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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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修养了几日,身子已无大碍了。”桂月咳嗽了声,又道:“妾身知今日是四格格的周岁之喜,特地来给福晋道贺。”
“累你费心了。”尘芳一顿,道:“这里风大,你身子虚弱,还是回房静养才好。九爷忙过了这阵,定会去探望你的。”
桂月连声称是,看着兰吟,又道:“能让妾身抱一下四格格吗?”
尘芳见桂月神色期待,又想到她上月的流产之痛,不禁向乳母颔首失意。桂月面露暖意,伸手正想接过兰吟,不料却环落空怀。
“兰儿要阿玛抱,是不是?”胤禟从旁接过兰吟,看着抓着自己衣襟不放的女儿,不禁笑道:“兰儿可是想阿玛了?我的兰儿最是乖巧听话了!”
“爷——”桂月失落地喊道。
“我听你适才咳嗽,可是感染了风寒?”胤禟拢着兰吟的衣领,淡淡道:“若过了给孩子,岂不麻烦?”
“是妾身的疏忽。”桂月红着眼,低声道:“妾身这就回房去了。”在众目睽睽下,她颤抖着身子,缓缓的走出了亭榭。
“她上月小产,你才去探望了一回,这也就罢了。今日她只不过想抱一下兰儿,你何苦这般数落她呢?”尘芳忍不住指责道,想从胤禟手中抢过兰吟。
胤禟一侧身,避开她道:“咱们兰儿身体本就不好,若过了风寒,到时又要看医吃药,岂不是苦了她。我这也是防范未然罢了。”
“表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婷媛插嘴道:“毕竟是自己的妾室,总要留给她几分薄面吧。”
“算了吧!”胤禟白了她一眼,继续亲着兰吟的小脸道:“你先管好自己府中的那些个妾室再说吧!”
“哼!做爹的我倒看多了,却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的。”婷媛冷笑道:“幸而你不是皇帝,若不然,想这皇位都会传给兰儿,让她做第二个则天女皇了!”
“女皇有什么好的,我的兰儿只要做个快乐无忧的格格就行了!”胤禟不以为然,回首道:“梅儿,你说是不是?”
尘芳又气又好笑,正想说话,只觉胸口发闷,眼前黑朦。待再缓过神来,已靠在胤禟的怀中,一旁的兰吟则趴在乳母的身上放声大哭。
“我这是怎么了?”尘芳恍惚地问道。
“想是太累了,我们这就回房,传太医。”胤禟满脸忧虑,一把抱起她便大步向亭外走去。
“九哥对九嫂可真好!”沂歆不禁羡慕道:“若十四爷能这般待我,即便立马死了,我也甘愿。”
“傻子,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婷媛望着远去的一行人,想到了自己与胤禩间的种种,五味含杂道:“你难道没听说过,‘爱之深,恨之切’吗?”
“奴才给九阿哥道喜,福晋这是有喜了!”太医诊脉后,笑容满面道。
“真的!”胤禟随即忧色全扫,拉着尘芳的手大喜道:“梅儿,听到了没有?咱们又要有孩子了!咱们又有孩子了!”
一屋子的奴才皆跪下道喜,一旁的婉晴和兆佳氏也神色复杂的上前道贺。
“不可能,不可能的!”尘芳摇头不敢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再有孩子?怎么还会有孩子!”
“兰儿,你又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胤禟欢喜地似个大孩子,将兰吟抱到床上,指着尘芳的身子道:“这一次,兰儿想要个弟弟,是不是?有了弟弟,长大了就可以保护额娘和姐姐,是不是?
“妈——妈——”兰吟爬到尘芳怀中,含糊地喊着。
尘芳心中一动,搂过兰吟,红着眼,哽咽道:“兰儿,我的兰儿——”
“你这是怎么了?”胤禟疑惑着,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这不是件喜事吗?你怎得反倒哭了?”
婉晴见状,忙带着一干人等跪安退了出去。
待哭累了,尘芳方松开兰吟,擦着眼角强笑道:“我只是太高兴罢了。从前有个相士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中只有一女,却没想还会有今日这个惊喜。”
胤禟松了口气,刮着她的鼻子道:“占卜之术,本就不可全信,毕竟事实已摆在眼前。你呀,都多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兰儿看了笑话!”
兰吟乌黑滚圆的眼珠打着转,似乎也在疑惑娘亲的不同寻常。
轻轻吻了下女儿的额头,尘芳抚着自己的腹部,叹道:“是啊,我又做娘了。为人父母,保护子女是天职和本能。只要这孩子在我腹中一日,我就决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取过笸箩里的小衣,桂月轻抚着衣角的浪纹绣花,眼中流露出柔爱祥和之色。那曾是自己一针一线,满带着喜悦和希望绣制而成的,可如今却已用不着了。她淡笑着拿起把剪子,咔嚓一声,将小衣狠狠地拦腰剪断。
“来人啊!”将剪子和碎布丢进笸箩,桂月整理了下衣容,从容地对走进来的奴才吩咐道:“替我准备一下,明日我要进宫去看望皇太后和宜妃娘娘。”
毒药
自从尘芳再度有了身孕后,宫里皇太后、宜妃、惠妃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来,绵凝和剑柔三天两头地便要忙着盘点入帐,胤禟更是每日里捣鼓些安胎补气的方子。尘芳原本就不思饮食,这一折腾更是没了胃口,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咸福宫里的小太监送来了个食盒,打开一看,却是一碗陈酿的大头菜。尘芳顿时来了胃口,就着菜喝了一碗燕窝粥,喜得胤禟直要去谢良妃,又命厨房即刻按法去采办酿制,放上几瓮在地窖中已备不时之需。
用完午膳后,尘芳歪在床上昏昏欲睡,绵凝忙替她添上床被子,剑柔则在炉鼎中添上御赐的香料。胤禟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见她睡眼朦胧的模样,不禁笑道:“刚吃了饭便睡觉,也不怕积食?”
尘芳迷糊地睁开眼,打着哈欠道:“没法子,有了身孕就是贪睡些。先前怀兰儿时,我不也是这样吗?一觉能睡到太阳落山,还意犹未尽呢。”
捋着她垂落颊边的秀发,胤禟怜惜道:“辛苦你了。此刻,我也有劲没处使去。你想吃什么,要什么,但凡能想到的,只要不是龙肝凤胆,我都能端到你面前来。尽管开口吧!”
“真的吗?如今我这胃口也吃不下什么——”尘芳妙目一转,笑道:“若是能不吃些什么,便好了!”
胤禟瞪着眼,佯怒道:“其他的都可依你,唯独这一件不行。”
“可是那药也太苦了。”尘芳嘟囔道:“比黄莲还苦。”
“良药苦口,太医说你平日肺燥,特地加了味天花粉在安胎药里,生津润养。”胤禟安抚道:“我预备好了话梅和些西洋的奶糖,吃了就不苦了。”
正说着,外屋的丫头己用漆红盘子端了碗汤药进来,绵凝顺手接过递了上来。胤禟看着碗中放着的瓷勺,不悦道:“怎么用这个,不是有套银碗勺吗?”
“哦,奴婢一时忘了,这就去拿。”绵凝忙放下碗,从柜中取来支小巧的象牙包银汤匙。
见胤禟将汤匙在药碗中搅匀吹凉,一旁的尘芳不禁叹道:“你也太过小心了,从取药、煎药、送药都有人在眼皮子下看着,难道真有人会害我不成?弄得在自己家里,都不得安心!”
“小心使得万年船。”胤禟勺了一匙递到她嘴边,“自小在宫里看多了这些阴毒的把戏,怎能不防着些呢。”
尘芳无奈地吞了一口药后,便吐着舌头道:“可真苦啊,比毒药都难吃!”
“胡说!”胤禟笑道:“你还真吃过毒药不成?”
“虽没吃过,却也想来是不苦的。”尘芳擦着嘴角道:“不是说越美的花草毒性越重吗?那越毒的药也就越甜了。”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东西。”胤禟将碗中的药喂完后,道:“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
尘芳笑道:“整日里被人摆布着吃饭、喝药,似个废人一般,能不乱想吗?”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胤禟起身,见到床上挂着的如意平安荷包,问道:“这是哪得的?料子、香味、做工都像是宫里的东西。”
“是额娘赏赐的,听说挂在床头可以安神凝气。五哥的一位侧福晋也有了身子,那日进宫,可巧额娘就赏了我们俩各一对。”尘芳道:“我放了几日,果然觉得夜里睡沉稳了些。”
“额娘给的,自然是好东西了。”胤禟笑道:“她必是想抱孙子,才连带着也心疼起你来。”
“不是已有弘政了吗?”尘芳泱泱道:“将来也不会少啊!”
胤禟一愣,尴尬地道:“那不一样,只要是你生的,就不一样!”
“若我还是生了个格格呢,若我生了的孩子不幸夭折呢?”尘芳冷笑道:“若我这辈子就只有兰儿一个骨肉呢,难道你就不会有其他孩子了吗?”
“才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说到这话茬上来了!”胤禟也扳起脸来,道:“你近日脾气怎变得这般古怪,动不动就使小性,冷言冷语的!”
“我向来便是这般嘴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尘芳只觉得一股怨气在胸口积聚,不由高声道:“若在我这里呆着不爽,尽可去别处啊!反正你也不愁没睡的地方!”
胤禟铁青了脸,扭头便走,可到了门口,又犹豫着回身道:“你现下有了身子,自然心里会烦躁,我也不与你争辩,待夜里再来看你。”
尘芳背过身,不去理睬予他。剑柔见了,唬着脸悄声对绵凝道:“格格这是怎么了,近些日子三天两头的和九爷怄气?”
“随他们俩去吧,不消片刻便没事了。”绵凝抿嘴笑道:“可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果然到了夜间,小夫妻俩又和好如初,尘芳逼着胤禟喂一口药,讲一个笑话,一时间房中春意昂然,笑语不断。
直到有一日,尘芳自清晨起床后,便坐在窗下,怔怔地望着远处发愣。良久,才发觉外屋的脚步声,却是绵凝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她也不回头,只淡淡问道。
“奴婢打听过了,那位侧福晋这些日子身子健朗,虽只有四个月的身孕,却足有五个月大般的身子,可见是母子平安。”绵凝疑惑道:“格格,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让我打听此事啊?”
“我早料到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怎会做这般天理不容的事呢?”尘芳缓缓转过身,只见神色黯淡,满面泪痕,她抚着自己微垄的腹部,无奈地笑道:“绵凝,此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我——我已经有两日感觉不到胎动了。”
“格格!”绵凝一惊,慌忙道:“我这就去告诉九爷!”
“不许去!”尘芳喝道,转即起身,将握在手中的如意平安荷包丢在桌上,冷涩道:“这孩子,天若不容也就罢了。可若是被人为所害,我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既然这荷包没问题,咱们就继续查其他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般能耐,竟能从这天罗地网中,夺去了我孩子的性命!”
后来几日,两人将房中的日常用物及食物、汤药一应都检查了遍,均未发现异常。就在此刻,慈宁宫传来了懿旨,命尘芳速进宫一趟。
尘芳满腹狐疑地来到慈宁宫,仁宪皇太后一见她,便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这几日身体可有不适?”
“臣妾这两日吃得下睡得好,哪有什么不适啊?”看到皇太后眼中的不安,尘芳继续笑道:“您老人家眼巴巴的召臣妾进宫,就是为了问这吗?”
皇太后松了口气,笑道:“好些日子没看见你这孩子,心里很是记挂。人老了,就是这般的罗嗦,你不会怪哀家让你平白走这一趟吧?”
“怎么会呢?”尘芳笑得更欢,道:“有您老人家惦记着,是臣妾的福气。”
两人又说笑了会,尘芳便起身告辞。刚走到宫门处,便听两个小太监在嘀咕。
“真可怜,就这样被活活打死了!”“
“谁让他敢偷波斯进贡的香料呢?那一两东西可比黄金还贵啊!”
“怎么一开始,没发觉呢?”
“听说是偷梁换柱,掺了其他东西填斤两,才没察觉的。”
尘芳停下脚步,垂首想了会,突然脸色煞白,一路踉跄而去。在外久候多时的绵凝和剑柔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忙上前搀扶。尘芳上了车,紧攥住绵凝的胳膊,压低声道:“咱们先回府里,你拿些东西去个地方,不得声张,知道吗?”
绵凝只感到手臂隐隐作痛,心中不由一紧,沉重地点了下头。
“吃药了!”胤禟敲着碗沿,笑道:“每日里可都要我亲自督促你,才能吃下这安胎药。真是个不听话的大孩子!”
尘芳看着那明晃晃乌黑的药液,不禁发怵。
“怎么了,又要闹别扭了?”胤禟将汤匙递到她眼前,哄道:“乖,这会子受些苦,将来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