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为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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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壮的心就像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游鲲,不停的追寻,不停的思考,山河在脚下,大地在心中。他赵雍要成就的是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业,他要让整个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他的梦想几乎就要实现了。他相信,用不了二十年,赵国在他的规划下一定能吞并强秦,继而横扫天下,成就一番令所有后来君王都敬畏不敢与之相比的丰功伟绩。
而这一切一定是,也只能是他赵雍做到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醉的不是酒,是自己的心。
这一刻,千杯不倒的他真的醉了。
可惜一阵鼓号声却打断了他的美梦,赵雍挣扎着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睁开醉眼望着远处的一片旌旗,这才依稀想起了这是自己刻意安排的仪式,让周天子的使者最后出场,为自己丰功伟业歌功颂德。
虽然各国相继称王,周天子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但天子毕竟是天子,至少仍是各国名义上的共主,由他为自己歌功颂德,远比自己的臣子自吹自擂来的合适。
赵雍握住了一旁赵何的手,牵着他大笑着迎了上去,一众人随之迎出。
正在马车上的周太宰晁易见主父和赵王亲自迎了出来,连忙下车步行迎了上去行礼。赵雍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按照周礼继续进行仪式。
年迈的晁易在侍卫的搀扶下登上中央修筑的巨大高台,先是念了周天子的诏令,其内容无非就是称赞赵雍的功绩,其中不乏谄媚夸耀之言,毫无天子风范,当真让人听了肉麻无比,晁邑却不自知,仍然摇头晃脑的将一大篇念完。随后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节节杖,尖着嗓子喊道;“奉天子诏,赐赵国征伐之权,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天下诸侯,实得征之。”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就连赵雍也是一怔,没料到周天子会突然将征伐诸侯之权利授予他。
要知道自周武王立国以来,只有姜太公受封齐国之时曾获得过征伐诸侯之权,可以替天子征讨对周室不敬的诸侯。这也成为了齐桓公称霸时所用的政治武器,凡事可以挟天子之令,号令诸侯。田氏代齐后,齐国所拥有的这项特权自然也就取消了。
可如今周天子却莫名其妙的把征讨诸侯的权利再次授予了新兴的赵国,当真令人费解其意,就连赵雍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周天子会如此慷慨。
但这毕竟是好事一件,而且是天大的好事,从此赵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征伐各国,至少在道义上获得了高点。赵雍也不待多想,正欲上台去领取封赏,却见晁易又尖声说道;“请赵王上台受封。”
赵雍迈出去的步子又变缓了下来,最后竟然停住,醉意已经醒了大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不是赵王了,而是赵主父。
不知为何,赵雍心中一阵的不痛快。强自冷静下,回头望向自己的儿子语气平静的说道;“何儿,快上台去接受封赏。”
赵何一愣,有些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台上,不敢自信的说道;“父王,你让我去呀?”
“你去便是。”赵雍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诺,”赵何低头领命,走上了高台从晁易手中接过了节杖,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天子节杖,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却丝毫没有留神到身后的父亲看向自己复杂的目光。
这本该是属于我的!
赵雍紧握着拳头,心中像着魔了一般,不断的重复这一个声音。
这不就是自己追逐的万众瞩目、天下咸从,自己为之努力三十年的成果。可如今在在得到时,却被自己年幼的儿子轻易的取走了。
赵雍的心中忽然有了些不甘心,后悔起早早的禅位了。他又想到,如今他已经不是赵王了,只是一个不论不类的主父,即便是他吞并强秦,荡平六国,史书上记载的也只是赵王的丰功伟绩,而不会是他这个所谓的主父。
赵雍神色的变化,却一丝不落的落入了田文的眼中,此刻他就像一个小孩子发现了有趣之物一般的开心。
这绝对这一个机会,一个替齐国铲除来自赵国威胁的机会,所以他绝不会放过。
田文迅速站了出来,高呼拜道:“赵王万岁。”
他身后的齐人皆是愕然,却也只好随着他一起高呼起来。很快,在场的数千贵戚和近万名赵军纷纷随之振臂狂呼了起来,欢呼声如同海浪一般席卷了整个信宫。
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在欢呼的海洋中,赵雍伟岸的身躯傲然挺立,却有一丝说不出的落寞。
第一百零一章 大朝信宫(十九)
盛大的朝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各国贵戚这才心满意足的立场各自回营。因为九国使团规格过于庞大,信宫只是行宫,殿宇并不是太多,很难容下这么多人住宿。赵雍所幸自己领头搬出了信宫,在城内野地扎起了成片的帐篷营地,以此作为接待各国的宿地。
此刻楼缓正低着头踱步走向秦营,心中若有所思。
主父刚才的不满情绪别人或许没有那么轻易看出来,可他楼缓不同。他追随赵雍二十年有余,向来是赵雍心腹中的心腹,别人很难猜中赵雍的心思,他楼缓却不可能察觉不到。
自从出任秦相后,他便离开了赵国朝堂,对这二年来赵国朝堂的形势变化并不了解。所以他对赵雍父子的关系定义仍然是当初的“父慈子孝”,今日猝然见之,不由心生惶恐,忍不住为赵国的前景担忧起来。
因为列国之间彼此有着矛盾,为了担心各国私下械斗冲突,所以赵军在各国使团的营地外驻有大军,禁止持械武士随意结伙走动。
楼缓在回营的路上瞄了几眼秦营外正在认真巡视的赵军,心中颇有些感慨,微微叹了口气,挥袖大步走向自己的营地。一旁的秦国侍从们见楼缓脸色并不是太好,猜到他心情不佳,便也识相的不加打扰。
推开营门,楼缓只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所幸懒得点灯,就想直接上踏休息。忽然心生警觉,觉得背后一阵寒意,仿佛有人在后。
楼缓是楼烦族人出身,一身武艺防身绰绰有余,当下也不声张,仍然是面不改色的走向床榻。忽然伸手拔出塌边悬挂的佩剑,反手刺向身后,招式狠辣无比。
只听见身后“咦”的一声轻呼,楼换手中的剑先是一阻,旋即落空。心知遇上了高手,身子迅速退后数步,横剑在胸前就欲开口呼人。
那人看出了楼缓要喊人,情急之下便欺身而上,竟想空手擒住楼缓。楼缓一声冷笑,心想这人好事狂妄,竟想以血肉之躯与自己相搏。当下也不及多想,挺剑上前“刷刷”数剑刺向那人。却不料眼前忽然一花,竟失去了那人的踪影,大骇之下急忙后退,却双手一紧,那人已经攻到他身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楼相,我是主父的人。”那人低声说道。
楼缓闻言身躯一震,倒是停下了反抗,眼神有些狐疑的打量着来人。
借着帐外透进的月光,楼缓这才依稀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只见此人是名少年儿郎,看面相颇为清秀,只是一身的武艺确实骇人。楼缓略一思虑,便想起了这人是一整天都站在主父身后的那名少年。
“你是赵。。。。。。?”楼缓回想起白天的情节,却记不太清楚,便神色有些犹豫的望向赵信道。
赵信见他不再挣扎,便放下了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礼道;“卑职羽林都尉赵信,奉主父之命前来邀楼相前往一聚。恐惊动了其他秦人,所以卑职刚刚多有得罪,还望楼相见谅。
”赵信!”
楼缓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信,面色露出了一丝笑容,赞许道;“当真是少年俊才,年纪轻轻身手就已如此高超。枉我勤修剑术二十余年,竟然还抵不过你空手之力。”
赵信笑了笑,他也没想到楼缓也精通剑术,一时大意下竟然差点被刺伤。谦虚着说道;“楼相过谦了,业术有专攻,末将所擅的不过是舞刀弄棒,自然娴熟无比。而楼相则不然,你所长的应是安邦定国的社稷之道,怎能与我等粗鄙之人相提并论。”
楼缓听赵信说话说的漂亮,不由微微一笑,又多看了他几眼,语气和缓的说道;“你是谁家的儿郎,姓赵。。。。。。恩,可是公族中人。”
赵信笑了笑,拱手道;“楼相明鉴,我虽是公族中人,但和今上的血脉早已很淡,家父是内史赵颌,楼相想必认识。”
楼缓略一思虑,有些诧异的说道;“赵颌,有些印象,可是原来的田部吏赵颌?”
“正是。”赵信躬身道。
楼缓在前往秦国赴任前曾经担任过赵国的内史一职,田部吏是他的重要属官,他自然是知道赵颌这人的。印象中赵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做事情却出奇的细致认真,事事处理都滴水不漏,从未有过半年纰漏。只是似乎性格太过耿直,并不为上官所喜,所以才一直原位不动,不见升迁。数年未见,到没想到他已经当上了内史。
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这个赵颌竟来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才小小年纪就深得主父宠幸,位居羽林都尉要职,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楼缓对赵信的语气也有客气了几分,微笑着说道;“赵都尉是说主父召我前去拜见吗?”
“正是。”赵信点了点头,又特意说道;“主父担心召你被秦人看见生出猜忌,所以才选在这种时候派卑职前来相邀的。”
楼缓一阵苦笑,心想主父考虑的倒是周全,可惜他却还不知道,如今以他在秦国的尴尬处境,就算再多条罪名再被人猜忌又有何区别。秦人自始自终就从未相信过自己,以芈太后之强势,自己这个秦相无非就是摆设而已。
“既然主父在等,那我们这就去把,以免主父久等。”
“遵命。”
因为防务皆是有赵军接手,秦人的武士大多都已烂醉如泥的在营中呼呼大睡,所以楼缓出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跟着赵信一路来到了主父的营帐,执勤的羽林见是都尉亲自领人前来,便也没有多问,一路开关放行。待到主父的营外,赵信便高声喊道;”禀告主父,楼相已经带到。”
营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请他进来。”
“诺。”赵信高声领命,侧过身子让开路来,对楼缓做了个请的手势。楼缓对他笑了笑,望向身前的营帐,神色有些复杂,深吸一口气,便大步迈入。
营帘被揎开,楼缓闪身而入。大帐内烛光闪动,却见赵雍以手撑头正坐在塌前,也不知道是思考问题还是身子乏了。从帘外灌进的凉风,吹得帐中的火光一阵颤动,印着赵雍高大的背影也为之一阵晃动。
听见楼缓进来,主父这才抬起了头,转身看向赵信的目光中清明无比,再无半点醉意。
楼缓神情有些复杂,却依旧躬身行礼道;“外臣楼烦,参见主父。”
PS:今天工作跑了一天,很瞌睡,抱歉了,就一更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大朝信宫(二十)
“外臣?”
赵雍轻轻一笑,侧过身子笑容颇为玩味的看着楼缓。
“我没想过有一天你楼缓居然会对我自称‘外臣。”
“我听出来了,这是故意的,想要借此发泄对我的不满吗?”
楼缓闻言笑了笑,也不否认,只是静立原处。望向桌案上,只见几碟简单的小菜,还有桌下数袋酒水,想来是为自己特意准备的。
赵雍伸出右手拍了拍榻上,笑道;“坐吧,你我之间何必拘礼。”
楼缓也不客气,挽起衣襟便坐在了赵雍对面。
楼缓为秦相,身着的自然是秦国公卿大夫所穿的长袍,头戴礼冠,腰束金带,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恐怕谁都不会想到他是出身楼烦族的胡人。
倒是赵雍一身短紧胡服,看上去利索精练,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身冗重的楼缓,道;“怎么,在秦国还算习惯吗?”
“不习惯。”楼缓抬头望着赵雍,忽然说道:“主父,能否容许微臣放肆一回。”
也不待主父回答,楼缓已经伸手解开长袍,将长袍脱下,紧着着贴身劲衣,骂咧咧道;“娘的,这衣服穿得太热了,真不是人穿得,偏偏还要坐那一动不动,屁股都悟出痱子来了。”
赵雍眼中一亮,忍不住“哈哈”笑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那好兄弟楼缓。”
说完解下腰中的酒囊,扔了过去。
“可敢饮酒乎?”
“有何不敢。”楼缓伸手接过酒囊,仰天长饮酒,只见喉结微微颤动,竟长长一口喝下尽半袋烈酒。
伸手一抹嘴巴,楼缓大呼道;“