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非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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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谓微微一笑,道:“他就是不去妓院赌场,你自己难道不去?你恨不得天天腻在那个小莺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迟早要毁在这女人身上。”
阿森一怔,脸上一红,道:“大哥,你都知道了?”
冷谓哼了一声,道:“你拐带了她,把她安置在大境路二十八号,是也不是?”
阿森嘴里像塞了个核桃,喃喃道:“大哥,你怎么知道?”
冷谓哼道:“你拐带了盐帮金八爷的六姨太,若非我出手,你能脱得了身?他会放过你?”
阿森彻底呆住,喃喃道:“大哥,你可真是诸葛亮再世,刘伯温复生,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当真了不起,做弟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冷谓微笑道:“继续,我爱听。”
阿森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冷谓的大腿,道:“大哥,我给你磕头了!”
冷谓笑道:“好,磕罢,重重磕。”
阿森忽然从地上跳起来,身子一晃,远远闪开,手里多了两大沓钞票,笑道:“多谢大哥卖个破绽给我,真是好大哥啊,大哥若是不故意放水,谁又能近得了大哥的身,更别说从大哥身上取东西了。仗义疏财,体贴兄弟,及时雨呼保义宋江啊。”
冷谓仿佛很吃惊,道:“你连大哥都敢耍?你怎么知道我把钱放在两处?”
阿森笑了:“狡兔三窟,永远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都是你教我的。”
冷谓怔住,喃喃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教训啊。”
阿森嘻嘻一笑,身子一闪,人已不见,抛下两个字:“走了!”
冷谓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什么,叫道:“哎呦,这小子,也不说给老子留点?”
转出胡同,一眼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夹着一个皮包,迎面走过来。冷谓眼睛一亮,喃喃道:“看样子,老子又要施展空空妙手了。唉,都是被阿森这小子害的。”说着话,走过去,摇摇晃晃,横冲直撞,那男子躲避不及,两人撞在一起,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冷谓喝道:“巴格!”那男子吓一大跳,手一松,皮包掉在地上,顾不上捡,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冷谓瞪着他,重重哼了一声。那人俯身捡起皮包,转身便跑。冷谓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钱包,喃喃道:“兄弟,对不住了。他娘的日本人就是坏啊,你把账记在小鬼子头上罢。”
东条萌子提着包,站在那里,双目含春,张望着。
她刚才回去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包,还顺便补了妆。
女为悦己者容。
更为己悦者容。
安眠药已在包里,整整两大瓶。她去药房,假装找人聊天,趁人不备,偷偷放进包里带出来的。
做这些的时候,她心里很忐忑,很慌乱,但是为了他,她不怕。
她在等他。
岩田刚。
这个眼睛会说话的男人。
他也不如何英俊,也不怎么倜傥,可是他挺拔,他潇洒,他与众不同。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让她一头扎进去,沉迷其中,沉醉不醒,不可自拔。
飞蛾扑火,她愿意。
为爱倾情,她欢喜。
在她十八岁的年华里,她从未谈过恋爱,可是今天,她就这样,在一瞬间沦陷了。
被他攻陷。
他来了,远远走来,穿着黑色风衣,戴着一顶礼帽,就那样施施然走来。
脚步沉稳,镇定自若。
她心神俱醉。
她迎上去,扎进他怀里。
冷谓抚着她,低下头,吻吻她头发,在她耳边柔声道:“咱们去吃法餐好不好?”
东条萌子重重点头:“嗯。”
冷谓接过包,拉着她就走,挡住一辆黄包车,上了车,紧紧拥住她。
法租界。
法式餐厅。
冷谓要了牛排,点了红酒,举起酒杯,看着东条萌子,微笑道:“请!”
东条萌子举起杯,抿嘴道:“请。”
碰杯。
冷谓一饮而尽。
东条萌子啜了一口。
冷谓放下酒杯,专心切牛排,姿势熟练而优雅。
东条萌子安安静静坐着,看着冷谓,抿嘴微笑,忽然道:“你穿的黑色,我是红色,红与黑。”
冷谓嗯了一声。
东条萌子轻声道:“你读过《红与黑》吗?”
冷谓抬起头,目光一闪,定定看着她。
东条萌子微笑道:“这里是法租界,法式餐厅,我穿红色,你穿黑色,我想起了法国作家司汤达写的《红与黑》。”
冷谓静静看着她,他当然读过这本书。
东条萌子微笑道:“你说,如果你是黑色的于连,我是红色的玛蒂尔德,还是德瑞那夫人?”
冷谓身子一震,心中一颤,看着眼前这张纯洁质朴的脸,他似乎呆住了。
他对她,本就是欺骗,本就是利用。
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只是她却是无辜的。
她此刻说出这句话,难道是冥冥中她已感知自己的命运?
他的心一下子痛楚起来,仿佛沉入无底的深渊。
东条萌子双手支腮,双眼望着窗外,幽幽道:“这本书的名字不好,《红与黑》,中间是个'与'字,似乎注定是冲突,是对立,是悲剧,如果改成《红和黑》,你说,是不是就会相容,就会融合,就会完美,是不是就不会是悲剧?”
冷谓笑了:“孩子话。”
东条萌子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纯净的眼睛,满含着无尽的美好。
冷谓大口喝酒,却被呛住,咳嗽起来。
东条萌子一下子紧张起来,满脸关切,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抚他的背。
她的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真切,那么轻柔。
冷谓的心一下子痛楚起来,深入骨髓,彻骨的寒意让他喘不过气来。
馨兰,丁清,吴蕙,她们都不是这样子的,她们都经过风雨,成熟坚强。
独有她,眼前这异国少女,敌国女子,她是那么单纯,那么柔弱。
他本来是要利用她,去完成这次任务。他本已计划周详,她将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一个棋子,一个牺牲品。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事情是可以精确计划的,甚至是可以准确算计的。可是,人,是不能计划的;感情,是没法算计的。
一瞬间,冷谓做了一个决定:放弃。
(本章完)
第37章 老鼠()
冷谓抬起头,微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东条萌子伸出手,摸摸冷谓的额头,笑道:“不烧。”
冷谓微笑道:“快坐下,吃饭。”
东条萌子嫣然一笑,回到座位,低着头,安安静静吃饭,细嚼慢咽。不时抬起头来,看着冷谓微笑。
冷谓笑道:“你刚才还叽叽喳喳,现在怎么不说话?”
东条萌子停下来,微笑道:“食不言,寝不语。”
冷谓大笑:“我吃饭的时候喜欢和别人说话,睡觉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
东条萌子抿嘴笑道:“睡觉的时候自言自语,那不就是说梦话吗?一个人睡觉说梦话,自己又怎会知道?”
冷谓一怔,笑道:“我妈说的。”
东条萌子道:“你妈妈对你好吗?”
冷谓点点头:“当然了。你妈妈呢?”
东条萌子一下子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眼睛红了,垂下了头。
冷谓心中一动,不禁歉疚,低声道:“对不起。”
东条萌子低着头,肩膀抽动,泫然欲泣。
冷谓看她这样子,知道自己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心中愧疚,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别哭,好吗?”
东条萌子抬起头,眼中泪珠滚动,轻声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是跟着叔父长大的。”
冷谓一听之下,心中更是后悔,真不该招惹这么一个小姑娘,看着眼前的这个柔弱女子,一时说不出话。
东条萌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叔父对我可好了,最疼我了。他还亲自开飞机带我去天上玩。”
冷谓一怔,道:“你叔父是军人吗?”
东条萌子笑道:“是啊,比你官大,手下管着好多人呢。你要是以后敢欺负我,对我不好,我就告诉叔父,让他把你抓起来,狠狠打你的屁股。”
冷谓笑道:“你叔父是大将军吗?我好怕,看来我以后要离你远点。”
东条萌子脸色微变,抿着嘴,道:“你说什么?”
冷谓笑道:“我说你叔父是大将军,我好害怕。”
东条萌子嫣然道:“你怕了?不怕,屁股打烂了,我照顾你,别忘了,我是护士。”
说完这句话,忽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冷谓心念一闪,笑道:“你干嘛不好好念书,怎么会来中国?”
东条萌子微笑道:“我叔父要我来的,他说他要为天皇效力,全心全意为帝国做事,顾不上我,再说我虽是女儿身,也应当为帝国圣战出力,所以就让我来中国了,在医院做了一名护士。”
冷谓点点头。
东条萌子叹口气,道:“其实我一点不喜欢打仗,为什么要打仗呢?难道非要打仗吗?人和人,国家和国家,日本和中国,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
冷谓微笑。
东条萌子道:“我在医院,天天看着那些伤员,受疼受折磨,有的还残废了,甚至有不少人抢救不过来,死了。他们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不知道可有多么伤心难过。”
冷谓冷冷道:“中国人死的更多,他们的亲人只怕更伤心。”
东条萌子低下头,道:“是啊,日本人是人,中国人也是人,我就是不明白我们日本人为什么要来中国。我恨这场战争,我希望日本和中国不要再打仗。”
冷谓沉默。
东条萌子幽幽道:“真希望战争早些结束,我就可以回日本,跟父亲在一起,你也可以,可以。。。。。。陪我看樱花。”说到这里声音细微,低下了头。
冷谓举杯,喝了一口酒。
东条萌子抬起头,凝望着他。
冷谓放下酒杯,仿佛漫不经心道:“伤兵多吗?”
东条萌子点点头:“多啊,每天都有好多批送到我们医院来。听说南京战事吃紧,只怕最近会更多。”
冷谓道:“那你就会很忙了。”
东条萌子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接着,微笑道:“不过,你找我,我有时间的。”
冷谓知她会错了意,正想说什么,一个侍者走过来道:“先生,您的账单。”说着将账单放在他面前。
冷谓一怔,道:“我们没说结账啊。”
侍者道:“对不起,先生,是这样的,那边已经有人替您付了账,让我把账单拿过来给您。”
冷谓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前面服务台上,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杯酒。
冷谓收回目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那侍者躬身道:“好的,先生,请慢用。”
东条萌子道:“他是谁,你的朋友吗?”
冷谓摇摇头,低声道:“不,是同事,有任务。”
东条萌子眼睛闪着亮光,道:“我们这就走吗,还要我做什么?”
冷谓摇头,低声道:“不,暂时不用了,这就行了。我给你叫辆车,你先回去,好不好?”
东条萌子眼中闪过失望之色,道:“我可以帮你的,我愿意,危险我也不怕。”
冷谓微笑道:“听话,走。”说着,起身穿上风衣,拿过东条萌子的外套,递给她,东条萌子不接,眼中闪过调皮之色,轻声道:“你给我披上。”冷谓微笑道:“有人看着呢。”东条萌子静静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笑道:“我不管。”冷谓看着她热切的目光,微微一笑,给她********。东条萌子嫣然一笑,穿好外套。冷谓拿过包,递给东条萌子。东条萌子一怔,冷谓微笑,点了点头。东条萌子接过包来一摸,药瓶已不在包里,心知冷谓已经装在了身上,微微一笑,跟着他出了餐厅。
冷谓拦了一辆黄包车,扶着东条萌子上了车,丢给司机一张钞票,说了地方。东条萌子回头道:“找我,等你。”冷谓微笑招手,眼看着黄包车载着东条萌子离去,东条萌子不住回头张望,越走远远,终于看不到了。
忽然身后一股冷风袭来,冷谓头也不回,一伸手,捏住了一个手腕。
那人哼道:“好一个郎情妾意!”
冷谓抓着那人手腕,回过身。
那人满面寒霜,哼道:“放开我!”
冷谓摇摇头,那人另一手又是一巴掌扇来,冷谓一把抓住。
那人双手被抓,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