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娇 作者:红叶沾襟(晋江2012-12-27完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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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断情
园林深处,裴景庭眉头深锁,从她幽凝的姿态他知道她又在思念那个人了。
这一刻,裴景庭突然悲哀的发现,即便他倾尽一生,也无法在她的心底驻留,哪怕是片刻的时间。
“怎就出来了?听说你今天又没有吃多少东西,饿不饿?我让白雪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
“你需要静养,这边空气好,很适合你。”
裴景庭似是痴了般从身后轻轻拥她入怀,他的手指摩挲着姣好脸庞,那双无有焦距的眼眸此刻带着微微的茫然和悲凉,却安详从容。
“要不要喝一杯?”她回过头去仰望着他,眼里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口气淡漠,媚眼如丝。
一领披风准确无误的覆上她的肩头,睫毛微垂,发丝在薄雾中飞散开来,他苍白的脸上分明写着担忧还有一丝她所看不懂的无奈,“夜深露重,当心着凉,我送你回去歇息。”
“我想喝酒。”她坚持。
“你的身体不适合饮酒。”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裴景庭静静地看着她,眼色深沉复杂,仿佛要将这个人深深地印刻在心底。
她突然微微一笑,顺手拿起一根玉笛,用自己方听得到,极低的声音说:“我给你吹支曲子,你请我喝酒,不多,仅一杯而已。”
“。。。。。。好。”他微怔,继而点头,那似笑非笑的脸,让她捉摸不定,他看起来哪里不对劲。
她站在梅树下静静地吹着,如瀑的长发宛如波浪一般在晚风里微微飘拂。弥漫的白月光流泻在她的身上,面容如玉,身姿如仙飘渺。
黎明前的琼林苑仿若从天幕里垂下的一条云,犹如彩练,发出了柔和璀璨的光芒,照彻了整个园林。残余的月光穿入清冷寂静的阁楼里,洒下淡淡的白光。
酒筵置办好,白雪看了裴景庭一眼,裴景庭只淡淡挥手,白雪乖然垂首退下。
携着她手摸索着在身边坐下,由上至下,缓慢而轻柔着抚摸着她的脸,入眼的是一张生死缠绕在他心底的脸孔,清然冷凝,清美的脸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纹。
她为两人各自斟酒,执杯敬裴景庭,而裴景庭却并没有接,看着她时里他眼色无常,那是她所看不懂的。
她莫来由有些紧张。
看了她所在方
向一会儿,裴景庭笑着握住她手腕,再到她的手指,接过她指间的酒杯,说:“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常和母亲进宫陪姑姑,记得在我七岁的时候母亲带我入宫看姑姑,那天我在姑姑宫中见到了老太君怀中粉雕玉琢的你,当时你很喜欢我脖子悬挂的这枚竹哨,哭着闹着要,后来姑姑便将我脖子的竹哨取下给了你,你得了竹哨果然不再哭闹,你笑的那么好看,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楼‘公子’怎就跟个女儿家似的生的唇红齿白,‘他’要是女孩儿我便会娶了‘他’,我多想再。。。。。。”
多想再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
“不要说了。”她背着过身去,心潮起伏不定。
“只要你开心我便开心,我只想对你好,我别无他求。”手被他紧紧的握住,温热从指尖传来直达心底,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僵硬,微微一笑。
“一女不侍二夫,这个道理你该懂的,至始至终我心里只有闵,此生再容不下旁人。”
苍白的面容下陡然有了说不出的表情,裴景庭嘴角泛起了笑意,“我没让你非要爱我不可,我只想就这样听你说话就已很满足了。”说罢,仰脖一饮而尽。
她惊住,愣愣望着裴景庭,而裴景庭再次执起她的手,另一只手夺了她指间酒杯代她饮下,说:“你有孕在身,不宜饮酒。”
她吃惊不小,他居然知道!
手指不期然摸到她胸前悬垂的一枚竹哨,顺手持握在手中,只微使力,竹哨已然在手,笑道:“原来这个你还留着,我以为。。。。。。我想你定是多年不曾吹奏了,这曲《长相守》可见生涩不少,想来还需我在为你亲奏一次了,归尘,这次,你可要用心记下。”说罢也不待她说话,清越之音袅袅扬起。。。。。。。
这曲《长相守》还是少年时他亲授于她,直到那日,她遇到闵,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原来他知道她根本不曾失忆?
“不要——”待她反应过来,已是阻扰不及,他的唇已然贴上竹哨,那竹哨上有她方才趁他不备涂抹在上面的鹤顶红,其实,这是她专门为他准备的,她故意吹错几个音,因为她知道,作为‘师傅’他一定会纠正她,而她赌瘾了。
她的声音完全不是刚才那样淡定,而是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
修长如白玉的是手指慢慢的收紧,紧紧的扣住,拉住了最后的曲调,他轻轻低头,睫毛在清美的脸上透出一道
浅浅的阴影,挡住了他脸上露出的一抹苦涩,而扣竹哨的手指稍微一松,淡淡的尾音传来。
乐音一落,苍白的手指突然失控的握紧了竹哨,一时间,刺耳的尾音让人觉得耳膜生疼。
林间陷入了某种异常的沉寂,气氛凝沉如铅铁。
孱弱的低喘在林中萦绕,清美脸孔逐渐转为灰败,唇角沾染了紫红的血源源自唇角长划而下,在衣襟上晕开了大片大片的紫红,诡异妖谲。
“归尘,我只想知道,你究竟。。。。。。究竟可有一丝丝喜欢过我?”
她惊疑不定,旋即敛下眼睑,心思百转千回。
裴景庭没有转身,虚垂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白泛青,他的身形有些不稳,向后一个踉跄,大手及时扶住了一株梅树,唇角向上扬起,笑道:“我真后悔带你去见他,那样,你就只会对我好,对我一个人好。”
是的,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将她带到那个人身边,他真的好悔。
“归尘——”
她缓缓后退。
稍稍抬了眼,在对上靠在梅树边的裴景庭那刻,心里止不住的心惊——那是怎样的眼神!
她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他竟没有丝毫反应。
他看不见!
“你就。。。。。。这般恨我?”
他实在想不出她恨他的理由?难道真的只是奉先殿走水一事?不,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是,你说的没错,我恨你,我恨老贼裴如凯,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我知道杀了他反倒便宜了老贼,我要他生不如死,而你,便是我报复老贼最致命的一击,我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要他尝尝老年丧子的痛楚。”她可没忘了是谁害得爹爹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惨痛下场,她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爹爹只是反对我娶你,你为什么。。。。。。”
紫红的血犹如泼墨一样在月光之下划出让人心寒的弧度,明明含笑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冰冷的,残忍的,犹如从地域中传来一样,让她全身突的一个激灵。只觉的周身血液瞬间凝固,呼吸被人狠狠的堵在了胸口,全身已经开始乏力,渐渐的站不稳。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裴景庭身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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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笑意的声音幽幽的传来,“。。。。。。父债子偿未尝不可,可是。。。。。。你以为奉先殿走水是。。。。。。我所为?”
“听说那天只有你们两个人在,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呵呵。。。。。。原来。。。。。。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如此不值得你信任,我就是杀谁,我也不会杀他,试问我又如何会对他痛下杀手,我,不是他,我下不了手,他可以狠心诛杀端木赐,而我却对他下不去手,因为他是我的。。。。。。亲哥哥!”
什么?
哥哥!
裴景庭说的人是谁?
咬着唇,唇角点点猩红,感受到一道带着笑意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回头,刚好对上了裴景庭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想不到吧。。。。。。我们竟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呵呵,我也想不到呢,可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孝惠太后曾和姑妈是手帕交,她一直深爱着。。。。。。爹爹,我也是那夜于奉先殿方知道事实真相,至于他为何迟迟不肯与屏儿圆房,我想他该早就知道其中原委。”裴景庭眼中溢出一丝哀伤,真心喜欢一个人,会为了她去死,如果他的死能让她放下心中仇恨,那么,他愿意背负一切罪责。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蹙眉,眼中有一丝迷茫。
“我为何要骗你。。。。。。你也知道先帝一直都不喜欢他,其实,先帝一直都在怀疑他的血统。”裴景庭讥讽轻笑,就那样的看着她,胸口一阵钻心蚀骨绞痛难当,“。。。。。。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蓦然将她一把拽入怀中。
“你怎么样?你撑着点,我找曹焕救你,你等我回来。”她推他,撒腿就要向园林外面跑,身后,传来裴景庭断断续续的声音:“归尘。。。。。。没用的。。。。。。鹤顶红是没有解药的。。。。。。”看着手中染血的竹哨,他依旧在笑,唇角的淡笑,在月光中越发的不真实。
是的,只有她才杀得了他,以他的细心,以他的精明,是没有什么人能近的了他的身,唯有她,是个例外。
她一怔,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痛楚,眉心的忧郁之色似乎浓烈了几分,他们有相似的眼神,有相似的气质,他们是那样相像,她早该想到的。
黑紫色的血大口大口从嘴里涌出,她慌了
神,他终于倒在她怀中,他的语调听起来格外的沉,犹如冰刃下最锋利的一处割在了她的软肋之上,犹如她初见他时的那张清美的容颜,不苟言笑,让你永远猜不出他真实情绪。
收回视线,看向他。
他亦假装看着她的明眸,仿佛穿透时光,他的眼神有了聚焦,“。。。。。。好好去爱他,他从小都很苦,。。。。。。只有你才能带给他快乐。”
纵为帝王,但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快乐。
“他不是已经——”
短短的话已然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是一种悲从中来的愧疚,刺得她内心一阵阵疼痛,痛得她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没有。。。。。。杀他。。。。。。”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要那个人死,相反,是那个人想要他的命。
“噗”的一声,裴景庭忽然笑了笑,惨烈而恍惚,张口,脚下鲜红的血溅满一地,折射出冷冷的光来。
“你说什么?”她失声脱口,一脸惊疑。
“他死,你。。。。。。会难过,我不想你伤心。。。。。。难道端木心没有告诉你他。。。。。。他其实还活着。”
闵,还活着?
“告诉我他在哪里?”她摇晃着他的手臂,眸中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就在。。。。。。就在。。。。。。”手指着园林某处,口中源源不断翻涌的血染红了他的锦袍,触目惊心。他恍惚看到了被压抑在记忆最深处一张脸来——
——归尘,这首曲子是我为你新作的,我教你哦。
纷纷扬扬的白雪从廊道里斜斜落进来,有晶莹般的光泽,他拿着一枚竹哨走在曲折的廊道里,寻找着那个调皮骄横的坏‘小子’。忽然,颈间一冷,从背后毫无预警地袭来一团雪。大惊之下,他转过身,那个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公子’对着他“咯咯”地娇笑,笑容纯净如初雪。
其实,他是生气的,为什么‘他’偏生是个男孩子,‘他’要是个女孩多好,那么他就可以娶她为妻了。然而每次他都被那个放肆地‘坏小子’给欺负。他的心底却有暖意缓缓淌过。所以,即使‘他’如何地恶整他,他都是沉默地任由‘她’对自己胡作非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想一直宠着‘他’,纵着‘她’。
他一直对‘他’忽冷忽热,忽
远忽近,就是因为他怕自己陷得太深,直到那个人要他想办法从‘他’身上拿到皇城的布防图,他自诩小诸葛在世,对‘他’却是无能为力,他不想伤害‘他’,看着那个人处心积虑接近‘他’一点一点取得‘他’的信任,他几次想提醒‘他’距离那个人远点儿,话到口边却是无从说起。而‘他’也渐渐疏远了他,她和那个人成了交心的朋友,对那个人死心塌地,甚至在那个人身中媚毒性命堪忧时‘他’不惜为那个人解毒,就在那天早上,‘他’衣裳散乱,一脸潮红从那个人寝殿披头散发出来,他就该明白的,她凯旋而归,醉卧君榻,是他送‘他’回的将军府,也是他亲自脱下‘他’的甲胄,他发现了乳娘惊恐、警戒的眼神,他终于知道自己也并不聪明,而是迟钝的可以,‘他’和他不同,‘他’是女子!
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脸上,冰冷如雪。
原来是她的泪!
她也会他流泪吗?那么,他可否以为她至少也是喜欢他的呢。
沉静清澈的眼里仿佛出现了一片苍白的莽莽雪原,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脸上居然有了辽远迷蒙的深深笑意。
“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