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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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买剑客
第 二 章 风雨满楼
第 三 章 江南一怪
第 四 章 剑气冲天
第 五 章 神秘柬帖
第 六 章 阴阳双笔
第 七 章 缘赠金缕衣
第 八 章 江南第一美人
第 九 章 武林四绝
第 十 章 天下重宝
第十一章 八阵图
第十二章 横扫千军
第十三章 风云变色
第十四章 缘结千古
第十五章 何方神圣
第十六章 英灵有知
第十七章 红颜薄命
第十八章 黑道好汉
第十九章 回头是岸
第二十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 一 章 买剑客
炎热的天气,使得这湘南重镇的衡州府,也稍稍减却热闹,街上来往的人,大概都是身有急事的人,帮在中午最热的时刻,还得冒着热毒的太阳,在街上匆匆来去。
这时下百明万历(神宗)初年,朝中张居正为首辅,这位明代唯一的政治家,施展运用政治天才与及铁腕,一时恢复中兴气象,天下安宁,民无疾苦,算得上是明代最美好的时候。
江家老店的招牌,在谈热的阳光下,例显得甚是堂皇,那是一块长形黑底金字的招牌,写着“江家老店”四个字,下面还刻着个金钱,这个金钱,正是江家老店二百年来,用以标榜的记号。
二百年来,衡州江家老店的铁器早已驰誉天下,所有的出品,甚至乎拔毛的小钳子,也刻有这个金钱标记。
这座老店不久之前重修盖过一次,建筑得甚是高阔,因此,尽管天气炎热,店内仍然十分阴凉。
后院不时传出低微的打铁声,显然治炼部门虽然主在后面,但相隔颇远。
高柜围内那个胖掌柜,不歇地摇着手中的葵扇,显然店内虽然明凉,对于这位肥胖的人说来,仍然热得难受。
他的对面便是一扇粉墙,悬挂着,一幅精工绣成的图画,那是只大苍鹰,几立在一块岩石上,顾盼自豪,两边还配上一幅对联。
靠墙处摆着一张八仙桌,两分共有六张靠背椅。
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坐在椅中,正在打盹。
胖掌柜徒瞧具钢进的木柜的围后面,那儿也有一套桌椅,靠左壁处另有一张长方形红水书桌,上面摆着一些文房用品,还有一本厚厚的帐簿。
这时那边没有半个人,他看清楚之后,忽然大喝一声,道:“小三子你又困觉么?仔细我撵走你这懒猪……”
那个正在打盹的少年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赶快去拿支毛帚,四下拂拭。
胖掌柜得意地微笑一下,又大力地摇起葵扇来。
忽然有两个人大踏步走进店来,胖掌柜一瞧这两人,全是敞着胸膛,露出黑茸茸的胸毛。
下身却是扎着的裤子,一派雄纠纠的神气。
他连忙大声招呼着。
当先进来那汉子,紫色面膛,眉浓口阔,大声道:“掌柜的,咱们要订造一些兵器……”
胖掌柜陪笑道:“客官们请坐,敝店什么样儿的兵器都有,请坐,请坐——”
那两人果真在那边墙下的椅上落坐。
小三子立刻捧来得茗奉客。
胖掌柜忙从身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本尺半大的簿子,走将出来,放在八仙桌上,道:
“两位客官想要甚么兵器,这簿子里全画得有,敝店二百余年老字号,工精质良,价钱老实,嘻嘻,两位请翻阅这簿子。”
要知铁器这一行,以打制兵器最为赚钱,故此这胖掌柜特别巴结。
那两人进得店内,顿觉凉快,而且喝了香茗,解却烦渴,觉得甚舒服。于是说话的声音态度也平和得多。
那紫面汉子道:“哟,掌柜的好和气,请问你贵姓?”
胖掌柜嘻嘻直笑,面上肥肉颤抖不已,答道:“客官好话,小的贱姓李……”
那紫汉子道:“原来是李掌柜,咱们想订造的是……”
他可没有说出他们自己之姓,便一直说到要订造的兵器。
李掌柜也不请问,这正是他有经验之处。
大凡来买兵器的人,许多是江湖豪客,当然不肯说出其姓名来历,甚至不喜欢人家询问。
后院走出来一个老人,这位老人家并没有出来招呼客人,一径走进内进相围后,在书案后的椅子坐下,翻开帐簿,噼噼啪啪地打起算盘来。
小三子连忙冲上一杯茶,放在老人面前的书上,低声道:“老爷子,他们是买兵器的。”
老人陪了一声,头也不抬。
李掌柜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只听他道:“这个,这个可真个要另造了,通常的判官笔尺寸规定是一尺八寸,客官们请看这本簿上不是注得明明白白。”
“我们知道。”
那紫面汉子不大耐烦地道:“现在就是特地要打造啊!”
李掌柜忙道:“是,是,小的这就着工场照式找造,比原来的短寸半。”
老人不知几时已走出来,站在掌后面,这时接腔着:“你说错了,一支短寸半,另一支可要多短半寸,即是两寸。”
那紫面汉子诧然抬目一瞥这老人。
只见他鬓肆已经灰白,身体看来虽然硬朗,但仍有一点儿龙钟态,而且说话的声音,显出中气衰弱。
他当下点点头,道:“老先生说得对,这对判官笔尺寸都不一样。这位老先生是谁啊?”
他移眼瞧着这掌柜,问了一声。
李掌柜忙道:“这位便是敞店老东主。”
另外那不大做声的汉子忽然道:“原来是老板,但你怎知这对判官笔的尺寸并不一样呢?”
措词毫不客气,没有半点敬老尊贤的态度。
老人缓缓道:“小老世代经营此业,薄有声誉,故此许多有名的人物都在小店订造兵器。
这位要订制判官的笔的官人,记得好像是姓褚的。”
那两名汉子讶然相顾一眼,然后才点头承人。
“得记三十年前,”老人微笑一下,又缓缓说道:“那位给客人曾亲自来小店订造一对判官笔。那时候,他还是二十那岁的青年人,气宇轩昂。小老正好亲自招呼过他,故此记得清楚。”
“哦,原来如此。”那紫汉子也笑了下,又道:“时间过得真快,是不?咱们可都是你说的那位褚客人的后辈哩!”
老人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小老那时候才在壮年,如今已经老得很哪!那时候小老儿劝告褚客人最好在纯钢之外,另加一点紫金沙。这样,即使压力再大,也最多弯曲而不会断折。但褚客人嫌价钱.太贵。并且说纯钢的尽够了,谁能弄折纯钢的判官笔?小老儿想也是,这些短兵器究竟不是扁,怎会折断?呵,呵……”
他絮絮叨叨说着,那两个汉子倒变得一点也不嫌烦,十分好奇地听着。
这时另外那汉子问道:“后来是不是用纯钢打造那对判官笔呢?”
老人点点头道:“正是,用纯钢精制而成的。”
紫面汉子道:“怪不得这次要加一点什么贵重的材料,着咱问问是什么东西,敢情便是老板刚才说的紫金沙。现在还有那种紫金沙么?”
老人摇摇头道:“那紫金沙产自苗疆百毒岩,在那儿也是极稀罕的东西,三十年前小店还存了那么一点儿,现在早就没有啦!”
紫面汉子耸耸肩,道:“没有也就拉倒,但可得加点功夫啊,银子决不会少给的,还有我早先要的特大枣核镖,我想还是多造两付,即是多造十八枚,呶,之里是定银——”
李胖掌柜连忙开张收据,和老人一同送走这两汉了之后,便道:“老爷看着奇怪么,这两天订造兵器的特别多,可都是许多年前曾经打造过的主顾。”
老人唱然道:“江湖上风波险恶,那些主儿都纷纷静极思动……”
他一面说,一面走内进的书案处落坐。
李掌柜大声道:“店里不是还有二两紫金沙么?老爹敢是忘了?”
这位江老爹那对本来昏沉的眼睛里,陡然闪过明亮锐利的光芒,道:“你别动那些紫金沙,我自己要留着用呢!”
李胖掌柜唯唯应了,忽见外面又有两个进来。‘他大声招呼道:“喝,老爹都吃完饭出来,你们两位才回来么?”
那两人却是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一个衣服华美,面目俊秀。一个长得高大老实,衣服也甚是朴实。
那俊美的一个向他一瞪眼睛,李胖掌柜连忙陪个笑脸。
两个一径走进店内,齐齐向江老爹叫声:“爷爷。”
书中交代,这两个少年一是江老爹的摘亲孙子,名叫上云,便是那俊美的一个。另外那个长得老实高大的少年,姓孙名伯南,乃是江老爹一位老友的孙子。
那位老友早已逝世,儿子孙镇林,仗着家传武功,做起镖师。
只因为人耿直,不善权变,故此结下不少仇家,尚幸武功真不错,倒也挣得铁汉孙镇林的名声。
这孙镇林人虽耿直,却并非没有想头。
老伴一死,他便觉得自己东飘西泊,对儿子不大适宜,而且仇家又多,更有连根拔尽之危。
于是便想到父亲挚友江老爹,为人公正热肠,便将儿子孙伯南托养江家。
江老爹甚是喜爱这个孩子,便收留下来。从此孙伯南也跟江上云一齐叫江老爹做“爷爷”。
江老爹的独生儿子早知,只有江上云这一点骨血,故老爷子偏爱异常。
后院里除了守寡十余年的媳妇王氏之外,还有个外甥孙女朱玉华,如今芳华二八,出落得美丽异常。
她因父母双亡,来依靠姨妈王氏。江家人口甚少,故此也极喜欢有个女孩子在住。
于是这位朱玉华姑娘,也在被人钟爱的环境下长大。
后院共分两进,外一进是江老爹和江上云、孙伯南居住。内进便是王氏及朱玉华居住。
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一进都有一厅三房。
除此之外,在侧面还有一片草场,约有三丈方圆,除了和后院房屋相连之处不说,其余都围上丈半高的石墙。
故此处的行人,长得再高也瞧不见墙内有什么景象。
每天清晨,江老爹便在这三丈方圆的草场上,传授他一身绝艺给这三个少年人。
三人的兵器,都是一剑一拐,招式难学之极。
孙伯南最是用心,除了上塾读书之外,整天都是沉浸在练武中。再没有工夫去想旁的事儿。
朱玉华姑娘到底是女儿家,每日只是循例随众练习,闲下来便想都不想。
江上云却是在三人中最聪颖的一个,直是天纵之才,任何招式,一学便会。性情却甚疏懒,等闲不见他练习一次。
而且一孙伯南如何恳求,也不肯和他过招练习,迫得孙伯南只好去央求朱玉华帮忙。
而他却站在一分闲着,过招时发现错误,他也不肯声。
这个怪脾气使别说孙伯南和朱玉华莫测他武功的深浅,使那绝艺惊世的江老爹,也觉得他这个爱孙有点儿测不透。江老爹只因代做这铁器行业,出品精良,特别被武林中人赏识,因此甚至远达关外,也有武林人转托购买兵刃。在江湖讲究起兵器,无有不知江家老店的金钱标记,最是精品。
这样,就在七十年前,一位武林奇人,来江家老店买兵器。
那时有江老爹江峰青才不过十余岁,竟被这位异人看中,认为根骨极佳,大堪传承衣钵。
干是将全身艺业尽数传授与他,这一剑一拐,招式通异,须得分心运用,称为武林一绝。
就这样便传给江峰青。
这江峰青除了拐剑为武林一绝之外,还有一桩别人不及的物点,便是借晓天下各家派来历渊源。
不论是出名的大家派以至海外边疆的奇门,全都了如指掌。只要人家一伸手,便可以道破来历。
关于这种学识和眼力,他的孙子江上云尽得其传。
可是寻常爷儿们在练习时,他也多半缄口不响,即使说了,也光是指出那些名门大派的家数。
是以连江老爹也以为江上云仅得他所传的一鳞半爪。
言归正传,且说江老爹一见两少年回来,立地满堆欢,蔼然笑道:“你们今天怎的迟了,快回后面吃饭去。”
江上云微笑一下道:“我们绕了老大一个圈子才回来,所以迟了。爷爷,你猜我们去瞧什么来着?”
江老爹摇摇头,道:“我大门也不出一步,怎知有什么热闹好瞧?”
江上云道:“说出来你老也许会去瞧瞧,只因塾里头一个同窗说,便是那个家里开着四海老栈王光义,他说昨夜来了好些客人,都是骑着马的,其中一匹浑身雪白,再没有一根杂毛,听说是匹千里马。所从我们一放学,便赶快去瞧瞧。”
江老爹道:“啊,你们可瞧见?”
眼见两个少年一齐点头,便又问道:“果真是千里马么?”
江上云没做声。
孙伯南缓缓道:“是的,爷爷,那正是你老说过山左秦家的雪驹良种。我们也瞧见那双钢将秦季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