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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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匣子还是暂时别开,待到闻儿你到北疆与狄人交战后,若是有什么人进你的谗言,或是粮草辎重有什么不妥,寡人就可以开启一一对照了。”
这话简直是**裸地威胁。意思是有人若是要对朱闻有所不利。便要被定为替北狄做奸细。破坏燮**防。
朱闻得了这个护身符。却丝毫不见任何轻松喜色。他微微一笑。直截了当道:“可是北狄奸细狡诈异常。防不胜防。若是一时半会连父王你也受了蒙蔽。又当如何?”
朱炎好似没想到儿子会当众将自己一军。剑眉微微一挑。随即没有勃然大怒。“寡人若是对你信重有所动摇。天厌之。”
这是很重地誓言了。君王受天之命。若是天命厌弃。又怎能君临一国?
朱闻扫视一眼四周。所有人皆被他犀利明亮地目光逼得一窒。他随即单膝跪地。腰间五龙金带钩与腕间红玉髓碰撞。铿然有声。宛如金戈交击。
“那么。儿臣就此领命……待整理齐备后便立刻赶赴北疆封地。”
疏真的几声轻唤,将朱闻从记忆中惊醒过来,他讲了方才情形,总结道:“总之,这些人大概都会安生一阵了——大战之时遭遇背后冷箭,无论如何都是件麻烦事,父王若要我出征,首先必须替我解决这类麻烦。”
疏真却有些意兴阑珊,她淡淡道:“再过几天我们便要出发了?”
朱闻点头道:“前线告急,狄人正在源源不断朝王帐汇集而来,随时可能有大战发生——那毕竟是我的封地,如果变成断瓦残垣,我也很难向百姓交代。”
“这几天便要走是吗……”
疏真微微一笑,不知怎的,眼神中有几许飘渺,几乎惆怅,“既是如此,我傍晚时分要去见一个人。”
朱闻有些敏感的发觉了她的异样神情——这是感伤,还是怨恨……或者是?
他心中狐疑,话到嘴边,却由咽了下去,只是轻声道:“你自己小心。”
“我会小心的……”
疏真的声音飘渺无绪,好似从九天之外传来——
“无论如何,我会留着这条命……”
风从窗缝中吹过,幽幽带些凉意,这样恼人的酷暑,终究也到了尾声。赖的看着檐下那盏气死风灯左右摇曳,见街对面乞讨耍钱的闲汉也没了踪影,知道到了打烊的时候,他正要吩咐小儿放下门板,却听外间车声辘辘,不多时,一驾轻便小车便出现在眼前。
车驾虽然朴素,通体却是用贵重桐木做成,连马匹也是纯白毫无杂色——这明显是哪家大人府上的,掌柜正要上前,却听车中一道女子的嗓音,清冷却却是不容置疑——
“掌柜,我要将全店包下,除了后院那位先生,其余人请他们拿了赔偿的银两,这便离开吧!”( )
第一百十三章 凤变
掌柜颇有为难——店中此时虽不齐满,却也有七八停人客,这么贸然赶人实在不好。''
他正要开口,一旁的侍从冷哼一声,抬了抬遮住面容的笠帽,顿时目射寒星,吓得他身子都酥了半边,颤声道:“是、是……”
车中又抛出一包物件,看起来颇为沉重,掌柜一看都是雪花纹银,心中更是一凛——这是官家内库才有的!
过不多久客栈里便是一片鸡飞狗跳,惟独那单门独户的后院里一片寂静,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夜风越见萧萧,不多时,连月娘也被阴云遮挡住了,有一两点雨星从空中坠落,却更惹得被无端驱逐的人客怨恨。
疏真微微挑帘,在一片咒骂埋怨声中开了口,嗓音虽是清脆,却带了几分凝重沉郁,“二师兄,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先回转吧……”
她随即凑近了些,低低说了些话。
叶秋笑了一声,有些玩世不恭道:“我记得我欠你的一个要求已经还清。”
疏真微微一笑,口舌之间丝毫不曾逊色,“一个要求,你欠了我多久?这就算利息吧!”
“真是好重的利息啊……”
叶秋啧啧有声道:“堂堂一个金枝玉叶,怎么变得如此市侩了……”
话虽损人。他摸了摸挺拔地鼻翼。终究回身折返。行出几步。他回头。双眼在暮色昏暗中闪烁着光芒——
“你自己多小心。”
疏真站在院中;却不走近;只是遥遥扬声道:“我来了。”
平淡一声刚出。骤然。房中便点起了火折。
门支呀一声无风自开。灯烛飘摇间。只见正中央地梁上吊下长长绳索。下面捆了一个妙龄少女。虽然容色俏丽。却是苍白近乎昏迷。
她仅有脚尖着地。唇边起了水泡。疏真看到这一幕。心中已是怒意勃发。“虹菱!”
“哦……你真的动怒了……”
玩味缓慢的声调从昏暗角落里发出,带着恶毒露骨的讥诮之意。
“你挟持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还如此折磨于她——你也算男子汉大丈夫?”
疏真微微冷笑,口风仍是犀利。
“对付你这种阴险狡诈的贱人,要是作大丈夫的凛然光明之态,只会死得尸骨无存。”
神秘男子在房内嘿然冷笑,“何必站在外面说话,进来吧!”
疏真谨慎扫一眼房内各个死角,心思如电之下,毅然走入其中。
刚跨过门槛,便听背后一声轻响,门被无声无息的带住紧闭。
密闭的房中,灯火幽淡,各怀心思的一男一女彼此对视着,森然狂飙之气隐隐而生。
“果然是你,欧阳瞻。”
疏真黑瞳收缩,冷厉光芒让人不敢正视。
欧阳瞻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唇边微笑凉薄,轻蔑之意丝毫不曾掩饰,“你是从招式上看出来的?”
他停了一停,微笑越发加深,“这招式是我家主上所创,你倒是记得清楚。”
疏真微微垂目,冷然道:“以萧策的为人,尚不至于要做这等龌龊之事,只有你,学了他的真传,却徒有外形,发挥不出精髓。”
欧阳瞻的脸微微抽搐,眼中怨毒之色大盛,却是将他儒雅风流的气度坏了大半,“你先前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早就防着你一手,死在萧淑容床上的,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他斜眼看着疏真,笑声更为得意,“早在我刚刚抵达这王城之时,在那如意楼上,我便认出了你。”
“你没有想到吧,擦身而过的熟悉香味泄露了你的身份。”
疏真静静听了,仍是一派平静,“从那时候起,你便要设计将我除去了?”
欧阳瞻报以嘲讽冷笑,“老天有眼,让你这贱人无所遁形——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还有什么花样。“
疏真面上一寒,幽幽道:“口出秽言,如此失态,也不怕折损了你欧阳家百年的令名。”
“你也配提我们欧阳家?!”
欧阳瞻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嘿然冷笑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就别装什么金枝玉叶的清高模样了——你不过是奴婢所生的下贱胚子,鸠占雀巢这么些年,居然还讲究起仪礼来了!”( )
第一百十四章 人心
风从窗缝中穿过,带起糊纸的轻微悉索声,雨越发大了,在窗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蜿蜒拖曳,在幽暗灯火中映出光怪陆离的图景。''
只听劈啪一声,灯芯爆了开来,房中骤然一亮,将两人面上的神情照得闪亮惨白,宛如鬼魅。
疏真静静而立,凝望着那被嫣红烛泪粘满的灯座,听着窗外檐下的水声雨喧,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垂,却是不禁出神了。
闪电的白光在窗上透现,如金蛇狂舞,百鬼夜行,蛊惑出人心最黑暗的秘密。
“怎么,被说中痛处,终于知道羞耻了?!”
欧阳瞻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占了上风,于是越发口舌如刀,恶毒激越,“平素装得这般金尊玉贵,倒真把所有人都骗得信以为真——镇国神宁长公主?!我呸!不过是个卑贱奴婢生的宫女,你倒也敢冒充皇嗣!”
他啐了一口,眼中鄙夷之意毕现。
“世家子弟,都讲究气度闲雅从容……”
半晌,疏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平静得令人心惊。
“你这般模样,倒象似了泼妇骂街。”
低笑声在下一刻响起,欧阳瞻目光似刃,正要开口反驳,疏真轻描淡写的一句,竟是让他全身僵直,血脉在瞬间冻结——
“如此气急败坏地。是为了他吧……”
“你!”
欧阳瞻浑身都在颤抖着。仿佛在暗夜中忽见妖魔噬人。又好似整个人都犯了痰气。整张脸都在剧烈抽搐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惶恐。
“你……你这个贱人……”
他咬牙切齿地。气若游丝。近乎从咽喉深处哽出这一句。却再无先前地嚣张犀利。而是因惶恐而惊怒交加!
“被我说中心思。也不必如此作态吧!”
疏真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说出了一个最让人惊怖的事实:“就是因为你对萧策有着异样的心思,才这么恨我吧!”
轰隆一声,雷声响彻了天宇,房中灯火被震得一颤。终于熄灭化为青烟。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密闭的房中,欧阳瞻剧烈的喘息声响起,如癫似狂,喃喃反驳道:“你胡说……”
“我是否胡说,你我心知肚明。”
疏真停了一停,继续道:“多年来,你虽然掩饰得很好,盯着我后背那一瞬,眼中的光芒却宛如毒箭——我从小便对别人的恶意目光非常敏感,这种宛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我却是领教多时了。”
雷声轰鸣,人的绝望喘息声被吞没其中,疏真缓缓睁开眼,冷然无波之下,看向那个几近狂乱的身影。
她的口气仍是平静得令人心悸,却是悄无声息地走向虹菱被捆的那根梁柱下——
“你在发抖吗……是怕传到萧策耳中?”
她的手无声息的摸到了绳索,拆解如飞——
“他要是知道你有这等猥亵之心,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五股攒困的绳索终于解到了最后一层,疏真只觉得掌心都是一片温腻,情知是虹菱流了血,正欲一鼓作气解开,却只觉身前劲风一凉,下意识地一闪,却只觉得脖项间一阵剧痛——
鲜血染红了半面脸庞,惊怒交加中,再抬眼时,竟见虹菱瞳孔涣散,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来,手中匕首寒光凛然,还染了嫣红的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你……!”
疏真伸手摸时,已是长长一道创口,再正三分便要身首分离,她连点几处要穴止血,勉强压住眼前的眩晕,冷然道:“用摄心术控制不会武功的少女,不嫌太卑鄙了么?”
“彼此彼此啊……”
欧阳瞻剧烈喘息着,语调宛如困兽般狰狞,“比起你以言语搅乱人神智,趁机将人夺回的手腕,实在差远了。”
他一咬牙站直了身,却是将半昏迷的虹菱一把捞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匕首,凑到那雪白脖边,“不想她人头落地,就交出玉玺。”( )
第一百十五章 对诘
一片黑暗的房里,惟有匕首的寒光闪烁,照亮了虹菱的半边面孔,苍白而稚嫩,憔悴非常。''
疏真冷冷地望着他,“你要玉玺,无非是拿给那位公主殿下撑起架子——即使有了这枚印信,她也驾驭不了诸侯和各方势力。”
她停了一停,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讥诮,“花瓶就是花瓶,就是给她再尊贵的地位,也不过是个昂贵的花瓶。”
“你真是恬不知耻……若非你鸠占雀巢,这么多年来一直冒充公主,真正的公主怎会流落在外,吃尽这些苦头?!”
“你还真是赤胆忠心
疏真微微一笑,忽然觉得欧阳瞻那副孤臣模样很是可笑,“你口中说得冠冕堂皇,所谓的公主名份只不过是你的挡箭牌吧——今生今世,萧策只会爱我一人,所以你恨我入骨!”
欧阳瞻攥紧了手中匕首,在虹菱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许胡说!”
“萧策爱的人是我……他亦不好男风。”疏真盯紧了他的眼冷笑,“你恐怕这辈子都是在痴心妄想!”
“这全是你在信口雌黄,谁会相信?!”
两人冷笑的眼神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电光火石的,一者冷静,一者狂乱。狠狠对视之下,却都是自己最为黑暗冷戾的一面。
此时窗外的雨声中,隐约传来了别样的声音,松明的火光在窗纸上一闪而过,有人发出短促的惨叫声,随即却戛然而止。
欧阳瞻身上一颤。隔了窗纱看向院子里。沉声道:“你敢动我地人?!”
“那又怎样?”
疏真微微一笑。俏生生站着。笑容温文淡然。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