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华第-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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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钰为庾璟年担着心事,却也于事无补。只能盼着未来的夫君早日战胜敌人归来。
再说沈沅璧到了正房,倒也行规矩步,不敢有丝毫逾越,沈沅钰也就把她丢给贾嬷嬷操练,自己不去管她,只跟着蕊心学些处理情报的方法。
如今沈昀作了宗子,终于能够接触一些家族的核心机密。而他的书房明志堂中,情报来源也更加丰富,级别也更高。
这一天沈沅钰叫蕊心拿出一些北燕的情报来看。沈沅钰看得都是现成的情报,沈氏立族百年,在北燕多地,尤其是长安,设有许多收集情报的所在,族中也有一位执事是专门掌管情报的分析和整理。
蕊心看了之后有些吃惊地道:“谏议大夫姚晃被投入了监狱,这已经是这短短半个月来第六个被投入监狱的北燕高官了。”
“第六个?”沈沅钰也是吃了一惊。就看见写着这一条情报的纸上还有一行别人加注的标注:姚晃,曾任太子洗马,旻文太子心腹之一。却是沈昀的笔迹。
沈沅钰吃了一惊:“北燕这是在清洗旻文太子的班底?”
“正是如此!”沈昀一身白衣,意态娴雅地走了进来。在沈沅钰的对面悠然坐下,道:“北燕近几个月来清洗的官员不是旻文太子昔日的旧部,就是旻文太子的政治盟友。如今民间传得沸沸扬扬,都对旻文太子的遭遇寄予极大同情。旻文太子也是一代人杰,想不到树倒猢狲散,他刚刚一死,拥趸们就遭到了政治清洗。”
沈沅钰微微一怔,这段时间她忙着关注徐州的战况,对北燕的关注并没有那么热衷,所以并不知道详情。她便问沈昀:“顺圣皇后和庐陵王慕容齐清洗的都是哪些人?”
沈昀报了一大串名字,足有二十好几个官员。
沈沅钰喃喃道:“慕容齐如此大张旗鼓地清洗旻文太子的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难道……”她震惊地看着沈昀道:“慕容齐在北燕的地位和旻文太子相比天差地别,按说不应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一次的清洗这样顺利,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沈昀对她的敏锐反应十分赞赏。“不错,你接着说下去。”
沈沅钰得到了父亲的鼓励,更显得信心十足,她站起来在屋子里缓缓踱步:“这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旻文太子的父亲——烈武帝!难怪慕容齐一个小小的王爷能动得了八大柱国之一的元家,因为他背后有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为他撑腰!”
她看着沈昀道:“我没有猜错吧?”
沈昀无奈地点着她的额头:“是,你猜的很对!咱们哪个又能比得上你聪明?”家族中执掌情报的执事通过各方面的情报推断出慕容齐背后的支持者就是烈武帝,但是那是在掌握了许多绝密信息的前提下,沈沅钰能够通过只言片语想到这一点,是值得沈昀为他骄傲的。
沈沅钰嘻嘻一笑,复又在椅子上坐下道:“这么说,旻文太子和他的父亲烈武帝之间恐怕早就是矛盾重重了,咱们把旻文太子弄死在大晋境内,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有时候这人太精明太能干了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这个人还是二把手的时候,如今北燕上下人人都只知道旻文太子而不知道烈武帝,风头如此之盛,烈武帝身为皇帝又情何以堪呢?
沈昀道:“烈武帝所用的手段应该是由外围到内围,先将效忠于旻文太子的中下层官员打掉,再慢慢收拾那些和旻文太子一个鼻孔出气的顶级贵族集团。”
沈沅钰点了点头:“这么做倒也不失为一个老成谋国的法子。八大柱国之中,元家、李家、独孤家、赵家可都是支持旻文太子的,不知道这样的家族会不会遭到清洗。若是烈武帝连他们也动,那可就是动摇国本的政治事件了。”
沈沅钰说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难怪独孤容在没有接到大晋皇帝的命令下就私自进军徐州。若烈武帝早就想要解除旻文太子的权力,那他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先把独孤容这个大将军解了职,将这十万大军收回来。”
独孤容先发制人,先在道义上占据了制高点,迫得烈武帝不得接受派他攻打大晋,以报旻文太子大仇的这个既定事实。
想明白了这些,沈沅钰不由大喜。难怪独孤容一直得不到来自北燕的支持,连粮草的补充都要通过在徐州就地掠夺,若非他攻下徐州郡城的时候,王坤没有来得及将城中的粮草一把火烧掉,让他得到了周围县城的几个巨大粮仓,如今恐怕不等庾璟年反攻,他的军队就先要溃退了。
想通了这些,沈沅钰不由大为振奋。北燕内部不和,庾璟年的胜算又再增加一成。
沈昀已经叹道:“元家、李家、独孤家、赵家也不是好惹的,烈武帝如此打草惊蛇,若是旻文太子还活着,只要他出来振臂一呼,恐怕烈武帝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沅钰笑道:“正是呢!”话音刚落就似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脸色狂变:“爹爹,你刚才说了什么?”
沈昀不由无奈苦笑:“你又想到什么了?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还这样子不稳重,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沈沅钰却没空和父亲开玩笑,她慢慢站了起来,神色异常凝重:“您刚才说,旻文太子若是活着,就是这一句,若是旻文太子活着,烈武帝和庐陵王这样倒行逆施,旻文太子岂不是可以轻易团结元家、李家、独孤家、赵家这些顶级家族,将烈武帝推翻,自己做皇帝!”
沈昀听了这话,不由也是心头一震。“你是说,旻文太子并没有死?”
试想,若是旻文太子和烈武帝因为权力发生正面冲突,烈武帝既是皇帝,又是父亲,在礼法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旻文太子就是再占理,元家、李家、独孤家、赵家这些顶级豪门就是再支持旻文太子,顾忌着舆论,大概也不会倾尽全力帮助旻文太子推翻烈武帝。
可旻文太子一死,烈武帝忙着剪除旻文太子的羽翼,各大家族危在旦夕,若是在这个时刻旻文太子“死而复生”,这些顶级豪门处在被清洗的边缘,必然也只能全力支持旻文太子废掉自己的父亲,夺取大位。
况且,如今烈武帝认为旻文太子已死,对他放松了警惕,徐州的大战更是吸引了大晋、北燕和北魏的大部分目光,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已经死了的旻文太子在背后翻云覆雨,掌控大局。
若真是如此,那旻文太子不光是算计了北燕上上下下,也把大晋君臣给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连沈沅钰庾璟年也全都算计在内,他这一盘棋,真的下的好大。
等沈昀把这一切全都理刷清楚,不由矍然变色。旻文太子要是真的是假死脱身,那他的才智也实在太可怕了。
沈沅钰抱着脑袋,喃喃道:“我就说,旻文太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原来他真正想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慕容齐,而是他的父皇烈武帝!”
沈昀见她说得这样自信,也不由有几分动容,“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旻文太子一定没有死!”
沈沅钰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知道,我知道!”上一世的方健,即便是被沈沅钰拿到了确凿的证据,还是能够在最后的关头翻盘。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庾璟年一箭射死!
她陡然想起一件事来,道:“爹爹刚才说,民间对旻文太子的党羽遭到清洗而报以极大的同情?是有这件事吗?”
“是!而且是众口一词!”
“爹爹你想想,烈武帝就算是想要清洗旻文太子的党羽,也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必定会找个合理的理由。比如是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之类的,为什么老百姓不但知道皇帝的真正目的,还众口一词地对旻文太子报以同情呢,这是有人在背后引导舆论!”
沈昀又是一阵色变。旻文太子做这样的事情,的确是非常的驾轻就熟,就看这些年来,北燕的民众人人把他当成救世主一样看待,早就忘了还有一个烈武帝的存在就可见一斑了。
沈昀越想越觉得女儿的猜想有道理,他再也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和父亲商量商量这件事。”起身正要往外走,又嘱咐沈沅钰和蕊心道:“今天咱们商量的这些事,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才去了北望斋。
沈沅钰想到旻文太子还活着就觉得鸭梨山大,这个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若是他成功登上了北燕皇帝的宝座,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搞风搞雨呢。
蕊心见她脸色不好,就倒了一杯水给她,“小姐,我看你脸色不好,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沈沅钰摇了摇头:“不行!蕊心,你立即准备纸笔,我要给庾将军写信,把旻文太子有可能活着的事立即告诉他。”
蕊心提醒道:“小姐,旻文太子就是活着,也要忙着对付烈武帝,夺取大位。还没空管徐州的战事!您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何况,老爷不是刚刚吩咐了,叫咱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沈沅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不告诉他一声,我总是心中难安。至于父亲那边,我自然会向他说明,这个你不用担心。”
就写了一封亲笔书信,让蕊心亲自去一趟琅琊王府,交给庾之瑶,叫庾之瑶立刻飞鸽传书将信发出去。
做完这一切,沈沅钰的心总算安定了几分。
淮阴城中,庾璟年接到沈沅钰的书信,看完了之后,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萧十三作为他的贴身亲卫,战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庾璟年的安全。因此一直贴身护卫着他家将军。
从前他家将军收到家信之后,总是心情愉悦嘴角微翘。这次却是大不同,脸色黑得就跟那灶里的木炭似的。
萧十三平时看起来有点傻,但有时候还是很机灵的,他虽然不认字,但是早就猜出来将军每次所看的所谓的“家信”定然是沈沅钰写来的。
他便陪着小心问:“将军,可是建康出了什么事儿了?”
庾璟年没好气地说:“能出什么事?”沈沅钰的这封信,也解开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长久萦绕心头的疑问。他也和沈沅钰一般,觉得旻文太子没有那么容易死,单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夏侯元,就不好对付,何况旻文太子其奸似鬼呢!
可怎么偏偏上次就被他一箭射死了呢?想到自己忙活了这么久,很有可能为旻文太子作了嫁衣裳,为他登上皇位帮了大忙,他的心情就分外不美丽。
庾璟年慢慢走到军帐中悬挂着的巨大地图道:“独孤容的主力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他的心腹幕僚程先生也在帐中,便道:“已经到了石塘县。”说着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庾璟年哼了一声:“独孤容也号称一代名将,怎么进军速度如此之慢。等他到达汝阴郡还要多少时间?”汝阴郡乃是徐州一处战略要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庾璟年决定和独孤容决战的地方。
到时候独孤容兵疲师老,劳师远征,加上补给线拖得太长,庾璟年则是以逸待劳,他有十足的信心一股荡平独孤容的主力,并且迅速光复徐州全境。
程先生道:“按照独孤容现在的行军速度,大概还要两个月的时间能赶到这里。”独孤容想要拿下徐州,威胁建康,就必须占领汝阴,这个地方他不想来也得来。那里的确是个决战的好地方!
庾璟年思考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两个月太长,本将军等不了那么久。决战的地点,还是改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汝阴郡北面的颍川郡。“改在颍川郡!”
程先生吃了一惊。“将军,好好儿的,为什么要改变策略?”诱敌深入,坚壁清野这个策略本就有程先生的心血在里头,按照他的计算,如果计划顺利,能顺利地将独孤容的大军引到汝阴郡附近,庾璟年的胜算将超过七成。
庾璟年叹了一口气,慢慢地道:“旻文太子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死!并且很有可能很快就夺取北燕的皇帝之位,倒时候他若是派兵增援独孤容,到时候又增变数。所以,决战必须提前进行。”
旻文太子,你又利用了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你的爱将,灭掉你的十万大军,先讨回一点利息来再说。
庾璟年下定了决心,便吩咐传令兵:“立刻召集军中诸将在我的中军大帐中集合,本将军要分派命令,大军立刻向颍川开拔!”
进入到八月份,徐州战场上形势愈发变得复杂起来。庾璟年不再仅仅采取守势,而是调动大军频频向独孤容的军队施压。他也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把消灭北燕军的兵力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