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华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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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虽然白姨娘是个庶女,可是嫁到沈府她也是个板上钉钉的贵妾。此后不到一年,她就生下了七小姐沈沅璧,又过了一年多,五少爷沈溪也出生了。这是大老爷沈昀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虽然是庶子,但是白姨娘母凭子贵,更牢牢地把周氏压得抬不起头来。
加上白姨娘处事八面玲珑,没多久就把顾氏哄得团团转,又有这重亲戚关系,顾氏更乐得抬举白姨娘。等到周氏卧床不起,小大房的内务也就顺理成章地交到了白姨娘的手里。所以沅钰被发落到庄子上,管着她房中事务的就是白姨娘派去的张嬷嬷。
白姨娘管着小大房这么多年,赏罚公允,待人宽厚,在整个沈府之中,名声都是极好的。
白姨娘看见沈沅钰与周氏母女一同进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自认为十分了解沈沅钰,自命清高,横行无忌。因为周氏的出身和妹妹的结巴,她一直对这两位至亲心存怨怼,从来不与她们亲近。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她隐晦的挑拨离间和煽风点火。
没想到今天她不去顾氏那里问安争宠,反而到了燕然居。
她城府极深,表面上不动声色,带着沈溪和沈沅璧就给周氏跪下了。沈沅钰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白姨娘这个小大房的无冕之王,会给娘亲行这样的大礼。就是寻常人家,主母一言九鼎的,一般妾室问安也不需要这样行礼。
沈沅钰心中暗哂,却还是拉着沈元舒避到了一边。母亲受白姨娘的大礼是应该的,换作两位小姐,就显得有些张狂了。白姨娘毕竟是长辈,又给父亲生儿育女,对小大房来说,她是有功之人。
“太太万安!不知太太的身子有没有松快一些,我每日都会在府里小佛堂里为太太念上半个时辰的药王经,希望太太能早日康复起来,那就是咱们小大房的福气了。”白姨娘没有说谎,不管真心也好,邀买人心也罢,她的确是每天都这么做的。
白姨娘的表情十分虔诚。不过沈沅璧和沈溪的就有些不情愿。尤其是沈溪,脸色臭臭的,像是刚死了亲娘一样。周氏在东西两房五位嫡枝的太太中,出身最低,也是最没有地位的一个,他沈溪可是小大房唯一的儿子,等将来他的父亲做了宗子,他就是以后的沈氏宗主,他凭什么要给这个卑微的女人下跪磕头?
周氏咳嗽了一声说道:“白姨娘有心了。你快起来,把孩子们也扶起来。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问安的时候不要再行这样的大礼,你怎么总也不听?”
白姨娘十分谦卑地道:“太太免了礼数,那是太太宽厚慈悲,可婢妾却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论什么时候,太太都是婢妾的主母,更是两个孩子的嫡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礼,婢妾是万万不敢废的。”
“你呀,总是这样,叫人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周氏明知这样不妥,却偏偏说不过她。
白姨娘得了空,这才又向沈沅钰见礼:“昨晚就听说三小姐从庄子上回来,本来想今天得空了去长乐堂拜见,没想到在这儿就先见着了。多日不见,三小姐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十分的悦耳动听,就算明知她心思阴狠歹毒,这一刻沈沅钰都被她奉承得全身舒泰,她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个白姨娘,实在是太厉害了,比起顾氏来,简直完全不在一个段数上。
沈沅钰还了半礼,淡淡敷衍道:“托姨娘的福!”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说起来,姨娘还真是消息灵通!昨日我刚刚回府,您就叫七妹妹到二门接我,而我娘,却是直到今天早上我过来问安,她才知道我回来的消息。比起我娘,您才更像是咱们这一房的当家主母呢!”
她这番话笑吟吟的说出来,白姨娘听着却如同芒刺在背。“三小姐严重了,小大房的主母只有一个,就是太太。不过是太太一直病着,老太太抬举婢妾,叫婢妾代太太主持房中事务,消息才灵通了一点而已。”
“哦,真的是这样的吗?”沈沅钰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凝:“瞧您给我母亲请安,这般虔诚恭谨,别人看了还以为您对我母亲如何恭敬呢。可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从庄子上回来这么大的事,您都不肯派个人到燕然居知会一声,到底是您贵人事忙忘了呢,还是您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母亲当做主母,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呢?”
第12章 打探虚实()
沈沅钰的话字字锋利如刀,句句直戳她的心窝子,白姨娘不由面色一变。
这边白姨娘还没想好要怎样,已经有人掌不住跳出来打抱不平了:“连祖母都对姨娘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你又凭什么责备我姨娘!”
十一岁的沈溪双拳紧握,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沈沅钰,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沈沅钰听说大老爷很宠爱这个独子,白姨娘也对沈溪寄予了极大的厚望,请了顶尖的大家教他研习儒学和玄学,希望他长大了之后也能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大名士。
他这个样子却让沈沅钰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一点气量,一个大男人竟然掺合到后宅女子的争斗之中,一看就不像是个能有出息的。
沈沅钰淡淡哂笑,没有理会沈溪,只是对白姨娘说道:“对着嫡姐这样大呼小叫,出言不逊,白姨娘,你就是这么教养五少爷的?既然你如此教子无方,不如由我禀明了父亲,代你管教弟弟几天!”
这番话一说白姨娘陡然脸色大变。作为姨娘,她不是不能养育亲生儿子,可是沈溪身为小大房的独子,身份又自不同,由正房太太养着才叫天经地义,不过是因为周氏身子不好,白姨娘这才能亲自教养五少爷。
而沈沅钰作为嫡长女,由她经手教导被白姨娘“教歪”了的五少爷,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沈沅钰抓住白姨娘的一个把柄,连消带打,白姨娘本来并未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年多的放逐,沈沅钰长进是长进了,也不过还是一个小丫头。可是听完这些话,她却冷汗淋淋漓漓而下了。
自从生了五少爷之后,大老爷不论对太太还是对白姨娘,甚或是对房内的其他姬妾,无不都是淡淡的。仿佛生出了儿子,他就完成了任务似的。白姨娘三年抱俩,此后竟是再无所出,五少爷是她的命根子!怎么能把五少爷交给沈沅钰母女。
“三小姐恕罪,是妾身管教失当。”白姨娘急急辩驳,一把抓住沈溪的手道:“五少爷,还不快给三小姐赔个不是?”
“我不!”沈溪本想拒绝,不想对上白姨娘那对幽深冷凝的眸子,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姨娘用这种眼神看他,不由也有几分害怕。
“快点五少爷!”
沈溪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了,三姐姐!”
好容易把这一节揭过了,本来按照白姨娘以往的性子,一定会要求留下来服侍周氏用饭的,虽然周氏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她。今天也不敢再起幺蛾子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告辞,带着一对儿女回了自己的沉香阁。
“真是痛快!想不到她们母子也有今天!”燕然居这么多年一直被沉香阁压在头上,今天难得扬眉吐气了一回,连一向稳重老成的贾嬷嬷都忍不住发出这样一声感概。
“快别说了!她毕竟是侍候你父亲的姨娘,算是半个长辈,又为你父亲生儿育女,是咱们小大房的功臣。日后你再不可与她这般针锋相对了。忍一忍风平浪静,只要咱们多多谦让,她总不好得寸进尺!”周氏却是个好性的,又怕白姨娘挟宠向大老爷告状,让沅钰在家里难做。
沈沅钰道:“娘就是太纵着她了,她才得寸进尺,根本不把娘这个正房太太放在眼里。我今天也并不想和她针锋相对,只不过就是敲打敲打她,让她把忘了的一些事情想起来,姨娘就是姨娘,总有些事情她做起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拉着母亲的衣袖道:“不说她了,吃饭吃饭。”
沈沅钰陪母亲用过早膳,母女两个在内室里说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周氏见沅钰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对她说道:“既然乏了,就回去歇着吧,等你养好了身子,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来不得?”
沈沅钰昨天跪了一场,风寒到现在还没有好全,也不和母亲客气:“那我歇歇了再来瞧您!”起了身道:“让贾嬷嬷送送我吧!”
贾嬷嬷也是个精明的,立刻知道三小姐这是有话要问自己。陪着沈沅钰出了内宅,走到院子里,沈沅钰打发了丫鬟问她:“从前白姨娘每天都是这样给母亲请安的吗?”
贾嬷嬷点点头:“自从太太病得起不来床,便免了姨娘们的晨昏定省。别的姨娘害怕过了病气,也没有人愿意过来的!”说到这里,贾嬷嬷不由叹了一口气,周氏在这个家实在是举步维艰啊。“只有白姨娘,不但天天早晚问安,而且次次这样对着太太行大礼,不论刮风下雨,从来没有短过一天。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夸赞白姨娘懂规矩,识礼数,连老太太都夸过她好多回呢!”
沈沅钰目光一寒,“你觉得她这样做,是真的尊敬娘亲吗?”
贾嬷嬷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怎么可能?她不过是拿太太当做筏子博取她的好名声呢。不过就是见太太是个好性儿罢了!”
沈沅钰想到她拿母亲当做一件工具一样使唤,不由得一阵怒火升腾。
她又淡淡地对贾嬷嬷说:“白姨娘骨子里并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却能日复一日从不间断地给一个看不上眼的人请安,次次对着这个人行大礼,单是这份坚韧就十分可怕,我们以后千万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贾嬷嬷悚然一惊道:“三小姐说的是!”她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件事。
沈沅钰道:“既然我已经回来了,我就再不会让她们沉香阁骑到咱们头上去的。”
贾嬷嬷面上也露出一丝振奋的神色。沈沅钰又问:“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母亲还带着你们住在长乐堂,怎么现在挤在燕然居这么小的院子里,母亲带着妹妹怎么住得下?”
贾嬷嬷脸上再次闪过忿然:“三小姐你有所不知。你走了之后不久,老太太就以给太太看病为借口,请了一位庙里的姑子来,那姑子神神叨叨地看了一圈,又是跳又是唱,最后算出来说是长乐堂地处建康吉壤之眼,乃是大吉大贵之地,可是普通人住在这里,压不住这里的地气,反而会被此地的运势所噬,所以太太才会得了这怪病,怎么看也看不好!”
“后来老太太听了那姑子的话,便亲自发话,叫太太搬到燕然居来了!”
沈沅钰听到这里,气得全身直抖。什么狗屁的风水运势,既然说得这般的言之凿凿,为什么母亲搬到了燕然居快一年了,病情一点不见好转。这分明就是顾氏设的局。把大太太从正房赶走,又拼命抬举白姨娘,边缘化周氏,大房越是乱,他们二房才有可趁之机,助二老爷夺取宗子的位置。
或者这其中也有白姨娘的推波助澜?
贾嬷嬷看了一眼沈沅钰,试探着道:“不若三小姐去求求大老爷,让太太搬回长乐堂去吧,再这么下去,连咱们房里有点脸面的婆子现在都开始不把燕然居放在眼里了。”
沈沅钰皱眉道:“当初父亲没管这事吗?”以沈昀的绝顶聪明,不可能看不出顾氏的诡计。
贾嬷嬷有些无奈地道:“当时老爷也曾经到过燕然居,劝太太搬回正房。太太说了一句‘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气得大老爷拂袖而去。从此再没有踏足燕然居一步。其实,太太不是不想回正房去住,而是害怕老爷落个忤逆继母的名声!”
沈沅钰一阵无语,她觉得母亲对父亲的感情太卑微了。父亲既然让她回到正房,以父亲的手段肯定留有后手,让顾氏说不出什么来。
她思索着贾嬷嬷的建议,如果去求父亲,这事应该可以顺利解决。不过,她不想这样,她对贾嬷嬷说道:“既然是祖母发话叫你们搬到燕然居的,咱们就叫她再发话叫咱们搬回去。咱们走要走得堂堂正正,回也要回得堂堂正正!”
“三小姐的意思是?”
沈沅钰摆摆手道:“我是有个主意,回去我再仔细思量一番,到时候我会派鸾娘过来请您的。”
贾嬷嬷点了点头,一直把她送到院门口,往回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一个上午,自己的情绪完全跟着三小姐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走了。
三小姐在庄子上过了一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懂事了,更聪明了许多,看来是真长大了,她也就放心多了!
回到长乐堂,沈沅钰刚由鸾娘服侍着换了件屋里穿的衣裳,前头有个小厮过来传话:“老爷叫您过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