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闯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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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为是人才济济,气势非凡。
这十三家杆子有大有小,大的有三四千人,七八千的,小的也就几百人,但林林种种的聚集起来也把自己的这个队伍凑成了五万左右。
但现在这些人无论大小却是各怀心事,有的是真的想来大家拧成一股绳,打下米脂夺粮过冬,有的纯粹是跑来找便宜,但只看看那些人带来的人马便知,都是老弱妇孺,更是刀枪不齐,还都没带粮草辎重,根本就是来吃吕世这个大户的。
十二家杆子头和他们的副手已经挤挤擦擦的坐了一屋子,正在热火朝天的争抢着眼前丰盛的酒肉,犹如饿鬼投胎,吃喝间与相识不相识的猜拳行令呼喊笑骂,还有两个竟然是一言不和便要动刀子,不沾泥忙拿出老资格身份压服住,才避免了一场血光。
不沾泥这次特意的宰杀了一头黄牛,几只肥羊还有一头肥猪来排开酒宴招待这些盟友,这时候不断的有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举起酒碗来,对上手的不沾泥敬酒,就象征性的举起面前的酒碗来应付一下,然后笑着劝说大家吃好喝好。整个屋子哪里还有一点白虎节堂的样子,倒像是个赌场饭馆。
吕世进来,不由皱眉,这大战在即,这些人却在这里胡吃海喝,以为这米脂已经是囊中之物,岂不知高城深壕岂是这般好下?不思进取便是说的这般人啊。
不沾泥见吕世和过天星联袂赶来,忙放下手中酒碗,满嘴酒气的上前,拉着吕世的手大笑着道:“来来,先生你来晚了,这酒宴可是已经将完。”低头打量吕世白袍上的泥土,不由诧异:“怎么?先生,难道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吕世连忙施礼,然后笑着道:“没有什么状况,只是刚才安营,动了些泥土,不打紧。”那不沾泥闻听左右看看,突然大笑起来。满屋子人也随着哄笑起来。
吕世只是微笑回答,但过天星却已经手握刀柄怒目相向了,取笑自己的先生那便是比取笑自己还不能让人容忍,一时间竟然恢复了游侠习气,准备找个人来决斗。
不沾泥见状,忙打着哈哈解围道:“先不说这下午开战,那米脂就一鼓而下,就抛开这些,您是文士,怎么做起这下里巴人做的事情?如果人手真的不够用,知会一声就是了,我这里可是几万的闲汉,哪里需要你个书生亲力亲为?”见吕世还要说什么,连忙打住道:“好了,现在先坐下吃酒,大家商量下下午战事。”
过天星见大家不再取笑自己的先生,也慢慢把手松开,然后气呼呼的寻了个座头坐下。
吕世笑着和各位打过招呼,就在过天星身边坐了,看看大家又开始乱哄哄的吃酒,忙站起来,给不沾泥施礼道:“盟主,兵法言,兵贵神速,想来大家已经休整的差不多,是不是盟主现在就发号施令,展开攻城事宜?”
吕世心急,城里还有一帮兄弟需要救助,拖一时便是一时危险,虽然知道这米脂不能一鼓而下,但这样牵连下去,等大家喝好喝足,那今天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不沾泥打个酒嗝,似乎才想起正事,于是放下酒碗,坐直了身子道:“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说。”
这一喊,那些杆子都把酒碗放下,转过脑袋等待着盟主说话。
“先生所言极是,正所谓兵贵神速,攻其不备,现在,按照约定,我们已经等到米脂那帮官老爷答复的时间,看样子我提出的几个条件,在那些官老爷的眼中就是屁话一句。”大家轰然大笑,于是就又有人抓起酒碗开始吃喝。
不沾泥话锋一转郑重道:“那好,既然他官老爷把我们的要求当个屁话,那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去取。”
“对对,那官家老儿如此不识抬举,那我们就取了去。”于是大家一起起哄道。
不沾泥把手中酒碗猛地往地上一摔,声色俱厉道:“大家别吃了,赶紧按照当初的安排分配,组织人马攻城,我要求大家都要尽心尽力,不要做什么保存实力的想法,要不,我们那些督战的兄弟的刀子可不留情。”
众位杆子一见盟主动怒,也不敢再吃喝哄闹,所有的人一起站起,大声道:“尊盟主号令。”也不等不沾泥发话,轰然间跑出屋去,剩下一地的狼藉。
不沾泥再次来到吕世面前,拉着吕世的手道:“现在大战一起,我这里却要多多借重先生,说不得,你那方就过天星大当家的偏劳,先生就随我在中军,居中指挥调度吧。”
吕世闻听,虽然心中不愿,但为大局着想,也只好同意,答应了不沾泥。
那过天星上前一步心情急迫道:“先生——”
吕世见过天星满眼里都是对自己的担心,不由一阵温暖感动,当下拉住过天星温暖的大手道:“大当家只管去,我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也远离了弓矢炮火之外,安全是没有半点担心,大当家回去,指挥本家人马,就按照我说的那些方法进攻,那里打的越好,我这里便越有机会破城。”
过天星看看吕世,再看看不沾泥,那不沾泥也为他兄弟感情感动,上前道:“兄弟且去,先生在我这里,保管半根汗毛也不会损伤。如果有什么事情,那哥哥我拿整个山寨还你。”
话都到了这份,过天星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仔细的叮嘱了一阵护卫朱铁之后,大步走去。
吕世望着渐行渐远的过天星,突然叫住:“兄弟——”
过天星闻言豁然转身,拿眼睛紧紧盯着吕世。
吕世张张嘴,却只说两字:“保重。”
过天星也回看了吕世半天,拱拱手回了一句:“保重”然后大步而去。
这时候院外突然一阵战鼓震天动地隆隆而起,吕世深深吸口气,攥紧了拳头。
一场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第81章 填满壕沟()
决定出战,不沾泥命令亲兵搬来梯子,拉着吕世的手一起爬上大厅平坦的房顶,指挥着千军万马,展开对米脂的攻击,站在高高的房顶上倒是把整个战场一览无余了。
随着出战的鼓声不断的擂响,整个盟军营地开始动了起来,远远的各路人马在各自首领的催促大骂下,不断乱哄哄的向城墙下面汇聚,东一群西一伙,如涓涓溪水慢慢的汇集成一个巨大的洪流,最后在米脂城前汇集成一片人头的海洋,放眼望去蔚为壮观。
虽然各地杆子名头不同,也是来自各地,但无论是那个杆子的兄弟手下,装备装束却都是大同小异,有的手里拿着各色兵器,但更多的却是削尖了顶端的木棍,有的抬着前几天草草打造的云梯,有的推着用房梁改造的撞车,汇集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你的人马我的兄弟。
在这片还算精壮的杆子前面,在直接面对米脂县城的最前沿,是一片片沉闷而麻木的老弱妇孺,他们竟然根本没有一点武器,就那样赤手空拳的站在猎猎寒风里,表情麻木呆滞的看着远方。
这些妇孺都是为消耗敌人攻守器具准备的炮灰,都将去为他们身后那些精壮铺平道路壕沟。老弱后面才是攻城主力丁壮,这样的事情已经在各大山寨杆子里成了一种固定的攻城模式。
每次攻打围子城墙时候,都是由老弱妇孺领先,一是为了消耗敌人守备的器具,二来可以削减山寨里吃饭的闲人,三也可以让有青壮的喽啰,看到自己亲人攻城死去后产生一种报仇的血性,增强战斗力。
这次上去的妇孺,是上次或者更上次侥幸活下来的人,而这次又能侥幸活下来,不过是为下次的死去做等待罢了。
人死光了不怕,这个世道里什么都缺,就是这样的流民不缺,只要有了粮食,去裹挟就是了。
盟军这里集结完毕,城墙上早就准备停当,见贼人汇集,负责带队的军汉也开始大呼小叫的组织人马防御,各种攻守器具被民夫不断的抬到城上,身穿火红号坎的千户军卒手中拿着大刀,在这些浑身发抖的签丁身后往来奔跑,不断呼喊着,叫骂着,还不时将冰冷的刀背劈砍那些畏畏缩缩的人,整个守城乡勇兵丁一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一番纷乱之后,整个战场却突然的寂静起来,所有的人都秉住呼吸,拿眼睛狠狠的盯住对方,任突然乍起的寒风在城上城下噬意呼号,还有的便是被寒风扯起的敌我大旗扑拉拉的山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石破天惊的一阵沉闷的鼓响,紧随着是几十面大鼓跟随,如漫天沉雷滚滚而过,震碎了这大战之前难得的寂静。
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尖细哭声在人海里响起。
是的,在那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尖细哭泣,那样的悲戚尖锐,就像是一把尖利的钢刀,划破了死气沉沉的天幕,然后深深的扎所有人的心里,即便鼓声响彻天地,但也压不下这尖利的哭号。
随着这哭声而后就是一片哭声,而后就是震天震地的嚎啕,天地都为之一暗,刚刚升起的太阳也如不忍看着同类相杀而躲进了唯一一片云彩。
但哭泣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太阳也不能永远躲开,还是不忍心的再次露出他已经变红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到来的他的子民的杀戮。
没有哪个人真的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人真正漠视自己的生死,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这些寻常百姓?
但没奈何,既然加入了杆子成为盗匪一员,命中注定了就是这样的结果,乱世人命如草芥,本就是该死的人,在加入杆子后多活了这许多时候,就应该感激上苍的开眼,毕竟自己死去还能换来自己的亲人在杆子里多活一时。
所以哭泣是为了自己悲惨的命运,和明明白白的结局,但开始慢慢前行的脚步,却是为了给自己的亲人留下机会。
在震天的嚎啕中在首领的鞭打斥骂中,人们开始慢慢动起来,一场都是为着活下去的血战,不可避免的展开了。
这样的血战无所谓谁对谁错,签丁被官府拉上城头守城,不过是为一口饭吃,流民被头领带领攻城,依旧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同样的大明子民,同样的父母生养,同样的这方天地间的父老乡亲,若是非要分出对错,那只能让命运决定评判。
城墙之上,签丁毛头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默默走近的无边无际如潮的人流,感觉到随着那人流的,是一股死一样的气息,压迫着自己几乎不能呼吸,自己手里的刀枪弓箭不由瑟瑟发抖,一股无名的恐惧由心里爬升,撕咬着心肺,挤压着周遭所有的一切。
整个战场没有一点人喊马嘶,只有恐怖的单调的莎莎的带着死亡的脚步声,和那撕心裂肺的嚎哭一点一点的慢慢压迫过来。
近了,近了。
在近处,看得更清楚,那是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纪大的都快赶上他那早死的爷爷,年纪小的就只有几岁,还被他的娘亲用手拉着,就在那寒风中瑟瑟发抖,张着一双天真清澈的眼睛左顾右盼,根本不知道他即将走入死亡,告别这个他到现在还没有看透看全的世界。
敌阵后,一阵阵低沉急迫的催战鼓不断响着,那鼓声震撼心魄,但却听不出半点感情变化,沉闷单调,
签丁们就这样傻傻的看着城下样的祖孙三代随着人流漫过来,看着他们,竟然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忘记了他们和自己本来是敌人。
突然,毛头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军士的叫骂声随后传入耳朵中;“你这个挨千刀的腌臜货,快放箭,快快,贼人都进入射界啦。”
没有人忍心对着城下的老人孩子放箭,都回头看着身后督战的士兵,满眼祈求,毛头含着眼泪颤声道;“军士大哥,这下面可都是老人孩子啊,我们下不了手啊。”
一句话未完,却换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鞭打;“找死吗?你这腌臜货?老人孩子又能怎样?他们是盗匪,是所到之处吃光抢尽的盗匪,你若是不放箭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攻进城来,到那时就是你家破人亡,为了你们自己快快放箭。”
所有的人都一下沉默起来,想想杆子灌进城后的烧杀抢掠,大家都从心底里生气一股寒意。
突然,不知道城墙之上哪个签丁,忍受不了这撕咬心肺的死亡压迫,大喊一声,漫无目的的把手里的箭射向了还没靠近护城河的人群。
立刻,惊心的弓弦轰然而动,城墙之上所有的人都呼喊着嘶叫着,推搡着,乱哄哄的将手里的弓箭纷纷射出,将手边的东西尽力抛出去,就如同想尽力抛出心里的恐惧一般。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有了头羊,所有的人就好像没了负罪感,于是层层叠叠的箭簇如漫天黄蜂一般飞向城下,飞向城下那无边的老人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