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定今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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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快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棋谱,轻微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战斗吧,大哥,战斗是你唯一的选择了!”
在一旁观战的众多棋迷中,也不乏一些好手,他们从温快的表情和棋盘上的局势上已经看出,刘长风现在的棋似乎是有些不妙了。
有人说:“哎,这不是刘长风的风格啊?太稳了吧?对付一个小孩子,有这个必要吗?再这样下下去的话,贴目很困难啊!”
此语一出,附和声四起,棋迷们群情惶惶,相比起温快焦急的心情来,也是不遑多让。
黄鹤楼上,对局室内,刘长风依然是在长考着。
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白棋的右上角里,他正在竭尽全力的计算着黑棋打入后会出现的每一种变化。
刘长风忽然间长出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没能算清全部的变化,眼看着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中午封盘的时间了,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多。“无论如何,自己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战斗,先点进去再说,且看看这个孩子的应手吧。”刘长风如是想着,终于是拿起了棋子,轻轻的拍在了白棋的角里。
曹摒真没有马上应着,手里捏着颗棋子轻轻的翻转着,看的出来,面对黑棋的挑衅,他正在选择着——选择着是去战斗还是暂且的忍让。
沉思良久,曹摒真终于是选择了忍让,让黑棋轻松的活在了角里。
此时的刘长风并没有因为掏掉了白角而轻松下来,相反的,他的脸色却更加的凝重,这几手走下来,白棋的中腹更加的厚实了,也因为如此,自己上边的那块棋就显得更加的单薄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刘长风对自己刚才轻率的打入有了一丝后悔,随后又用力的摇摇头,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后悔的时候,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走好下面的每一步棋。刘长风粗粗的点了一下目,加上刚刚在白棋角部活出来的目数,现在的棋盘上的实地已然是自己领先了,只要找出好的方法去侵消白棋中腹的模样,黑棋仍然是有的一战。
“现在唯一侵消白棋模样的方法就是抢下棋盘上最后的一个大场,再进一步扩大实地的同时,徐图渐进,慢慢的蚕食白棋的模样。”刘长风如是的想着,但是在瞟了一眼棋盘上方的那块黑棋后,刘长风又犹豫了。
刘长风的这块黑棋显然是没有活尽,如果现在就去补一手的话,曹摒真会毫不犹豫占据棋盘上双方必争的也是唯一的大场,如此一来,白棋的目数势必大大的增长,黑棋不用说是贴目了,就是盘面也要落后与白棋。
刘长风进退两难,再一次的陷入了长考。
黄鹤楼外的雨在酝酿了一个上午之后,终于是飘飘洒洒,畅快淋漓的下将了起来。楼外的大盘讲解在雨中坚持了几分钟之后,也终于是抵挡不住夏雨的淫威,草草的收场了。围观的棋迷却并没有因此离去,而是纷纷找了个避雨的地方,三三两两的依旧讨论着棋盘上的局势。
温快顾不上擦去身上的雨水,快步来到了设在黄鹤楼底层的研究室。研究室内,中日韩所有参加这次比赛的选手都在研究着这盘棋。
温快找了一个棋盘边人相对较少的地方,将棋盘上的局面又仔细的研究了一遍。现在的局面是,黑棋如果补棋当然是净活,如果脱先的话,白从中间点入,黑棋一时间看不到活路。
温快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换了是自己的话,应该如何来应对这样的局面呢?”默想了片刻,温快觉得目前唯一的取胜之道只能是脱先,下出最后的胜负手,以大龙的死活来决定最后的胜负!
对局室里,依然是一片静谧,只有窗外的雨噼噼啪啪的打在屋檐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一只避雨的蝴蝶翩然飞了进来,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昏了脑袋,振翅间,它竟然是落在了棋枰之上。
刘长风和曹摒真都看见了这只蝴蝶,然而谁也没有动,只是相互静默的坐着。
其时的蝴蝶正在这黑白的世界里跳跃着,偶尔扇动着艳丽的翅膀,它似乎把这当成了展示自己美丽的舞台,在它的眼里,这满盘的黑白棋子就是最具绅士风度的,也是它最忠实的观众。
终究是少年心性,看着蝴蝶忘情的独舞,曹摒真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手指也不自觉的动了动,仿佛便是要去捉这蝴蝶,然而那只是刹那间的闪念,片刻后,曹摒真又恢复了原先的姿态,眼里闪现的又是先前的镇定,让人不由感叹这少年异与常人的老成。
刘长风的眉毛忽然一扬,他终于决定不再犹豫,棋盘上方的那块黑棋,他已经想好了若干种突围的方法,尽管都不是必然成立的下法,但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
“来吧,小伙子,看看是我这块老姜烈一点呢!还是你这块嫩姜更辣一些!”刘长风在心里大吼一声,一股逼人的杀气破胸而出。
依旧在棋盘上旋舞着的蝴蝶,随这刘长风心里的这声大吼,原本美妙的身形忽然窒顿下来,它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是的,那是一股杀气,一股令它窒息的杀气向它奔涌而去,它甚至来不及向它那些忠实的观众来一次谢幕,便扑扇着翅膀仓皇的离去。
刘长风看着远去的蝴蝶,嘴角轻轻的挂上一丝笑容,突如其来的豪气让他轻松了很多,忽然间,他想到了伯牙与子期,想到了那妙绝人寰的高山流水之韵。
刘长风微微叹了口气,目送着那只蝴蝶从窗边逸走,心道:“我终究不是你的知音,你这样的小生灵又怎能当的住我这满腔的豪气呢?今生今世,我刘长风命中注定的知音,只能是,也只须是这满盘的黑白二子了!”
第三十一章 逝去的蝴蝶
刘长风终于是下出了温快所盼望着的那手棋,将棋子轻轻的拍在棋盘的那一刻,刘长风的表情依然坚定沉稳。
曹摒真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已经将决定胜负的主动权交给了自己,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只有下出最强硬的着法,让棋盘上的这块黑棋无疾而终,才是他唯一的取胜之道。
“看来用不着收关子了,再有十几手棋,这盘棋就应该是分出了胜负了”楼下的温快默默的想着,不过他实在是看不出来黑棋有什么必胜的手段。
这个时候,研究室的气氛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所有的人都在用手中的棋子不停的在棋盘上演算着黑棋各种可能的突围的方法。韩国人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看的出来,他们已经开始在展望着下一盘与日本人的胜利了。日本棋手的脸上却淡淡的带着一丝失望,如果刘长风能赢下这盘棋的话,日方无疑将是第二个受益者。因为随着曹摒真的出局,日本人不仅可以直接避开这个少年的锋芒,他们还将会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而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日本人的心里实在不敢有太大的奢望。
曹摒真手中的白棋终于点了进去,占据了黑棋做眼的唯一要点。
黑棋跳出,向着中腹白棋的厚势决然的跳出,没有任何的犹豫。
白棋也随之跳出,隐隐的罩着黑棋,黑棋再跳,向白茫茫的中腹悲壮的挺进。举手间,仍然看不出黑棋有丝毫的犹豫。
这一手跳,让曹摒真不禁皱了一下眉,原本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渐起了一丝波澜。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对手打的是什么主意,在他看来,黑棋一味的跳起,毫无目的的向白棋的墙上乱撞,这样的着法简直就是在自杀。
“难道这只是他在找一个认输的台阶吗?”曹摒真在心里这样问着,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从刘长风坚毅的表情上看出,自己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决不是一个轻易向对手认输的人。
“究竟是想干什么?会有什么意外的一招吗?”曹摒真在心里不停问着自己。这个异常老成的少年终于是被刘长风的一招看似低级的着法扰乱了心绪,他将自己的指甲放在嘴里用力的咬着,重复了刘长风在赛前看到的一幕。
“他开始紧张了”刘长风在心里轻轻的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刘长风此时的一手跳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他以前所设想的种种活棋的方法都需要这一手棋来作为铺垫的。当然,如果曹摒真完全应对无误的话,刘长风活棋的机会还是不大。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手棋会打乱曹摒真的情绪,这手棋看上去就和一个刚会下棋的人所出的着数完全没什么两样。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曹摒真依然没有落子,只是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原先的镇定。
他终于是看穿了刘长风的意图,这一手跳之后,黑棋将有一个挖断的绝妙手筋,自己如果是强行的联络,黑棋将会在白棋的空里平空的做出一个眼来。而如果退让的话,黑棋将有机会向外跑出,虽然攻击的难度将会加大,但仍然还有全歼黑棋的机会。
在过半个小时就要封盘了,曹摒真看了一眼时间,他决定在这之前结束这最后的战斗。
曹摒真拿起了棋子,在黑棋的跳出位刺了两下,然后又很坚实的并了一个,他用了三手棋堵住了黑棋可能的反击点,然后轻松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刘长风从白棋留下的唯一的缺口再次的突围。这半个小时里,他已经算好了黑棋所有突围的路线,他有着十足的把握让黑棋做不出所必需的两只眼来。
这三手棋早已在刘长风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奢望曹摒真会在这时犯上一个低级的错误。但在曹摒真长考的这半个小时里,他也有机会重新的审视了一次棋盘上的局势。如果再次的去突围的话,他至多只有三分的机会,而就地做活基本上就没有任何的机会。无论从哪方面看上去,这个盘棋都已经结束了,胜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然而此时的刘长风并没有完全的绝望,他隐隐的感觉到这样的局面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间,他有了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到在这棋盘上将会有一点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努力的在棋盘上搜寻着,计算着——
那一种虚幻的感觉在刘长风的心里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仿佛就象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刘长风的身体里肆意的窜行着。须臾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这团火焰点燃,剧烈的沸腾着。刘长风感觉到了这样的燃烧,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保持这种感觉。他在等待着——等待着那呼之欲出的最后一手棋,他坚信,那一手棋一定存在着!
“是了”刘长风在心里大喊了一声,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他想起了温快和木森的那盘对局,想起了木森那妙到毫巅的一手棋。那一瞬间,刘长风也看到自己所希望的那一手棋。
“是的,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改变的一手棋!”刘长风兴奋了,他知道这盘棋已经结束,他知道自己没有辜负数百名站在风雨苦苦等待的棋迷,他没有让这千斤的重担独自压在温快一个人的肩膀上。他没有再犹豫,将手里已经捏的发烫的那颗黑子重重的拍在了棋盘上。
那一瞬间,刘长风想到了很多很多,他想起了琳风,想起了温快,想起了木森,他甚至想到了琳风肚子里即将诞生的孩子。他也想到古琴台上的伯牙与子期,想到了高山流水,也想到了那只逝去的蝴蝶——
那种燃烧的感觉仍在刘长风是身体里继续着,蔓延着,终于是不可遏制的破胸而出——
“我这是怎么了”刘长风在心里奇怪的问着自己,刚刚放下棋子的那只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他的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殷红——一片血一般的殷红。
那一只手竟再也没有收回来。恍惚中,刘长风抬头看了一眼曹摒真,那少年此刻的脸上竟充满了恐惧,身上斑斑的也有着棋枰上的殷红,旁边还有人在大声的惊叫着什么。“究竟是怎么了?”刘长风再次感觉到了身体里那团燃烧着的火焰,喉咙一甜,终于是倒在了棋盘上,拂乱了那一枰满是殷红的黑白棋子。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漫漫的照进了棋室,二十多个孩子在棋盘前静静的对弈着,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专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张棋盘。木森放轻着脚步,在他们中间徐徐的穿行着。
“刘大哥的比赛不知道进行的怎样了?”木森看着孩子们的对局,心中仍是牵挂着远在武汉的刘长风。由于这次的比赛并没有电视和网上的直播,木森无法在第一时间里得知最后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