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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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
林颜挑高了一边描得细细的秀眉,无声问去。“那你还敢带我来这?”
涫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沾过水的湿布,抹干净了桌子和椅子,拉了她坐下。“娘娘您放心吧,这里虽然说是禁地,可既没守卫又没监管的,就算您在这儿待上个一年半载的都没人会发现,所以,我才敢带您来啊。”
真是个鬼机灵!
放得心後,林颜自是十分欢喜得了这满屋子的书籍供自己阅览,不仅派遣去了这些时日来的郁闷,更可使自己对医学历史上许多的不解得到解惑,可谓一举双得,有一石二鸟之功效啊。
房间很大,除了久无人烟,光线倒是好的很,想来当初设计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房子竟只得了她一个观赏之人。挨著窗边坐著,她微微斜著头,一瞬不瞬的翻看著手中对任何一名医生来说都极为珍贵的书籍。
涫涫不知何时退出去了,朱色的门扉被轻轻的掩著,外边庭院寂静,只闻得风掠树梢,雀鸟振翅的细小声响偶有传来,转瞬即逝。
案上叠起的书本渐渐增多,亮起的宫灯取代昏沈的日光在林颜周遭投射著温柔的光芒,翻书声偶伴著红润檀口吐出数声喃喃在这空寂的房内回响,若有若无的荡著,漾著……
而同一时刻,与这医阁有著遥远距离的坤玉宫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身著金黄九龙锦缎的帝王正伏案批阅如山高叠的奏章,越批越是心烦,最後索性朱笔一丢,踱步窗前。
一旁近身的太监忙端著刚热上的参茶。“皇上可是口干?这是”话才说了半截便遭打断。“朕不渴,只是略有少许新烦罢了。”
“对了,将今儿个侍寝的嫔妃名牌送上来吧。”
“遵旨。”太监一溜步的出了宫门,过不了盏茶工夫又一溜步的回来原地,双手托高一黄金盘子,蹲身跪地。“皇上请过目。”
名牌共分两层,一般来说,多给太监们赏赐的与近日得宠较常的都为上面一层,而被牢牢压在下面的就是些个不得宠的与不会做人的妃子。当然,被废黜名号的後妃自然是不在此间之中,所以任凭君王翻拣再三也找不到连日来纠缠於心的那人名字。
一甩手,君王略微儿有些恼了,也不说话,只沈著一张脸回去案几,瞪著满几奏折发呆。
身为近身太监,对君王的心思虽不敢说知道十分,但七八分还尚能揣摩得到。
机灵灵起身,将手上的名牌盘子往宫中太监手上一塞,他近步君王身侧。“其实今夜月华清亮,正不失一个赏月的好时分,皇上也可略略放松一下,出去透气休憩片刻。”
君王细长的凤眼往上一挑,嘉许似地笑起来。“说的好!朕正有此打算。桂喜啊,就由你带路找个好地方让朕好好的放松放松。”
嘿,还真揣摩著准了。
桂喜忙不迭提了盏明亮宫灯,先一步到了门外侯著,半晌,披著白狐披肩的君王才面容欢悦的自里面出来,随著桂喜的步子冲碧玉宫的位置而去。
13
一盏宫灯,几许余辉,映衬著君王不疾不徐的步子,一点点接近了整座皇宫里最为冷清的宫院——碧玉宫的宫门前侧。
门内,清冷如寂。
身前带路的桂喜轻轻‘咦’过一声,加快几步提高灯看过又一溜小跑著回来。“皇上,里面的人……好象已经睡下了。不如奴才去唤醒她们恭迎圣驾。”说著抬步就欲往里面走。
“谁说朕要进去的。”男子低沈的声音里夹杂著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冷,淡淡道来竟也让身边提灯的太监惊出一身冷汗。“提稳你手上的灯,晃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顾不得擦拭额头涔涔的大颗汗珠,桂喜一撩下摆,躬身举步。神情则诚惶诚恐,生怕再度会错了君王的意思,轻则受罚,重则……
“不知道皇上想去那里赏月,若按著这路继续,再走些许路程便该到湖心亭了。”
湖心亭?
皇帝俊秀的浓眉略略上挑,抬眼望过镶嵌於黑色夜幕中的一轮明月,心头莫名的阴郁稍稍散去了些。
“带路吧。”
得了这一声,桂喜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才安全回落胸腔,慢慢跳动著。
“遵旨!”
湖心亭离碧玉宫确实不远,不过盏茶工夫,笼罩在一片静逸月华下的湖心亭便已静静现於君王面前。
偶有夜风抚过,亭柱四侧的轻纱飞舞,晕染玉色。仿似一位绝代佳人亭亭玉立,明眸清波,含笑盈盈。
亭内早有宫女置好一切,玉石凳上铺著柔软温暖的羔羊毛垫,触手圆润的桌面更错落有致的安放了精美茶点。其上唯一一盅茶杯内,淡薄白烟嫋嫋,凝而不散。
“普洱?”杯中液体才一入口,鲜美之味便浓浓袭来。君王微微笑著倾首一侧,挑眉抬眼。“什麽时候让人准备的?倒是连朕都没发觉啊。”
桂喜搓手“嘿嘿”两声,恭著身子凑近些,边提起桌上的紫砂圆壶往杯盏中满上,边笑道。“我是服侍皇上的奴才,怎样才能让皇上觉得舒服就是我们当奴才的任务,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的话,奴才可真没脸继续留在皇上身边了。”
“好了好了,朕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倒能说出一大堆的理由来。”君王垂睫凝望,杯中清液如水,却又带著一股清水所不具备的浓冽香气,嗅之,萦绕鼻端久久不散,可谓上品。
忽而,杯中清波荡漾,一张平淡容颜竟晕染浮现。娥眉轻勾,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似笑非笑般凝视於他。
该死!
怎麽又想到她了?!
他略感气恼的狠将手中茶盅掷於地上,薄瓷碎裂之声虽然轻悦,听在恭身一侧的桂喜耳中却似惊雷般震动不已。
稍稍将身子望亭柱後隐起些,待细细观摩过君王容色半晌,他才敢轻声细语的开口。“不知皇上为何事心烦?”如果没猜错的话,圣上心中所烦之人……该就是那碧玉宫中的主子了。
君王起身,负手立於亭前,仰首观月。半晌,才传来一句。“桂喜,你在朕身边多久了?”
“奴才打小就跟在您身边服侍,真要算起来,也有二十六七年了。”
“这宫中的规矩,皇帝身边的奴才少有超过二十年的,你可算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可知道其中所为何缘故?”
“奴才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不!不!不!”君王轻摆食指,嘴角噙笑。“你一点都不愚钝,反之,你的聪明绝不在一般读书人之下。”他缓缓踱开几步,探指拈下枝头一抹青绿,安置掌心戏玩。
“你的聪明在於你清楚什麽时候该说什麽话,这也就是你为什麽可以一直留在朕的身边,没有被宫中规矩撤换的最大原因。但是今晚……你似乎有些变笨了,频频出错。”
君王话音才落,只听‘扑通’一声,身後顿时多了一圆团,头颅碰击大理石面的声音与满含惶恐的求饶穿风而来,声声凄厉。“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开恩!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对於眼前的景象,年轻的君王只微微笑著,神情无一丝一毫的不忍。
一炷香後,桂喜额头鲜血涔涔却不敢放轻丝毫力道,每一记都用足十分力气的磕下去,就好似那不住冒著鲜血的额头并不属於他一般。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
“罢了,起来吧。”随手抛开掌中把玩的青绿,任其於空中荡荡飘零,君王踏下亭阁的玉石台阶,沿著湖边轻缓行走。蓦然,脚步骤停,他似不相信的抬手额头,好一会儿才轻声笑起来。
“桂喜。”
“奴才在。”
“你倒是帮朕看看,湖对面那间尚自亮灯的屋子是不是‘医阁’”
医阁!
才受过皮肉之苦的桂喜抬眼望去,自又暗暗叫苦不已。
凡在宫中当差的都知道‘医阁’是皇家禁地,不得允许决不可轻进。如今这屋子灯火通明……不用说也知道定是有人进去了里面,还不知死活的将灯火燃得通亮。
暗叹一声,他窥眼一瞅身前君王,只见他嘴角带笑,一副找到有趣玩意的模样,心中自是为那即将遭殃之人深掬一把同情之泪。
随侍君王多年,他自然知道自己方才的皮肉疼痛不过是小菜一碟,予取予求惯了的君王又怎能忍受被人拒之门外的耻辱——虽然那耻辱并不直接。只怕片刻之後,那擅闯禁地之人所遭受的折磨会更为悲惨。
虽说了叫他看看,但君王并不真等著他的回答。“看来这宫中的规矩是越来越没人当回事了。”他回首一笑,眸中神情莫测。背月的容颜竟隐隐涔出几分阴冽。
“给朕带路!”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这麽大胆,竟敢如此藐视宫中的规矩!
第三章
14
‘医阁’外郁葱丛丛,枝叶摇曳间,银华月毫丝丝映透,衬著渐行渐近的晕黄灯光,熠熠生辉。
“皇上……”
“嘘!”轻声挥退桂喜,君王於阁外不远处站定,凝眸端详。
窗纱轻透,虽不能完全看清楚侧首窗边身影的主人,却已让他看出那垂挂青丝、纤细颈项的分明是名女子,只不知後宫之中何时出了如此大胆之人,竟敢无视宫中禁令,擅入此间。
“桂喜。”
“奴才在。”
“把灯给朕。”接过桂喜以双手呈递的宫灯,君王又道。“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
桂喜微微拿眼角余光扫过窗边,不多作声便静静退将开去。
屋内,林颜怕伤了已然变近不少的眼睛,特地让涫涫多燃上几支红烛,饶是如此,细如蚊蚁的字体仍叫她一双眸子酸楚难当,每到这般时候她便特别想念21世纪的种种优越之处——当然,更让她想念的,怕是较目前不得不寄居的这具躯体自在数倍的自个身体了。奈何一切都已成昨日黄花,再也无法追回,多想亦只得蹉叹而已。
忽听‘哔噗’声轻响,抬眼望去才发觉烛蕊连爆几朵灯花,金中带红煞是好看。这般美丽的景象在以前虽从不曾让她留意过,而今却可为她带来一番小小的惊喜。
她微微凑近了些,那朵绽放的灯花更是清晰可见。“真美!”她赞叹不已,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却比之灯花更为绚目数分。
先前因一头栽进书中世界,她倒是不曾发觉屋中空气窒闷,如今一放下书便立感无法忍受。将手上医书放置一旁,她起身推窗,深吸一口迎面拂来的夜风,其间蕴涵的树木清香使她因窒闷空气而难受的胸腔瞬时舒畅开来,酸涩的眼也不自觉的微微合上,聆听夜风为大自然奏起的这首动听乐章。
风静静吹著掠过枝叶,带动它一起轻轻起舞。偶有不甘夏夜过去的蝉虫,和在清冷的夜风中鸣叫,怪异却又奇特的融合。
她听著,嘴角慢慢勾起,这夜风仿佛穿进了她的心灵,将积存在那里的寂寞,还有彷徨一并带走,留下的,却是洗涤过後的轻灵。
她就那样斜斜倚著窗棂,微风撩起颊边青丝,一缕,又一缕,轻荡荡的,扬在半明半昏的夜间。同时,也撩动了立於暗处的君王之心。
眼前的女子并不特别美丽,严格来说,她甚至称不上美丽二字,勉强只能够到‘清秀’而已。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平淡女子,却叫看遍百花的帝王为之微微撼动,仿如有人在那个瞬间拨动了他心底最最深处的一道琴弦,无名的情愫开始深深浅浅的荡漾开来,无法阻止……亦不想阻止。
他踏著月光,一步又一步,慢慢接近。
她闭著双眼,嘴角含笑,犹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冥冥中,一丝红线轻牵。
一男、一女,对影成双。
吱呀——
门扉开启的声响惊醒了林颜,蓦然回首——
大惊!
“皇上?!”
她立即屈身下跪,将头放至极低。“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迎,尚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慵懒男声传来,低沈的语气里倒也听不出震怒的迹象,林颜这才放心起来。
一双手,极其修长兼白皙的手掌轻轻抬起她低垂的容颜,指腹的微温在她下颌的肌肤上引起阵阵惊沭,细小的鸡皮疙瘩不由控制的渐渐浮现。
“又是你——方展颜。”君王的声音含著笑意,可牢牢盯视於她的两道视线却灼热难当。只是被这样注视著,林颜便已觉得那些肌肤仿佛著了火一般的难受。
仅是片刻,她立即明白到眼下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
私闯禁地,藐视宫规,这两条罪名加在一块组以让她受上不少罪。但这些还不是最最严重的,她最大危险该是来自於眼前的这个男子——掌握著她生死大权的尊贵男子。莫名的,她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对她有著特殊的兴趣。——危险、并且浓厚的兴趣!
强忍著下颌被缓慢抚摩的不自在,她尝试往後退开少许,但没有成功。放在下颌的手指忽然落到了她的肩膀,看似轻柔的紧紧握住,男子手掌传来的有力使得她无法动弹半分。
“後宫争宠的把戏朕见过不少,惟独今天这次最叫朕觉得有趣。”他伏身凑近,吐呐著热气的薄唇就贴在她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