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闯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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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里哭喊的是那些娇贵刁钻的小姐命妇。
原本开业的商铺酒肆,现在都乒乒乓乓的关上门板,那些脑满肠肥的掌柜经理都躲在门板后伸头探脑惶惶不可终日。
反倒是那些平时走路溜边的穷苦人,萎缩在房檐下瑟瑟发抖的流民,眼睛里没有了往日麻木空洞,代替的是遮遮掩掩的兴奋与希望。
王小还待再看,却见一帮衙役手里拿着铜锣敲的震天的响,“签丁喽,签丁喽——平民小户每家一丁,富户士绅集结家丁上城,流民壮汉,到军营报到吃粮当兵喽——”
王小闻听,心中一惊,不好,这是马上就要起战事了,得赶紧回家,带着老娘小妹拿着些家当赶紧躲避战乱。
跑到城门这里,这里更挤,有富人匆匆忙忙出城的骡马车辆,有大呼小叫进城寻求避难的外地百姓地主,一时间人喊马嘶哭喊震天。
好不容易躲过抓丁的衙役,堪堪挤出城门,赶奔家的时候,远远的却看见家的那个方向,浓烟冲天滚滚而起。
王小大呼不好,疾步赶回自己的家,却被当时的景象惊呆在当场,只见原本就摇摇欲堕的家,现在已经被烈火焚烧殆尽,村子里或坐或站的都是面容枯槁的乡亲。
丢下东西扑进火海,哭喊着喊着娘和小妹,但没有回应。
哭喊半天,眼看着就是家破人亡,心中凄苦,一时间万念俱灰,跺跺脚,就要奋身扑入火海,好歹与娘和小妹死在一起,突然听到远远一睹断墙之下传来妹妹的喊叫。
王小豁然回身,正看见老娘小妹在那里喊着自己,连忙连滚带爬的扑过去,一家人立刻抱做一团。
哭过一阵之后,王小才细问整个村子失火的原因,老娘才惊魂未定的道:“儿啊,官府说,要坚壁清野,不留寸草给贼人,所以就——”
王小呆呆的看着那依旧燃烧的家,牙咬得咯咯作响,这世道还有小民的活路吗?突然跺跺脚恨声道:“娘,这官府不如强盗,我们是活不下去了,我们这就投杆子去。”
老娘看看长大的儿子再看看已经燃尽的家,也咬咬牙:“一切但凭儿子做主。”
于是,王小寻回散落的粮食,背起老娘,拉起小妹,义无反顾的奔张家堡而
第67章 县衙募捐()
米脂城外浓烟滚滚哀嚎一片,县城里,大街小巷也混乱如翻滚的粥锅,但县衙大堂上虽然坐满了县城士绅大户商贾,但死静的却是落针可闻。
张县令坐在高高的大堂之上,主簿县丞,三个师爷分立左右,一个身穿大明制式正五品盔甲的胖子也规规矩矩的站在县尊身边,不敢有一点造次。
按说,这县令不过是正七品,而千户所千户却是正正经经的正五品授武节将军骑都尉,那要比这县令的阶级高上十万八千里,但就是这样的武官在这七品大堂却连一个座次都没有,只能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和县里幕僚从属站在一起。
说起来,这也是大明的一个顽症,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依靠武将打下江山,但一旦坐稳江山,各个都对武臣严加防范,以至于达到打压防范武臣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大明后期,文臣更是对武臣视为猪狗,同级别的文臣对武臣喊杀喊打,那是司空见惯,即便是低级文臣对高级武臣也是呼来喝去视作奴仆。
这千户也算正五品,比那七品县令不知道要高上几等,但在这个县令的眼里,他不过是自己一个看家护院的头头罢了,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若是平时根本就对他不假以颜色,只是现在事情紧急非常,不得不让人把他唤来,在这大堂之上寻个位置给他站着。
一早张县令分派人手,敲锣打鼓的四处抽丁整备城防,同时又派出胥吏衙役请来县城之中所有头面士绅富户豪强,说的好听些,是共商守城大事,其实不过是想募捐钱粮支应签丁使费。
同时,这千户所兵丁也是一两年都没有发饷,把个千户所一千多的兵丁都饿跑了,剩下的这些,不过是些老弱病残,不能再走的,平时靠些帮助衙役催逼些租税钱粮过活,现在大战将起,还得依靠他们带领签丁守城,这战前的钱粮饷银还是要发的,但这些饷银朝廷是没有也不会拨付的,那更舍不得从库里抽调,只能打这些富户士绅的主意。这些士绅也知道此次被喊来的原有,于是大家就都闷在那里不说话。
张光开始的时候还摆出一方父母临危不乱的架势,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大堂上的气氛更见沉默,热汗已经不由自主的汩汩流下。
时间不等人,杆子就在三十里外整顿大军,说不定下一刻就来攻城,再不弄些募捐供养签丁,那就万事皆休了。
递个眼色给身边的钱粮师爷,那师爷见状,忙咳嗽一声,上前一步道:“各位乡亲父老,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这城外不沾泥会盟各路杆子,要血洗米脂县城,夺取资材钱粮过冬,一时间已经聚集了四五万贼寇,声势十分浩大,本县县尊大人,受命朝廷,守牧地方,自然有守卫城郭不被残破,保卫士绅乡亲不被荼毒之责,因此上,县尊与我等商议,要调派千户所兵丁,并行使签丁职权,组织人马守卫米脂,与贼人血战到底,以绥靖地方,保卫乡秭,报皇上简拔之恩。”
师爷如此一说,坐在底下的乡绅富户立刻乱哄哄的恭维奉承一番,直夸的县尊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好父母。
那钱粮师爷见大家吹捧的实在不着边际,连忙双手下压,止住大家继续吹捧,严肃道:“适才县尊大人与我等以及千户大人商议多时了,既然贼人来犯,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现在我们的卫所之兵久无战事,大多荒废操练,且久欠粮饷,毫无战心,而如今贼有数万,而卫所之兵只有近千怎么能敌?”言于此,拿眼睛瞟了千户大人一眼,那千户老脸一红,低头不言。
那师爷也不理会,接着说道;“再有,县尊已经发快马向延安府去求兵,但是大家也是知道的,北面正被鞑靼侵扰,怕是无兵可来,也要到邻县借兵,但大家更是知道这官场上的事情,邻县那些个东西以邻为壑正是求之不得,本就爱那落井下石的龌龊勾当,哪里还会出手相助?所以咱们是指不上那些外援了。”
其实不要人说,大家也知道,这次贼人势众,县城铁定不保,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打点细软,打着带着家小外出避难的心思了,于是人人只是焦躁的盼着聚会快快结束,大家好早日带着家小他走避祸。
那师爷也不顾及大家的表现,只是自说自话道;“而我县,城墙守具战备多已崩坏,都要大加整顿,护城河也要开挖疏浚,才能有一战之力,各位------”故意拖长话音。大家哄的站起,又是跪倒一片;“请县尊大人怜悯和城老小,想个办法才好。”
“万望大人保全和县上下老小——”如是等等,做那苦苦哀求之状。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钱粮师爷干咳一声站出来道;“各位父老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大家连忙支起耳朵等待下面的安排。
那钱粮师爷扫视了下下面殷切的众人,于是就把在后堂的计较说了出来。
大家一听立刻哄的一下各个振奋起来,本来是想着县城必破,经过师爷的一番剖析布置,的确是可保县城平安。
县城不破当然是好事,毕竟金银细软可带走,但广厦豪宅却是世代营建,贼人一来,肯定变成一片白地,真要保住县城不破,当然大家也就不愿意舍弃宅院他走了。
征集院公庄丁到是不难,哪家大户没有?少的十几多的上百。即使是死了也无所谓,这个时候什么都缺,就不缺人,只要承诺一口饱饭,那还不挤破大门的卖身给你?给县上出力,一是保家,二来可以省下一月饭食,于公于私两利的事情何乐不为呢。于是你十个他三十的大家一筹竟然凑出一千二来。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各位,既然签丁和家人手下都已齐备,但是,这些人马都要吃要喝还要适当给予奖赏,再有就是卫所之兵已经经年没发军饷,那可是我们的主力,既然我们需要人家保命,就要在这时予以补足,并且要按照战时双倍发放。再有还要征发大批民工,城墙要加高,护城河要疏浚排水,还要采买补齐守城战具器械,这都要银钱,上峰拨付那是远水不解近渴,而县里却没有这笔钱粮,所以这就要在座各位筹措一二,等战事完毕,定当呈报上峰给大家补上。”
此话一出大堂上一改乱哄哄的情状,立刻再次变得鸦雀无声了。
要说这大明朝的士绅和商家都是相当有钱的,首先士绅大有土地,或租给佃户或养着长工耕作,收取八成到全部的收成,而这些却不要纳粮交税,于是世代累计哪个不是成堆的银钱?就是那富商更是了得,为商的虽然地位低下受尽士绅官员白眼,但富商哪个不是低买高卖极尽专营?而且这里的富商多与口外蒙古勾连,越是打仗买卖就越是好做,把粮食布帛尤其是铁器贩卖出去那是几倍十几倍的暴利,再把鞑靼掳掠的战利品和他们的战马牛羊贩回,或卖于市面或卖与杆子,那就又是几倍几十倍的收入。
这样不管是士绅还是商贾大都是身价巨万的主。
但是,这人是可以出的,因为人命那是别人的,但钱却是自己的,出钱是非常肉痛的,当然,平常给县尊送礼那是有来有往,投桃报李的事情,与这募捐无干,说是战事一了上峰会发还,谁不知道那是漂亮话罢了,到嘴里的肉还有吐出的道理吗?
但看着这个架势是的确要出血的,不出些也的确说不过去,但出多出少却是学问,于是哪个也不愿意做那先飞的鸟儿。于是大家就你看我我看你的没了话语。
钱粮师爷一见大家冷了场,也是心急,时间不等人啊,就拿眼睛不断的看向粮商王老板,这个人在富县是商人中的首富,家里颇有资材,又与县尊多有勾连亲厚,希望他能先带个头来认捐。
哪曾想当师爷的眼睛望过去的时候,那王富商却把眼睛看向了别处。
如此又等了好一会,县尊神色大是不耐,已是喝了几碗茶水,却依旧是没人说话,这可如何是好?没奈何只有点名了。
师爷上前给王富商深施一礼道;“王老板素来宽厚豪爽,深孚众望,又与县尊交好,当此县尊为难之际,为县尊计,为合城老小生死计,就请王老板带头捐献些钱粮吧。”
这王老板心下大叹倒霉。但既然已是问到自己,也是推搪不得,只得站起来还礼道;“扶危济困为县尊解难本是我等本分,责无旁贷,更何况是这合城百姓为难之时。但我虽然家大业大,那毕竟是外面光鲜,合家老小下人婆子,亲族邻里都要照顾吃喝使费,手头的确也是不宽裕的很。”
他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各个大倒苦水,说的一个比一个艰难困苦,竟然有人都是靠借贷过活,更有的家里已经没了隔夜之粮,一家老小马上就要去乞讨了,真是惨不忍睹啊。
王老板见状心下大喜,装作忍痛大出血的样子,咬咬牙跺跺脚狠心道:“虽然是家中困顿,但县尊大人吩咐怎敢不出全力?我捐纹银二十两,米十石。”
大家一听有人划下道来,于是就要跟紧,你十两,他五两的不甘人后,哪曾想县尊一顿茶碗,大喊一声;“且住,王老板和大家好意本县心领了,既然大家都困顿不堪,我看这募捐就免了吧。”
众位士绅富商一见县尊脸色不愉,当下各个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第68章 蛇鼠一窝()
大堂里,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众位士绅富户互相张望,看到县尊老父母面色阴沉,一个个都心中忐忑,虽然往日送礼的时候,这老父母和蔼可亲,这一刻突然掉脸,那更是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捐献之事倒是作罢,大家也免了破财,大家心中稍安,虽然平时大家都不少孝敬,但是那都是有来有往,互相利用罢了。
看看老父母(县令)坐在上面面沉似水,只顾着把那已经没有了水的茶碗端上端下,三班衙役各级胥吏,还有县丞主簿千户也都一个个变得和木雕泥塑相仿。
大家看看也无趣,但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城外杆子气势汹汹,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杀来,自己家小细软还要打点,仆妇下人也要安顿,然后丢下笨重物件赶紧出逃,于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一阵眼色之后,最后所有的眼神再次望向了平时与那县尊老父母走动最近的粮商王掌柜。
要说这王掌柜家居巨万一点也不为过,大明经过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使得税收统一收钱不收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