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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想与你厮守到老-第4部分

小说: 想与你厮守到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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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一眼便看见了他。

    她一步步走过去,红地毯上铺满玫瑰花瓣,细跟的黑色高跟鞋轻轻踩在上面,鲜红的汁液就溅得到处都是。

    余生还未走到他身边,他便察觉到她的到来,淡淡开口,“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说,人所犯下的罪孽可以得到救赎吗?”

    余生也望着那满脸悲悯的神像,说,“是什么的因,就会种下什么的果。”

    陆司淳回眸来,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眼神沉下去,唇角含着一抹疏离莫测的笑,若有若无,隐隐透出一种悲恸的味道。

    “枝枝,你恨我吗?”

    见余生久久没有回答,他禁不住怅然一笑,清俊的眉目间透出几分无奈。

    “我不恨你。”

    余生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薄凉之意,“姐夫,我不恨你。我只是忘了你而已。”

    不轻不重的话,她淡淡地说出来,却如同一句阴历森冷的咒语,在他心尖上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他站在背光的阴影里,脸部轮廓柔软,面色模糊,表情看不出喜怒。

13。跳不出沉默的坚韧(12)() 
他站在背光的阴影里,脸部轮廓柔软,面色模糊,表情看不出喜怒。

    沉默一晌,她转身就走。

    “枝枝……”他追上去,一把攥住她纤细的皓腕。

    余生回眸来。

    “枝枝,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陆司淳静静地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微澜轻起,有水光溅在无垠深处,“枝枝,如果当年我没有丢下你,没有逼你离开,你是否……是否能够原谅我,原谅过往的一切。”

    “姐夫,枝枝都已经忘了,不管之前我们有多大的隔阂多大的芥蒂,枝枝都已经忘了,不记得了。所以,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原不原谅,恨不恨。”

    余生慢慢掰开他攥住她皓腕的修长手指,淡淡的笑了。

    宽而长的走廊是如此的寂静,带着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阴凉,一点点蔓延过来,浸入他眸底,微冷。

    他站在原地,熠熠的眸光逐渐沉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余生抬眸盈盈一笑,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说,“时候也不早了,姐夫。我要先出去了,他们都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话罢,她就无视他冰冷的脸色,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教堂。

    长长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她转过一个转角,就再也忍不住,凄凄的哭了。

    她靠着背后冰冷的鸦青色壁墙,无力地蹲下身子来。为了不哭出声音,她伸手紧紧捂住唇,纤薄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透着难以禁止的脆弱。

    临风欲折。

    原来时间隔开的只是她的自以为是而已。

    在身体的某一处,陆司淳这三个字如最顽固的病菌,在体内吸取养分,疯狂滋长,只为某一日某一刻,卷土重来,揭起惊涛骇浪。

    让她欲罢不能,弥足深陷。

    。

    余生小时候还不叫余生,她叫余枝。

    余生的父母都是80年代有名的画家,他们在苏联相识,相知。父亲余斯年拉得一手好琴,又会画画,母亲秦苏曼才貌双全。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90年代,余斯年事业有成,留在了俄罗斯美院任教,秦苏曼却坚持要回国。两人意见不合,又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妥协谁,便离了婚。

    余斯年带着姐姐余湄继续留在俄罗斯,秦苏曼则带着余生回了国。

    余生的妈妈秦苏曼,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子。

    温婉清淡,柔情似水,身形窈窕妙曼,纤巧玲珑,喜好穿青白素色的裙衫,还说得一口娇糯软绵的苏白,让人听了不胜欢喜。

    她时常用她柔柔细细的声音轻唤余生,“枝枝。枝枝。你快过来看看妈妈的头发梳好了没有,有没有乱的地方?如果有,你就帮妈妈捋顺好吗?”

    秦苏曼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因为美,所以爱美。

14。跳不出沉默的坚韧(13)() 
秦苏曼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因为美,所以爱美。

    她有着惊人的美貌。

    即使是到了中年,她仍然美得像画中的古仕女。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似的,她的腰肢永远纤细如初,不盈一握,她的肤色也永远莹白如玉,像是明月山上摇曳盛开的一枝杏花。年轻的时候她的下颔是尖的,现在上了年纪,下颔渐渐的变得丰腴了,却更美了,颇有些珠圆玉润的质感。

    余生虽没有继承妈妈的美貌,但据秦苏曼说,她长得像爸爸,秀雅清丽,唇红齿白,眉目间透着一股子英气。

    有茉莉花色的皮肤,就像巷子口卖的丝绢小人儿,由红绡剪出。

    。

    15岁的余生,同妈妈住在一个古雅别致的庭院里。

    林木翳然,翠点花红,长长的青石古道连接着一户户人家,红瓦白墙,漆木栏杆,处处精致错落。

    除了作画,秦苏曼最喜欢在院子里的池塘边练嗓子。

    她习惯在唱戏的时候穿旗袍,或着一袭素色的裙衫,将一头黑长的直发挽成髻,别一支精致的桃花玉簪,手上戴着景泰蓝镯子,竖着兰花指,咿咿呀呀曲回婉转地唱着。

    秦苏曼不是专业的戏子,却比戏子更热爱唱戏。

    后来,父亲余斯年回国来看她们母女俩的时候,余生躲在廊檐一角,看到余斯年站在池塘边,妈妈花柔水媚地依偎在他怀里。

    只见近水涟漪清明如许,余斯年西装革履,妈妈一袭素衣,临水先生,落花美人,四照玲珑。

    是那样的般配。

    但余斯年只来看过她们一次,从此之后就再无音讯了。

    秦苏曼时常站在池塘前,看着自己娉婷的倒影,一边垂泪,一边对余生说:“枝枝,你爸爸可真狠啊,这么久都不来看咱们母女俩一次。他当真是忘记咱们了吗?”

    那几年,秦苏曼憔悴苍老了许多,再美的人儿,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余生曾向秦苏曼问过自己爸爸的事,秦苏曼总是闪烁其词,不肯说清楚。以至于在少年时期,余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父亲不要她了,她满心怀着恨意。

    直到后来,余生在圣彼得堡学画的时候,遇见了旅居俄罗斯的姑姑,姑姑说:“你爸爸是个才华横溢的男子,苍白而清瘦,拉得一手好琴,画得一手好画。他与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世上再没人比他们更合适了。只可惜在你十五岁那年,你爸爸和你姐姐去意大利参加一场国际性的画展,在回来的途中,飞机出现故障。然后,他们就再也没能回来……”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深爱一场,天各一方,等到后悔的时候,又生死相隔,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美好。

    她才明白一切,可惜晚了。

15。跳不出沉默的坚韧(14)() 
彼时的余生,和妈妈一样有着清和冲淡的性子。

    她喜欢穿素色的裙衫。如水藻一般黑长直发要么披在单薄的肩上,要么编成麻花辫搭在背上。

    暮春时节的江南小镇,沿河两岸皆是杏花,粉红红一片,围绕着白墙青瓦的房舍,仿佛迷雾重重的城堡,让人进去之后再无法出来。十月的时候满巷子都是桂花香。有老人坐在树下乘凉,端着白瓷大碗,茶水青碧,里面飘满了桂花。

    余生就趿着扎了蝴蝶结的凉鞋,在那一方方青白砖石上走着。

    有河水蜿蜒一带,从外头潺潺流进来,清澈见底,三月的杏花伴随流水远去,她知道里面有金鱼,透明的红尾巴摇啊摇,像是摇落了一个春天。

    春天可真好。

    就在那个春天,余生遇到了陆司淳。

    她和一群小伙伴在玩折纸飞机。她折了一个最大的纸飞机,胡乱撒在空中,那纸飞机就随风飞到窄窄的巷子中,她忙不迭追过去。

    那纸飞机却落到一个人的脚边。

    深棕色的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一尘不染。余生停下追逐,她抬眸,歪着脑袋怯生生地望着他。他恰好转过脸来,一道光折下来,余生就在那道光中瞧见他容颜英俊,肌肤呈现出病态一样的苍白,黑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纤薄的唇。

    是那样的好看。

    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似乎有些怔住。

    静默片刻,余生垂下眸,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纸飞机。

    他笑了一声,“这么大了,还玩纸飞机啊,我记得只有小孩子才玩纸飞机的啊。”

    “不用你管。”

    余生面薄,到底听不得他的打趣,瞪了他一眼后,转身便走。

    “唉——小妹妹……”他唤住她,“小妹妹,我来这里是来找人的。请问你知道秦苏曼住在哪里吗?”

    找妈妈……

    余生步子一滞。她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双眸子里盈盈发着光,像秋水一般。棉麻裙子下摆宽大,上面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肩部,一片如玉凝脂的白,柔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来。

    她就那样呆呆站立着,歪着脑袋,远远看起来,仿佛一枝绽放的广玉兰。

    “你找秦阿姨有什么事呢?”她问。

    “很重要的事。”

    “你一直朝着那条巷子走,遇见路口时,先左转再右转,最后走到巷尾,你再朝左走200米就到秦阿姨家了。”余生想了想,给他指了相反方向的路。

    “你不会给我指的是错路吧?”他回头看了看那条巷子,微微觉得不对。

    “不会的。我不会指错的。我常常到秦阿姨那里去玩,没有谁比我更清楚那条路了。”

    语罢,余生对着他盈盈一笑,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上露出真挚笑容,带着少女独有的羞赧气息,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陆司淳信了她的笑容。

    所以,他在那个小镇里绕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找到秦苏曼,临近黄昏时,他在一个老婆婆的指引下,才找到她们住的庭院。

    当时余生正坐在庭院里的石桌上临摹名作。

16。跳不出沉默的坚韧(15)() 
当时余生正坐在庭院里的石桌上临摹名作。

    秦苏曼从她三岁开始便培养她对色彩的敏感度,她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你爸爸说姐姐天赋很好,又很刻苦地学画画,咱们枝枝也要努力,不能输给姐姐哦。”

    稍微大点的时候,就大量的练书法,调色,背唐诗。渐渐的,秦苏曼开始教她素描,后来教她水粉,再后来又教她油画,最后就教她国画。

    秦苏曼说的最多的就是:“艺术都是相通的。画画好的人,字肯定写得也不差,对文学作品的鉴赏能力也比一般人要高得多。相同,对美的感受亦不在一般人境界。所以历史上一些很有名的人物既是文学家,又是画家,更是美学家。譬如米开朗基罗,譬如达?芬奇。”

    15岁的余生,已经能够很好地临摹名作。

    她只要一开始画画,就会全身心地投入,根本停不下来,因此庭院里有人进来时,她并没有发觉,还是一心一意地临摹着。

    那天夕阳漫过满是爬山虎的墙,渗透进深深庭院,红晕晕的光线照射着池塘四周氤氲的沆瀣水气,渐渐弥漫。

    临摹遇到点问题,她正专心致志地调整着,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来,拿过她指尖的炭笔,就在她画纸上飞快地修改起来。

    “这人物的面部表情是忧郁而凝重的,你突出了他的忧郁,却忽视他的凝重。你看你手下画的眼睛,里面的光黯淡而悲切,到底是求成心理重,太急切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珠落玉盘一般,话轻柔地从他唇齿间迸出来,字正腔圆,像一首节奏肆意凌跃的诗歌。

    她侧过脸去,才发现他就是中午那个被她骗了俊朗青年。

    她骇了好大一跳,以为他会责怪她时,却发现他并无此意,他只是在用心地给她修改画稿,没有半点生气。

    他持着炭笔,手指修长,清晰的骨节极富韵律地突起,在日光的洗濯之下,一节节泛着玉一样的青白。

    沙沙。沙沙。沙沙。

    那支炭笔像是被赋予了灵魂一般,飞快地在画纸上铺出密密匝匝的线条来,如他袖口上那一对蓝宝石袖扣,幽幽亮亮地入了她的眼。

    “谢谢。”因为中午的事,余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看着自己凉鞋上面的蝴蝶结,不再说话。

    “枝枝,你中午为什么骗我?”

    见她不敢看他,陆司淳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叫枝枝?”

    “枝枝……”听见她怯生生的声音,他笑了,“枝枝,我是你的姐夫,你说我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是我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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