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烟雨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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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撒骂道:“以二打一,好不要脸!”说着啪啪啪啪打出四掌,犹如千手如来,拍开厉无咎,回身护住后背要穴。黄修渊喝道:“打你这老狗,须得一拥而上,打得你屁滚尿流,不知西东,更不知谁是你家老祖宗!”
身子一转,又绕到他背后,折扇向阿合撒臀部拍打过去。他人称“百里无痕”,自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轻功练到如此地步,只怕天下已找不出第二人来。
鱼幸与陆秋烟身在高树之上,箭是射不中两人的。只见不远处的林子中竖起一面大旗,与铁穆耳的营旗一般无异,果然是蒙古人攻到林子里来了。旗子下有人稳稳当当地掌着,身旁伏了许多人,远远以长弓将箭射出。
就在这时,箭发得更密了,凌苏雪人在茅屋之前,钩子舞得更速。顾玄遗飞步挡在她身前,道:“九姑娘,把泣剑给我!”但这时箭如飞蝗,两人都只顾着已随身兵刃拨开飞来箭雨,一个不能解剑,另一个不能接剑。
凌苏雪怕顾玄遗趁机抢剑,顾玄遗却恐露出身后破绽,给阿合撒和归厉行突施杀手,是而两人都只挥舞手中兵刃,将飞箭一一拨开。
鱼幸低声道:“哎呀,糟糕,凌九姑娘抵挡不住,如何是好?我得下去帮助她!”说着便想跃下。
陆秋烟一把扯住他,说道:“傻瓜,茅屋前情况紧急,你如何去助她?你要是给飞来飞去的箭射几个透明窟窿,你就成了一条干巴巴的死鱼了,死鱼有什么好的?你还是坐山观虎斗罢。”虽是玩笑之言,但言下颇有关怀之意。
鱼幸急道:“即便成了死鱼,也要下去救了凌九姑娘,她若是受伤了,那怎么成?”陆秋烟心中一沉,突然问道:“鱼大哥,你心中挂念着那个凌九姑娘的安危,她要是有个万一,你便心里极为难受了?”
鱼幸不知她这危急关头问这些干么,说道:“是啊。陆姑娘,你身上有伤,躲在这树枝中别动,好叫我安心。”
陆秋烟目中显出几许失落感,说道:“我给这些蒙古鞑子的射死了,你才安心呢。”
鱼幸心中一荡,大是炽热,说道:“你是我带过来的,我自当护你周全。蒙古鞑子要是用箭射你,我先在你身前挡一阵子。有我之存,便无你死,你安坐着不要动!”
听他说得真挚,陆秋烟只觉芳心大慰,低声细语地道:“那你小心些。”鱼幸望她一眼,应了一声“好”,弓着腰慢慢站直身子,如一只夜猫,轻轻窜到另外一株树上。
回身见陆秋烟正盯着自己,朝她挥了挥手,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叫她当心。定了定身子,又窜到另外一株之上。如此接连窜出,已隔陆秋烟老远,隔凌苏雪越来越近,他举止轻巧,犹如一只矫健的大猿,又藏在树身之后,茅屋附近双方只顾狠斗,都不曾发觉了。
在外围攻之人,乃是阿合撒与归厉行点来围困众人的一个千人队。但见林中蒙古兵铁甲鲜亮,志气昂扬,鱼幸心想:“这铁穆耳明明已回朝,他帐下士兵缘何到了这里?”饶是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这其中道理来。
九玄门中之人发了一拨暗器,只因距离过远,内力深厚者伤了几个蒙人,内力平庸之辈却一个人也没伤到,而此时他们手中暗器已然发打完了。
林子中的千人队听闻不再有暗器破空的声音,千夫长明白茅屋中人的境况,将手中长矛往天一伸,众士兵听他命令,渐渐将圈子收拢,箭发得愈加猛烈了。
士兵平常带在身边的,不过每人十来支箭,但这时连发了估摸一刻功夫,仍旧未停,显然是有备而来。
鱼幸心里突然一动:“啊呀,那阿合撒和归厉行在前败辱莫沉,缠住了厉无咎,吕天冲等人,是在拖延时刻,等待元兵的到来。可是为何莫沉方才走了片刻,元兵便摸索着攻进来了呢?难道……”又想到陆秋烟与自己的疑惑,心中更加迷茫了。
旋即觉得绝不可能,连连摇头,不再往下思索,暗中道:“他是九玄门太白使,这其中还有他弟子罗仁飞,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可内心深处,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妥。
又过了一阵,屋内众人果然再没发出暗器来。林子的千夫长高声叫道:“用火箭射茅屋!”话音方落,林子中已一片亮堂起来。
此时天色已暗了下去,火光越来越明显。突听“嗖嗖嗖”的声响持续不断,早有数百支火箭射了过来。众元兵不给茅屋中众人喘息的机会,第一拨箭才飞出去,发一声喊,又是一排火箭射了过来。
六八章 哪边寻(五)()
茅屋乃是以合抱树木与茅草建造而成的,这时给火箭一惹,登时着火,哔剥哔剥燃烧了起来。
顾玄遗正挥剑挡元兵发来之箭,蓦听吕天冲“啊”的一声怪叫,却是一支火箭擦着他头皮而过,他于危急之中自保,挥手灭火之际,冷不防中了归厉行一记拳头。
顾玄遗心念大哥安危,顾不得许多,高声道:“大哥,我来助你!”剑光闪动,将迎面飞来的火箭挡了回去,抽身退入屋内。
给顾玄遗击打回去之箭有些早已熄灭,但兀自有三支未曾熄灭,落入杂草丛中,登时哗哗哗地燃烧了起来。
凌苏雪心念一动,突然来了计较。她将双钩疾舞了一阵,忽然右手钩子交在左手,横手抄过飞来箭矢,反手挥掷出去,只听“啊”、“啊”的两声,元兵之中两人同时中箭,扑在草丛之中,杂草登时燃烧。冬尽春始,正是杂草枯黄之季,败草给火箭引着,圈子越燃越大。
凌苏雪喜不自胜,又是横抄过数支火箭,依此方法挥掷出去。但听“啊”、“啊”、“哎唷”之声不断,又有数十人中箭。她握住箭之时,迅捷无比地在箭杆上涂了剧毒,元兵就算没给箭插中,只需碰上一碰,也是命奔黄泉,再无生还之人。
千人队中指挥的千夫长大为吃惊,命令后面弓箭手补了上去,聚力在一处,朝凌苏雪所站之处发箭。凌苏雪横手接过两支飞箭,方要扔出,“嗖”、“嗖”又是两支火箭朝着她双眼飞来,一左一右,势头狠准。
她大是骇然,正要侧头避开,身子上下左右又是一排箭矢飞来,将她照得明晃晃的。
她心里骇甚,动作略显呆滞。忽然之间,眼前人影一闪,一排火箭已给飞下人影拍开。
凌苏雪大感吃惊,定睛一看,失声道:“是你!”声音颤抖,不知是喜悦,还是担忧。只见一张俊俏之脸显露在眼前,这人白衣飘飘,正是和她在破庙中分别不久的鱼幸。
鱼幸身在树上,眼见凌苏雪抵挡不住,飞身而下,轻声说道:“凌九姑娘当心些!”替她掇开了六七支火箭。凌苏雪看得清晰,随即将手中两支火箭扔出,听得两声惊呼,杂草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鱼幸与凌苏雪又甩出几箭,不消一会,林中已火光冲天。忽听凌苏雪“哎”的一声轻呼,脚上中了一箭,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她吃惊之间,心中挂念厉伯伯等人的安危,回望茅屋,只见已被烈火包裹,已摇摇欲坠。
鱼幸暗呼不妙,低声叫道:“凌九姑娘,我先带你冲出去!”凌苏雪虽然受了伤,兀自将全身封死,一边摇头说道:“不成,屋内还有厉伯伯他们和九玄门一干兄弟,我岂能独自逃生?”
鱼幸心想九玄门之人和无剑帮三位长老都与自己毫无关联,但凌苏雪救过自己一命,在这危急关头,须得报答她救命之恩。伸手格挡开两支火箭,说道:“九姑娘,形势危急,我先带你闯出了去再说。”伸手就去拉她。
凌苏雪侧身避开,说道:“鱼公子,你快些走。莫要给元鞑子的满天飞箭伤了!休要管我。”忽地又是一箭飞来,射在凌苏雪左边小腿上。
鱼幸一惊,忽然想到一事,连忙道:“九姑娘,你杀父之仇尚未得报,若就此死了,岂不遗憾?”凌苏雪心里大惊,暗想:“是啊,爹爹大仇还没能报,就此受了伤害,岂不遗憾?”一想到复仇,别的事都是不重要,便说道:“好,便依你说法。”
鱼幸心中大慰,夺过一把飞箭,以掷暗器的手法扔了出去,就这空隙瞬间,已将凌苏雪横托在手中,飞身跃上一株大树。几个起落,已落在林子中,往元兵稀落的杂草丛里钻去。
元兵见有人视若入无人之境,飞扑过来,大喝数声,数十人调转弓弦,好几轮箭朝两人飞射而来,三番五次险些射中两人。
幸得鱼幸闪避得快,火箭隔不远落在杂草丛里,啪啪啪燃烧起来。他带着凌苏雪奔走,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又生怕陆秋烟给元兵发觉,高声叫道:“你们休要出声!”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却是在提醒陆秋烟不要轻易出声。
就在此刻,茅屋内“蓬”的一声,茅屋摇摇晃晃,就要坍塌。九玄门众人大喊一声,纷纷跃出。厉无咎、黄修渊、阿合撒、吕天冲、顾玄遗、归厉行越出之时,兀自缠斗,身子尚未着地,茅屋已訇然倒塌。
茅屋倒塌声中,伴随着罗仁飞的厉声惨叫,众人心中不禁凛然。
原来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众人逃命都怕不及,又有谁会再顾及同门之谊,更别说顾及罗仁飞的死活了。
听了罗仁飞的惨叫,厉无咎心头大震,张目四顾,却没了凌苏雪的身影,高声道:“九姑娘,九姑娘!”黄修渊身形转得最快,隐隐约约见到一个人将凌苏雪抱在怀中往林子外冲出去,又将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忙不迭叫道:“大哥,大哥,是日间的那个白衣少年!”
吕天冲与顾玄遗一听是鱼幸,都要抽身追过去一探究竟,却因与敌方斗得正在狠,是欲罢不能。
鱼幸两人越过蒙古人的弓箭手,后面使兵器的士兵喊声震天,挺着兵刃朝他二人奔来。鱼幸生性怜悯,不愿对这些士兵下手,只得东一脚,西一步地奔逃。
但两面尽是明晃晃的刀枪,没走十步,身后风声吃紧,有人挺兵刃朝他后背刺来。鱼幸身子一旋,向左边闪过一步,一掌拍出。只听“啪”的一声,一掌击中一个硬邦邦之物,定目看去,异常吃惊,这一掌竟然拍到了另一个士卒的头上。他奔走甚急,手掌的力道难以控制,大得惊人,那士兵哼也没哼一声,立即死于非命。
余下士兵见同伴身死,又有好几名朝鱼幸这边靠拢来。鱼幸打死了这士兵,脑中嗡的大响了一声,塞满了五个字:“我杀了这人!我杀了这人!”
而就在此时,在他内心底端,突然划过一个怪异的念头:他觉得这些元鞑子死有余辜。可旋即想他自己动手杀人,未免是大大的不妥。
迎面来的士兵见他神情恍惚,都挺着刀枪剑戟猛烈砍将过来。凌苏雪右手陡伸,五指一张,那几个士卒登时摔倒在地,不住翻滚,呼喊声变成了哀嚎声。
鱼幸吃惊道:“你竟对他们用毒?”凌苏雪道:“你不杀他们,他们却要害咱们!”这话一说,竟正合鱼幸内心所想,喃喃道:“不错,不杀他们,他们都要杀了我们!”
蓦然间,他竟似性情大变,胸腔之中生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慢慢爬上了喉咙,根植在头脑之间。不知怎么,这一刻的情景,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一种感觉,就仿佛是当年他亲身经历过,这时只不过是久别重逢罢了。
头脑中的这股无名之火,引领着他向外奔去,一路上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拳脚一并施用,杀死了元兵数十人之众。
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呐喊声越来越远,树木变得越来越稀,他脑中之火方才慢慢消了下去。他侧耳倾听,再也听不到元军的呐喊,唯一听得到的只是初春东风凛冽的呼呼声,看到的只是夜晚的静谧,和一旁的一湾潭水。
怀中的凌苏雪,不知何时已晕了过去。他轻轻将她放将下来,让她身子靠在一块大石之上,问道:“九姑娘,你怎么样?”凌苏雪“嘤”地一声转醒了过来,说道:“鱼公子,我腰间袋子里有金疮药,烦劳你替我将腿上的两支箭拔了下来!”鱼幸从她腰间取下金疮药,说道:“凌九姑娘,你且捱忍一下。”
凌苏雪嘴唇干白,微微笑道:“咱们同为武林中人,拔箭也不须顾忌我疼痛与否。”
鱼幸一一挥掌将她左右两腿之上的箭褪了出来。右腿上的那支,发箭之人臂力奇大,射得极为用力,约摸有两寸深。鱼幸正要给她伤口涂金疮药,凌苏雪颤颤地道:“你先去抄些水将创口洗净,我怕这箭上有毒。”
鱼幸依言捧了两捧水过来,又说:“九姑娘,这些水甚是寒冷,你也忍一忍。”凌苏雪“嗯”地应了一声。
鱼幸将她两个创口洗净,才为她涂上金疮药,撕下几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