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唯有君不知-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一边朝她蠢蠢欲动的触手洒热血,一边对着司瑀吼:“你不是要报仇的吗?快点动手啊!”再迟一点,我就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司瑀并没有用杀招,而是飞到和她同等的高度,手背搁在她的眉心之上,替她念清心净蚀咒。
她瞪大眼睛,一缕清光由他的指尖漫入她的灵窍。
祥和的光照亮了她的瞳孔,也照亮了她的周身。侵入心肺的丝丝魔气绵延不绝地离开她的身体。那些黑色的魔气在空中飘荡了几个来回,茫然地寻找着新的容身之处。
浑浊的双瞳重新变得清澈。
小郡主怔怔地望着司瑀,如梦初醒地叫着他的名字。
她流下两行泪:“是你,真的是你……”
司瑀的嘴角流出冷笑:“多亏了你还记得我,不然我算是白来一趟了。你们南海剑派,在你的指点下,把我的族人一网打尽,拔腮的拔腮,片鳞的片鳞……就连骨头,都碾成了粉末,做成还灵丹。”
“对不起……”她细声呜咽。
“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放生?”他眼中的凶煞之意看得人心头一颤,“是我轻信于人类,才造成满门尽灭的后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和大家一起死,或能减轻我的罪孽。你留我一命,让我每天活在仇恨里,这样的痛苦,倒不如当时把我千刀万剐!”
“对不起!对不起!”豆大的泪珠从脸上落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真的想帮你们啊!我不知道师兄和掌门会对你们不利,我去破庙找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跟在我身后!我想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我说什么,他们根本不听!那么多鲛人,那么多血,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否则我……”
泪水打湿了面颊,少女已是泣不成声。
司瑀惨笑一声:“花言巧语,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第二次吗?”
“是真的,之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梦见他们在屠杀鲛人,我实在无法安心修炼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自断经脉,远离师门,就是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
小郡主哭得这么揪心,我相信她没有说谎。
司瑀的清心净蚀咒只能暂时打散那些魔气,在他停止念咒的当口,它们再度聚拢,朝着小郡主体内钻进去。我不清楚魔气从何而来,但它们似乎认定了主人一样,一旦有机会就缠上去。或许,是因为小郡主的体质太弱,容易招邪吧。
“小心!”
定身已解,魔气重回,我顿觉不妙。
司瑀闪避不及,让发狂的小郡主一口咬住手腕,鲜血骤涌,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他的肉,眼里发出邪恶的光芒。
我徒手斩断一截活跃起来的触手,想要过去照着她的脑门也来一下。
却见司瑀倾身向前,一只手死死地把她箍在怀中。
“蓝烟。”他轻声唤她的名,“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和你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你已成魔,杀孽深重,我救不了你,也不能让族人在九泉下死不瞑目!”
他说:“既然我们谁也不能原谅自己,就这样结束吧!”
他和她拥抱在一起,周身光芒大盛,寒冰真气在灵力的催动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碎冰风卷残云,瞬间把他们包围。
这是——
“冰解之术。”我暗道不好。只有拥有皇族血统的鲛人,才能分解自己的内丹,召唤神力一瞬通天。传说中玉石俱焚的法术,施法者必死无疑。
“不!司瑀,你停下!”
意识到了他在做什么,我企图用袖子扫开那些飞射而去的冰凌碎片,可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寻常的力量根本无从阻止。
漩涡中心缓缓扩张,我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卷入其中,“轰”地一下,一道炫目的白光自眼前炸开。
却是比司瑀的冰解之术更霸道的力量,把漫天的冰雪都烤化。
顷刻间,倾盆大雨兜头浇下。
哗啦啦地一阵水声过后,风暴停止,天地间再无其他声音。和冰解之术一样,那道光来时天崩地裂,风华万千,去时风驰电掣,瞬息无踪。
威压的余韵不散,脑海中全是凌乱的光影在闪动,一遍一遍,挥之不去。
我浑身湿透地站在一片斑驳的水光中间,待到呼吸平复,用手去摸胸前的玉牌。果然,画骨玉是滚烫的。它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再次救了我的命。
抬头去看司瑀和小郡主,我不禁惊呼出声。
原本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人形了,他们让冰刃千刀万剐,割得只剩两个骨架,一眼望去,一地的血肉模糊。
我走过去,跪倒在血泊上,从肉泥中拾起一颗熠熠生辉的金色夜明珠。
“南海有鲛,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之能出珠。”
蓝烟死,结界破,千重雨落千重雨,一千九百八十一道剑气遁入虚空。有人悄然而至,如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诉说着和鲛人有关的传说。他的声音酥散慵懒,好似没有骨头的水,在夜色中流淌。
他弯下腰,端详着宛若泪滴的夜明珠,又看了看我的耳朵。
“适合做成耳坠啊,比天海石更衬你。”
“……”
第三十二章 阴阳人()
白夜总是神出鬼没。
从异人馆到荣王府,来去自如,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拦他的脚步。我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结界才破,他便找了过来,这未免太巧合、太及时。
忽略掉他疏懒得讨打的声调,我警觉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夜扶了扶那张银制面具,有些一言难尽地说:“你这女人……我寻了你三天三夜,你竟怀疑我是幕后黑手?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他不是幕后黑手,难道我是?
我待要回嘴,花园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以老杂毛通灵师为首的一群人急急地赶了过来,经过激烈的打斗,聚集邪气的阵法遭到破坏,合围的树木倒的倒,残的残,亭子没了形状,湖水泼得满地都是,两具带血的骨架相拥在一起,他们看得呆了。
“蓝烟!我的儿啊……”
衣着华贵的妇人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四下张望,不见女儿的踪迹,吓得大哭起来。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目光瞟到骨架下碎裂得一塌糊涂的衣服,脸色变得可怕起来。他指着我和白夜,颤声问老通灵师:“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你不是说郡主一个人在里面进食,安全得很吗?为什么……”
“王爷。”老通灵师站出来,正要安抚,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他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的一滩水,一屁股摔在了王爷跟前,“启禀王爷!地牢里的妖怪被人放出来了!”
“你说什么?”
家丁哭丧着脸重复道:“不知谁拆除机关,打伤侍卫,妖怪们全都跑了,小的挡不住,也不敢挡啊!”
众人面面相觑,惊慌失措之际,一只圆滚滚的麻雀自低空飞过,落在了白夜肩头。它扯着小细嗓邀功道:“主人,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那些妖怪会回到安全的地方的。”
夹杂着女人的哭泣,麻雀的声音显得分外诡异。
白夜于月光下淡然一笑:“很好。”
他下巴轻扬,指挥我道:“走啊,发什么呆。”
他说的很自然很无畏,以至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先行一步,往园子外走去。那满园的术士和王府家眷,仿佛只是摆设。
“站住!”老通灵师气急败坏地叫着,“你们谋害郡主,放走妖孽,死有余辜,有我青川道人在此,荣王府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说着,他祭出了他的招魂幡。
不等王爷下令,其他术士也跟着亮剑,把我和白夜团团围住。
白夜淡淡道:“废话真多。”
我是头一次和这么多人正面交锋,心里不免紧张,正想着要捏个什么诀,小麻雀便飞过去啄那些人的眼睛,惹得他们追打不已,场面一时失控。
“一群废物!”老通灵师恨铁不成钢,他仗着自己修为高些,有恃无恐地挥动着招魂幡,企图召集邪灵攻击我们。可笑的是,咒语念了两遍,什么异象也没发生。
“这……怎么可能?!”他大惊失色。
白夜气定神闲地看着,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放哑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真是为服了老杂毛,眼前这位是魔君转世,不高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暴虐之气,只有思维极度混乱的人,才会饥不择食地去找他的麻烦。
他居然以招魂幡为兵器,朝白夜刺去。
白夜被迫出手。他动作轻缓地搭上了招魂幡的尖锐头部,没有使用任何灵力——至少我没看到,招魂幡便怯生生地在停在了他面前,任老通灵师怎么用力,它都纹丝不动。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这世上值得我留名的对手,恐怕不超过十个。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什么东西。”他收回手,环顾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今晚的月色不错,可惜你们都没有影子。”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汗毛倒竖,一眼望去——
这些人,这些人果然没有影子!
再看我腰上的龙骨珠,亮的快要闪瞎眼睛,我很没骨气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白夜似乎很满意我的小动作,他耐心地和我们解释道:“应该是众神渡劫,神力毁损,正邪之气失调的缘故。蓝烟郡主遭到邪魔的侵蚀,变成了食脑髓的怪物,她造下的杀孽滋养了更多的邪气,心智不坚定之人极易沾染,很快,整个王府的人都被传染了。阳气为邪灵所吞,看上去是活人,其实已经死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拥有生前的记忆,重复着生前的事,全凭一股邪气支撑着,倘若邪气离体,就会立刻死去。”
“原来……”我恍然大悟,“他们就是所谓的阴阳人,也叫活偃。”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身上的邪气还会传染扩散。
白夜点头道:“魔道昌盛的纪年,这样的活偃隐藏在人间的各个角落,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没有正常的思维。”
见不到影子的活偃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纷纷指责他危言耸听。
我同情地说:“你们仔细想想,郡主吃妖怪这件事,正常吗?她下半身是什么模样,别人不知道,那些送饭送水,伺候跟前的下人也不清楚吗?王爷和王妃见不到女儿,一点也不怀疑吗?你们刻意避开种种古怪,只是为了把魔物供养得更好罢了。她强大了,你们才能肆无忌惮地苟活下去。”
“胡说八道,你这个妖女……”
“她满口胡言,只是为了激起我们的内讧罢了,她害死了郡主,我们不能放她走!”
“来人啊,把他们拿下!”
……
品尝到了恐惧的活偃们大受刺激,争先恐后地扑向我们。
他们隐隐地意识到自己没命了,打算做垂死的挣扎。一群亡命之徒,本是极不好对付的。可是白夜,他站在原地,再度抬起了手,他的掌心离我们最近的人只有一寸距离,便是这一寸距离,这一个制止前行的动作,便让他们再也靠近不得。
他们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控制力,目光由茫然变得敬畏。
我不知道白夜用了什么法术,僵持了片刻,奇迹发生了。
我看到一股黑气从活偃的身体里抽离,它来势汹汹,却在碰到他时乖顺地打了个弯,缓缓地钻进他的掌心,消失不见。像是受到上天的感召一般,活偃们俯首接受这项神秘的仪式,黑气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一道接着一道,颇为壮观地流向白夜。
一时间,魔影重重,于夜幕中狂乱飞舞。
越来越多的黑气源源不断地让白夜吸收,它们如同卑微的臣民,毫不抵抗,甘心追随。等到黑气悉数消失时,活偃们安详地伏在他脚下,呈跪拜之姿,定睛一看,他们一动不动,早已没了呼吸。
白夜垂下手臂,轻笑出声。月光照在他的面具上,精致的莲花暗纹发出古朴柔和的光。
君临天下的从容,遗世独立的风姿,在光影的氤氲下,犹如昨日重现。我屏住呼吸,心底升腾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许久都没有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这些以下犯上的东西,总算明白谁才是王了。”小麻雀的恭维之词打断了我的遐思。
我如梦初醒,怔怔道:“谁才是王?”
“我们家主人啊。”它虔诚地歌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