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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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微微一笑,慢声慢气地说道:“正义,这天下终归还是有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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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接到撤军的命令后,立即率部赶到桔苑和孙坚会合。两军随即在鲜于辅的指挥下,缓缓后撤。此时,周慎带着部队和俘虏已经回到了平襄大营。
周慎刚刚安顿好,郑信就来拜见。
郑信直言不讳,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全部禀告了周慎。
周慎一直躺着,闭着眼睛就象睡着了一样。直到郑信讲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郑信,问道:“李中郎决意这么做?”
郑信微微躬身说道:“我家大人已经做了,再无退路。”
周慎两腮深陷,颧骨高耸,看上去非常的苍老虚弱。他苦笑道:“不错,李中郎连青坞都打下来了,还有什么退路可言。西凉几十年来的陈年旧帐,看样子都要抖落出来了。”
“这种事,也只有李中郎这种血气方刚的人才能做的出来,血性汉子。”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象我们,都给岁月磨平了钝角,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是非黑白了。”
郑信赶忙说道:“老将军过谦了。”
“程球查搜大营的事说起来是一件小事,李中郎其实无须放在心上。他在西凉两战建功,即使陛下知道了他截留叛军的财物,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李中郎少年心性,受不得冤屈,以至于一错再错,自绝生路。”
“如今,他想通过肃贪,抓住奸阉们的把柄,以求死里逃生。”周慎叹道:“他想得简单了,哪里有这么的容易事啊。西凉的事情是个马蜂窝,捅不得的。一旦捅开了,后果难以预料。几十年以来,沾上西凉这个马蜂窝的不仅仅有宫中的奸宦,还有皇亲国戚,世族官僚,其中关系错综复杂,靠几份贪污的证据是解决不了西凉问题的。”
郑信心里沉甸甸的,默默地听着不敢做声。
“奸阉们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社稷于不顾,的确是祸国殃民,但祸国殃民的何止是奸阉。”
“李中郎有这个胆量,有这个魄力,我很钦佩。他把西凉的马蜂窝捅开了,马蜂倾巢而出,站在马蜂窝下面的人谁都跑不掉。不管是奸阉也好,是外戚,世族官僚也好,只要被蛰上了,都要付出代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都没有退路。相反,这个时候,捅马蜂窝的李中郎倒是最安全的。虽然他也被蛰上了,但各方势力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无心他顾了。”
“李中郎这凌空一刀,虽不见血,但横扫前军之势已成,血雨欲来风满楼,任谁都跑不掉了。”
周慎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将军”郑信小声说道,“我家大人的意思主要还是对付奸阉。”说着他从怀内掏出一个红缎锦盒,轻轻地放到周慎身边,“这两天我们查收了不少赃物,发现西凉的贪官们在冀州,兖州,豫州各地都置有大量的田地庄园,我家大人特意从中取了两千顷田地给将军,希望将军能帮我们家大人一个忙。”
郑信随即再从怀内取出一个黑缎锦盒,放到周慎身边。
“这是目前我们从已经抓捕的西凉贪官家查抄的田地豪宅,请将军委托中藏府令大人转呈陛下,以此表达我家大人对陛下的忠心,对国家的忠心。”
周慎突然睁开眼睛,吃惊地望着郑信,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李中郎在小牛山慷慨大方的举手奉送功劳,原来早就存了拉拢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儿子是中藏府令,但官不大,并不引人注意。天下的人都以为皇帝的私财是由小黄门和中常侍处理,其实自己的儿子也在替皇上打理私财,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已,这事李中郎怎么会知道?如此看来,这个李中郎大不简单,自己小瞧人了。
现在,自己不但欠着李弘奉送战功的人情,而且还被李弘的肃贪行动拖下了水。他是李弘的上官,这件事他根本脱不了干系?如今李中郎出手阔绰,随手送了自己两千顷田地,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这小子厉害,自己不帮他都不行。
周慎瞥了一眼放在身侧的两个锦盒,然后抬眼看看郑信,慢慢说道:“李中郎挥刀肃贪,以攻为守,既得到了西凉的民心,又拉拢了世族官僚,如果成功,还能得到陛下的恩宠。小小年纪,有这种头脑,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大人,事不宜迟,我立即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快骑连夜送往洛阳,你看如何?”
郑信大喜,赶忙跪倒拜谢。
他觉得自己真是白痴,那天在小牛山,为了李弘把战功送给周慎的事,自己还发了一顿脾气,如今看来,如果不是那一天拉拢了周慎,现在,还真不好开口求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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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羊连夜带人赶到射虎谷。
李弘赶忙把请罪书拿了出来。这是赵云临走时,李弘叫他写的。他写这种文章不行,语句不通,词不达意,写不好。不过大家都不奇怪。他连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忘记了,何况自己学过的知识。只要有睿智的大脑,能带着大家打胜仗就行。
桑羊把他埋怨了一通。幸好李弘比他官大,否则桑羊当真要不顾身份,破口大骂了。
骂完了,两人坐下来谈正事。桑羊把张温的意思说了,西凉肃贪的事随他怎么处理都行,但一定要及时汇报。现在大家都被捆在一起,要齐心协力。然后桑羊说到要钱的事。
“大军的军费只能维持到下个月初,再过几天,就支撑不住了,太尉大人叫你把查搜的赃款赃物赶紧送一批到太尉府去应急。”
李弘恨恨地骂道:“朝廷这事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我们打赢,下个月怎么办?大家都喝西北风吗?”
桑羊笑笑,挖苦道:“还好这次有你李中郎,既打赢了仗,又抢到了钱,事情都解决了。”
李弘骂道:“什么世道?仗打赢了,还不让活,还有罪了,现在竟然连军费都没有了,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去送死吗?你们一直瞒着不说,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桑羊没好气地回骂道:“现在是我们给你害死了。你不要东拉西扯的,钱什么时候送过去?我以太尉大人的名义警告你,你不要再私自截留赃款赃物了,知道吗?一旦被人检举揭发,不知道你又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嘿嘿”李弘不好意思地笑笑,拱手说道:“请大人回禀太尉大人,我立即命令左司马把钱送过去。”
桑羊点点头,说道:“大人趁早把董将军救出来,把仗结束掉,不要拖拖拉拉的。现在我们要竭尽全力对付奸阉的反击,这才是头等大事,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李弘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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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立马横枪()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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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简,望望皇甫嵩和卢植,半晌无语。
“伯安,这位李中郎是你的门下故吏,是你一手提携的,你应该非常了解。你说说,他在西凉突然越权肃贪,平白无故地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谙世事还是另有目的?”皇甫嵩手捋长须,轻轻问道。
“他是个白痴。”刘虞苦笑道,“他在鲜卑的时候失去了记忆,一直没有恢复。虽然他会打仗,武功高,为人温厚敦实,体恤下属,对大汉朝也忠心耿耿,但他对这种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事知之甚少,所以,他要是有目的的话,也是为了自己的部下,为了大汉国,就象太尉大人在书信中说的,朝中的奸阉和西凉的贪官把他逼急了,结果”
皇甫嵩哑然失笑。
皇甫嵩五十多岁,身形高大,相貌英武。他在西凉平叛因为久战无功被罢职后,就一直赋闲在家。
他接到太尉张温的书信后,暗暗吃惊。他是西凉人,其家又是西凉名门望族,西凉的事情他当然一清二楚。触动西凉的官僚内幕,也就是挑起了奸宦和世族官僚之间的权利争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给李中郎恶意扩大了,两大势力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宦的斗争势在必行。皇甫嵩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动身去了尚书卢植的家。
卢植是幽州涿郡的涿县人,自小就胸怀济世之志。他身长八尺二寸,长相俊雅,性情刚毅,为人豪放不羁,守大节而不拘小节。卢植说话声音非常好听,浑厚而空灵,犹若铜罄一般。卢植还喜欢喝酒,也特别能喝,一石酒不在话下。他年少时和青州北海的著名经学大家郑玄是同窗好友,都跟在扶风茂陵的大儒马融后面学习。马融是皇亲国戚,家宅豪华,生活奢侈。他在家授徒时,常常在讲坛上设绛纱帐,帐后设女乐,他在帐前讲书。卢植专心听讲,竟然几年都没有看过帐后的女乐一眼。马融因此非常喜爱敬佩他。卢植通古博今,也是一代经学大师。
卢植在长安求学时,认识了皇甫嵩,两人脾气相投,关系一直非常好。皇甫嵩见到卢植,把西凉的事匆匆说了一下。卢植吃惊不小,赶忙和他一起跑到刘虞家里。
皇甫嵩喟然一叹,说道:“这件事的后果可想而知。西凉吏治的腐败由来已久,内中隐情错综复杂,要想彻底查清西凉的贪赃枉法,必须先行除去宫中的奸阉,从上往下惩治腐败。李中郎这种由下而上的做法,纯粹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奸阉高高在上,手执权柄,为所欲为,岂能容忍别人损害他们的利益。”
刘虞微微点头,说道“如今黄巾未平,西凉未定,百姓生活困苦,国家步履艰难。此时如果朝堂之上再起波澜,对大汉朝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真是多事之秋啊。”
卢植微微笑道:“义真,伯安,你们似乎多虑了。李中郎在长安杀左昌,在茂陵攻青坞,已经把我们逼上了绝路。现在无论是太尉大人也好,刘大人也好,你皇甫嵩也好,京兆府的盖勋盖大人也好,宫中的奸宦们也好,除了舍命一搏,再无退路。这是一件好事,也许还是我们趁机铲除奸阉,重振大汉的契机。”
皇甫嵩望着神情兴奋的卢植,不解地问道:“李中郎的所作所为,在奸阉们看来,是我们这些官僚世族们再一次联手对付他们的开始,所以,他们马上就会反击。如果朝堂之上再掀党锢之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卢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会输?”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说道:“子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但我没有,我对陛下太失望了。没有陛下的支持,我们赢不了的。”
皇甫嵩接着说道:“赵忠是个什么东西,送了一点钱给皇上,皇上就封他做了个车骑将军。阉人做将军,在我朝大概也是凤毛麟角了吧。让这个阉人做将军也就罢了,皇上竟然还叫他主持论讨黄巾之功,赏罚各地平叛黄巾的有功之臣。他除了贪赃枉法诬蔑陷害他还会什么?不给他钱,不贿赂他,功劳再大也做不了官,升不了职。只要给他钱,没有功劳也能捞个官当当。这几个月,赵忠的府邸门口,哪一天不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黄巾蚁贼是我们平定的,我们竟然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皇甫嵩无奈地冷笑一声,“如今奸阉的权势犹胜于前,我们想借西凉的事情扳倒他们,太难了。”
卢植摇摇头,说道:“义真兄,你不要这样没有信心,现在的情况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你还记得郎中张钧吗?”
皇甫嵩面显不忍之色,挥挥手,没有说话。
卢植看了他一眼,说道:“郎中张钧曾经上书陛下,认为黄巾蚁贼首领张角之所以能够兴兵作乱,依附跟随者有百万之众,都是因为奸阉一党手握权柄,任人唯奸,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门客弟子统统外放到各地州郡为官。这帮人象蝗虫一样,每到一地,必定辜榷财利,侵掠百姓,敲骨吸髓,无恶不作,逼得大汉的百姓们没了活路,有冤也无处申诉,以至于民怨沸腾,官逼民反,只好斩木揭竿,聚为盗贼。张钧恳求陛下诛斩奸阉,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京城南郊,以此来向天下的百姓谢罪,然后再派遣使者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一来,不需要动用大军,就能平定叛乱。”
“天子过去一直受到奸阉们的蒙蔽,至此才知道叛乱的缘由。天子拿着张钧的奏章怒斥张让等人。奸阉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免冠徒跣,连连磕头请罪,并表示他们都愿意下狱服刑,还拿出所有的家财,以助军费。陛下禁不起他们的哄劝,怒火平息之后随即又把他们无罪释放了,但是后来陛下多次警告他们以后诸事都要收敛一点,不可再犯。”
皇甫嵩淡淡一笑,问道:“子干的意思,是不是想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