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世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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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了望身后那些同伴,立即得到了他们肯定。
“对,一条是来自红月深涧,而另一条则产自蓝宝石河上游的一条无名小溪!”
“呵!无名小溪?应该叫做奇迹小溪或者巧合小溪什么的。”
这话立即引起一阵笑声。
不待丁克说话,他又继续说道:
“且不说蓝宝石河那条什么小溪是否出产这么大个儿的长须银鱼,单是这两个地点就相隔万里,哦,要让相隔万里的两条鱼在一个餐桌上相遇,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
稍远的宾客以为这边生了争执,就围了过来,连舞会的主人侯爵大人也早早凑了过来,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这位侯爵的城府颇深,很难看出那张温和的面容判断他究竟是愠怒还是焦虑,但他此时面带笑容,显然对此生出了不小的兴趣。
丁克当然知道对方无非是想让自己出丑,冷冷地笑笑,但声音仍然很平淡。他说:“这正好说明了女主人匠心独运,变不可能为可能。”
见所有人都狐疑地看着自己,丁克微微一笑。
“诸位,”他说道,“想必先生们会同意这样的观点:人富有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有必需品,只追求浮华了;同样,想必在场的夫人们也会同意:人狂热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再考虑什么实际,而只看重理想了。”
没有理会宾客的窃窃私语,丁克继续说道:
“那么由此推论,最奇妙的东西该是什么?正是我们不理解的东西。我们真正渴望的财富又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得不到的财富。”
“请问,此话有何凭据?”博拉姆子爵打断了他,出言反驳道,“须知,您不是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心中所想,将您的逻辑强加到我们这些人身上,未必适用。说一句冒犯的话,您和我们这些人未必是同一类人!”
他的言论立即得到了他朋友们的支持,进而影响到不少其他的宾客。他们也开始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这场辩论,如同看丁克的决斗那样,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在他们看来,无论辩论的哪一方获胜,都值得在往后的谈话中转述,成为他们谈资的一部分。
“军官阁下,也请您宽恕我的冒犯。”丁克欠了欠身。
“我始终抱着一颗宽恕之心!”博拉姆子爵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但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更谦逊。
不料,丁克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的笑容僵直在脸上了。
“那我就大胆地引用您之前的观点!您认为,两条相隔万里的鱼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出现在同一个餐桌上,对吗?”
博拉姆子爵迟疑一下,点点说道:“我确实说过这话!”
“那么您不是我们美丽的朱丽叶公主殿下,又怎么知道这位与众不同的小姐不会让您认为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呢?”
“这个……”
丁克抓住时机,又说道:
“也许您认为让两位天各一方的亲戚见面太艰难而没有必要,但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却有自己的奇思妙想,将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事实,进而呈现在诸位面前,以便为我们侯爵大人这场别开生面的宴会争光添彩,成为以后宴会的典范!”
他这话为他赢得了一阵喝彩,而朱丽叶则笑颜如花了。但他并不就此打住,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因而!”丁克提高嗓门儿,同时扫视全场,宾客们则配合地安静下来,“亲眼看到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获取无法得到的东西,便是我们应该研究的课题。而达到这种目的的手段无外乎两种:金钱和意志!”
“倒像暴户的观点!”博拉姆子爵说道,“不过嘛,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暴户,不会认为金钱万能,好运气总伴随着自己。”
看到不少宾客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博拉姆子爵不禁提高了嗓门儿。他说:
“我们,是执着的,当然,常常被那些外人,譬如那些仇富的平民,看做固执、刻板,但我们不在乎,因为我们尊重自己的血统,像先辈那样,习惯了脚踏实地,习惯了兢兢业业,习惯了审时度势,干该干的事情,干力所能及的事情。”
15、舌战三
血统?天知道你的祖先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才养出你这样卑劣的家伙,简直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丁克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想归想,他口里却说道:
“哦,先生,您的谦逊让人折服!您的这种实干家的言论,以及表露出来的意志人深省。也许,真如您以为的那样,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但是我以为,人的执着总归有共通之处。譬如,我自认为在追求某种奇思妙想的时候,所表露出来的执着精神,就不亚于您以及在场的任何一位。”
宾客们骚动起来,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指责丁克的狂妄。
朱丽叶比谁都关注这场舌战,一开始,他认为丁克会输得很难看,渐渐地她现丁克能够应对,甚至占了上风。可当丁克把自己放到所有人的对立面时,她又不自觉地咬住嘴唇,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她想说点什么,帮他一把,但是觉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类似这样用语言交锋的情景,她只在宫廷的宴会上遇到过。
就在人们都用不屑或者惊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的时候,丁克又说道:
“正如您,军官阁下,要全力保障国王安全的时候;正如您,书记官先生,要整理一堆文案的时候;也如您,慷慨的侯爵阁下,在为这次盛会得以进行而费心劳力的时候;又如您,美丽的公主殿下,以及所有美丽的夫人和小姐,为这场盛宴倾注心血、挥奇思的时候。”
“我?”
对于丁克如此机警地表现,朱丽叶心中赞叹,心也就放了下来,浅笑着看着他表演。现在他又提到了自己,这让朱丽叶有些不知所措。
“对,正是您,公主殿下!”丁克躬身施礼,然后指着餐桌上宾客说道:
“诸位看这两道珍馐,它们看似用同样的食材――两条难得的长须银鱼。但是它们产地并不相同:一条生活在东边红月深涧,另一条则来自西边蓝宝石河上游的一条无名小溪中。现在,我们的公主殿下将它们这对相隔万里的亲戚摆到同一张餐桌上,不是很有趣么?哦,有趣还不足形容,应该说神奇,对神奇!”
丁克再次重复他的言论,以便让后来的宾客可以了解这次辩论的主题。
宾客中当然不乏见多识广者,况且正如丁克所讲,这些人确实都没有什么生活的必需品,往往只追求浮华。浮华之中,往往又包括这些新奇事物,了解它们的目的就是标榜自己的见识广博。
那么就算没有品尝过长须银鱼这种稀罕物,至少也该有所耳闻。
“他说什么?长须银鱼?”这个人显然就是后来的,但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桌上的银盘上。很快,疑惑就变成了惊讶。
“这样大的个头儿,不是只有红月深涧才出产吗?”他的同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博拉姆子爵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位熟人,眼前一亮,赶忙问道:“卡隆伯爵,您游历西方,想必知道这位先生所指的无名小溪中是否出产这种鱼。”
“您是在叫我吗?”目光被银盘里面的两条鱼深深吸引的中年人抬起头来。
“对!”博拉姆子爵应道,“我先请您证明一下,蓝宝石河上游是否出产这种长须银鱼?”
“哦,我也正在奇怪,是什么人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将它运了过来?据我所知,这东西离开原来的生存环境,能存活的时间可并不长。”卡隆伯爵说道。
“这么说……”博拉姆子爵的额头闪过一丝阴霾。
卡隆伯爵接口道:“我游历西方各地的时候,有幸在一位渔夫家中品尝过这道美味。当时我还以为是幻觉,但是第二天醒来,我的早餐是它,午餐是它,晚餐还是它。于是我就相信,在西方也生长着这种东方的美味。”
得到证实,宾客们立即鼓起掌来。
中年人觉得见识为他增添了光彩,让他这个并不受人关注的伯爵成了焦点。尽管有心多谈论一些他在西方游历时候的见闻,但权衡一下,还是认为点到即止更好。毕竟,有了这个契机,展露的机会有的是。
博拉姆子爵微微皱了皱眉头,把声音提高,将掌声压了下去。他对丁克说:“但是先生,即便如此,那么您是如何分辨这两条鱼来自不同的地方呢?它们极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
“环境的力量不可小觑!”丁克说道,“就像一只生活在枯井中的青蛙,因为从小只能通过小小的井口看到天空,因此认为天地间再无他物。唯有当它跳出这个狭小的世界,才能知道,世界原来如此广袤!”
丁克望了眼被他挤兑地满脸通红的博拉姆子爵,继续说道:
“红月深涧中水流平缓,生活在里面的银鱼游水的时候不需要太费劲,因此显得体型显得肥大,长须也相对较长;而生活在小溪激流中的则不然,它们没有足够的食物,还要面对凶猛的天敌长吻豚,生活的艰辛赋予了它们强健的体魄,因此就长得很修长了。”
听到丁克的解释,博拉姆子爵有些心动,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两条银鱼身上,并暗自比较起来。
他似乎有些信服了,但还不甘心失败,想抓住一切机会将眼前这个家伙打倒。于是又说道:“哦,先生,刚才您说您是通过味道分辨它们的,现在却大谈体貌特征。这似乎……”
丁克知道,这种人只有将他毫不留情地彻底击倒,才能让他停止攻击,哪怕给他留下一点余地,他也会寻机咬你一口。于是就说道:
“红月深涧生产一种称为水兰的水草,是极好的香料,哦,我闻见女士之中有两三位身上就带着这种美妙的味道。长途运送这种的鱼,必须用装有这种水草的容器。而另一只,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为了让它不至于死去,恐怕会专门做一个搅水的装置,让它始终保持活力。”
丁克侃侃而谈,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那些贵族少女从面纱后面投来那种火辣辣的目光让他极为受用。
这工夫,朱丽叶已经招来了负责这两道菜的厨子,他证实了丁克所讲的真实性。也许害怕自己的身份卑微,所说的话分量不够,于是又叫助手将两个大木桶抬了上来。
宾客们看到这种情景,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两只巨大的木桶里面,分别有一条长须银鱼。漂浮着不少水草的那只,有一条自由游动的长须银鱼;而另一只木桶里有一条身体相对修长的长须银鱼,显得无精打采。
人们纷纷询问,是什么让第二只木桶里那条鱼能存活下来。那个厨师立即给出了答案。他将一只长吻豚的模型扔了下去,立即,那条鱼就变得“欢实”起来。
这一次,人们出由衷的赞叹,为朱丽叶的奇思妙想,也为丁克的渊博学识喝彩。而博拉姆子爵觉得,他和他那群朋友倒成了小丑,是为了显示别人的与众不同而来的。
也许是被怒气冲毁了头脑,博拉姆子爵认为这是两人故意演的一场戏。没准儿两人早就商量好,借此出名,而他就成了利用的对象。
博拉姆子爵越想越气,好在理智占据了上风,他告诫自己不能像被逮到现行的小偷那样提出质疑,显示出自己的惶恐,于是就委婉地说道:
“先生,您渊博的学识让人折服。但是,为什么要另外准备两条呢?”
言外之意,不会是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精彩吧!
而他不问朱丽叶,却问丁克,用心就很良苦了。如果丁克给出答案,就等于这确实是一场阴谋,是两人商量好的;如果丁克给不出答案,他也可以抓住这个扳回一局。
还不死心哪!丁克觉得和这样的人较劲实在没有意思,干脆不加理会。
朱丽叶皱了皱眉头,很干脆地回答了他:“因为,路上有可能死掉一条。”
“死掉一条?嗯,确实很周密。但是!”博拉姆子爵追问,“如果都死了呢?”
“哦,我们只能归咎于命运,那是神灵不愿让我们这些人看到一种奇迹,毕竟,神灵中也不乏善妒者。”朱丽叶不无嘲讽地来了一句。
博拉姆子爵知道对方是在影射自己,不免有些尴尬,但他很好地掩饰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哦,您真是太神奇了!无论如何,一个有了权力就是不得了,任何心愿都有人来完成。”
“还得有头脑!”厨师接口道,“比如这家伙能够存活下来,就多亏了公主殿下想到这个激它本能的方法。”
宾客们再次鼓掌。
朱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