇一歇!”
刘法望着她低声道:“是我无能,明日恐不能护你周全!”
“我不要你护我,护住自己就行。你周全,我便周全。”
刘法环顾四周,“明日这里是否守得住,真是说不准。我……”
“你已尽了力了,难道当自己是神仙吗?敌我力量如此悬殊,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刘法低头凄然一笑,“做妻子的总是护自己丈夫的短。”
“明日究竟怎样,还不知道呢,元帅不能气馁!”刘夫人道。
“是,夫人,不能气馁!不过明天你和馨儿姑娘要在城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万一……”刘法顿住,说不下去,谁都知道这万一后面是个什么样的局面。但是,现在不能气馁。
“我不待在城里。”馨儿从外面一步跨了进来。
“馨儿姑娘……”刘法夫妇一时错愕。
“我要随元帅战场杀敌!”馨儿慨然道。
这几日的浴血奋战,生死搏杀,将士们碧血抛洒,捐躯城楼。那一个个倒下的身躯,是平日熟稔的兄弟,那一双双不能瞑目的眼眸里,还留有勇敢坚毅。目之所及,尽被血色沾染,然而这触目惊心的惨状,却已使她热血慷慨,死生不问了。
“不行!”刘法断然拒绝。
“为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