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摸了我一下 作者:周德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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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见。”
那声音响了两声,再也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女人说:“你好像经常在夜里出来活动?”
“是的,我有失眠症。”
“你的眼睛就像猫头鹰一样。”
“我还看见了你手里的东西。”
“什么?”
“一把刀子。”
“这不是刀子,是钥匙。”
“噢,我看错了。”
“是的,你看错了。”
“其实你的眼力也挺厉害的。”
“为什么?”
“刚才,我没说话你就发现了我。”
“我只是感觉好像有个人,你要是不出声,我就会以为没有人——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你。”
“是吗?”
“是的。”
除了他和她的对话声,1号楼所有的门里都是一片寂静,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太晚了,你该回去了。”他在黑暗中说。
“是啊,该回去了。”她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动。
“你怎么不走?”
“你呢?”
“我还得出去转一转。”
“那好,再见。”
“再见。”
她顺着楼梯慢慢朝三楼爬去。
她走了后,楼道里一片死寂,她没听到有人下楼。另一个人好像一直贴着闵四杰的门,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楼道里的灯突然亮起来。
二楼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人。
逃 离在汪瓜子被杀的第三十天里,没有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闵四杰松了一口气。
现在有了两种可能:
一、那个剧本只是个巧合。
二、警方掌握了那个剧本之后,这个日子已经变得很敏感。李径文担心有埋伏,没敢轻举妄动。
闵四杰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无论如何,他对李径文都无法信任起来,他的种种行为太古怪了,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上班时,闵四杰在门口看到了米环,她正走下来。
昨夜,她果然是在三楼住的。
他有些尴尬,朝她笑了笑,让开了路。
米环也对他笑了笑。
他一直听着米环走出了楼门,开车离开,才准备下楼。
对门开了,李径文走了出来,他小声说:“剧本临时改了。”然后,朝着闵四杰谦卑地笑了笑,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慢慢下楼了。
闵四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愣愣地在后面望着他。他依然穿着那双黑趟绒布鞋,走路无声无息。
他走到楼梯拐弯处,又回过头来,小声说:“不过,改动不会很大。”
说完,他顺着楼梯走下去了。
闵四杰忽然想,应该马上把李径文说的这两句话报告给公安局,它们是很重要的把柄。还有他厕所里的那些被揪掉脑袋的泥人……他又觉得,这样做一定还是白费力,警方即使抓了李径文,他还会被放回来。那时,他会对自己更加仇恨。
出了门,闵四杰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衣小天。
“昨天夜里没出事?”
“没有。”
“看来不一定是李径文干的……这几天,我还是搬回去住吧。”
“不过……”
“不过什么?”衣小天警惕地问。
“我仍然觉得凶手就是李径文。”
“你又发现什么了?”
“我在他家卫生间里看到了几十个泥人,脑袋都被他揪掉了。那些泥人都是按照我们这些人捏的,其中还有你呢!”
衣小天沉默了半天才说:“我还是住在外面吧。”
“我现在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公寓,我也要搬出玫瑰小区了。”
闵四杰在环城南路旁边选中了一套房子,只是租金略高,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当时就跟那个公寓的管理公司签了半年的租住合同。
这是他第一次没跟老婆打招呼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不管老婆同意不同意,第二天他都要搬家。
没想到,晚上老婆听了他的决定,竟然很赞同。
于是,第二天,闵四杰趁大家都上班之后,打电话叫来了搬家公司的车,风忙火急地开始搬家了。
他没有跟单位请假,他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他突然搬了家,搞得满城风雨。
他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运到环城南路那个公寓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单位。
在电梯里,他遇到了周角。
“干什么去了?”周角跟他打招呼。
闵四杰停下来,四下看看,神秘地说:“我搬家了。”
“为什么?”
“那栋楼太凶险了,我老婆害怕,非让我租个房子搬走——我劝你也搬走吧!”
电梯停了,闵四杰到了,他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到办公室打卡。
周角一个人愣在了电梯里。
玫瑰小区1号楼只剩下三户人家了。
一个是周角,在一层。
一个是李径文,在二层。
一个是米环,在三层。
天黑下来之后,1号楼里显得更加寂静,甚至有些凄凉。只有周角的房子亮着灯,而二层和三层都一片漆黑。
不祥之兆周角越来越担心了:
假如这个米环真是米绢的冤魂幻化而成,假如汪瓜子的命真是这个恶鬼索走的,那么,她接下来会害谁?
最危险的就是文豪儿。
因为她跟米绢一样是女人,而且也是电视主持人。
他曾经劝文豪儿不要跟他住在一起,但是大大咧咧的文豪儿根本不当回事,她对周角说:“你是不是又有了新女人?我偏住这里!”
周角意识到,他得全力保护她了。
夜里,文豪儿总是睡得叫都叫不醒,周角却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楼梯上慢慢地走动,走上去,走下来……闵四杰搬出玫瑰小区的这天晚上,文豪儿到外地拍节目去了,两天之后才能回来。
而李径文也不在。白天,广告部主任曾经到办公室要车,说要派李径文去三爻县签一个饲料广告合同,第二天才能回来。
也就是说,这一夜,整个1号楼里只剩下了一楼的周角和三楼的米环。
周角感到了孤独和恐惧,不过他的心里也减去了另一种负担——文豪儿不在。
夜慢慢地流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皮终于沉沉地合上了。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很慢,很轻,敲了三下。
他一下坐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
这楼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还能是谁?
周角马上想到:今夜,轮到他完蛋了……身子一下就软了。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依然很慢,很轻。
“谁?”周角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是我,米环。”
“你有事吗?”
“你开开门。”
“你等等。”
周角慌乱地抓起了电话,颤颤地拨了文豪儿的电话号码,可是,太晚了,她已经关了机。
他拿着电话,手足无措了。
她又敲门了,敲了三下。
很慢,很轻。
周角放下电话,穿好衣服,一步步走向厚厚的防盗门。
他在门前站了好长时间,终于,伸手把它打开了。
米环静静地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半大衣,很宽大,下面穿一条黑色牛仔裤,一双白色旅游鞋。她的一头黑发直直地垂下来。
“米环,你,你进来吗?”
米环第一次朝他笑了笑,轻轻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
周角没有锁门,只是让它虚掩着,然后,警惕地在门口站着。他察觉到米环的一只手一直在半大衣的怀里插着。
“你把门关上。”米环笑着说。
周角假装忽略了这件事,“啊”了一声,转身把门拉严了——这时候,他的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你过来坐呀。”米环说。
周角走过来,坐在离米环很远的一个软凳上,不时地瞄一眼她那只插在衣襟里的手。
“喝点什么吗?”
“不。”米环说。
停了一会儿,米环静静地说:“今夜,这楼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其他人不在吗?”
“衣小天和闵四杰都搬走了,李径文今晚也不在。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我来你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对,秘密。”停了停,米环说,“我是米绢的亲妹妹。”
周角的心一下踏实了许多——只要米环不是米绢,那么他就不怎么害怕了。
“其实,电视台很多人都曾经这样怀疑过,你跟她长得太像了。”
“我叔叔家很有钱,但是没有小孩,我十四岁就过继给了叔叔家。后来,我就到美国读书去了。姐姐被害之后,凶手一直没抓到,我咽不下这口气,就回来了。我发誓要替姐姐报仇。”
周角突然问:“你怀里揣着什么?”
米环平静地说:“刀子。”
“你揣刀子干什么?”
“我到电视台做主持人,又住进这个恐怖的楼,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诱饵,希望看到那个变态杀人狂的真面目。我必须时时刻刻紧握武器,不然,把自己的命也丢了。”
“你在这个楼里住了快一年了,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我一直怀疑凶手就是李径文,经常在深更半夜监视他。为了不让他知道我是谁,我戴上了假发,把脸都挡住了,扮成女鬼的样子,万一和他撞在一起,他也认不出我来。”
“真的是他?”
“现在我改变了判断。”
“为什么?”
“尽管这个李径文很古怪,一些行为也有些变态,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变态有一种表演性质。”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假扮成一个变态呢?”
“鬼知道。”
“你是说,凶手是另外一个人?”
米环重重地说:“对。”
周角看了看她的衣襟,讪讪地说:“你总不会怀疑我吧?”
“我不信任这个楼里的任何人。”米环冷冷地说:“我只知道,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
“是啊,太深不可测了。”
停了停,米环突然盯住周角问:“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周角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过去,我一直挺害怕你的。”
米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她深深低下头,说:“我知道,我远远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最近几天,我总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单薄的米环离开时,周角看着她紧紧抓着怀里的刀子,一步步走上黑糊糊的三楼,心里也忽然冒出了一种不祥之兆。
第二天下雨了。
这是米绢被杀第三百三十三天。
下班之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回家了。
一个保安在雨中巡视,路过停车场时,看见有一辆孤零零的黑色奥迪轿车停在那里。
接着,他看到地上的雨水里有几缕淡淡的红色,就顺着它往前查找,那红色越来越浓,一直把他领到那辆黑色奥迪轿车前。
是血。
它从奥迪轿车的门缝里“滴滴答答”流出来。
这个保安吓坏了,马上跑回值班室报了警。
警察立即赶到了现场。
他们打开车门,看见米环直挺挺地坐在驾驶座位上,双眼圆睁,盯着上方,舌头吐了出来,红得吓人。
她是被人在后面用绳子活活勒死的。
警察在车门把手上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在车里也没有发现凶手的脚印。
独 处李径文好像失眠了。
他在黑暗中的床上,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去。
终于,他下了地,走进卫生间,打开灯,从那堆泥人中找到米环的脑袋,扔进了马桶。
过了好半天,那个脑袋才渐渐变形,分裂,变成泥水,头发却在水面上漂着……接着,他把所有的泥人都扔进了马桶,包括客厅茶几上那个按照闵四杰的模样捏的泥人。
他按下了冲水开关,把那些泥水和头发都冲掉了,然后,走到洗手池前,刚要放水,又犹豫了。
他举起显得苍白的双手非常仔细地看了看,从手掌看到指尖,最后放了下来,没有洗。
他的目光投向了镜子里。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不正常,他的眼睛深处闪烁着恐惧的光。
突然,他把头扭向了卫生间的外面。
只有卫生间里亮着灯,外面漆黑一片。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猛地把灯关掉了,然后轻轻走到门口,侧耳聆听。
没有什么动静。
他走出来,打开灯,四处看了看,终于把灯关掉,躺下了。他的眼睛一直睁着。
四个主持人的晚会米环被害之后,她的养父养母——也就是她的叔叔和婶婶,很快就赶来了。他们就在三爻市开公司,经营美容器械。
随后,她的亲生父母也从三爻县赶到了。
这时候,电视台的领导才知道米环就是米绢的亲妹妹。
米环的养母和生母都哭昏厥了。
由于米家两个女儿都在电视台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