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烟雨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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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封了自己背心哑穴。
眼看自己这般飞将出去,不消片刻,定要撞在洞中石壁之上,撞个脑 浆迸裂,尸骨尽碎,他想要张口大叫,却连一口气也吐不出。
九一章 祸不单行(四)()
忽然背心一实,他心里一凉:“糟糕,我撞上石壁了,就要死了。”却听江陵樵子的声音响起:“你要杀他,老樵子却不能让他死。”鱼幸旋即变得喜悦,暗呼道:“菩萨保佑,原来是这江陵樵子将我救了下来。”
背心穴道给江陵樵子点中,随即解了,长长出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谢恩,身边风声骤紧,被江陵樵子提着疾奔,还未回神,又止住了。这几下兔起鹘落,幸好自己看不见,否则真是触目惊心了。
听萧万重道:“臭樵子,你真要和我作对么?”声音之中大有怒气冲天之感。
江陵樵子道:“萧老四休要乱说,我怎么与你作对了?”萧万重道:“那好,你把这小子扔过来,我一拳送了他性命。”江陵樵子道:“这可不成,这小子身无功夫,被你吓得浑身冰凉,你要是杀了他,日后传出去,只怕难听得很。”
萧万重听到这里,仰天哈哈大笑,语音大是凄凉:“传出去?哈哈哈!臭樵子,咱们被困这里,若不同心协力,还能出去么?”鱼幸给江陵樵子一手提着,一个问题萦绕心怀:“不能出去了?难道这里竟然是个死穴,有来无回?他说同心协力,难道他们有什么分歧不成?”
江陵樵子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不过你既然还要和我作赌,辄先留些小子一命吧,让他来做个见证人,待咱们赌过了。你别说杀了他,就算吃了他,老头子也不阻隔。”鱼幸疑惑更甚:“江陵樵子竟不出口反驳,想来这里真的是有来无回了。”心中顿生凄凉之感。
萧万重怒道:“杀了他就够了,老子从来不吃人肉!”语势稍缓:“好吧,快走!去洞西口,你要先到,算你赢三分!”
江陵樵子身形一顿,提着鱼幸往前急窜,嘴里说道:“萧老四,好不要脸,老头子手里提着百来斤的人,你却要和老头子较高下!”声音在四壁回荡,人如离弦之箭,已射出老远。
鱼幸只感迎面阴风阵阵,生怕他一个失手,自己摔在地上,那便有好得受了,反抗不能,当即由他摆布。
这地下之洞乃是流水千万年侵蚀所致,一路之上,穿过了好几个洞口,鱼幸只觉得耳旁阴风呼呼地刮,加之身上弓未冷的“纯阴真气”阴毒未除,直冷得牙关紧咬,他勉力克制,额上冷汗汩汩滑落。
半路之上,江陵樵子似有所察觉,问他道:“咦,臭小子,你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身子上奇冷?”江陵樵子奔得太快,鱼幸张口不能,只能不答。
忽然背上“大椎穴”一痒,随即一股暖烘烘的真气从大椎钻入体内,咬紧的牙关登时松了。
江陵樵子奔走不息,问道:“我以食指和无名指输入你体内的功力只能维持一会儿,你切莫运功抵抗,我问你,你中的可是弓未冷的‘纯阴真气’?”鱼幸道:“多谢提醒。我中的正是弓未冷的阴寒之功。”江陵樵子并不撤回手掌,“啊”的一声:“怎地?他竟然对一个未及弱冠的小朋友下手?”
鱼幸正要说话,忽听前方萧万重的声音一层层地传过来:“臭樵子,你是乌龟么,走得恁地慢!”
江陵樵子猛聚一口真气,远远送过去,道:“萧老四,你能活千万年,脸皮厚得可以!”萧万重远远答道:“活上千万年,在这破地方,闷也闷死了……”猛地想到了什么,破口道:“臭樵子,你才活万年呢,你既是乌龟,也是王八!你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江陵樵子“嘿嘿”笑道:“既然是乌龟儿子了,怎么还会是王八蛋?那不成了怪物了?”
萧万重一时语塞,撇开不说,叫道:“你快点成么。咦,那小子呢,被你提着吓死了没?”
江陵樵子道:“没有,不过也是半死,活不长了。”萧万重道:“这却好了,你最好走得快些,吓死了他,免得待会儿萧老四多费手脚。”
“你既懒得动手,待会儿别与他为难就是了。”江陵樵子道。
萧万重道:“哈哈,臭樵子,咱们身处困境六七年,你这脾气,还是没什么变化。你宅心仁厚便又如何?心慈手软,最后不过是上了别人的当,跟萧老四一个处境。”
江陵樵子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萧老四还不是如当初在瓜洲渡所见一般,火爆脾气一丁点也没改?”
二人说话之际,脚步丝毫不停,声音不近不远,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忽听萧万重道:“到了。”江陵樵子闻声,蓦然跃起,萧万重道:“你干什么?”
江陵樵子并不理睬,两个起落,随即落在地上,哈哈笑道:“老头子落地之处比你靠前,这么说,是不是赢了三分?”
萧万重一怔,正要往前窜出,江陵樵子道:“哎,逗你呢,你先到了,便是先到了,如果都争着靠前,只怕要北极草原,南达大海去了,这么个小小地方,如何够玩?”萧万重这才止息。
江陵樵子撤回鱼幸背上的手掌,止了运出去之功力,低声道:“小子,你莫胡来,端坐着便是。”鱼幸应道:“嗯。”
“萧老四,这一次怎么个赌法?莫不是还来比拼内力?”江陵樵子问道。
萧万重道:“既然你让萧老四来说,那我就不推辞,定赌约来啦,你我内力不分高下,若比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你看那里!”说着往前方高处指了一指。
这时洞中已现微光,原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看来不就天就要亮了。鱼幸隐约可见,循着他的手指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似高台般的建筑横亘在洞中,高达丈许。
再次凝目望去,但见那高台之上似乎架着一个大架子,中间是空的,三条三寸来宽的大木板各占一面,钉在高台之上,成一个三角形状。三角状外围不远处,尚有一道椽,似为屏障,有保护之作用。叫人费解的是,距三角架约摸五尺的高处,一个大圆盘凭空悬挂,三角状左近却无昏暗,反而略为明亮了些。
江陵樵子看了一眼,问道:“萧老四,这就是你这两年来研造的?”萧万重面露得意之色,洋洋道:“正是。”江陵樵子再看数下,问道:“你自己做的破玩意儿,带我过来作什么?你萧老四乃是蜀中的木工大匠,造这些玩意,老头子难以望其项背,唯有望洋兴叹,甘拜下风。”
萧万重道:“自然不是比这造木之功。”江陵樵子问道:“那你要比试的是什么?我若是输了,要待怎样?若是赢了,却又如何?”
萧万重道:“你若是输了,先前与你比试的六……”他本来是要说“六次”忽觉不妥,连忙转口:“……的五次,都要作废。”江陵樵子哈哈大笑,道:“作废便作废,怕只怕我赢了,你输的次数便要加一,变为第七次了。”
萧万重道:“这一次说什么你都不能赢的。你要是这也能赢,萧老四立即自刎,不再苟活于世。”江陵樵子疑惑道:“哦?当真么?可惜你的脑袋,不值几个钱。我要赢了,你输的六次,也可作废,老夫守口如瓶,自不提及过往之输赢。”
萧万重大喜,却怕他来骗自己,说道:“臭樵子,你当我是小小孩童么?你若真这样好心,不如跪地认输罢了,还比什么?”
江陵樵子道:“老头子说话,童叟无欺,只不过却有个条件,要你答允。”萧万重胸有成竹,决绝地道:“只要你赢得了萧老四,上刀山下火海,是生是死,由你来定。”
江陵樵子道:“这些那倒是不必。我要是赢了,只求你高抬贵手,饶了这位小朋友的性命。”
“哈哈哈,这臭小子与你素无关系,你为何要向萧老四讨求?”萧万重疑道。
江陵樵子道:“至于这些,你就不用问了。你便直说,好也不好?”
“甚好……上去看吧。”萧万重顿了一顿,随即提起真气,当先跃上,落在三角状外围的椽上。“好!”江陵樵子应了一声,也随着跃上,落在他身畔。
“你看,江陵樵子浸淫玄理之道四十余年,若能勘破这破玩意儿之中玄理,萧老四从今而后,不再与你作斗。”萧万重指了一指不远处的三角形,嘴角扬起得意的神色。
江陵樵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一眼,蓦然双目变得直勾,嘴里奇道:“不可能啊!”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说着就要趋步上前。
萧万重伸手止住了他,问道:“臭樵子,先勿着急,赌是不赌?”江陵樵子似乎见了不可思议至极之事,声音略为惶恐,说道:“赌!怎么不赌!”
气灌双足,往前迈出一步。鱼幸心中大急,暗叫:“啊哟,他这一脚往前一走,即要落空,若是一个失足,岂不跌倒下来?”
九二章 祸不单行(五)()
再复看时,只见江陵樵子已朝前走了两步,身子凌空,足下似乎埋了暗桩,不上不下,亦不晃动,又朝前迈了一步。鱼幸愈加吃惊:“这多半是轻身功夫,只是有此能耐,我还是头一遭见!”
萧万重站在椽上一动不动,见他露这一手功夫,不禁抚掌道:“臭樵子,你这一手‘凌空碎步’施展出来,端的骇人见闻,让萧老四羡慕不已。”
江陵樵子似不听闻,不言不语,又往前走了三步,来到三条相连的一块大木板之前。他越看越觉得奇怪,伸手触摸一下,触手尽是灰尘污垢,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他掸了掸手上灰尘,放眼一看,吓得更是吃惊讶异了。
但见这三角状的每一块木板不仅宽度一样,长度亦是相若,约摸七八尺长。以自已身旁这一块木板为先,沿着望去,渐渐形成一个梯度,往上而生。
但是令人纳闷费解的是,最后一块木板竟然接住自己身旁的起点!每一块木板首尾相连,中间并无任何细缝!
他只道自己看花了眼,再细细端详盏茶功夫,仍是一般,不由得以手挠头,不断摇头,又止不住点头。
他摇头的是这三角状的构造神乎其神,玄而又玄,天下奇异之事物他所见不少,这种玩意,自己却是头一回逢遇;点头的是这东西就在眼前,正所谓“眼见为实”,自己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思前想后,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仍是毫无头绪,不由得“啊”地一声吼了出来,随即运起“凌空碎步”,脚下毫无着力之处,飞速地转起圈子来。
他发出的声音久久不散,在洞中形成了:“啊……啊……啊……”的回音。他身子始终离三角状有两寸距离,目不转睛盯着三角形的构造。
这时天光大亮,朝阳的光线从数十丈洞顶中的小孔斜斜射了下来。
光亮之下,江陵樵子着一袭灰衣,人影晃动之下,已转了数十圈。蓦地他加快步伐,奔得更疾,洞中本来无风,但给他灰袍扇动,呼呼地响起声音来。而他的身子已被一团灰光所笼罩,如魑似魅,直教鱼幸看得惊心动魄。
萧万重道:“臭樵子,似你这般乱走,只怕十年八年都还不知道其中的玄理。”
鱼幸一直集注于江陵樵子的奔走,竟忘了高处尚有一个萧万重。这时候听他说话,目光移向他去,但见他身形孱弱,长七尺左右,着灰袍黑裤,胸前悬挂着长长的一撮白髯。他面色显红,尤为显眼,远远尚能发现,若是再高大威猛一些,倒是颇有“关公”模样。
江陵樵子听他说话,身形一顿,收住脚步,脸上有询问之意。
“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萧万重朗声道。
江陵樵子顿即醒悟,身形一错,跃上木板。举步沿着三块首尾相连的木板走去。他走了两圈,不言不语,掌心却捏了一大把汗水:因无他处,只因他脚下平整,并无起伏之感觉。
他再奔走两圈,仍是这般,不由得心中抓狂,怒喝道:“萧老四,你玩什么障眼法?”
萧万重睨他一眼,放声大笑。江陵樵子额上青筋暴现:“你笑什么?”
“自己本事不济,却怨别人使障眼法?臭樵子,天底下哪里有这个道理?”萧万重双手抱于前胸,神定气闲地说道。
“放屁!”江陵樵子怒不可遏,话声未落,如一只大鸟,迎空向他飞扑而来,身形之中裹夹着风声的破空之响,凌厉无比。
“啊哟,勘不会,便恼羞成怒么?”萧万重慌忙摆开手臂,倏地往右一闪,让开这一击,道:“臭樵子,你弄不懂,那便认输吧,萧老四不与你动手。”
江陵樵子一击不中,身子往前飞出,随即收回,又是一掌送到,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