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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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豪杰的后人,未必也是英雄豪杰,也有可能是个窝囊废物,若贝绿后人真的吃里扒外勾结土匪,也并非不可能。”樊军冷笑数声,他对飞雪山庄并不熟悉,倒是听卫靖说过贝小路不少坏话,此时他只是为了讽刺李靡,便也连飞雪山庄一并骂进去了。
“樊兄一言真有道理,我十分同意。”胡白也笑。
“哈、哈、哈──”一阵干涩笑声自云来楼二楼处响起,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说:“一群酒囊饭袋,便只会偷嚼舌根、颠倒是非、说人坏话。飞雪山庄一向光明正大,即便是偷,也是光明正大地偷,可不像某些人自居英雄豪杰,行事手段却与土匪无异。英雄豪杰可会屠人全家?英雄豪杰可会仗势凌人?”
胡白嘿嘿一笑,朗声说:“飞雪山庄的兄弟,你既然自称光明正大,便光明正大地出来吧,可别让胡白光明正大地揪你出来。”
“揪我出来?就凭你这鞠躬哈腰、扒著李靡屁股,替他烧饭煮菜的小媳妇?”那人哈哈大笑。
胡白近年来性情豁达,根本无心计较谁归顺于谁、地方势力孰强孰弱之类的纷争,他加入闯天门,本是为了维护食胜天那数百员工、以及云来楼上下的安危,他只心想若能凭自己厨艺,便能免去那些腥风血雨,倒也不坏。因此他身兼闯天门总坛与食胜天的主厨以及云来楼的餐饮顾问,平时四处奔波、打理诸事,忙归忙,倒也挺充实,抽空还能与红舞云相偕出游,十分快乐。
此时听那二楼之人如此说他,胡白脸上的笑容也不免僵硬。云来楼中的客人方才见那五个大汉的纷争,已经讶异地停下了用餐,此时见又有纠纷,不免赶紧起身,准备付帐离去,却也有些客人爱凑热闹,见这场面不但不怕,还看得津津有味。
红舞云笑著要求那些等著看热闹的客人起身,向他们道歉,请他们离去,她和大家说:“有人上云来楼生事,咱们也得处理一下,这一顿算我请大家吃的,请各位改天再来吧。”红舞云这么说时,云来楼的姑娘们也开始整备打扫,一面叽哩咕噜地讨论躲在那二楼之上的是个什么家伙。
樊军与胡白的处境也有若干相似之处,同样都是在不完全心甘情愿的情形下,看著闯天门脸色行事,他听楼上那人这么说话,心中也不免有气,他朗声说著:“楼上那光明正大的家伙,你到底下不下来。”
“我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不会下去,有本事你便上来。”那人这么说时,倒是自一间房中走出,步近栏杆,他一身黑衣蒙面,倚著栏杆向下打著招呼,又看了看樊军,说:“你便是那月临堂堂主宝贝女儿的男宠是吧,一个大男人当狗奴才的滋味如何?闯天门月临堂堂主女儿想来是不好伺候,嘿嘿。”
“好家伙──”樊军一声怒喝,拔身跃上一张桌子,借力向上一蹦,双手构著了二楼廊台地板,再一翻,已上了二楼,和那蒙面家伙相距只有数尺。
红舞云轻轻推了推胡白,笑著说:“你掌力大,但要你这般上楼,你便做不到了。”
胡白哼了哼,反驳说说:“我年轻时轻功也是一绝,只是身子笨重了些,要是樊兄体态与胡白一般,跳得肯定没胡白高。”
“你就是不服输。”红舞云笑了笑,又看看曲子燕,只见她气得浑身发颤,一手紧握长剑,眼泪都落了下来。红舞云赶紧上前安慰,说:“何必与一个小偷计较?”
二楼之上樊军已和那蒙面黑衣人游斗起来,那黑衣人身手不差,腰间系著九节鞭,却不使用,以空手应战,他的近身搏斗自是不及樊军,但轻功极好,左避右闪,没中樊军一拳一脚。樊军盛怒之下,攻势大开大合,长拳连击,怒叱著:“你没胆子报上你的名号?”
“飞雪山庄,光明正大,我叫娄牧。我倒是觉得奇怪,你这家伙一张黑面皮还带道大疤,这副凶样子也能骗得软饭来吃,我知道了,她瞧你生得壮吧。”娄牧便是当日大扬府上,与贝小路一同出手射镖救人的飞雪山庄家臣,只不过那时情势混乱,之后娄牧也与樊军等分道奔逃,以致于此时两人虽近身搏斗,但谁也不认得对方。
樊军愤怒至极,一个纵身飞扑上去,眼见便要扑上娄牧,娄牧却跃出了栏杆之外。
“来得好──”胡白大喝一声,张开大掌等著娄牧落地。
但娄牧却没落地,他挥动九节鞭,卷上一只自屋梁垂下的夜明珠灯,荡到了二楼另一面。
“就只会逃!”胡白抄起一张桌子,猛然朝娄牧掷去,娄牧闪身避过,见到曲子燕正拔剑自楼梯追上,樊军绕著廊道奔冲而来,红舞云差使姑娘们将大门关了,胡白抄起一张张桌椅朝他轰轰地掷。
“哈哈──”娄牧避过几张飞势快极的椅子,知道胡白手劲极强,他不敢再荡去对面,免得让椅子砸中,眼见樊军便要杀来,他嘿嘿一笑,往后退入了一间房,破窗而出,翻身落地,已身处大道之上,朝著追至窗沿的樊军微微一笑,说:“后会有期,记得转告那烧菜小媳妇,要他去食胜天瞧瞧,他的客人们是不是个个都拉了一裤子。”
“记住,飞雪山庄光明正大,便连泻药,也是光明正大地下,哈哈──”娄牧大笑,奔入了拐道之中。
“万万不可!给我站住──”胡白怒吼冲出,手上还持著椅子,他对这娄牧本已恼怒,听娄牧所言,飞雪山庄竟另派手下上食胜天馆子里下泻药,对于胡白而言,这可是严重至极的事情。
“真是莫名其妙,我胡白什么时候得罪飞雪山庄啦?”胡白愤怒大吼,扔下椅子,急急赶往食胜天。
不久之后,胡白来到了食胜天,食胜天楼高十七层,气势恢弘,自一楼厅堂中央能直观至十七楼天井屋梁,但此时每一层楼,都乱哄哄地吵成一团,客人们鸡飞狗跳,或是抱肚、或是捂臀,四处奔走窜逃,都往那厕所方向跑,每一层楼的厕所,都挤满了食客,不分男女老幼,不停推挤叫嚷谩骂,有些支撑不住的,惨叫之余拉了一地都是。
食胜天的伙计员工们个个脸色苍白,整理清扫之余,还得不停安抚那些食客,甚至取了大锅大碗,带著那些忍不住了的食客到隐蔽之处进行解手。
“是谁干的好事?”胡白愤怒至极,一掌拍裂一张大桌,吼叫著:“飞雪山庄的狗杂种,给我出来──”
胡白这么一拍一喊,将几个憋到顶点的大姑娘吓得拉了满裤子,她们羞恼气愤地奔出了食胜天,一路上沿途滴洒、哭喊回家。
一楼如此,楼上自然更加糟糕,大部分抢不到厕所的食客,也来不及出外解决,胡白一连奔上几层楼,食客们逃的逃、骂的骂、拉的拉,每一层楼公厕外都如同战场、遍地都是秽物。
胡白奔上七楼时,已连连喘气,本来他武功极好,便是奔上十七楼也不至于这么喘,但他在盛怒之下,忘了调转气息,他略停了停,便要继续向上找那下药之人。
“食胜天的狗杂种,喊我飞雪山庄有何贵干?”一个陌生声音响起,又是一个黑衣男人,正倚在七楼窗边,朝著胡白笑喊。
“就是你下的药!”胡白狂喝一声,纵身奔去。那黑衣男人跃出了窗,拉著绳索、双脚踩著窗沿。胡白急急喊叫:“等等,让我问你一句。”
“你问。”
“食胜天哪里得罪飞雪山庄,要这么整我的客人?”胡白愤怒质问。
“凡是与闯天门勾结的,我们都不会放过。”那蒙面男人则是乐建,与娄牧同样是三年前大扬府上出镖救援卫靖等的飞雪山庄家臣之一,他此话一出,便开窗准备跃下,临行前还补充一句:“我改天再来替各位清理肠胃。”
乐建说完,身子向后一仰,抓著绳索向后翻腾飞跃落下,当胡白招呼四周聚来的武厨子追至窗边时,乐建早已安稳落地,只留下一条绳索在窗外晃荡。
乐建转身奔入巷道之中,拐了几个弯,进入一条小巷。娄牧正笑嘻嘻地等著他,两人击掌大笑。
“拉得真是轰轰烈烈,这只是开始而已。”
“是啊,飞雪山庄重出江湖,那些家伙们要不得安宁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
“小活动任咱们自由发挥,这大活动嘛,由庄主亲自策划,七天之后的八仙楼,肯定搞他个翻江搅海。”娄牧两眼闪闪发亮地说,他与乐建都是中年汉子,但此时便像是两个恶作剧的孩童,他们上一次这样嚣张,已经是十余年前,贝绿仍然在世时的事了。
他们正兴致昂然地交谈时,一面走出了小巷,前头一个猥琐男人走来,硬是从他们二人之间挤过,三人肩头、手臂等都互撞了撞。
“……”娄牧与乐建停下脚步,转过身,冷然看著那猥琐男子的背影。
乐建说:“好家伙,胆敢班门弄斧?要不要去教训他?”
娄牧哼了哼,手上还抓著一个小袋,打开一看,里头只有几枚银钱,呸了一声说:“别理那笨蛋。”
那猥琐男人紧张兮兮地向前走,双手还僵硬地插于衣衫胸怀之中,拐进了一条死巷,这才将双手取出,却咦了一声,他一直紧握双手,此时张开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正奇怪之间,又急急在怀中翻找,尖声叫著:“没摸著吗?我记得摸著啦,啊呀!连我的钱袋都没了,怎么会这样?”
猥琐男人跳脚叫著,巷子对面来了两个人,分别是个中年胖大汉和中年大婶,他们来到猥琐男子身前,见男子模样慌张气愤,便问:“大哥,你怎么了?”
“倒楣、倒楣……碰上高手了!”猥琐男子的别号是霸王龙,与这胖大汉、胖大婶一共三人,共组天龙地虎帮已有数年,他们曾经在一辆多马车上,试图窃取贝老太太的钱袋,和卫靖大打出手。
此时他们三人模样和从前一般,但看上去却落魄许多,那霸王龙跳脚了好半晌,哀声叹气地坐下,胡乱抓著头发,喃喃地说:“真是天亡我也……”
“大哥,我发现一个目标,只是不知该不该下手。”那胖大汉说。
“什么目标?”霸王龙起身,三人步出巷子,走了半晌,来到一间公用茅厕之外,指著那公厕角落,有两个半人高的大行囊立于墙边,无人看管,只有几只猴子在附近左看右看。
“你痴傻啦!这等大好机会,当然应该出手,快!”霸王龙一声令下,三人奔冲出巷,来到公厕旁,霸王龙与胖大汉一人提起一只行囊,只觉得十分沉重,附近共四只猴子一齐发出了尖锐叫声,吓得那霸王龙还来不及细看行囊之中装著什么东西,便急急将其背扛上肩,转向奔逃。
两只猴子追了上去,两只猴子奔入厕所通风报信,不一会儿,卫靖冲了出来,愤怒吼著:“那个王八蛋趁我大便时偷我东西?”
卫靖一面大骂,一面发足奔冲,在前头追赶的两只猴子不停叫著发出讯号,后头两只猴子紧紧跟著,向卫靖比手划脚,指示方向,卫靖气愤追赶,他此时身形快绝,一阵猛冲已经见到前头两个男人背著他的行囊气喘吁吁地逃,后头还跟著一个大婶。
前头霸王龙与胖大汉还不时回头,见卫靖飞快追来,心中正感到害怕,便对那胖大婶下令:“拦住他,拦住他!”
胖大婶只得转身,喘几口气,伸起胳臂要拦卫靖,急急地说:“此路不通。”
“呿!”卫靖哪里理她,飞步一跃而起,踩踏墙边窗沿屋瓦,猛地借力再一跃,跳过了那大婶头顶,像一只飞鹰,落地时双手正好构著他的两只行囊提带,将霸王龙与胖大汉拉得仰倒摔跌在地。
“咦!”卫靖抢回包袱,瞧了瞧霸王龙,只觉得他十分面熟,又看看胖大汉和胖大婶,突而叫了起来:“去你的天龙地虎,又是你们这三个家伙!”卫靖怒骂著,出脚踢踹著霸王龙和那胖大汉。
霸王龙滚了滚,挣起身来拔出腰间短刃,狠狠瞪著卫靖说:“小伙子,今儿个碰上咱们,算你倒楣,把行囊留下,把你身上的钱全交出,咦?你刚刚称呼咱们名号,你认得咱们?”
“化成灰我都认得!”卫靖大声骂著,听猴儿泼叫,知道那胖大婶从背后偷袭他,转身一个拐脚,将胖大婶拐倒在地。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不认得你?”霸王龙见卫靖身手矫捷,背上还系著长剑,不由得心生惧意,咽了口口水,问:“如果是旧识朋友,那这便是误会了,咱们不妨……”
“算得上是旧识,但绝不是朋友!”卫靖嘿嘿笑著,取出腰间八手,扳出那乌钢叉子,作势在手臂上划划,说:“你不记得我无妨,但你不记得这家伙吗?”
“啊呀──是这臭小子!”霸王龙总算记起这当初持著八手小叉,在他手臂上拉出可怖伤痕的小子了,见他此时已身得高壮,身手也好,可是又气又妒,但也莫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