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只眼闭只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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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品惇不明白她为什么摇身一变又成为满身硬刺的小刺帽,正准备螫伤任何企图触碰她的人。
“我只是想补贴你。”这小妮子在发什么飙呀?
“你只是想花钱打发我!”她一边跺支票,一边看起来很像气到跳脚。“你直说就好,只要一句‘没你的事了,滚!’我就会识相地滚出去,拿钱羞辱人算什么!”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我拿钱羞辱你?我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了!?”简品惇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蹂躏地板上的支票以及她自己的脚。
“现在!”她又回吠道,“钱不代表一切,别以为用钱就可以撇掉所有的事——”
他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些日子培养出来的默契用区区十万块就可以买断的吗!?
猛地,她的话被截断,双边脸颊落入他的掌握中,被迫与他鼻眼相对,简品惇虽然少了左眼的辅助,但那股气势还是很完整地在右眼眸间凝聚。
相较于她的嚷吠,他却只像在说话一般的沉稳。
“我开支票给你的原因很单纯,只是不希望你为我花太多不必要的开销,我的经济状况比你好,这一些些钱对我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却足够支付你两个学期的学费,你该替自己多打算,而不是一味以为自己户头里的存款永远不会有用完的一天。”瞧见花漾蠕着唇想插嘴,简品惇稍稍施力挤压她的脸颊,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我不认为钱可以代表一切,也从不以为钱可以撇掉所有的事,我和‘他们’不一样,绝对不会用钱来切断感情,就像你想花钱买来任何东西补偿我一样,我也不过对于你这些日子的破费感到心有不安,如此而已。”
她的眼眶湿润,看在简品惇眼底清清楚楚,只是目眦里的水珠没有聚集成泪,她红了鼻头,瞧他瞧得非常认真,也瞧见他右眼里的认真。
等了十秒,花漾没再挣扎,尔后用力点了一下头,简品惇也放开对她脸颊的箝制。
“把刺给收起来,小刺猬。”拍拍她的短发,是安抚。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收你的钱……”低着头,任他的手在她发上梳动,她享受这样的亲昵,却也更害怕这样的亲昵——害怕一旦太过享受,他却撤收了所有,她的失落感会将她淹没。“免得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时……你就有藉口来轰人……”
“好吧,随你的意思。”看她这么固执,他再坚持下去就显得像两个小孩子在争执了,不妨将这笔钱逐步拿来买些对她有益的东西,再用赠送的方式慢慢补偿她,这样她就该不会坚决反对才是。
花漾讨厌自己的无理取闹,却又失控地在他面前耍脾气,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她极度厌恶地想滚回家去反省一番。
“我只是很怕你拿钱叫我走……”良久花漾哽着声音道,那声音里也有着更多想强压哭音的努力。
“不会的。”
花漾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双手在他腰后纠缠,那是不带任何情欲挑逗的依靠,用着全心的信任,依靠着他。
“不要拿钱来认定我的价值………”
简品惇明白,多少钱都不够衡量她的价值。若碰到愿意将她捧在心口上的人,她是无价之宝。而不是像她的混蛋父母,以为给了一笔钱就算尽了父母责任,若她要告人,他有把握让她成为史上头一个获得钜额赔偿的被弃女儿。
他俯在她耳边,轻喃着一遍又一遍的“不会”,也细碎地诉说些安慰人的话,但他越是说,他的头便越垂越低,交握在他身后的双手却更加施力,然后低低哭了起来,又哭又笑,笑弯的目眦终于将眼泪逼离了她的眼底。
简品惇只是想安慰她,像一个哥哥安慰妹妹一样地安慰她,或许给她一个拥抱,或许借她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脑子里转动的也全是这个念头——可是,在他警觉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的唇已经落在她的脸颊旁,尝到了满布在她肌肤上的咸泪。
Sunny day home晚餐过后,简品蕴踏进她向来极少涉入的书房,因为里头全是些厚度达到十五公分以上的厚重法律书籍,一方面是不打扰简品惇办公的正事;一方面是书房里的“课外读物”远远提不起她的兴致。今天她很反常地进了书房,也很反常地在书柜上东摸西摸,不时取下法律书籍来翻翻看看。
简品蕴选定了一本书,喉头一清,朗声诵读:“儿童及少年性交易防治条例第二十二条,十八岁以上之人与十六岁以上未满十八岁之人为性交易者,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新台币十万元以下罚金。第二十三条,引诱、容留、媒介、协助、或以他法,使未满十八岁之人为性交易者,处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得并科新台币一百万元以下罚金”砰的一声合上书本,简品蕴扒在大书桌一角。抬头正巧挡住了简品惇正在处里了case文件。“啧啧,哥你是高危险群耶!”
简品惇没理会她,抽开文件,换个角度继续看。
“我看到你亲未成年少女。”简品蕴没因为他的不理睬而觉得自讨没趣,迳自再说道。
“亲脸颊在国外是礼貌。”
“是呀,可是在台湾很可能被告性骚扰,这种案子你也处里过不是吗?而且如果不是我不小心打扰,按照那种速度,再两秒就亲到嘴巴了。”害她一直觉得自己那时像颗菲利浦大灯泡,坏人好事,通常这种事都是白目配角在做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沦为这种角色,唉。
简品惇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发出了重叹。
蕴蕴说得没错,那时如果不是到药房买纱布的她回来,震醒两人,他会吻花漾,绝对。
他的举动,超过一个哥哥该有的行为,就算换成他的亲妹妹嚎啕大哭,他也不可能为了安抚人而如此对待蕴蕴,他明明没有半分逾越的想法,也那么单纯想分担花漾的不快乐,但他的举止似乎不受他控制,最早之前那次的不想英雄救美,接着是这次的安慰事件,让他向来总是骄傲自豪的自制力沦为笑柄,这算得上……晚节不保吗?
“蕴蕴,我衷心感谢你适时出现。”这句话,出自肺腑。
“为什么!?”得到这个答案的简品蕴反倒惊呼,她本来还以为老哥会赏她几句“不会晚点回来”的责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花漾没希望了?”
“蕴蕴,她只是个小女孩。她甚至比你还小好几岁。”他都觉得两人站在一块颇有父女的架势。
“小女孩总会长大的。”
“我知道小女孩会长大。而且会为了那个属于她的人而变得更美丽。”
“所以你那句‘她只是个小女孩’很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最大的问题。”
“照你这么说,今天有个女人,拥有花漾的身高、体重、娃娃脸五官和个性,唯一差别只在于她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你就可以接受?”
“你的问题太绝对,我不回答。”
“我替你答——对。因为这样你这个学法律的,不会认为自己像个恋童癖一样诱拐未成年少女。”知兄莫若妹,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妹,她好歹也将他的脾性摸透透了。“如果你在小女孩长大成漂亮女人之后就不喜欢她,那你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恋童癖,可是如果她长大了、成熟了、甚至是变老了,你对她的感情始于如一,那充其量只能算是美少女养成,不过是你提早遇见了她,这样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呀。”
男人,一遇到自以为严重的问题就会猛朝牛角尖钻,越钻越进死胡同,却没想到只要掉个头、转个念,后头就有一条光明大道。
虽然有时候这种莫名其妙的固执会让人想推他一把,可是男人心里一不好受就会反应在行为举止上,到最后辛苦的却也是女人呀,还得负担男人的阴阳怪气。
“哥,我有没有在你的死胡同里杀出一条明路?”
“蕴蕴,你别搅和了……”脑子里的思绪已经够乱了,别再助它一臂之力往更混乱的方向走。“”我对那种小丫头没有欲望……“咚咚。骗人,心里有声音在反驳他。
咚咚。说谎,脑子里有人在反驳他。
别说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哥,她都没嫌你老牛吃嫩草,你还嫌人家青涩不入口噢?”很过分噢,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算她都觉得是小花漾吃了亏吧。
“这不是问题重点——”
“睁只眼闭只眼,什么问题都不算问题。”简品蕴一手作势捂在他的左眼罩前,“你现在正好符合这个情况,为什么不干脆打蛇随棍上,喜欢她的部分,睁大你的右眼,瞧得仔仔细细;不喜欢她的部分,换用你的左眼,随便瞟个两眼。”反正他现在左眼也看不到东西,正好什么缺点都瞧不见。
“你是在鼓励我逃避现实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啦。”她不介意他换个说法,只要有所领悟就好。
“这是犯罪………”所有和未成年少女相关的法律条文本能地一条条在脑中跳跃,包括刑期和罚金——“我又不是叫你一想通了就直接拐人家上床,那是犯罪没错。”对未成年少女出手,光儿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条例随便一条都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男人是禽兽,你没听说过吗?”只要开始陷下去,随之而来的欲望便会开始成形。
“听过。从小到大你和爸在我耳边不知道数落过多少次了,要我小心全天下的臭男人。”谁说女人的心眼小?男人的心眼也没多大好不好,还不是将自己以外的同性生物视为魔头,尤其是针对想染指自家姊妹女儿的男人更是虎视眈眈。“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哥哥有朝一日会变成另一个女孩口中的‘禽兽’,感觉好失落噢。”唉,她的“禽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出现,星座书上说近来一、两个月,是她桃花最旺的时候耶。………。
“失落什么,你的身分是妹妹,很难有人争得赢你。”
简品蕴干笑三声,“话说的这么快,也不怕咬到舌头噢?”她都快觉得自已地位不保了哩,虽然她相信简品惇还是会很疼她,但心思绝对被花漾瓜分了另外一部分,至于这部分有多大,得看简品惇自己的认定。
妹妹的嫉妒呀,因为认知到自己从家人心中唯一宝贝沦为次等。
书房外,简家老爸从浴室出来,正叫唤简品蕴去洗澡。简品蕴从书桌上爬起来,“洗澡去啰。”
简品惇目送完她关门前的最后一抹贼笑。这小妮子,到底是来解决他的困扰还是加深他的困扰的?
他本来只想补偿住院那天对花漾的失言,为什么得费这么多的代价和烦恼来当补偿品?甚至于他完全捉不定何年何月何日才有补偿完毕的一天,他就得这么一直掏心挖市地将花漾的喜怒哀乐悬在心上,连同她的生活态度和教育情况还得一并揽在心里操烦?
还来得及抽身吗?
反正他和她的关联只架构在他受伤的左眼,现在他人也出了院,明天也准备回归正常工作轨道,而她也该到学校去当个好学生——或是继续跷课鬼混,那与他不相干,两人真正能交集的机会,几乎为零,所以要抽身应该……。
如果他那时没吻她,应该来得及……
可惜,你吻了。
一道声音很快地敲醒了他的自我催眠。
认命吧。
Sunny day home步入正常轨道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很忙碌的。
步出法庭,简品惇与辩方律师一改法庭上的针锋相对,倒像是朋友一样讨论方才席上那场“监护权”攻防战。法庭上双方各为了自己的当事人而唇枪舌剑,不过同吃律师这行饭,多多少少私底下都有些交情,更何况他们是同一所法律系毕业,要拉关系也跑不掉学长学弟之类的十八等亲。
“简律师,本来一听到男方请出你来辩护,这场判决我的胜算只有扣30%,可是今天看下来,我的当事人有80%的机会争取到孩子的监护权。”辩方律师笑容上的自信开始累积,一方面是满意今天自己的表现;一方面也因为觉得多年来与简品惇明争暗斗的大大小小开庭辩论,他终于有一回能胜得如此漂亮。“怎么受伤住院回来,功力变差了?”他笑觑着简品惇戴上眼罩的左眼,搭配他向来“汗草”十足的体魄,颇有九分西洋海盗头子或是中国剽悍将军的味道在。
简品惇将文件交给身边助理,从西装口袋取过墨镜戴上,“我觉得监护权判给母亲对小孩有利。”
这句话,解释了为什么他没有猛烈攻击女方在法庭上所提出的陈述漏洞。
虽然他是男方的辩护律师,男方的经济条件高于女方许多,健康情况也比女方来的更好,法院在酌定时,这些条件对女方的请愿相当不利,加上社工人员的访视报告在男方刻意造假下,让社工人员误信了男方对孩子集宠爱于一身,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