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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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迅速地向他们奔来。正当他们注视着他那敏捷的跳跃,惊奇于他的大胆时,突然只见爱德蒙脚下一滑,他们看到他在一块岩石的边缘上摇晃了一下,就不见了。他们立刻向他冲了过去,尽管爱德蒙在各方面都比他们高出一筹,他们却都很爱戴他,而第一个跑到那儿的是雅格布。
他发现爱德蒙直挺挺地躺地那儿,身上流着血,几乎已失去了知觉。他是从十二尺或十五尺高的地方滚下来的。他们往他嘴里倒了几滴朗姆西,这服药,以前曾对他很有效,这次也产生了和以前同样的效果。他睁开眼直叫膝盖痛得厉害,头觉得很重,腰也痛得厉害。他们想把抬到岸边去,由雅格布指挥着大伙抬他,可是他们一碰他,他就啊唷啊唷地叫个不停,说他动不了。
唐太斯看来不能和大伙儿一起用餐了,他坚持要他的同伴们回去,他们没有理由和他呆在这儿不吃东西。至于他自己,他说只要休息一会儿,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大概可以好一点了。水手们也不必多劝,因为他们实在是饿了,烤山羊的味道又非常的香,而且水手们之间本来也不讲究什么客套的。
一小时以后,他们又回来了。爱德蒙所能做的也只是把自己向前拖了十几步,靠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上。
但是,唐太斯的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似乎更加厉害了。老船长因为要把那批货运到皮埃蒙特和法国边境,在尼斯和弗雷儒斯之间卸货上岸,所以不得不在早上开船。他催促唐太斯站起来试试看,爱德蒙费了很大的劲,但他每作一次努力就倒回去一次,嘴里不住的呻吟,脸色苍白。
“他跌断肋骨了,”船长低声说,“没关系,他是个好伙伴,我们绝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们设法来把他抬到船上去吧。”可唐太斯却说他情愿死在那儿,也不愿意受因最轻微的搬动而引起的痛苦。
“好吧,”船长说,“只好听天由命了,我们不能让人说闲话,说我们抛弃了象你这样的一个好伙伴。我们等到晚上再走。”
虽然谁也没反对这句话,但水手们都大为惊异,船长纪律极严,他们从来没见过他放弃一笔交易或迟延一次既定的行期,这次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唐太斯不同意为了他而做出这种破坏常例的举动。“不,不,”他对船长说。“是我太笨了,这是我行动笨拙应得的惩罚。给我留下一点饼干,一支枪,一点火药和子弹,这样我就可以打些小山羊或在需要的时候自卫,再留下一把鹤嘴锄,要是你们回来得晚了些,我可以给自己搭一间小茅屋。”
“但你会饿死的呀。”船长说。
“我情愿饿死,”爱德蒙回答,“也不愿动一下,就疼得难以忍受。船长转过身去看了看他的帆船,它正停泊在小港湾里,一部分帆已扯了起来,差不多一上去就可以出海了。”
“我们该怎么办呢,马耳他人?”船长问。“我们既不能让你这样留在这儿,可我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去吧,你们走吧!”唐太斯大声说道。
“我们至少要离开一个星期,”船长说,“然后还绕道来这儿来接你。”
“何必呢,”唐太斯说,“要是两三天之内你们碰到了什么渔船,叫他们到这儿来接我好了。我愿意付二十五个毕阿士特,算是带我回里窝那的船费。要是碰不到,你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接我。”
船长摇了摇头。
“这样吧,波尔狄船长,这件事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雅格布说:“你们去吧,我留在这儿照顾他。”
“你情愿放弃你的那份红利而来留下陪我吗?”爱德蒙问道。
“是的,”雅格布说,“而且决不后悔。”
“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心肠的伙伴,”爱德蒙说道。“你这样一片好心,上天会报答你的,但是我不需要任何人来陪我。我只要休息一两天就会好的,我希望能在岩石缝里找到一种最妙的跌伤草药。”他的嘴角上掠过一个奇妙的微笑。他亲热地紧紧的握住雅格布的手。但什么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心,他要留下来,而且独自一个人留下来。
这些走私贩子只得给了他所要求的那些东西,然后便和他分别了,他们频频回头望他,每次回头都恋恋不舍表示道别。爱德蒙只挥手致意,仿佛他身体的其它部位都已不能动了似的。然后,当他们都走远了看不见了的时候,他微笑着说,“真是不可思议,想不到在这种人里边我们倒找到了真诚的友爱和帮助。现在,他小心地挪动身子,爬到一块可以俯视海面的岩石顶上,从那个地方,他看到那艘独桅船做好了一切出航的准备,收起了锚,象一只振翅待飞的水鸟似的优雅地晃了晃就出发了。一小时之后,它完全消失在视线以外了,至少,那受伤的人从他所在的地方再也看不到它了。于是,唐太斯一跃而起,简直比生长在这座荒山的香桃木和灌木丛中的小山羊更轻巧灵便,他一手握枪,一手拿鹤嘴锄,向记号尽头的那块岩石快步走去。“现在,”他想起了法利亚讲给他听的阿拉伯渔夫的故事,于是大声叫道,“现在芝麻开门吧!”
(第二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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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秘密洞窟
太阳差不多已升到半空了,它那灼人的光芒直射到岩石上,岩石似乎也受不了那样的热度。成千只知了躲在草丛里,吱呀吱呀地叫个不停,那叫声很单调。杏桃木和橄榄树的叶子在风中摆动,索索作响。爱德蒙每走一步,总要惊跑几只象绿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蜥蜴。他看到野山羊在远处的岩上跳来跳去。总之,这个小岛上的确是有生灵居住的,可爱德蒙却觉得他自己是孤独的,只有上帝的手在引导着他。他有一种说不出感觉,有点近乎恐怖,那是一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在沙漠里我们也怕被人看到的恐怖。这种情绪是这样的强烈,以致于当爱德蒙快要开始工作的时候,又放下了他的鹤嘴锄,抓起了枪,爬到了最高的一块岩石顶上,从那儿向四下里观望了一下。
他所注视的地方,既不是那房屋隐约可辨的科西嘉岛,也不是撒丁岛,也不是那富有历史意义的厄尔巴岛,也不是延伸到无际的那一条隐隐约约的线条,只有水手老练的目光才能知道它是壮丽的热那亚和商业繁荣的里窝那。爱德蒙的眼睛所盯住的,是那艘清晨时动身的双桅船,和刚才开出去的那艘独桅船。前者刚刚消失在博尼法乔海峡里,后者所取的方向却正好相反,已快要经过科西嘉岛了。这一望使他放了心。他又望望自己附近的目标。看到自己正站在小岛的至高点上,就像这座巨大的花岗石台座上的一尊塑像,视野所及之处,渺无人迹,只有蓝色的天海拍击着小岛海岸,给小岛镶上了一圈白沫所组成的花边。他小心翼翼地慢步下来,深怕他假装出来的那种意外会真的发生。
我们上文说过,唐太斯曾从大岩石那个地方出发,顺着记号往回走的。他发现,这些记号通到一条小溪,而这条小溪隐蔽的通向一个小湾,它象古代神话里管山林水泽女神的浴池。
小湾的中部很深,开口处很宽,足以容纳一艘斯比罗娜[古代的一种简易平底小船]的小帆船藏在里面,外面望来是完全看不到的。
唐太斯根据法里亚神甫嘱咐他的方法认真推敲手中的线索,他想,红衣主教斯帕达,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行动,曾到过这个小湾,把他的小帆船藏在里面,然后从山峡中循着留记号的这条小径走,在小径尽头的大岩石处埋下了他的宝藏。这样一想,唐太斯就又回到了那块圆形大岩石那儿。只有一件事与爱德蒙的推理不合,使他感到很迷惑。这块大石头重达数吨,假如没有许多人一起用力,怎么能把它抬到这个地方上去呢?突然间一个想法闪过了他的脑子。“不是抬上来的,”他想道,“是把它推下来的。”他连蹦带跳的离开岩石,想找出它原先所在的位置。他很快就发现了一道斜坡,岩石正是顺着这条斜坡滑下来,一直滚到它现在所在的位置。圆形的大岩石旁边,还有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以前一定是用来顶住大圆石的滚势而做垫石的,岩石四周塞了许多石片和鹅卵石来掩饰洞口,周围又盖上了些泥土,野草从泥土里长了出来,苔藓布满了石面,香桃木也在那里生了根,于是那块大石就象是根深蒂固地长在地面上的一样了。
唐太斯小心地扒开泥土,看出了或他自以为看出了这个巧妙的人间杰作。他用他的鹤嘴锄开始去刨这道被时间风化了的墙。在十分钟的劳动之后,这道墙屈服了,露出一个可以伸进一条手臂的洞口,唐太斯砍断了一棵他所能找到的最结实的橄榄树,削丫枝,插入洞里,把它当撬棒用。但那块岩石实在太重了,而且顶得非常结实,一个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就是大力士赫拉克里斯来也是不行的。唐太斯知道他必须先想法搬开那块作为楔子的大石头。可怎么个搬法呢?
他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他的朋友雅格布留给他的那—满满的山羊角火药。他笑了。这一魔鬼的发明可以助他达到目的了。唐太斯拿起鹤嘴锄,在大圆石和那块顶住它的大石头之间挖了一个如同工兵开路时想节省人力的坑沿,里面填满火药,然后用他的手帕卷了一点硝石作导火线,点燃导火线,赶快退开。爆炸声立刻随之而起。在圆石被火药的巨力一震,底部立刻松动了,下面的那块垫石碎成了片,四散乱飞,一大堆小昆虫从唐太斯先前所挖成的洞口里逃了出来,一条象是保护宝藏的大蛇,游动着窜了出来,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时唐太斯走近那块大圆石,它现在已失去了支撑物,斜临着大海。这位勇敢的探宝者绕着大石转了一圈,选了一处似乎最容易进攻的地方,把他的撬棒插入一道裂缝,用尽了全力来撬那块大石头。大石被火药震过以后,本来就已松动,这时更是摇摇欲坠。唐太斯加倍用力。他就象古代拔山抗山神的提旦的子孙。巨石终于让步,滚动了,连翻着跟斗,最后消失在大海里了。
在大石所呆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间,中间有一块四方形的石板,上面有一个铁环。唐太斯又惊又喜的大叫了一声,想不到第一次尝试就取得了这样圆满的成功。他很想继续干下去,但他的两条腿直发抖,他的心也跳得很厉害,他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了,因此他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这种感觉只停留了一会儿。爱德蒙把他的撬棒插进铁环里,用尽全力一撬,大石板掀开了,露出了一个地下岩洞,洞口有象楼梯似的石级,一直向下延伸而去,直至消失在黑暗里。如果换了别人,此时一定会高兴地大喊一声,向洞里冲去的。但唐太斯却脸色苍白,站在洞口迟疑不决,现出深思的样子。“嗨,”他对自己说,“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走运对我来说已是常事,我绝对不能被失望所压倒。不然,我岂不是白吃了那么多的苦?法里亚只是做了一个梦。红衣主教斯帕达并没在这儿埋什么宝藏。
或许他根本就没到这儿来过。即使他来过,凯撒·布琪亚,那个大胆的冒险家,那个不知疲倦,心狠手辣的强盗,一定也曾跟踪来过这里,发现了他的踪迹,象我一样循着这些记号来到了这里,也象我一样的撬起了这块石头,然后跑下洞去,他在我之前就已来过了,所以什么也没留给我了。”他依旧木然地站着,眼睛盯住他脚下那个幽暗的洞口,又说道,“我现在不想得到任何东西,我已对自己说过,要是对这件事还抱有任何希望,那实在是太蠢了,这次冒险只是出于好奇而已。”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露出沉思的样子。
“是的,是的,这样一次冒险是该在这位强盗国王一生的善恶大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这件事看来尽管似乎荒诞无稽,但线索极多。是的,布琪亚曾来过这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剑,在二十步之内,或许就在这块岩石脚下,曾有两个卫兵守望着陆地和海上,而他们的主人就象我呆会儿要做的那样下到洞里,驱着黑暗冒险前进。”
“既然两个卫兵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们的命运又怎样了呢?”唐太斯自问道。“他们的命运,”他微笑着说道,“就象那些埋藏阿拉列[阿拉列是古代西哥特人的国王。他死后,怕别人侵犯他的坟墓,所以把墓地设在河床下。]的人一样,同样被埋葬了。”
“可是,假若他来过的话,”唐太斯又想道,“他一定找到了那宝藏。而布琪亚,既然他把意大利比作一棵卷心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