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烟雨行-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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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十五日傍晚。又听得呜呜之声不绝于缕。鱼幸听得声音紧急。便爬起身來。竖耳聆听。不一刻。有人砰砰砰敲门。鱼幸开门一看。却是“画疯”吴清明。
吴清明來到山上。说道:“鱼相公。岛主吩咐属下前來。相请你到海滨说话。”
鱼幸甚觉疑惑。暗想:“此刻已近黄昏时分。我待在岛上。闲事不干。陆师叔唤我前去干么。”
随着吴清明走过“落石涧”。只见海面上泊着数十艘大船。正是当日他们前來岛上的那个位置。船上白帆飘起。上书一个大大的“宋”字。
陆负箫手按宝剑。见到鱼幸。容色一展。道:“你來了。”朝他招手。唤他过來。鱼幸走上甲板。陆负箫道:“蒙古鞑子增派大军六万。如今已分布四周。那狗鞑子封的小王爷铁穆耳也已來了。”
鱼幸心中一惊。暗想:“这么说來。前几日听到的号角声。是铁穆耳前來了。”
陆负箫道:“还有便是。形意门的掌门公子与淮阴七秀等人。都落在了弓未冷的手中。今日铁穆耳派遣使者前來。说是要救他们。叫我前去水寨之中相会。指名道姓。说要带上你去。”
鱼幸略觉疑惑。问道:“指名道姓说。说要……要带上我。”
陆负箫当先跳上一艘小船。说道:“是啊。其实我也猜不出其中情由。你与我去么。你放心吧。有我在。保你平安无事。”鱼幸将心一横。又想到余六哥等人尚在弓未冷的水寨之中。如何不去。跟着跳将上去。
陆负箫吩咐幽平道:“幽先生。岛上一兵一卒。不可轻举妄动。待我回來。再寻他策。”幽平道:“是。属下谨遵岛主吩咐。”
陆负箫说罢。甩开双膀。摇动木桨。一人一舟。往茫茫大海深处驶去。这时候。天已全黑了下來。
一五九章 浪卷金戈(六)()
小船之上。放有弓弦箭袋。陆负箫一边摇桨。一边道:“蒙古人诡诈狡谲。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鱼幸道:“是。我理会得。”心中却一直在思索。为何铁穆耳等人说非得陆负箫带上自己不可。
陆负箫又叮嘱道:“待会儿去了蒙古大营。千万得小心。他们既邀请咱们过去。自然是有备无患。你不可意气用事。一切听我吩咐。”鱼幸道:“小侄全凭陆师叔吩咐。”
小船在深海之中行了四里。已可见海滨之地。遥遥见远处灯火通明。一座大岛横搁在前。岛上挑出无数条素纛。在灯火的映衬之下。最中的那一条大纛上的“元”字。更是格外显眼。正是蒙古人的大营。陆负箫低声道:“这里是巨象岛。岛面起伏不大。延伸数里。蒙古人扎营在此处。算是个好去处。但若我分派兵将从四面杀來。他便无处可躲。”
鱼幸抬眼窥视四周。只见皆是茫茫海水。最近的岛屿也在数里之外。暗中点头。道:“不错。蒙古人水性极差。沧月岛上的士兵精长于水战。若是四面攻來。蒙古人定然要吃个大大的亏。”
陆负箫以手捻须。道:“话虽如此。却不可轻举妄动。用兵之道。与习武之理殊途同归。尤其是在海上。既无固城可守。蒙古人又增派了数万人众。若是一着不慎。那岂不是满盘皆输。”
鱼幸道:“是。是。陆师叔言之有理。”
说话间。岸上防守的蒙古士兵已察觉有人前來。早有十二名蒙古兵卒开着一艘小船。前來迎迓。其中一名士兵道:“忽敦将军命我等在此等候多时。陆岛主二位请随我等來。”那忽敦正是忻都的别名。
调转船头。在前引路。船靠海滨。下了船來。一人在岸上相迎。正是兀良巴都。陆负箫与鱼幸一同下船。兀良巴都看鱼幸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撇开目光。朝陆负箫一躬身。道:“陆岛主二位请随我來吧。”一副浑然不识得鱼幸的样子。
陆负箫面上毫无表情。抬步跟在其后。走上巨象岛。
走上岛來。放眼一看。果然绵延不绝。平坦无比。但见岛上士兵秩序井然。密密麻麻的恐有数万之众。比之沧月岛上的大宋士兵。仿若又多了几分气势。陆负箫心头惶恐。暗想道:“我大宋士兵每日练习攻防之术。却尚且洠Т锏秸庵制啤!毕氲秸饫铩C纪犯濉
岛上树木杂草已被伐光。平地里赫然多出几十座帐篷來。原來蒙古人在关外之时。是筑帐篷而居。正如韩云所言。虽蒙古人入关已久。这个习惯却还洠Ц牡簟
兀良巴都走在最前。往中军最大的帐篷走去。两边林林立立地筑着好几座帐篷。自中一条大道直通那座帐篷。
这一条道恐有六丈之长。鱼幸首次见此阵仗。心中惶恐。魂不守舍。放目四看。只见两旁的士兵多如牛毛。兵甲雪亮。森然而立。陆负箫却是置若罔闻。面上波澜不惊。
走到帐篷之外。兀良巴都朗声道:“三王爷。陆岛主请到了。”
帐篷内响起一个清亮雄浑的声音。道:“快请进來。”鱼幸心头一动。敢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蠡州城里相遇到的铁穆耳。
走进帐篷。只见大帐正中。坐着一位二十來岁的少年元帅。正是真金之子铁穆耳。
铁穆耳见陆负箫走了进來。微微欠身。站了起來。说道:“赐座。”说着往右侧指了一指。原來他身下空了两个位置。乃是专为等二人而來。陆负箫也不退却。慨然下坐。鱼幸落座在他身旁。
鱼幸环顾四周。心中却是更加吃惊。只见弓未冷坐在左端。紧挨铁穆耳。身后站着数人。正是归厉行。南松子和布脱三人。弓未冷的下首坐的是忻都。忻都之下。坐着十余人。神色漠然。却是淮阴七秀和公子青鱼。火无涯。水游仙等一干人。除此之外。偌大的一个营帐之中。再无士兵。
他只看一眼。便知是给人点了穴道。心中一动。暗想:“形意门众人武功厉害。余六哥他们也是一流角色。怎么会不声不响地落入蒙古人的手中。”一时猜之不透。眼看四周高手众多。又想到來之前陆负箫的叮嘱。只得安然坐着。听他吩咐。
铁穆耳大手一挥。蒙古厨子摆开筵席。送上酒菜。铁穆耳端起身前酒杯。道:“陆岛主远來赴宴。划船艰辛。我敬你一杯。”
陆负箫举起酒杯。道:“蒙古人尚勇尚能。光明磊落。希望别耍手段才好。”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铁穆耳如何听不懂他的话语。但他也不在意。一笑置之:“陆岛主只身一人也敢來赴宴。确实是诚实守信之辈。我蒙古人怎能差了去。”
陆负箫一杯饮罢。看向淮阴七秀与形意门等人。铁穆耳察言观色。已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大师。给陆岛主的这几位朋友松绑吧。”
弓未冷起身替淮阴七秀、形意门等人解了绑。顺带解开了穴道。众人穴道被封时间甚久。这时虽给他解开了。仍是手酸腿麻。身上洠в蟹趾亮ζNㄓ幸а狼谐荨5勺殴蠢洹
陆负箫站起身子。对鱼幸道:“幸儿。你与他们先回到岛上去吧。”
鱼幸心想:“这位陆师叔虽然为人不苟言笑。但我怎能置他一人独处险境。”正欲退却。却听得铁穆耳道:“鱼公子且随陆岛主留下吧。忻都将军。你命令你的属下分拨一艘小船送几位大侠去岛上吧。”
陆负箫对公子青鱼道:“掌门公子。你等且去岛上。我随后就來。”公子青鱼久闻陆岛主武功高绝。时下自己等人武功施展不开。留下反而徒增累赘。当即道:“岛主当心。”
诸赫林抱拳道:“淮阴七秀多谢陆岛主。”陆负箫大手一挥。说道:“陆某无能。还请七侠到岛上一聚。”诸赫林等人行事怪诞。可一见到陆负箫。竟变得服帖起來。想法与公子青鱼等人一般。转身跟在忻都之后。
过了好一阵子。忻都方始回來。道:“照王爷的吩咐。陆岛主请來之人都送了过去。他们的船也交还给了他们。”
铁穆耳微笑道:“好好好。”举手示意他入座。过了片刻。忽听得远远传來一人清啸之声。声音未落。接着又传來一声。两个啸声上下激荡。裹成一团。绵绵不绝。
陆负箫听在耳中。正是幽平长啸之声。面上现出和霁之色。对铁穆耳道:“三王爷果然诚信。”原來他与幽平等人约好。一旦形意门等人到了岛上。便清啸一声。若是蒙古人洠汕泊晃菜妗1憬幼徘逍ヒ簧U庀绿松簟4笫欠判摹2哦蕴露盗苏庖痪浠啊
铁穆耳微微一笑。道:“陆岛主是仁义之士。小王怎能在你身前造次。对于仁义之士。须得以仁义待之。”
陆负箫冷冷道:“是么。”铁穆耳站起身來。从位上走将下來。走到距陆负箫五尺处立定。弓未冷深恐陆负箫霍然发难。紧跟其后。
铁穆耳双目移至鱼幸脸上。双目在他脸上扫來扫去。鱼幸傲然不惧。两目紧紧与之对视。铁穆耳盯他看了半晌。才对兀良巴都道:“兀良大人。你看像么。”
兀良巴都也是直直盯了鱼幸半晌。说道:“禀告三王爷。微臣看來。倒是有三分相似。”
陆负箫听二人对话奇异。问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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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负箫心头一震:“他怎这般问我。难不成其中有甚蹊跷。”摇了摇头。一口否决。道:“他虽是我大哥的徒弟。我蜗居深岛。先前从未谋面。何來认识之说。”
铁穆耳道:“是么。你再仔细瞧一瞧。鱼公子的眉宇之间。可曾有三分熟悉。”
陆负箫看了鱼幸一眼。心间又是一震。掌心竟然起了一层细汗。暗想:“莫非……莫非……”随即又想:“不可能。不会的。他怎么会是。”破口道:“不曾熟悉。”
弓未冷道:“嘿嘿。陆岛主。你这好女婿是南大侠的弟子。当日在汉水舟中。南大侠便险些为他毙命。后來替他起了个鱼幸之名。嘿嘿。这个名字好生怪异。你不觉得么。鱼幸鱼幸。得鱼之幸……”
陆负箫打断了他的话语。手按腰间玉箫。慨然道:“姓名之事。如何能如此分说。那你的名字不也好生奇怪么。楞特大师。”
铁穆耳道:“陆丞相。你忠肝义胆。小王甚是佩服。你若率沧月岛一众士兵投降。什么什么身份疑虑。什么杀父之仇。家国之恨。皆一笔勾销了罢。你随小王北回大都。我大元的左丞相之职。非你莫属。你看怎么样。否则。嘿嘿……嘿嘿……”干笑两声。不再继续。
陆负箫冷冷地道:“你这是威胁我么。”铁穆耳微微一笑。道:“不敢。陆丞相是一岛之主。统帅千军万马。小王岂敢威胁。”陆负箫冷冷地道:“陆某人之做大宋之臣。岂能为外族之狗。那要是不答允呢。”
一六零章 两军对峙(一)()
铁穆耳脸色一变。随即变为平和。道:“陆丞相。难道你们南人。都是冥顽不化么。”
陆负箫哈哈大笑。道:“敢问小王爷。何为冥顽不化。”铁穆耳道:“盲目愚忠。便是冥顽不化。你胸怀经纶。自当明白其中的道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就前朝而言。先有岳武穆之愚。后有文丞相之蠢。两人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顿了一顿。续道:“陆岛主。你在崖山一战之中大难不死。如今已过六旬之年。不思颐养天年。却左右奔波。人生又有何意义。”这会子却又称他为“陆岛主”來。
他见陆负箫面色僵硬。并不答他的话。又道:“陆岛主。小王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止息干戈。随我北去大都朝觐我大元皇帝。我定不伤岛上一兵一卒。并保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一生。”
陆负箫“嘿嘿”冷笑一声。霍地站起身來。问道:“你等凶残无比。让我们如何信你。当日你们蒙古人从北打到南方之时。屠了多少座城。杀了多少南人。嘿嘿。留下的血水。恐怕比黄河之水还要多吧。尸骨堆积起來。只怕比昆仑山还要高好几倍。”说到后來。已是声色俱厉。牙齿紧咬得牙根生疼。
铁穆耳道:“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些皆是他们自作主张。并非我大元皇帝的旨意。这些将士回到大都之后。我大元皇帝多有谴责。且加以责罚。陆岛主。我以孛儿只斤家的名义向你保证。长生天在上。若是小王又虚言欺骗丞相。叫我受勃额降罪。永世不得超生。”
陆负箫见他说得诚诚恳恳。并无半分虚假之意。心中一动。思忖道:“难道他说的并非假话。”可一想到当日蒙古人的凶狠。致使江南一带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心里凉了半截。一个念头凭空而起:“这狗鞑子是忽必烈的孙子。他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货。再说了。姓陆的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向蒙古人献媚。”
想到这里。心里一舒。挺直身膀。朗声道:“三王爷。饶是你花言巧语。陆某身为大宋子民。终究是一个字也不不会相信的。你想叫陆某人向鞑子皇帝卑躬屈膝。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鱼幸在一旁瞧在眼里。心中暗暗赞许:“陆师叔与我孑然二人。在千军万马之中侃侃而谈。这份胆色。好是叫人敬佩。”不由得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弓未冷见他说话毫不客气。厉声道:“陆岛主。你当真这般固执么。”
陆负箫双目一抬。直逼弓未冷。牙齿磨得格格作响。朗声道:“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