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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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西凉北地郡的羌人与枹罕县、河关县(两县均在甘肃西南部)的汉人,因为不堪忍受当地官吏的横征暴敛,百姓们在没有活路的情况下,共同推戴了湟中郡(在青海的东南部)的归化胡人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将军,杀死了护羌校尉泠征,聚众造反。
今年春,凉州金城人边章,韩遂袭杀金城太守陈懿,紧随其后,率众起事。不久,几只队伍联合在一起,共推北宫伯玉为帅,部队人数达到了二十多万,声势惊人。
四月,叛军在边章的带领下,四处征伐,占据了凉州大部郡县。五月,他们开始进攻三辅。(三辅,是汉朝的三个郡:以长安为中心的京兆郡,长安之右的扶风郡,称为“右扶风”,长安之左的冯翊郡,称为“左冯翊”。扶风的中心是咸阳,冯翊的中心是大荔)西凉叛军实力强劲,一路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汉军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连连败退,长安告急。
天子大惊,急调左车骑将军,冀州牧,槐里侯皇甫嵩西上长安,领兵迎敌。
六月,皇甫嵩到长安,领五万大军和边章韩遂等部队在三辅之地连续大战。但叛军的实力的确庞大,军队人数太多,任皇甫嵩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击退敌人,只能把战线稳定在粟邑,栒邑,漆县,云邑,陈仓一线。至八月,北宫伯玉粮草不足,领军退回凉州。皇甫嵩率部也撤回到长安。不料他不但没有受到封赏,反而被朝廷借口连战无功,耗费巨大而受到重责,被撤消了一切官职,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更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原来,皇甫嵩去年征讨黄巾首领张角部队时,率军从冀州魏郡的鄴城经过,看见中常侍赵忠家的居宅非常豪华奢侈,可比王宫,完全违反了大汉律对各类官员建屋的规定,于是愤而上奏天子。天子手上缺钱,看见奏章后大喜,立即没收充公,还把赵忠臭骂了一通。打胜黄巾后,皇甫嵩功勋卓著,被封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合八千户。中常侍张让认为自己在封赏皇甫嵩一事上出了力,于是派人找到皇甫嵩,要他给钱五千万。皇甫嵩恨其无耻,气怒攻心,破口大骂。皇甫嵩因此和二人解下仇怨。此事纯粹就是两人为了报复皇甫嵩而设计陷害的。大将军何进看到皇甫嵩建功后对他也是不理不睬,非常气愤,在这件事上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皇甫嵩罢官回到洛阳家中。
皇甫嵩前脚刚刚离开长安,北宫伯玉,边章,韩遂等叛军首领立即率十几万大军再攻三辅。马上就要到秋收季节,正是出兵抢粮食的好时候。汉军在荡寇将军周慎,中郎将董卓的率领下,奋起抵抗,均究不能敌,一路退到武功,池阳,万年一线坚守,三辅之地基本失陷。秋粮全部被叛军抢掠一空。可怜扶风,冯翊两郡二十几万百姓不但流离失所,而且还饱受饥饿之苦,惨不忍睹。
同一时间,冀州中山国,常山国,赵国,钜鹿郡,甘陵国黄巾再起,拥兵反叛,聚众揭竿者,不可胜数,小者成千,大者上万,或杀贪官污吏,或占山割地为王,或流为盗贼寇匪,而且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势。
原来,自今春皇甫嵩离开冀州之后,一直躲藏在太行山中的黄巾余部感觉威胁已除,立即下山继续攻城拔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其中以冀州博陵张牛角部势力最大,部众十几万。中山黄龙,张白骑,常山褚飞燕,孙亲,王当,赵国杨凤,左校等数十股黄巾势力随即围聚在张牛角旗下,聚集五六十万人,他们攻城夺邑,焚烧官府,扫荡各地门阀富豪的坞堡,逐渐形成了巨大的力量。
到九月,秋收将临之际,黄巾叛军就象突然爆发一样,横扫大半个冀州。各郡县官吏豪门望风而逃,汉军不能敌,只能死守城池不出。
大汉国东西州郡同时大乱,震惊洛阳。
第102章 风起云涌()
公元185年9月。
天子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西上长安,率军剿灭叛军。同时迁升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统归张温节制。
朝廷迁钜鹿太守郭典为冀州牧,统领冀州军政,剿杀中山,常山,赵国,钜鹿一带的黄巾余孽。复迁刘虞为甘陵国即后来的清河郡相,率部扑灭东武一带的黄巾军。
车骑将军张温接到圣旨,立即去拜访赋闲在家的皇甫嵩,请教征伐西凉叛军的方法。皇甫嵩虽然受到奸佞小人的陷害,但他生性豁达,倒也不是太过计较。张温是当朝三公之一,又是当时名重一时的名士,其位高权重,皇甫嵩当然不敢怠慢,热情招待,细说西凉军事。
皇甫嵩当然希望张温打赢这一战,稳定西北局势,让西北边郡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所以他事无巨细,一一说到。皇甫嵩一再强调,要想战胜以骑兵为主的西凉部队,汉军没有十万人的部队不行,没有骑兵不行。张温听完之后颇有心得,心领神会,随即他提出希望得到长安前线皇甫嵩旧部的大力支持,并且要求其从子皇甫郦为车骑将军府从事中郎,也就是高级军事参谋,以协调皇甫嵩旧部和留在长安的周慎部,董卓部,齐心协力共同抗敌。皇甫嵩满口答应,并向他保证留在长安前线的部队在其长子皇甫坚寿和麴义等将领的带领下,坚决听命于张温的指挥。
张温是文臣,虽然对领军打仗一窍不通,但他有不少门生故吏非常在行。
儒家学宗师亲自授业的弟子,再传授的门徒就是门生。当时,一大批士人投靠在以儒学起家的权臣门下充当门生,以图被推荐入仕。门生要向老师进财货,为其奔走服役,以君臣父子之礼事宗师,从而形成一种世袭的臣属关系。权臣旧时的属吏和由他们推荐为官者,被称为权臣的故吏。故吏如同家臣,称长官为府主、举主,为其效劳,致送馈赠,甚至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他们之间是臣属关系。府主、举主死后,故吏要服三年之丧,并继续事其后人或经营其家财。当时不少门阀大族利用门生、故吏形成强大的政治力量,左右着当时大汉国的政治命运。
时任议郎的陶谦就是张温的得意弟子。张温将其招至车骑将军府任司马,随其出征。陶谦出身扬州丹杨郡的小吏家庭,父亲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个县令。他幼年失怙,一直是个玩劣小儿,十四岁方才折节向学,以孝廉被推举出仕,历任县令,幽州剌史,议郎。
右车骑将军,钱塘侯朱俊是张温的至交好友。朱俊特意向其推荐了同为江南老乡的门下弟子吴郡人孙坚。
孙坚是吴郡富春人,其家世代在吴地作官。他少时为县吏,十七岁时就单挑群盗,名声大噪,历任郡县的司马,县丞等职,在当地声望颇高。去年朱俊奉旨讨黄巾,孙坚担任他的佐军司马,随他南征北战,多次立功,被迁升为北军屯骑校尉下的一名别部司马。
张温非常信任朱俊,知道他不是为了什么私情而特意提拔老乡,他推荐的人一定很有能力。于是他奏请天子,征调孙坚为车骑将军府的参军事,也是高级参谋,和从事中郎差不多。
张温同时按照皇甫嵩的意见,准备从北疆幽州各边郡抽调精骑到西凉战场参加作战。他的原意是征调最近声名鹊起的豹子李弘,但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被中郎将卢植知道了。
卢植是公孙瓒的老师,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当然要给自己的学生去争取。卢植立即登门拜访。李弘和公孙瓒比起来,无论资历,声名,军级,都差得太远。卢植的这个面子张温自然要给。他立即奏请天子,以八百里快骑上幽州征调,命令公孙瓒调集一万骑兵务必在十月中旬,也就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赶到长安。
公孙瓒一走,辽东和辽东属国,以及辽西三郡就缺少一位强悍者坐镇边陲,威慑乌丸人和鲜卑人。李弘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用他就要提拔他为秩俸比两千石的官员。于是朝堂之上再起争吵。以大将军何进,汉室宗亲,中常侍为一方,太尉张延,司空杨赐等名士大臣为一方,各执一词,大吵特吵。天子颇有兴趣地看着各位大臣的表演。
按道理,以李弘这种出身低贱,靠军功升职的军职人员,无论功绩多大,要想在这个年代升迁到秩俸比两千石的官职上,根本不可能。
在汉朝,校尉,都尉都是比两千石的官员,在郡国,军队里,都是大官了。
统辖军队的将军在两汉一般很少设置。将军地位尊贵,与将军号少且不常置有关,但更主要是跟秦汉以来社会具有浓厚的尚武精神有关。将军掌征伐背叛,非常尊贵,三公等权势尊贵的大臣常常受到天子的嘉奖,他们经常以大将军、骠骑、车骑、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等重号将军辅政。东汉中前期,度辽以及其它杂号将军秩俸都是二千石,与郡太守地位相等。除度辽外,其它杂号将军一般事罢即撤。度辽将军是朝廷设置在边疆专门对付匈奴人的。将军职位为世人所看重,无论重号将军还是杂号将军,地位都很高。许多文职官僚也常常加重号将军,不统辖军队,只是作为殊荣而加赠。校尉、都尉等军职也是如此。在战争时期,不少官僚都是以校尉、都尉领郡太守职。当然,各校尉、都尉也不可一概而论。中央武官五大校尉的地位就比边军的校尉要高,中央武官骑都尉也比郡国的都尉地位要高。
大将军何进的出生也差,他在自己妹妹没有进宫之前,是个屠夫。所以他对李弘这种人还是抱着同情的态度。他在朝堂之上公开向天子推荐,其实也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原来出身低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这种身份的庶民,贱民就是这个国家的最底层,做最辛苦最劳累的事,享受最不公平的对待,永无翻身之日,而且自己的子子孙孙都永无翻身之日。
大将军和宦官们生气了,联手反击那些大儒名士门阀出身的官僚。
最后请天子裁决。天子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听了朝堂上的两次争吵,大概也知道李弘这个人的来龙去脉。既然有战功,而且战功显赫,就应该迁升,但因为从军时间太短,年纪太轻,虽然有大将军举荐,但也不应该破例。这样吧,就做个边军的行厉锋校尉吧。陛下圣明。众臣高呼,皆大欢喜。
“行”的意思就是代理,代理校尉自然就是临时的,可以随时撤消,秩俸也是原来官级的秩俸。说白了,啥都没有,和过去一样。但好歹那也是校尉,干好了,随时就可以转成正式的,那就是机会。
公孙瓒接到圣旨之后立即整顿军马,但他哪里有一万骑兵,七拼八凑也就五千人左右。洛阳的官僚们根本不了解幽州的现状,狮子大开口,胡乱下命令。公孙瓒无奈,只好在辽东属国强征乌丸骑兵。乌丸人怕他,几百个部落立即集结了五千骑兵,跟随他一起赶往中原。
公孙瓒仇视胡人的脾性在自己迫切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依旧不改。到了蓟城附近,乌丸人奇怪了,跑这么远的路到底去干什么?领军的小帅询问公孙瓒,部队要开拔到什么地方去。告诉人家也是应该的,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军事机密。公孙瓒不这么想,他认为是乌丸人起了坏心,是来刺探军情,一句话不说,把人杀了。这个祸事捅大了。乌丸骑兵闹起来。公孙瓒不怕,他眼睛一瞪,立即召集军队包围了乌丸人的大营,把几十个乌丸人的大小首领一齐抓住,当着所有乌丸骑兵的面,一刀一个全给宰了。这下彻底激怒了乌丸人。当天夜里,他们砍死监视军营的汉兵,跑了个一干二净。
公孙瓒傻了。现在回头追杀,时间来不及,而且无论追与不追,他都凑不足一万骑兵了。完不成圣旨交待的任务最多革职充军,但是不按军令及时赶到长安,那可是杀头的罪。所以他也顾不上乌丸人了,率领剩余五千骑兵继续赶路。
消息传到幽州刺史杨湟的耳中。刺史大人杨湟刚到北疆,幽州局势不稳,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随即下书辽东属国相,从轻处置,责罚责罚就行了,不要把矛盾激化,引发sao乱。
公孙瓒还没过黄河,冀州就大乱了。
张牛角率黄巾军四处抢粮掳掠,看到汉军根本没有抵抗能力,随即发力,开始进攻各郡国主要大城,不到半个月,各军连续攻占常山国郡治真定,中山国郡治奴卢,赵国郡治房子。三郡基本上被黄巾军全部占领。
冀州牧郭典率冀州部队和褚飞燕,杨凤部在高邑,瘿陶一线激战。黄巾军眼看攻击受阻,随即撤军,坚守赵国边境。郭典的部队无力反攻,只能死守高邑,瘿陶城,同时快马向朝廷告急,请求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