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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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厅之外的流水宴席人潮喧闹,今晚的戏码是歌舞团、飞鸳秀,许多专程来打土匪的粗豪汉子对那些活动可没太大兴趣,大都三三两两群聚讨论著今日的无双堂副堂主之斗,那些铸剑师父也将心思放在之后几日的神兵大赛上,因此今晚晚宴上的表演戏码便设在主厅的顶楼,只开放给那些高级宾客,诸如各地帮会首领、市府皇城的代表等等观赏。
卫靖登楼向上,一路上都见到闯天门的帮众来回巡逻,许多梁柱底下都摆了盛水水桶和打火掸子,防止有人纵火。
卫靖心情更加不安,他想起倘若八长老在听风轩中安插一支精锐伏兵,必能轻易将贝小路等一网打尽,在厮杀之中死伤在所难免,贝小路尽管机敏,但她性子激烈,未必愿意受擒。
“倘若我也在听风轩中,或许能够帮上点忙,但李靡要我上观水阁演戏给他瞧,我该用什么方法混入听风轩中呢?”卫靖呢喃想著,已经来到主厅顶楼,他抬头见到夜空已经遍布漫天星星和一轮亮月,今晚风大,天灯都以绳子系著,在空中摆动,一群起舞的姑娘挥动手上的巾布,表演著动人歌舞。
顶楼四周景观雅致,南面能见到倒映著星空灯火的通天河,其余三面则是一片辽阔壮丽市景,宾客们分作三边,一面用餐,一面观赏著歌舞,李靡则在一处略高的台子上由几个姑娘服侍用餐,青眼儿、驼神、藤田加胜则在那平台前头的三张小桌前用餐。
卫靖走向李靡,让一个神武堂帮众带至宾客席间一角入座,卫靖向那神武堂帮众说:“能不能让我上去和帮主说几句话,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那神武堂帮众正犹豫间,便听见上后头李靡的叫唤:“那是猴堂堂主吗?让他上来,我有事吩咐。”
卫靖便步上那平台,李靡吩咐姑娘拿了几块饼给卫靖吃,悄声地问:“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让你当猴堂堂主有些大材小用,不如你也入神武堂,这样演起猴戏也方便些。”
卫靖低声回答:“帮主,我无所谓,但就怕长老们起疑,你斜著眼睛瞧瞧,他们是不是在望著你。”
李靡打了个颤,假装和姑娘们调情,一面眯著眼睛,偷偷望向八长老,果然见到八个长老全看著他和卫靖,吓得他差点激出尿来,他颤抖地说:“那这事便缓缓吧……唉……我要吃乳猪,去替我拿乳猪来!”李靡指著底下的乳猪嚷嚷著,身旁两个姑娘便下台去搬抬乳猪,李靡趁机伸了个懒腰,细声对卫靖说:“若是那干飞贼当真得手,那该有多好……你说是吧……”
卫靖一愣,倒没想到这著,既然李靡这么提,他突然有了个主意,一面从姑娘手中接过乳猪,放在台上,持起刀叉切猪,一面低声说:“帮主,若是你有此意,我倒有个主意,让飞贼们得逞。”
李靡佯装打著哈欠,问:“什么主意?”
卫靖切著猪肉,说:“便让我领一支伏兵,在听风轩中逮人,我那伏兵届时帮著那批贼一同下手,长老们插翅也难飞了。待我外公抵达,即便帮中还有余孽,也不敢造次,剿匪一战,功劳便全归帮主所有,我外公和我爹爹联手打造绝世好剑,我外公再将剑王剑术尽皆传授给帮主,这么一来,帮主便能与闯天爷比肩,那些帮中余孽即便有什么企图,也绝难威胁帮主地位了。”
“果真有见地!”李靡忍不住笑了,他让卫靖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悄声说:“就照你说的做。”他见到卫靖领命就要动身,突然还机灵地提醒:“卫靖,别毛毛躁躁的,让人瞧出有异呀,你便待在这儿陪我看姑娘跳舞,你瞧那姑娘多骚呀,嘻嘻嘻嘻……我猜那些老头定是嫉妒我年轻能玩姑娘,他们不行了,才这样设计欺负我,卫靖,你玩过姑娘没?”
“我没玩过姑娘……”卫靖本还乐得计画得逞,心想可要抢在外公前头除却八长老了,他听李靡这样问,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李靡伸手捏了身旁姑娘屁股一把,将她推到卫靖怀中,说:“这姑娘是你的了,你瞧瞧底下,看哪个喜欢,便和我说,我赏给你,不过别和我抢,呵呵……”李靡一面说,一面抓著油腻腻的乳猪吃,一面瞪大眼睛,指挥著底下的帮众,要他们将珠灯台子去将那些起舞姑娘照清楚些,好让他挑选陪睡姑娘。
卫靖让那姑娘搂得脑中轰响成一片,只觉得那姑娘浑身散发著香味,这香水味儿他在云来楼、龙蟠厅时便是熟悉不过,有时闻久了还觉得鼻痒,但此时紧贴著姑娘胸怀,闻起来又是截然不同,他虽然觉得不妥,知道爹爹、大伯、二伯,乃至于八长老,及一干宾客们都能瞧见他此时模样,但一时之间便像是给一团糨糊黏著了般无法动弹,他这才知道当初那些男人流连忘返云来楼时的心情了。
“唔……唔……”卫靖嘴巴给姑娘塞了一块猪肉,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呢喃声音,他天旋地转,觉得全身燥热,突然瞥见了八长老,八长老并未看著他,反而正襟危坐著,倒是其他宾客朝著他指指点点,他忽然有所领悟,明白了八长老某些企图。他藉著讨好李靡以接近权力核心,八长老却不避讳,乐于让他扮演一个“小宦官”的角色,藉此让其他人瞧瞧李靡的无能和糜烂,若有一天李靡有了个“万一”,闯天门里里外外,或许会视八长老为拨乱反正的贤者,而非夺权的贼头。
“哼哼……老不死便尽管算计吧,反正你们命不久矣……”卫靖含糊不清地呢喃,还陶醉在姑娘的紧搂之中。
李靡呼叫一声:“哇──好厉害!”
卫靖这才回神,他见到歌舞表演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批年幼舞者,是一批女娃,年纪都在十四、五岁之间,人人手上拿著一只飞鸳风筝,那风筝在空中飞旋舞动,好似活著一般,指挥女娃们舞弄风筝的是一个年迈婆婆,底下的主持人正向宾客们介绍这外地飞鸳杂技团的来历。
此时只见到四十来只飞鸳在空中列队旋舞,快速飞梭,飞鸳风筝上头还系著一些闪亮珠灯,在夜空中盘旋好似流星乱射。
“这只飞鸳,特地献给帮主。”一个帮众捧著一只木盒献上,神武堂几个帮众将之拦下,打开了盒子。
李靡叫喊著:“这是送我的,你们乱碰什么,多事!”李靡本来对神武堂极其信任,但这些天来卫靖从中挑拨,使得李靡总想要和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的神武堂唱唱反调。
神武堂帮众们将木盒献上,李靡将里头的飞鸳取出端视,只见到结构精巧,有许多丝线绳结联系,华美的飞鸳上头有结得密密麻麻且十分厚实的布料装饰,数条丝线连接著一只金色护腕。
卫靖对这飞鸳也十分好奇,他看看底下那些女娃,又看看李靡手中那只飞鸳,知道护腕上的数条丝线,连结著飞鸳翅膀,藉以操作飞鸳在空中的飞行。
“卫靖,这要怎么玩呀?教教我,你不是很行吗,这玩意儿你会不会造?”李靡将那飞鸳左翻右看,便是不著要领,他一手抓著那护腕,将飞鸳向上一抛,这晚风大,飞鸳是给吹上了天,但却无法向底下那干杂技团一般操弄飞鸳飞行。
“多给我几副这玩意,让我拆解研究一番,一定能造出更好的,嗯嗯,说不定还能造出飞天兵刃……”卫靖也津津有味地瞧著这飞鸳风筝。
李靡听卫靖这么说,便大声向底下吩咐:“再多拿几副上来,要她们上来教教我怎么用!”
底下几个女童便停下了动作,带著她们手中的飞鸳上台,青眼儿领著一批神武堂帮众跟随在后,李靡皱起了眉头,斥责:“这台子那么小,你别再挤上来啦,下去下去!”
其中一个女孩对李靡解释著飞鸳构造,她拆解著手腕上的飞鸳,说:“帮主,你得先将套环套在手上……”
李靡便照著将那金色护腕套于右手,喀嚓一声扣紧。另一个女孩则摇著手上的飞鸳说:“便这样随风摆动,套上的线能够操纵飞鸳翅膀。”
“怎么摆呀,我这只鸳怎地不会动?”李靡丑陋地摇著手,还摆动臀,他见到这些女孩面貌可人,便越蹭越近,吸著鼻子说:“你教仔细点。”他这么说时,还伸手去抚摸一个女孩的脸蛋,说:“小娃儿,你生得好美,来让我疼疼。”
“呃──”卫靖突然惊愕,瞪著那让李靡摸著了脸蛋的“小女娃”,像是见著了鬼怪一般。
“金环套上有个机关,扳动它,会好用些。”那女孩笑著说,伸手握住了李靡的手腕,拨动手环上的机关。
飞鸳上绳结散落,支节撑开,帆布张扬,一下子张大数倍。
大风一阵一阵,卫靖的眼睛瞪得圆大。
贝小路灿烂地笑开。
李靡飞了起来。
“哇──”李靡的手让护腕锁著,大风一吹,大鸳飙动,将他拉上了天,卫靖急忙纵身抓著了李靡的腰带,要将他向下拉。
贝小路同时也跃过身旁几个犹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女孩,这一跃极高,手一扬,也甩出一张特大飞鸳,也抓著了李靡的腰带,她将李靡扳向面朝著主厅楼顶,藉此遮掩住自己,使得窜上高台的藤田加胜、青眼儿、驼神等神武堂侍卫不敢轻易向她发射暗器。
“你怎么会在这儿──”卫靖紧抱著李靡,失声叫著,在所有人愕然失措的同时,他们已经让风吹离大扬府主厅楼顶甚远。
一干宾客们惊愕半晌,见到天上那些天灯一一让贝小路随手发出的飞镖打落,炸出一片片雪白小球,飞扬旋落,犹如满天白雪,这才惊觉地喊叫:“是飞雪山庄!”
“哇──啊──”李靡在天上给狂风一吹,一个字都说不清楚,只能凄厉地吼,卫靖紧抱著李靡,看著底下乱飘的地面,也不敢随意乱动,只能惊恼地望著贝小路,贝小路低头得意地看看卫靖,露出一脸不屑,随即将头撇向一边。
在下一刻,他们已经飞离大扬府上空,贴近通天河面,此时的李靡已经吓晕,染了一裤子恶臭黄尿,卫靖看著漆黑河面,心中更惊,心想在空中不是贝小路的对手,若是落入河里,便更不是贝小路的对手了,他正彷徨著,贝小路塞了个小皮袋子给他,冷冷地说:“用这小袋罩著口鼻,别露出缝隙,乖乖的便能活命。”贝小路这么说时,又取出一个小皮袋子,套在李靡嘴上,小皮袋子袋口上有一圈铁丝,连著一条牛筋带子,像个口罩一般。
卫靖双手紧抱著李靡,腾不出手戴这小皮袋,贝小路便顺手替他戴上了。
“这啥玩意儿?你自己呢?”卫靖嚷嚷著,闻到小皮袋子中那股熟悉霉味的同时,他双脚已经落进了水里。
“哇──”卫靖感到一阵刺冷,一手紧按著小皮袋子,里头装著的是臭草,一手还紧抓著李靡的腰带,三人一瞬间全沉入水里。
大扬府上下骚乱得要炸开了,号令四面八方乱传,所有的帮众开始忙著抓人,主厅顶楼上那批飞鸳杂技团自然全给押了,那些“手套黑环、眉缺一角”的家伙们也纷纷让愤怒的帮众压倒在地,当中偶有反抗者,但大都瞬间受擒。
“这些家伙不像是飞雪山庄的人!”樊军踢倒一个汉子之后,感到有些迷惑,他看著四周那些让帮众按倒的家伙,身手可比飞雪山庄的飞贼逊色太多,听他们叫嚷求饶的口音,更像是外地盗匪。
又一阵骚动声自近河畔处扬起,宾客们、帮众们,见到一艘一艘的护卫船渐渐沉没,船上烧起了通天大火,一个一个的护河帮众往水里跳。
大扬府上的帮众扯著喉咙叫喊:“别顾著逃命,去救帮主!”“帮主给人拉入水里啦!”他们拚命地叫,也只能得到那些护河帮众一阵一阵的求救声作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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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靖在漆黑的水中藉著河面火光的照映,隐约见到贝小路落水时从容地翻了个身,扯脱了她自己和李靡手上两只飞鸳的丝线,跟著取出第三只皮袋套在口上,呼出了一口气,再吸。皮袋中的臭草能将废气转成清洁空气,三人戴著这皮袋子,便能勉强地在水中呼吸换气。
卫靖出手去抓贝小路,却抓不著,他在水中像是个孩童一般,无法自在行动,他一放开李靡的腰带,便要沈要浮的。他的背后窜出几个同样戴著皮袋子的黑衣人,扣住了他的手脚,将他和李靡往前头带。
前方还有更多的黑衣潜水人在四周护卫,全往同一个方向行进,卫靖的身上给绑上一圈一圈的绳索,动弹不得,只能像条垂死的鱼般一吸一吐。
卫靖的脑中轰隆隆地作响,他发觉自己低估这飞雪山庄的新任庄主了,原来飞雪山庄的人马根本没在大扬府中,反而全藏在通天河中负责破坏护河船队,在大扬府中行动的,便只有贝小路一人。
只贝小路一人,便劫走了万人之上的闯天门帮主李靡。
他们在水中潜泳许久,终于上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